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总这样缠着你。”薄晏之说着扣住她手腕往怀里拽了拽,占有的姿态很明显,“你让他回去,余下的时间你说好要陪我。”
“知道啦!”
教室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虞舒害羞。她想把手抽回去,然而薄晏之不让,跟她拉扯了几个来回,直到她微恼地瞪他,才终于松手。
察觉自己的心意后,这一幕在季洲眼里就显得格外刺目。
顾及舒舒的感受,他强迫自己忍耐,可惜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沉下声音,看着那头告诫:“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虞舒惊了惊。
扭头却发现季洲视线越过她,不悦地投向薄晏之,义正言辞地补上一句,“这里是学校。”
在学校拉拉扯扯的确不像样子,说好要以身作则,没想却在小黑面前做出不好的表率。虞舒连忙跟薄晏之拉开一段距离。只是下一秒,又被他给拉了回去。
少年眼里是不可一世的傲气,攥着她肩膀,挑衅意味十足。
虞舒知道,身边这个人生气了。
担心他一怒之下对小黑动手,虞舒顾不上别的,赶紧把人扯出教室先哄好了再说。
虞舒和薄晏之一走,赵鸿几人也不再逗留。高二1班的教室陡然间安静下来。
季洲看着虞舒留在座位上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有些难受地抿紧了唇。
这是第二次了,舒舒为了那个人,把他抛下……
目睹方才的惊险一幕,唐蕾也顾不上继续害羞,赶紧给季洲科普:“弟弟啊,你那么跟薄同学说话是不行的!他脾气不好,要不是有舒舒护着你刚才就挨打了!他们当众撒狗粮是挺可恶的,你心里酸柠檬就行啦!别说出来呀!”
季洲闭了闭眼。
刚才他的确失态了,可看到喜欢的女孩跟别人亲昵,他很难控制住情绪。
整理了一下表情,他冲唐蕾勉强地笑笑:“谢谢唐蕾姐,下次我会注意的。”
唐蕾连连摆手:“谢什么?你是舒舒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啦!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除了找舒舒也可以找我。”
顿了顿,她想到什么,又补了句,“刚才站门口骂你的臭傻X,你别跟他计较!他就是嫉妒你长得帅,过过嘴瘾,其实也没坏心的,你别在意,回头姐姐帮你揍他!”
季洲明白过来她说的是骂他跟屁虫的那个人。他不是爱计较的性格,别人骂他,听听也就过去了。
便说:“没关系,我不在意。”
他朝教室外看了眼,没瞧见虞舒的影子,便帮忙把她的东西收拾好,然后对唐蕾说:“舒舒回来麻烦跟她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唐蕾看了眼被端正摆放在椅子上的书包,心里感叹自己为什么没有这么帅气又体贴的弟弟?应了声好,和季洲道别。
……
那头,虞舒正在教学楼偏角的花架下哄薄晏之。
“我们刚才那样是挺不好,小黑没说错,只是语气可能冲了点,你别怪他,之后也别背着我偷偷找他麻烦。他吃了不少苦,从小就被拐卖,那家人又打他又不许他读书还逼着他生孩子,很可怜的。”
虞舒一边说,一边拉着他手轻轻地晃,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撒娇,“好不好?”
看得出来,虞舒很在意这个没有血缘却有着相似遭遇的弟弟,吃醋归吃醋,薄晏之却并不真打算动他,他可舍不得看她为难甚至是眼泪汪汪,要是真惹毛了,顶多给那小子一点不痛不痒的教训。
但就这么答应了有点亏。
他盯着少女水红的唇,有些心猿意马地和她讨报酬:“我被你弟弟骂了,你不打算做点什么补偿一下?”
他所说的补偿是什么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虞舒忽然觉得小黑那句话说得不够狠,该戳着他脑袋大声呵斥一百遍“这里是学校啊混蛋”才对!
“不行。”她双手交叉比了个X,警惕地看着他,“学校里不行。”
被她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薄晏之扬着眼尾,抓她话里的疏漏:“学校里不行,那就是除了学校哪儿都可以?”
虞舒脸一红,张了张嘴,一副要炸毛的模样。
“行了不逗你了。”薄晏之抓过她的手,指腹在雪白的侧腕处轻轻摩挲,“今天的事我没计较,以后也不会计较。”
虞舒松口气。
然而紧接着又听到他加了句,“但…如果他对你有姐姐以外的心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少年眉眼温淡,语气却是十足的较真。
虞舒愣了愣,旋即无奈地笑了:“薄晏之,你在搞笑吗?”
小黑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团子,两人感情比亲姐弟还亲,怎么可能对她有别的心思?
薄晏之却没笑,盯着她姣好的面容,目光幽深晦暗。
她还真是小瞧了自己,单是这幅皮囊就明里暗里吸引无数人的垂涎,更别提她本身——是如此地惹人心动。
第69章
答应季洲第二天中午陪他一起吃饭, 虞舒自然不会爽约,跟杜娴几人说明情况后,四人准备下课叫上唐蕾一起去高一找季洲。
结果刚跨出教室, 就看到季洲已经等在了楼梯口。
虞舒诧异:“这么快?”
季洲没说因为担心错过, 下课铃响前五分钟他就偷偷从教室后门溜走到高二来等她, 谎称道:“我们放得早。”
虞舒没怀疑,点点头, 来到他身边, 却没急着下楼, 指了指走廊那头, 对他说:“我们等等唐蕾。”
季洲这才注意到虞舒不是一个人来赴约, 身后还跟了三个女生。欢喜淡了几分,却没表现在脸上, 很给面子地和杜娴薛珊打了招呼,陪着等唐蕾。
六个人占了整整一张桌。
因为季洲这个新晋话题人物而备受关注。
食堂二楼。
顾然和常盛所在的位置将一楼情况一览无余。
常盛盯着季洲瞅了半晌,终于收回视线,冲好友揶揄地眨眼睛:“薄晏之那个情敌还没解决, 现在又冒出来一个,然然你好忙啊!”
顾然皱眉:“别胡说。”
常盛摸摸鼻子:“不喜欢虞舒,那你之前干嘛想约人家跨年?”
顾然给出解释:“正好没事。”
“没事可以给广大八中女生们送温暖啊!只要你一句话,全校女生排队和你一起跨年!……”
没理会常盛八卦的絮叨, 顾然垂眸吃饭。
常盛自顾自说了半天,却没得到一点回应,有些泄气地问:“真不在意啊?我觉得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小奶狗是匹黑马诶!”
顾然眼皮都没抬一下:“虞舒只当他是弟弟。”
“你这么一说, 好像是。”常盛回忆,“昨天虞舒给人介绍的时候就说的弟弟。”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话也不能说这么绝,反正没血缘,谁知道弟弟会不会突然上位成男友?”
都是南府名门上流,季家的事顾然已经从父母那里得知,两人不是亲姐弟却胜似亲姐弟。而且他这双眼睛会看,虞舒对季洲的态度俨然就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护,没半点男女情。
再说……
想到情人节那天在广场偶然瞧见的那一幕,顾然表情一顿,很笃定地说:“他和虞舒没可能。”
“这么肯定?”常盛揶揄,“难不成你们俩在一起了?”
顾然沉默了很久,久到常盛差点以为自己不小心说中了的时候,却听到他说:“情人节那天,我在商业中心街的广场看到了虞舒和薄晏之。”
一句话,点破虞舒的感情状况。
常盛错愕:“他俩真在一起了?!”
虽然之前两人一起跨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都在说他们成了,可毕竟是捕风捉影的八卦,当真就输了。但情人节相约,那十有八.九都是真在一起了。
说到这件事,顾然有些食不知味,他沉了沉脸,放下筷子,断言道:“但也不会在一起多久。”
常盛琢磨这话有内情,不自觉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知道?”
顾然视线从自己搁在桌边的手机上一扫而过,没有多做解释,拿起只吃了一半的餐盘,留给他四个字:“他们不配。”
……
午饭后,虞舒又领着季洲逛了下学校,这才分开。
目送季洲进了高一1班的教室,她转身往楼上走。二三楼之间的拐角处,意外地碰到了顾然。
她点头打了个招呼,想接着往上走,却被顾然拦住了去路。
少年表情严肃,盯着她眼睛说:“虞舒,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虞舒猜想会是班级日志或者什么难题,却没想对方竟然点开手机递给了她。
“什么?”她愣愣地接下,有点不明所以。
顾然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示意她先看:“这是我找关系拿到的内部资料,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内部资料?”虞舒疑惑地低头。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份文件,记录着七年前的一起凶杀案。
死者是一位33岁的女性,被她的丈夫亲手捅死在出租屋内。两人当时育有一个10岁的儿子,案发时就在墙角亲眼目睹这场惨剧。
除了文字,还有几张血淋淋的配图,老照片像素不高,看上去有些模糊,却也叫人毛骨悚然。
她看了一半有些看不下去,问顾然:“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顾然没回答,让她接着往下看:“后面还有一份病历,你仔细看看患者的名字。”
虞舒连忙略过那些血淋淋的照片,直接跳至他所说的病历,“沈晏之”三个字直直闯入视线。
这是……?!
怕她不明白,顾然在一旁补充提醒:“薄晏之在被女方亲属接走前姓沈。”
虞舒感觉自己不小心触及了不该触及的秘密,心狂跳不止。
刚才那起凶杀案,结合这份病历,一切零散的信息都串联了起来——
薄晏之就是当年目睹自己父亲杀害母亲的小男孩,就是病历上被诊断为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患者!
全校都知道薄晏之是杀人犯的儿子,却不知其中还有生父杀死生母这样骇人的内情!
虞舒突然感觉这部藏有薄晏之秘密的手机有千斤重,沉重得快要拿不住。
顾然托住她的手。
虞舒侧头看向他,声音发颤地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情人节那天,我在广场看到你们了。”顾然说。
“所以?”虞舒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联系。
顾然凝视她片刻,给出理由:“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跟他那种人在一起,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你都最好马上和他分手。”
这话让虞舒听着很不舒服,她把手机还给他,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稍稍站离一步:“那种人?在你眼里,薄晏之是哪种人?”
此时,当事人正朝着三楼走来,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脚下一顿。
紧接着听到顾然的声音:“我并没有把人分成三五九等的意思,但薄晏之对你来说太危险了!刚才的病历你有没有仔细看?他的症状里有明显的攻击性行为!谁知道他会不会受到那起凶杀案的影响也对你做出可怕的事来?叔叔阿姨好不容易和你团聚,你想他们担心吗?!”
一番话,让走到楼梯口的人彻底停下脚步。
薄晏之僵硬地抬起头,面容迅速褪去血色,平日里冷厉无惧的双眼此时此刻装满无助惊惶。
他和虞舒之间隔着的十几层阶梯,像是跨不过去的天河,让他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天窗的光迎面而来,亮得刺目。恍惚间,他仿佛看见漫天血红,怒吼、尖叫、哭喊汇成一阵轰鸣响在耳边,脑子混乱得快要炸开。
——“你疯了吗?!那些钱是我存着给孩子上学用的!你为什么要偷去买这些没用的奢侈品?”
——“什么叫偷?什么叫没用的奢侈品?这些东西我从小用到大!凭什么之之不能用?有时间在这里跟我大呼小叫不如想办法出去多赚点钱!”
——“之之才十岁!他犯得着穿这么贵的衣服吗?还有那些进口零食进口玩具,你能不能别买了?我们家支付不起这些!”
——“听听你这个做爸爸的说的都是什么话?支付不起就去赚!我的儿子我要给他最好的!”
——“我难道不想给他最好的吗?但以我的能力给不了你爸给你的那些,之之也不可能像你爸养你那样养!我尽我所能让他吃饱穿暖有书读,而不是搞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薄曼凝,你给我清醒点!还当自己是豪门大小姐吗?”
从记事起,这样的争吵就没断过。
母亲出身豪门,却爱上清贫的父亲,遭到家人反对,便和他偷偷私奔,一路东躲西藏背井离乡。
或许一开始,两人都沉浸在这段勇敢的爱情中,但生活不只诗和浪漫,柴米油盐才是常态。
父亲因为放弃京市的大好前途,一路辗转,工作一次比一次不如意,最后在南府的小公司安定下来,收入微薄。然而过惯养尊处优生活的母亲却改不掉多年的习惯,刚开始可以为了爱情忍-耐,可有了孩子后,便控制不住地买大量高级儿童用品,败光辛苦攒下的积蓄后又想法设法借钱,负债累累也不停手。
两人不同的出身导致不同的生活习惯和三观,矛盾日渐暴.露,当初的甜蜜不复存在,只剩无尽的争吵。
后来,母亲实在无法忍受一辈子蜗居在贫民窟邻街的出租屋里没有盼头,她不能让爱情毁了儿子的前途,于是收拾行李打算回娘家。
他记得那天天气格外好,不小心丢了初吻的他通红着脸跑回家,方才的恼渐渐化为甜,他想着既然都亲了,那就勉为其难允许她长大后嫁给他好了!想着想着,他不自觉地笑了,然而推开门,却看到母亲提着行李箱,告诉他,他们要回京市住大房子过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