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懿，外婆生气了啊。”莫母板着脸, 神情严肃, 她的年纪大了, 跑了几圈就觉得体力跟不上，哪能和外孙继续闹下去。去幼儿园的第一天，回来就这么调皮, 莫母很想问，幼儿园究竟给小朋友喂得什么！孙悟空都快逃出如来佛的五指山了！
莫熙懿小短腿停住，偷偷打量外婆, 好凶啊！好像真的把外婆惹生气了, 可是他也很难过没胃口吃饭啊。
小不点磨磨蹭蹭躲到外公身后, 肉爪子捏紧外公的衣摆，似乎这样就能有与外皮对抗的勇气，歪着小脑袋，鼓着脸颊，很认真的说：“外婆, 小懿也很生气。”讨好的对莫母笑笑, 似乎在说咱两打平好不好？
莫母都快气笑了, 小不点还有脾气哈！她把矛头对准置身事外的莫父，“莫问毅，你今儿个再给我护着他，我就连你一起收拾了！”合着就她唱白脸，这老头子每回都□□脸，没这样的好事！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父也是无奈，他好生生坐在这看个新闻，碍着谁了，祖孙两的斗法，把他拉扯进去干什么？
“外公…外公…”小小的人儿察觉形势不妙，连忙叫着最宠他的外公。
莫父叹了口气，手一反，莫熙懿已经到了他的怀里，而他的手臂把小不点护的严严实实。向莫母求情道：“他还小懂什么？慢慢教就是，不要吓到他。”就一个外孙，有什么心疼的还不是自己。
“呵呵…”莫母可得和他好好掰扯了，“致远这么大的时候，你可不是如今的样子。不吃饭，行，先饿一顿，还不吃，再饿一顿…我说小孩子年纪小，多点耐心就是。你怎么回我的，忘了吗？”莫父说，小时看老，脾性都得小时候磨，不然大了成了混世魔王，怎么接手莫氏！
她一想，也是，男孩子就得有个压制他的人，就随着莫父去了。现在跟她说，小懿还小？他可是莫赵两家唯一的独苗苗，比致远当时的担子重多了，莫问毅反倒舍不得外孙不如意了？
莫父面上尴尬，捏着外孙肉嘟嘟的小胳膊说：“我年纪大了，心不如年轻时候硬。”
“你他妈的直接从钢筋软成豆腐渣了！”
莫父目瞪口呆，一辈子温柔贤淑的人，来了句‘他妈的’，他简直怀疑人生。
被惊吓到的绝对不止莫父一人，玄关处换鞋的四人呆若木鸡，不会进错门了吧？
还是清扬‘见多识广’，轻咳了两声，“爸妈，晚餐做的什么，好香啊！”
“吃什么吃，这祖宗还没吃，都不许吃！”显然莫母迁怒了，作为莫父的闺女，‘祖宗’的亲妈，清扬拉仇恨值足足的。
清扬不和嘴硬心软的莫母犟嘴，“谨言哥来家里做客，你好意思不给他吃饭啊。”
莫大哥赵玄：…难道他们就能被饿着？
“爸爸妈妈舅舅大伯。”莫熙懿礼貌叫人。
“叫阿姨开始炒菜吧。”莫母冷着脸说，清扬从莫熙懿能自个儿到处乱跑后，就接手了莫氏旗下的一家娱乐公司，一开始不熟悉，每天都回家特别晚，做好的饭菜从冒热气放到冰凉。她嫌热饭菜太麻烦，跟莫母说自己在公司食堂吃也是一样。偏偏莫母晚餐不准备她的，改给她留宵夜了。
清扬说了很多次，莫母依然我行我素，逼急了，莫母就问她心疼自己闺女还不行了？清扬就宁愿中午不睡觉也要把工作干完，下午尽量早点下班，至于晚餐，阿姨把食材准备好，等她到家再下锅炒。
“小懿今天去幼儿园怎么样？”清扬带着抱着她腿的‘小拖油瓶’挪到沙发，把他抱到腿上，笑眯眯问道。
莫母闻言哼了一声，对着闺女忍不住吐槽，“幼儿园是不是喂的饲料，你宝贝儿子回家精力严重过剩，满屋子撒野。”
“呃…”清扬噎住，她妈真的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小懿，你怎么气的你外婆？外婆是妈妈的妈妈，不可以对她不礼貌哦。”莫母的问题她没法回答，只得询问儿子干了什么，差点引起家庭大战了喂！
莫熙懿鼓着腮帮子，对亲妈撒娇，“我心情不好，很难受，没有胃口吃饭，外婆追着我，硬要我吃！”说到这他皱了皱眉头，然后又有些小小的得意，“外婆追不到我，就欺负外公，然后就生气了。”他仔细回忆了下，没有漏的地方，全都说完了，靠在清扬怀里惬意荡着小短腿。
您这是迁怒啊，还是赤/裸/裸的！
莫母从四人眼里看出这些讯息，没好气瞪了眼小不点，听起来是没错，可事情根本不能这样简单的算。
“妈，小懿的错，您尽管管教他。”清扬看向莫母，言下之意，就是不要随便迁怒莫父了。
莫父：闺女是一辈子的小棉袄。
赵玄想从清扬怀里抱过莫熙懿，没成功，稍微使了劲儿，感觉到儿子在和他对抗，也不勉强，柔声问道：“小懿为什么不吃饭？肚肚不饿吗？”他摸了摸肉嘟嘟的肚子，恩…摸不出来。
“因为我难受呀。”莫熙懿不假思索，都说了他心情不好很难受，他爸还问。难怪向妈妈求了一百六十三次婚，妈妈也没答应。小懿现在懂了，因为爸爸太笨了，妈妈肯定是害怕答应了爸爸，也会变笨！就像干爹说的，和笨人在一起，自己也会变笨的！
赵谨言无声鄙视赵玄，对着莫熙懿张开手臂，“大伯抱抱小熙好不好？”
莫熙懿犹豫，迟疑摇头，对赵谨言说，“大伯，我先给妈妈抱够了，再给你抱。”可爱的小模样就像是清扬多舍不得他一样，赵谨言手抵着嘴低声笑了下，“好，先给妈妈抱个够！”
清扬作势要把他送出去，“妈妈已经抱够了，小懿可以给大伯抱了。”
莫熙懿连忙抱住清扬的手臂，着急说道：“妈妈，还不够呢，今天还没有昨天抱的时间长。”
大人被小不点逗得满脸笑容，连莫母都暂时忘了郁闷，小孩子果然是一个家庭的天使。
“小懿能告诉妈妈为什么难受吗？”事儿还没解决呢，清扬没忘记。
莫熙懿顿时委屈了，“今天幼儿园老师教小朋友们写字了。”清扬忍住笑意，问：“小懿不是很爱学习吗？会写字多棒啊！”
她算是明白了。
在座的就没有蠢人，偏着头憋笑。
“我的名字太难写了！！！”小朋友肉嘟嘟的爪子写个大字都能写出格，别说莫熙懿三个字，除了一个姓，后面两个字的笔画，简直是要了莫熙懿的命！
幼儿园的老师理解，还表扬了他，起码没放弃不是吗？可小家伙的自尊心受不了啊，偏偏他的同桌，是一个叫木一一的女生，木一一！小家伙更悲愤了，他没上幼儿园之前，就会写木和一了，为什么他不叫木一一！！！
对自己要去颇高的小豆丁，在幼儿园就开始难受了，只是回家更难受了而已。
清扬让莫熙懿的脸对着自己，目光和她平齐，“小懿想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有很多名字？”
莫熙懿眼睛一亮，想啊，超级想！
莫熙懿，赵懿熙，都是小家伙的名字，而且都上了户口本。因为赵玄和清扬的关系，小家伙才有了两个名字。小懿，小熙，也是他。不大的脑袋瓜一度很迷糊，他究竟叫什么来着？
“外公给小懿取的‘懿’字，爷爷给小懿取的‘熙’字，爷爷外公在小懿生出来后，花了好久好久的时间才取的名字。懿代表着美好，熙呢有光明的意思，都是很好很好的字。爷爷外公太喜欢小懿了，希望小懿生活美好前途光明，所以特地选的名字。小懿不喜欢的话，爷爷和外公会很伤心的。”清扬看着他若有所思的小模样，也不知道他究竟听懂了没。但不管小家伙明不明白，长辈的一番好意，总要让他知道。
“小懿现在还小，长大了就能写好自己的名字了。”清扬温柔说道。
莫母总算知道小家伙为什么不想吃饭了，原来是自尊心受挫了啊！屁大点孩子，还知道难受，他怎么不上天呢！
莫熙懿可不知道外婆在吐槽自己，此时完全看不出委屈巴巴说着自己难过的样子，小脸跟贴了个太阳似的，眼睛完全乐成月牙，整个人都散发着我很开心我特别开心我超级超级开心的气息。
清扬看着好笑，“小懿，跟外婆道歉。外婆为了你的身体健康，才让你吃饭。但是你把外婆惹生气了，对不起外婆。”一码归一码，总要算清楚的。
莫熙懿从清扬腿上滑下去，跑到莫母身边，眨着眼睛，“外婆，对不起，小懿错了，以后小懿一定乖乖吃饭。”
莫母一颗心顿时软的不成样子，“外婆也有错，不该凶小懿，外婆也道歉。”就算此刻莫熙懿要上天，莫母也绝对不说二话。
吃完晚餐，稍微坐了会儿。
赵谨言对莫熙懿招手，“该跟大伯回去看爷爷奶奶了哦。”他特地来接莫熙懿。
莫熙懿熟门熟路背起自己的小书包，他早就习惯了，在爷爷奶奶家和外公外婆家轮流住，“外公外婆，拜拜。”伸着小爪子挥了挥。
莫父莫母也很正式的把他送到门口，学着他说再见。
赵玄清扬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毕竟小家伙今天第一天上幼儿园，爸爸妈妈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同，肯定要陪着他一起。
“清扬，今天是小家伙上学的第一天。”赵玄看着趴在赵谨言肩上对他做鬼脸的儿子。
清扬含笑，“然后呢？”
“我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第一百六十四次求婚，你会答应吗？”
清扬：“……”
赵玄失望的次数太多了，很淡定，已经开始琢磨着下次了。万一什么时候清扬脑子短路就答应了呢！
他还有一辈子，慢慢来。
第38章 她不想离开村子
清扬是被额头上的疼痛刺激醒过来的, 她捂着头大致看了一圈，便了解自己是何处境。她坐着小板凳在灶台前，土灶上有两个大铁锅，其中一个里面是满满的一锅水, 因为清扬晕过去，此时一丝儿热气也没冒。
嘶…清扬揉了揉额头，一头撞在土灶上, 还真痛！
没有大块耐烧的木柴, 全是一些枝枝丫丫, 没人一直往灶里塞柴，灶台里面连一丝儿火星都不剩。
想到等着热水洗澡的两位‘大爷’，清扬嗤笑一声, 抬脚毫不犹豫走出厨房。和大多数农村房屋格局一般，两头分别是厨房厕所，中间是一间宽敞的正屋, 两侧是三间卧室及一间杂物间, 猪啊鸡啊这些养在屋子后面, 院子里还开垦了两小块菜地。
理想的农村生活，不外如是！
可想到这些全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儿来操持的，清扬的心情就不美好了。从正屋回去她的房间——杂物间，能清晰听见男人温柔哄女人的话语。夫妻两的感情真好啊，就差个儿子了呢！
进到杂物间, 里面有一个小床, 旁边堆得全是各式乱七八糟的东西, 连张桌子都没有，清扬估计了下，床尾放衣物，睡觉的只能蜷缩着。这还是李清扬平时善于归置，否则连床的位置没有。
清扬想到另外三间整洁干净的卧室，一间是夫妻两的，一间是给未出生的儿子准备的，还有一间是用来招待过夜的客人，还挺讲究！她没忍住低咒，也是够了，难怪李清扬后来会想着逃离，有这样一对难以理喻的父母，不跑难道等着被压迫死？
不过这两口子还有些小聪明，从来不对女儿动手，但家里所有的事务都要她来干。村子里有人见大姑娘身形消瘦面色苍白，在外面晕了好几回，心下怜悯没忍住对李二山杨翠两人说，快成家的姑娘，好歹在这段时间要把身子养好，去婆家也好看些。
杨翠听了话万倍委屈，就说了，家里从来不要姑娘下地，只是在家里做些简单的涮涮洗洗，她也没想到闺女身体弱成这样子。还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把李清扬的身子养好，给她找一个体面的婆家。
听到这话的人，哪个不夸杨翠疼闺女？
农村的闺女都不是娇弱的姑娘，下地拾柴煮饭洗衣…到了年纪，都得会！不然去了婆家，是会被人耻笑的，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娘家也没面子。
在村里人看来，李二山两口子简直是宠闺女的典范！家里一些轻散的活多简单呐，看来李二山的闺女，身体确实太差了！
殊不知，李清扬确实不用下地，但她每天得到李二山起床前，就把一家人的早饭做好，夏天天热，李二山天刚蒙蒙亮就要出去，她得在更早就起床。冬天地里没活，村里人还在被窝里的时候，她还是得早起，因为杨翠嫌冷水刺骨，必须要用热水洗脸。在她的记忆里，就没有一天睡到天亮的时候。
整天忙得跟陀螺似的，把李二山杨翠两口子直接惯成了大爷。不是她说，就算是丫鬟，也没有片刻不得闲的时候！
李清扬十七岁了，家里一直没有媒人上门，归根究底还是杨翠说的那番话！亲妈亲口说的，我闺女身体不好！一个瘦弱干不了活的媳妇儿，没有哪户人家看得上眼。
从踩着凳子刚刚有灶台高的时候，一家人的饭菜就是李清扬必须完成的任务。洗碗洗衣扫地喂牲畜包括院子里的菜地…甚至清洗猪圈，全部都得李清扬干，这些琐碎繁杂的事情，致使她从早到晚都没得休息。可以说，除了下地，家里的所有事情都压在这个姑娘单薄的肩膀上。
勤快善良孝顺…女孩子所有美好的品质，都能在她身上看见。可惜，身边只有一对重男轻女的父母。
杨翠每天的事情就是出门和婶子媳妇闲聊，希冀着能从别人口出套出一个两个生儿偏方。若是这一天没什么进展，回到家，就是满屋子的挑刺，这不干净那里碍眼，李清扬被她使得团团转。
套出偏方的话，回来必是志得意满，就等着李二山回家，两口子去弄一些稀奇古怪又恶心的东西，让李清扬熬出来，什么文火武火三碗水熬成一碗…她什么都不懂，反正清扬就必须按她说的来。
为了有个儿子，两口子也是拼了！
十七年了都没放弃，清扬也不得不赞一句有毅力！
世界那么大，他们真该去看看，人一辈子的目标不该是结婚生儿子。李家村在一个山坳坳里，出去到镇子里得走两三个小时的山路，到了镇子后去到县城还得坐两个小时的班车。除了想跳出这片山坳坳的年轻人，大多数村里人一辈子都在这里，从生到死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