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杰顾不上疼,赶紧换上一张谄媚的脸,点头哈腰地问候:“晏哥,今天怎么来食堂了?想吃什么?我请客!”
巴结薄晏之的人很多,他鲜少理会,但也仅仅是不理会而已。
今天却破天荒地给了马杰眼神,却不是什么友善的眼神,本就冷厉的凤目似掺了冰,生生把人冻住。
而后,是戾气横生的一个字:“滚。”
……
马杰麻溜地滚了。
拍马屁不成,倒是丢了个大脸,往后估计少不了被嘲。
食堂里议论纷纷。
虞舒从地上捡起了她的校卡,起身时薄晏之恰好经过她身边,便开口向他道谢。
和前几次一样,即便他没有帮她的意思,但结局都帮到了她。
这么近的距离,薄晏之自然听到了她的话,看也不看她,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
不远处的餐桌前,几个女生将这幕看在眼里。
打头的齐奕婷发出一声嗤笑:“就她那样,哪来的自信?居然认为晏哥是在帮她!我真是尴尬癌都犯了!”
汪雪点头附和:“她的脑回路也是清奇!会传出薄晏之帮忙教训她渣爹这样的流言,也是她自己过度曲解了吧!笑死我了,她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吗?还把自己当女主角了!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女主角的标配。”
两人疯狂吐槽着虞舒。
同桌的秦雯雯却一句话都没说。
要是没有发生昨天宿舍那件事,她铁定会和齐奕婷她们一起讥讽虞舒白日做梦,然而…在亲耳听到那番对话后,很多话她就不敢再说死。
就像现在的情况。
虽然晏哥没理会虞舒“自作多情”的道谢,但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虽然虞舒的确是又穷又丑,但晏哥要真看上她了,谁又敢多说一句不是?找死么?
*
重生后的这一周,刚开始措手不及,如今慢慢步入正轨。
虞舒无处可去,周末自然留在学校里,在认回亲生父母前她都不会踏出学校大门,免得遭虞建东二人的毒手。
同样留校的还有唐蕾。
作为学生会干部,她需要负责这次的十周年校庆,很多繁杂的小细节都要跟其他干部一一核对。
“这次校庆很有看点哦!”唐蕾一边做着校庆用的金色拉旗,一边向虞舒透露,“顾然和虞梦雅要表演钢琴合奏!校草和校花的同台表演诶,哦嚯嚯嚯,我的姨母笑快要收不住了!”
她这么一说,虞舒倒是想起,上辈子的十周年校庆确实精彩难忘。
顾然和虞梦雅穿同色系的礼服,沐浴在璀璨灯光下,俨然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而那曲钢琴合奏更是惊艳,直接将校庆的气氛拉至顶点。
台下掌声如雷。
她在人群中仰起头,看到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那时的她想,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虞梦雅这样完美又幸福的女孩?后来,美好的假象被剖开,她只看到人性最大的恶意与丑陋。
虞梦雅的美满人生,根本就是建立在她的痛苦和鲜血上!
真相太过沉重,以至于虞舒没有回应唐蕾的话。她垂眸沉默了会儿,然后问:“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小剪刀?”
“诶?可以啊!”唐蕾把剪刀递过去,随口一问,“你要剪刀做什么?”
“哦。”虞舒拨了拨遮住眉眼的刘海,“头发太长了,我想稍微剪短一点。”
其实以前,她的头发并不是这样的。
即便没钱去理发店,但她也会把自己打理得整洁得体。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黄翠兰开始厌恶看到她的脸,轻则破口大骂,重则一顿毒打。
不明原因的她,为了少挨点打,便渐渐留长了刘海,把面孔遮起来。效果甚好,黄翠兰的毒打谩骂少了许多,她便没想着再把脸亮出来。
现在想来,黄翠兰哪是厌恶看到她的脸?分明就是害怕!
无论她长得像虞江夫妇中的谁,对做贼心虚的黄翠兰而言都是震击灵魂的噩梦。所以,哪敢面对她这张脸?
虞舒心里冷笑。
这是她父母给的脸,她为什么要遮起来?又凭什么为一个小偷遮起来!
听她要剪头发,唐蕾举双手赞同。
“不是我说你,舒舒你这刘海也太长了!虽然班里那些男生背后说你是贞子姐姐挺讨厌的,但不得不承认,再这么放任它长下去还真是贞子姐姐了!”
贞子?虞舒忍俊不禁,别说,形容得还真贴切。
她接过唐蕾的小剪刀,准备进浴室修理,刚准备一剪刀咔嚓下去,唐蕾捏了把小梳子跟了进来,一脸自豪地说:“论diy剪发,我可是高手哦!要不要我帮你?”
虞舒见她一脸“我很牛逼快球我”的样子,笑着让出位置:“好啊,那就劳烦Tony唐了!”
……
几分钟后。
看着镜子里漂亮得判若两人的少女,唐蕾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好半天都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舒舒?”她试探地唤了声,不敢相信跟前这位是扔在人群中找不到的路人书呆子。
虞舒剥掉鼻尖上的碎发,轻轻地应:“嗯?”
唐蕾眼睛发直地黏在她脸上。
少女皮肤雪白,一双杏眼潋滟动人,嘴唇饱满,染一层淡淡的水红,即便常年营养不良使她看上去有些瘦弱,却依然阻挡不了她眉眼里惊人的美。
天!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原以为虞梦雅就是八中的最高峰,没想到这里还藏了块宝藏!别说是校花了,就这张脸,在美人云集的娱乐圈也是数一数二的美貌!
唐蕾“嗷呜”一声扒上去:“舒舒,缺女朋友吗?帮你暖床的辣种!”
*
校庆的准备工作在周日下午全部确认完成。
校方和学生会就等着明天的盛大庆典,然而,就在前一晚,作为最大赞助商受邀的虞家,却是一片手忙脚乱。
私人医生给虞梦雅扎了针,挂好点滴便出去了,把空间留给她和她的家人。
虞太太在虞梦雅床边坐下,温柔怜爱地抚摸她的脸颊:“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发烧了?要不是我听出你琴音不对劲,你是不是要等烧到40度才肯说?”
“妈妈……”虞梦雅可怜兮兮地撒娇,“我看你和爸爸都在准备明天的校庆,就不想拿这种事打扰你们。”
虞太太捏了下她的鼻尖,嗔怪道:“真是胡来!校庆能有女儿重要?往后身体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你体质弱,耽误不起。”
虞辰站在床边,目光落在妹妹烧得发红的脸颊上,心疼地开口:“明天的校庆就别去了,好好在家养病。”
这话,虞江表示赞同:“都烧成这样了,还去什么校庆?”
“爸爸!可是我有表演……”虞梦雅表面做出十分为难的样子,心里却直泛冷笑。
她当然不会去,不止是她不去,虞家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去!
她还能瞧不出虞舒打的什么算盘?报警认亲失败,就千方百计赖在学校不走,可不就是在等校庆这个机会?
可惜啊。
她不会让她如意。
有些人就该认命,臭死在贫民窟的下水道里,一辈子都别想翻身!
第11章
“是表演重要还是你的身体重要?”虞江板下脸,不由分说做了决定,“行了!听你哥的,明天就待在家好好休息,你妈陪着你。”
虞太太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女儿身上,柔得像一汪水:“那是当然!梦雅烧成这样,我哪有心情去参加校庆?”
虞梦雅脸颊在虞太太手心不停地蹭,声音甜甜地撒着娇:“妈妈你真好!”
一旁虞辰看得有些眼红,也不甘示弱地表示:“公司的事我可以在家处理,明天哥哥也陪着你。”
虞梦雅笑容更甚,然后将期待的目光落在虞江身上:“爸爸呢?”
按理说感冒发烧这种小病犯不着如此兴师动众,让一家子人放下手里的事专门陪着。
但拗不过女儿撒娇和老婆的眼神威胁,虞江只好宠溺又无奈地应下:“好,爸爸也陪你。”
虞梦雅欢呼一声“爸爸我爱你!”终于如释重负地闭上眼睛,拜倒在因生病和药物而席卷的困意中。
如此一来,也不枉费她故意泡半小时冰水把自己折腾到高烧。
这个家是属于她的,谁都别想夺走!
……
虞梦雅这一觉睡得很安稳,从接到那通报警电话开始,她就始终悬着一颗心,怕真相被戳破、怕失去首富千金的光环、怕一夜间从天堂掉进地狱、怕会像虞舒那样过低贱贫穷的生活。
她像是挣扎在死亡边缘的溺水者,每天都提心吊胆捏一把汗。
好在虞家上下都答应不去校庆,留家里陪她,这样她就有充足的时间去想接下来的对策。
只是,她没料到,一觉醒来后,床边只有虞太太一人!
她吓得猛然清醒,掀开被子就坐了起来:“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哥哥和爸爸呢?爸爸哪儿去了?”
她神情激动,绷紧的手背上针头正在迅速回血。
虞太太不明白女儿突然间是怎么了,以为她睡魔怔了,赶紧握住她肩膀,温言安抚:“梦雅,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妈妈在这儿呢。”
“妈!我没做噩梦!”虞梦雅心急如焚,“爸爸呢?还有哥哥,他们不是说要陪着我吗?”
虞太太一边轻拍她后背,一边柔声回答:“你爸爸和哥哥昨晚守你守到了两点过,等你烧退到37度才睡的。今早医生已经确认你退烧了,你爸爸就去学校参加校庆了,你哥哥我也让他去公司了。”
虞梦雅脸色陡然苍白,颤抖着声音确认:“爸爸去学校了?”
虞太太点头:“是啊,毕竟是十周年校庆,你爸爸跟八中校长又是挚交,我缺席,他好歹得去露个面。”
这话无疑给虞梦雅宣判了死刑,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虞江会说话不算数,昨晚明明答应了她不去校庆,结果却趁她睡着的时候离开!
“现在几点了?”虞梦雅慌乱地四处张望,想要确认现在的时间。
虞太太不知道她在焦躁些什么,闻言,把手机点亮,告知屏幕上的数字:“现在是11点34,梦雅你饿不饿?我让李阿姨做了粥,你现在要吃吗?妈妈叫人端……”
现在她哪有心情喝粥?她快要急死了!
“不吃!”虞梦雅打断虞太太的话,一把抢过她的手机,一边翻虞江的手机号,一边崩溃地念叨,“说好了在家陪我,为什么要反悔?!”
看着失控的女儿,虞太太渐渐皱起了眉头。
梦雅一直很乖,虽然长得和她不太像,但懂事大方这点倒是和她如出一辙。也因此,她分外地疼爱女儿,花不少精力和时间去培养她,为她搭建更高的平台。
但这一刻的女儿却不懂事得让她感到陌生。
是生病的缘故吧!虞太太为女儿开脱,梦雅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孩子,生病的时候难免想要家人陪在身边,何况孩子他爸昨晚是亲口答应了的,这会儿却出尔反尔地离开,也不怪梦雅不高兴。
于是,便由着虞梦雅打了这通电话,想着女儿跟爸爸撒撒娇就能消气。
……
那头,最后一出表演落幕。
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礼堂,虞江则和学校领导以及八中的老校友门寒暄。
话没说几句,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稍稍瞥了眼,见是妻子打来的,便掐断了电话,想着待会儿再打过去。
只是,刚把手机放回兜里,铃声再次响起,还是妻子的号码。
妻子向来不会在他工作和出席大小场合的时候打扰,这回连续打来两通电话,应该是有急事找他。
于是他冲校友抱歉地笑笑,走到一旁接起了电话。
接通电话的刹那,女儿的声音涌了过来:“爸爸!”
虞江一愣:“梦雅?怎么用你妈妈的手机打过来?身体好点了吗?有没有乖乖吃药?”
虞梦雅听他语气,捏紧的心稍微一松,看样子虞舒还没得手!
她又欣喜又焦急,一刻都等不及地催道:“爸!你不是说今天不参加校庆在家陪我吗?你说话不算数!你快回来陪我!你答应了的!”
电话那头传来的话让虞江十分诧异,女儿可从来没这么无理取闹过。
“梦雅。”他皱眉,“不要任性,爸爸参加完校庆就回来,你在家里好好养病,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爸爸!”虞梦雅在那头尖叫。
虞江眉头皱得更紧,正要呵斥女儿不懂事,这时,一名女学生踟躇着走了过来,看清她面容的刹那,虞江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太像了!
这个女孩和年轻时的妻子几乎一模一样!
因为太过吃惊,虞江完全忘记了自己还通着电话,只愣愣看着渐渐走近跟前的女孩,哑然地微张着嘴。
“爸爸?”那头,虞梦雅没等到回应,又唤了声,用最甜最软的声音撒着娇,“爸爸你现在就回来好不好?梦雅生病了,很想你陪在身边……”
那头没有回答。
只是呼吸明显一滞,仿佛她说的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一般。
虞梦雅正奇怪他的反应,下一秒,透过手机听筒,听到那头传来一道温软声音,带着紧张的轻颤,却无比坚决——
“虞江先生,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是虞舒!!!
是那个该死的虞舒!!!!
这一刻,虞梦雅只觉天旋地转。
她还生着病,过于激动的情绪直接让她晕了过去。
完了!
一切都完了!
*
中心区私人医院的走廊上,虞江和虞舒并排坐着,彼此都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