哪想 ,那舞台太监不知沾到了什么东西,袁家康一脚踏上去,就摔了。
扭到了脚。
舞台台阶比较高,还很滑,他一下子滑到最底部,扶着腰直接爬不起来。
更加要命的是他手里面拿着的灯掉到地上,瞬间燃起火来。
虞怀简走在他的身后,也遭了殃火舌直接烧过来,裹着他的身体。
还是虞怀简机灵,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这才没有被烧得很严重。
袁家康这一摔就直接昏迷不醒,和虞怀简被一块送进了医院。
“那倒在地上的是油。”虞怀简沉声道:“当时火势蔓延得很快,我想过要灭火,但是已经来不及,只能先带着团长走了。”
再加上舞台上有很多帷幔垂下,这些都是易燃物,随便一点就燃。火势大盛,这是意料之中的。
在当时的情况下,当然是保命要紧。
后来烧成什么样,虞怀简也不知道了,因为他已经和团长一块被送进了医院。
三人听完后,都是心有余悸,一脸后怕。
虞怀简事后提起,看着是一脸平静 ,但实际上,却令人脊背生寒。
一旦有什么差错,现在昏迷不醒的人,可能也包括虞怀简一个了!
周满满一阵后怕,吧嗒吧嗒掉着眼泪,然后轻手轻脚掀开被子,看到他背部的伤口,眼泪更是汹涌澎湃,止都止不住。
虞怀简慌得用手压住她,“别看了,不好看……”
当然不好看,白皙的背部现在横着狰狞的伤口,大面积的蔓延开来,一看就知道很疼。还有一些已经起了水泡,水泡有裂开,看着惨不忍睹。
一定很疼很疼。
周满满吸了吸鼻子,然后捂脸痛哭。
老班头看她一眼,又看一脸着急的虞怀简,悄悄把周仓给带出去,把空间留给这小两口。
没人了,虞怀简这才大着胆子,吻去她脸上的泪珠。还想动作,周满满却主动捧着他的脸,吻住他的唇。
虞怀简眸中大动,有着隐隐的狂喜,却被压抑得很深。
他想汲取更多的甘甜,却忘记了背上的伤口,一动,疼得他一个哆嗦,肌肉一阵紧缩。
周满满睁开眼,推开他的脑袋,轻声道:“不要闹了。”
轮到她说不要闹了,还是这么软软柔柔的调子。
虞怀简一颗心软得稀巴烂。
他喘口气说:“那你也别哭了。”
周满满抹抹眼泪,坐在他身边,问道:“疼不疼?”
这是句废话,这伤口一看就很痛。
虞怀简却摇头,“不疼。”
“骗人。”
“你亲亲我,我就不疼了。”
这撒娇的口吻,谁能顶得住。
周满满微微瞪他一眼,却十分听话的又在他唇角亲了亲,一次还不够,又来一次。
“还疼吗?”周满满问。
“不疼了。”
虞怀简万分艰难的趴在床上,他其实很想起身,把她抱在怀里,狠狠疼爱一番。想揉遍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想听她低喘的呼吸声,也想听她似娇似嗔喊他的名字。
可不行。
这该死的伤口,让他无法有什么大动作,也无法把他可怜可爱的未婚妻抱在怀里。
虞怀简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
他明明忍了这么久的相思之苦,明明这么想她。
一想到那把火,虞怀简眼中的火焰跳跃得更加大一些,面色阴沉。
他紧紧抓着床单,恨不得把那个在舞台上浇油的王八蛋找出来,给碎尸万段。
周满满给他倒了一杯水,实际上偷偷给他倒了灵泉。
“喝了。”周满满道。
虞怀简却摇摇头,不想喝。
其实他也口渴,但是喝水一会儿就要上厕所。
他现在身体不方便,还是不要这么麻烦了。
可这个理由,他又不能说出来,太丢脸。
周满满暗暗瞪他一眼,知道他是不肯听话了。
只好自己含了一口,然后给他喂下去。
虞怀简不想喝水,却不会拒绝她的吻,这一次乖乖喝下。一口还不够,还要再来一口。
唇齿交缠不知多久,才气喘吁吁分开。
虞怀简面色已经涨得通红起来。他重重叹口气,握住她的手,低低道:“真恨不得立即娶你过门。”
周满满察觉到他语气的不对劲,红着脸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什么呢?乖乖把病养好了,以后再说。”
虞怀简十分郁闷的在床上蹭了蹭,又半是示弱半是撒娇的拉着她的手不放开。
虞怀简就算是铁打的身子,这个时候这么折腾也有点受不住。很快就沉沉睡过去,唇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睡得十分香甜。
过了十来分钟后,老班头和周仓回来了。
他们刚才走开,顺便去看了一眼袁家康。
袁家康才是那个真正动手术的人。
他们不是家属,现在也了解不到是什么情况。只知道,动完手术后,袁家康现在还没醒过来,生死不知。
据说是他摔的那一下磕到了脑袋,现在情况不大好。
三人这个时候也累了,知道虞怀简没事,也就各自找个地方歇了一晚。
第二天醒来,周仓已经走了。
家里还有别的活干,虞怀简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他自然不用留下来碍事。
离去之前,倒是很懂事的把钱给周满满留下来。
周满满拿到钱之后就要去交医药费。
老班头制止她:“你这女娃娃,哪有女人出钱的道理?放心,我还不至于让他治不起病。”
然后就要抢着付钱。
周满满理直气壮道:“他是我的上门女婿,就是我媳妇,当然得由我来。你个老头子,拿点钱养老就是了,凑什么热闹?”
周满满还记着老班头骂她的事情呢。
“诶哟,你这丫头瞧不起谁呐?是不是以为我出不起?是不是?”老班头怒道:“老头子我风光的时候,你是没见着呢!”
周满满不理会他,交了钱之后就回了病房。
此时虞怀简也早已恢复了精神。
他这个年纪,恢复力很强,身体素质也好,加上周满满的那滴灵泉水,自然好得很快。
此时,他就几乎感受不到疼痛了。
虞怀简一脸莫名,不过身体好,自然是不错的。
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又被老班头一巴掌给拍回去:“病了不好好躺着,又毛躁什么?”
虞怀简听话,果然又乖乖趴了回去。
他听话,周满满却心疼得不行,立即道:“你这么用力,他本来就是没病,也要有病了。”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客气?”老班头心头松快,也能跟她吵架了,“他是我养大的,打一打怎么了?”
“打一打也不行,他现在是我的人了。”
老班头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姑娘,说不过了,只好自己生闷气。
在医院里不能抽烟,否则他郁闷得想来一抽。
虞怀简此时才道:“我想去看看团长。”
“差不多快醒了吧。”周满满说:“应该快了。”
这里的病房监管不是很严格,周满满偷偷给袁家康喂了灵泉水,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醒了。
果不其然,等到傍晚的时候,袁家康果然醒来。
只不过他依旧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他伤得要比虞怀简还重一些,就算有了灵泉水,也只不过是救回他的命而已。
只不过,同时还传来一个坏消息——县剧团因为那场大火,现在被烧了大半,短期内无法营业。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虞怀简也久久的沉默,一脸沉痛。
周满满扶着虞怀简去见袁家康。
不过短短两天时间,袁家康两颊就深陷下去,看着形销骨立,快要不成人形了。
也不奇怪。
他本就是人到中年,身骨子不如年轻人强壮。
再加上这些年,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县剧团看着是风光,但实际上只是表面风光而已。暗地里,生存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了。
这年头,娱乐行业不景气。
县剧团现在已经快入不敷出了。
能开下去,全靠袁家康的一腔热爱,还有他爱人的支撑,才能撑到今时今日。
可如今,面临这样的危机,就算袁家康铁打的,也有点熬不住了。
袁家康怔怔盯着天花板出神,看到虞怀简和周满满的时候,才笑了笑。
他疲惫的说:“看来这一次我是真的熬不住了。县剧团我是扛不住了,等我出去,就想法子卖掉,以后再也不操心了。”
虞怀简身体猛地一怔,讷讷道:“团长,你……想解散剧团了吗?”
第45章
剧院都烧成那样了, 袁家康虽然没亲眼看过,但既然到了不能营业的地步, 想必也很惨烈。
如果还想继续营业下去,首先就得先拿出一笔金额巨大的钱来,把烧坏的剧院给修缮好。
然后再重振旗鼓, 重新把名声给打起来。
可在重振旗鼓的这段时间,那些学员和演员能不能撑得住,能不能熬的下是个问题。
即使一切都没问题了,袁家康自己也熬不住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 难过道:“我本来想咬咬牙, 扛下来,总有一天能好过些的。可现在这模样,我实在遭不住了。与其半死不活拖着, 不如就这么散了, 大家各自找活计, 也不耽误谁。”
袁家康对虞怀简算好的,因为有着救命之恩,总是会对虞怀简格外关注。
虞怀简把他当成长辈来看,见他失落至此,心中也是不忍。
犹豫片刻, 虞怀简道:“团长, 说不定是有人蓄意为之,故意捣乱呢、查出来,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查出来又怎么样?赔得起我的剧团吗?这么多人被耽误了, 还能等得起吗?”袁家康激动起来,面色涨得通红。
他的爱人见他难受,只好把虞怀简他们给送走。
回到病房后,虞怀简的情绪非常低落。
周满满安慰他:“团长有自己的考量,每个人都不容易,别忧心了。”
虞怀简一句话也没说,心中沉甸甸的。
老班头出去买烟去了,这里拿不了他的水烟枪,他烟瘾又大,坐不住,就跑了出去。
他没有票,是去黑市买的烟丝。随意用点纸卷起来,火柴一哗啦,就躲在卫生间里抽烟。
等虞怀简和周满满回来的时候,他才猛的呛了几声,想把烟味散去,却以来不及。
被抓个正着,老班头笑得有点尴尬。
再看小两口一眼,见他们心情不佳,以为是遇见什么事情,忙追问。
周满满和他说了前因后果,听了后,老班头也是心有戚戚,仿佛感同身受。
“这件事——”老班头看了一眼虞怀简,道:“看他出手的价格,我估摸着不高,可以盘下来。”
老班头一开口就是一记惊雷,把虞怀简和周满满都给震住。
周满满自己有私房钱,但还在原始积累的阶段。她也没那么多钱去吧剧团整个盘下来呢。
老班头看着不声不响,一开口就这么狂。
虞怀简深深的看他一眼,忽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的箱子呢?”
“嘿嘿,卖了个好价格。”老班头说:“早知道就不藏着掖着了。”
周满满此时才发现,昨晚老班头带来的那个箱子,不见了。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周满满立即道:“你去找杨三爷了?”
“这种时候,自然应该去找他。”
老班头说得很轻巧,虞怀简的面色却很不好看。
他隐忍又复杂的看老班头一眼,低声道:“为什么卖了?”
“不想要就卖了。”老班头叹道:“我死后,也没个可以传的人。除了你之外身边也没别人了。这一次你是没事,但谁也说不准下次出事是什么时候。手里有点准备总是没错的。”
周满满听得一头雾水,不过约莫可以猜测出来。老班头应该是把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卖给杨三爷了。
是什么?
周满满看了老班头一眼,不知道该不该问。
老班头哈哈大笑,道:“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就是一把小短剑。”
“什么样的短剑?”
“宝剑,霸王别姬的宝剑。”老班头罢罢手,“在懂的人手里,那是无价之宝,不懂的人手里,砍菜还没菜刀来得顺手。落到杨三爷手里,也不算埋没。”
这真是老班头的宝贝。
他风光了那么写年,不可能一点家底都没有攒下来的。
戏班子能传下去的就两样东西。一样就是凤冠上的明珠,那个给了虞怀简讨媳妇去了。一样就是霸王别姬的宝剑。
老班头是打算当成传家宝传下去的,哪想等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宝不是宝,家不成家,还传什么家,藏什么宝啊。
杨三爷一直觊觎他的这把短剑,但老班头从没松过口。
这一次,虞怀简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就给带上。
后来虽然没用上,但老班头突然想开了。
宝物都是要人活着才有用,活得好,才能有大用,不然就是死物,就是一堆废铁。
所以他咬咬牙,就跑去八一巷,把宝剑交代出去。
老班头继续道:“那剧团我看过了,是个好地方。位置也好,他脱手的时候,可以想办法盘下来。就算以后不继续开剧团,那么建个房子来住也不错。你们……莫不是想一辈子都想呆在甜枣村吧?你们想留,我还不许呢。我也想住城里,过好日子。”
虞怀简淡淡道:“就算有钱了,你花得出去吗?你一花,一口资本家的帽子就摘不掉。你还想继续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