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楚时依一靠过去,他便陡然将她拽进怀中,捏起她的下巴,俯首吻上她的唇。
薄唇冰凉,吻得十分粗.暴,似乎是刻意要弄疼她。
楚时依舌尖骤然一痛,口中随之泛起血丝味,瞬间疼得脑袋空白,眼泪好似开了闸,百般收不住,狼狈又可怜。
陆承宇沿着她的红唇,细吻至她浑圆白嫩的耳垂,意味不明的沉声低笑:“王妃如此怕疼,那待会儿圆房岂非得活活疼死?”
楚时依心头陡然一跳,紧接着便被推倒于红被上。
俊美绝伦的面容近在眼前,她蓦然手足无措。
忽然间,陆承宇猛地压了下来。
楚时依瞬间僵住不敢乱动,呼吸猝然一窒。
许久,陆承宇依然一动也不动。
她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才发现他整个人烧烫得厉害。
看来之前陆承宇都是在强撑。
楚时依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将人推到一旁。
她望向榻上冷汗涔涔的男人,见他痛苦的拧着眉,犹豫片刻,终是决定先让下人带她到药房抓药再说。
由于晋王久病的关系,王府中有个专门存放药材的药房,以备不时之需,这在书中也有交待。
一进药房,她脑子似是被灌了医科大全一般,居然看着药材就能知道那是什么药。
楚时依心中震惊,却还是迅速地按脑中浮现的方子抓好药,让人去煎熬汤药。
下人们看着她麻利挑选药材的模样,不禁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暗忖:宁安侯嫡女何时懂医术了?难不成她是久病成良医?
他们虽然心中疑惑,却还是按王妃的吩咐熬好汤药,将药送到正殿喜房。
楚时依虽有喂药经验,但这男人沉得很,她还是费了不少时间,才将那一小碗药仔细喂完。
喂完后,她又命下人送来银针。
楚时依先将银针置于烛火上淬烤,再按着脑中的针诀,刺入各处穴位,为陆承宇施针。
她以前未曾替人施针过,所以手法仍非常稚嫩。
扎针期间,晋王好几次浑身猛震、冷汗涔涔,险些被活活痛醒过来。
楚时依忙完一切,本来想下人带她去偏殿休息。
但她忽然想起原书剧情,大婚之夜若是离了房,隔天就会成他人笑柄。
她无奈的在房内扫视一圈,决定先窝在一旁的罗汉床榻上,暂睡一晚再说。
……
远方天色渐白,微微的光亮透进窗棂照入屋内,丝缕光束照在男人俊美绝伦的脸庞上。
喜榻上,陆承宇悠然转醒,起身见到缩在罗汉床.上的娇小身影,才忆起昨晚自己成婚了。
罗汉床.上,美人肤白如雪,在一片红的喜房映衬下,就连睡颜亦美得妖艳。
陆承宇视线接着扫过一旁案上的空药碗,冷淡的眉眼微微低垂。
他记得昨晚意识模糊间,有人小心仔细的喂他喝药,后来好似还有人拿针在他身上扎来扎去,令他浑身剧痛难耐。
陆承宇冷笑了一声,这女人果然死活不愿嫁他,新婚之夜居然胆敢趁他昏迷时拿针扎他。
他看着犹在沉睡的楚时依,眸色晦暗不明。
少顷,苏嬷嬷敲了敲内室木门:“王爷,王妃,该起了。”
按规矩,今日还得进宫拜见帝后,迟到不得。
浅眠的楚时依立刻惊醒,一睁眼便对上陆承宇毫无感情的黑眸。
男人眉如冰霜眸如雪,神色冷淡疏离,仿佛天生就是个无心无情之人。
楚时依猛的打了个冷颤,连忙规规矩矩的坐起身。
“都进来。”陆承宇道。
先进屋的是王府的总管太监陈福。
陈福是自小照顾陆承宇的老太监,他先说了一长串的吉祥话,而后恭敬地跪下给楚时依行礼。
楚时依将早备好的荷包赏给他:“公公请起。”
书中,原主虽生于侯府却毫无手段,分明早备好荷包赏赐,与王府下人们初见时却不知打赏,导致在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得宠后,就连下人也胆敢给她摆脸色。
陈福笑瞇瞇的接下荷包,之后是负责贴身伺候陆承宇的苏嬷嬷和两个大丫鬟,同样对她行礼说吉祥话,楚时依一样受了礼,一一给予荷包打赏。
楚时依就只带了一个陪嫁丫鬟敛秋过来。
敛秋胆子小,性子朴实,见了冷若冰霜,气场不怒自威的陆承宇后浑身发抖,朝他磕了个头,干巴巴的说了句“参见王爷”就没了。
苏嬷嬷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讽笑,朝陈福使了个眼色。
陈福似是没见到般,仍是满脸笑容。
苏嬷嬷身后的两个大丫鬟,似云与似雪同样亦相互使了个眼色,眼露嘲讽。
直到被陈福狠瞪了一眼,两人才收敛神色,乖顺的低下头。
楚时依面上波澜不惊,毕竟她熟知剧情走向。
原主在嫁过来前,哭闹得人尽皆知,王府奴仆早有所闻,几乎个个打从心里不喜欢这个看不起他们王爷的王妃。
前往皇宫时,两人坐的是华盖八抬轿,同坐一台轿中的楚时依不敢靠陆承宇太近。
陆承宇闭眼假寐,彼此毫无交流。
然而就在两人于午门下轿,换成撵车后,陆承宇却开始紧紧挨着她,还咳得愈发厉害。
楚时依脑中没有浮现药方,心想他应该不是咳疾发作,但基于关心还是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问道:“王爷,您还好吗?”
陆承宇又低咳几声,垂眸看她,嘴角勾起一抹讽笑:“王妃这是在关心本王?”
楚时依听见他喊自己王妃,面上登时一热,干巴巴道:“是。”
陆承宇沉默的看着她半晌,不明所以的低笑了起来:“呵呵呵呵……”
跟在撵车旁的小太监听见笑声后,心中蓦然一惊。
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宁安侯嫡女心有所属不肯出嫁,晋王居然还能笑得这么开心,莫非两人一夜过后就尽释前嫌?
凤仪宫内,刚下早朝的帝后早已坐于正殿,等着新人拜见。
两人一块恭敬地给帝后行礼,皇帝满意的看着他们,点了点头才沉声道:“晋王如今已成亲,有王妃服侍,莫再让朕与你母后担心,好好安养身子。”
“儿臣省得,定不再让父皇与母后担忧,专心养病。”陆承宇恭敬道,语毕又偏头掩嘴,低咳起来。
皇帝黑眸闪过一丝哀痛,又宽慰了几句话,便赐陆承宇入座。
楚时依见陆承宇退到一旁,登时紧张起来。
她压根儿不懂如何行礼。
所幸她还能模仿着小六在她脑中播放的跪拜动作。
楚时依在铺好的软垫上跪下,按规矩给皇帝叩头奉茶。
皇帝笑着接过茶给了赏赐,楚时依恭敬地谢恩后,又跪在皇后面前再次奉茶。
然而,皇后却没有接茶。
她杏眸半垂,不咸不淡道:“听说你之前不愿嫁给晋王,可是觉得晋王配不上你?”
楚时依霎时心中一凛,立刻温顺地低下头去,将原本举在头上的茶端得更高,诚惶诚恐道:“臣妾不敢,是臣妾一时胡涂、罪该万死,臣妾知错,将来定会好好服侍王爷。”
当初原主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也是皇帝好脾气,一心想救晋王才没将她斩了,这时才说她没有不愿嫁那便是欺君,她只能无奈的背下这不属于自己的锅。
皇后淡淡笑了下,没有回她,随即转过头去跟皇帝聊起天来。
昨夜楚时依窝在罗汉床睡了一宿,本就睡得浑身酸痛,再加上原主身娇体弱又怕疼,这才跪没一会儿,腿就麻得酸疼不已。
皇后却还在跟皇帝说,当初楚时依不肯嫁,她简直为此操碎了心,就担心陆承宇本就不好的身子,会被气得病上加病。
楚时依跪得久了,端着茶水的手微微颤抖,膝盖也开始疼了起来,额间冒起细密冷汗,脸色越发苍白。
皇后虽刚过四十,但保养得宜不显年月,仍是个不扣不折的大美人,说起话时又笑脸盈盈,如沐春风。
皇帝听着她的话倒也不嫌烦,还跟着微笑点头。
好半晌,皇后不着痕迹地瞥了一旁的陆承宇一眼。
只见陆承宇星眸半垂,不疾不徐的喝着茶,也没要帮楚时依解围的样子。
皇后的凤眸掠过一抹光芒,这才若无其事地接过楚时依的奉茶。
“以前的事本宫也不愿多加追究,你如今已贵为王妃,就好好服侍王爷,切莫再闹出笑话。”
“是。”楚时依低眉顺眼道。
皇后牵起她的手拍了拍,柔声交待几句话,跟着赏赐了不少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已然没有一开始的不冷不热。
乍看之下,倒有几分舐犊情深的怜爱。
楚时依谢恩起身,不稳的晃了下,一旁宫女连忙上前搀扶。
陆承宇却依然坐在位上,无动于衷。
直到楚时依走到他面前,才撩起眼皮淡淡扫了她一眼。
三伏盛夏,太阳像个大火炉。
两人一出凤仪宫大门,楚时依就被烈日晃花了眼,走没几步便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刚才跪得太久,她的身体吃不消,面色看上去竟比陆承宇还苍白几分。
就在她脚步踉跄就要摔倒时,一只大手实时揽住了她的细腰。
“娇气。”陆承宇皱眉冷哼,话里仍透着厌恶与不耐,待她站稳后飞快的收回手。
楚时依懵懵的看着他的侧脸,觉得这男人莫名其妙,要扶还要骂。
回府路上,轿子缓缓地颠簸前行,楚时依被晃得昏昏欲睡,就在她开始打盹时,脑中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登登登”的警示声。
她猛的睁开眼,随即听见小六焦急喊道:【请宿主即刻下轿!请宿主即刻下轿!】
第3章 回门
三、
楚时依一脸诧然:“怎么了?”
小六只是一径地重复“请宿主即刻下轿”,没有说明任何原因。
她却瞬间心灵福至,一个激灵,猛的大喊:“停轿!快停轿!我要下轿!”
轿夫们充耳不闻,丝毫不理会她。
原本闭目养神的陆承宇蓦地撩起眼皮看向她。
“王爷您快让他们停轿!我们现在得马上下轿,要来不及了……”她扑过去拽住他的胳膊,整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陆承宇垂眸看着紧紧抓着自己的柔荑,瞇眼冷哼:“这是做什么?为何要停下?”
小六的警告声仍在脑中不停地响着。
楚时依心急如焚,却又不能直接告诉他理由。
与此同时,胡同中一辆马车直直朝着他们狂奔而来。
轿夫们看到马车,一个个脸色全变了,其中一人更语带惊恐的大喊:“王爷有马车朝这冲来了!”
这时轿夫们也顾不得轿上的人,纷纷弃轿,连滚带爬的朝一旁扑去保命。
陆承宇瞳孔蓦地紧缩,大手飞快地揽上楚时依的腰肢,毫不犹豫的抱着她钻出轿外。
“砰!”
马车直直朝着华盖轿辇撞上了去,停都停不住,直到顶着轿辇撞塌了一旁的墙,发出轰然巨响才缓缓停下。
附近地面犹隐隐震动,动静大得几乎整条街都听得一清二楚。
陆承宇施展轻功朝旁急掠数尺,及时与马车擦身而过,堪堪避开紧接在后的巨大冲击。
就在他抱着楚时依落地没多久,一名黑衣劲装男子亦跟着落在他面前,单膝跪地,语气恭敬:“主子。”
黑衣男子是陆承宇的影卫首领,影一。
陆承宇看着被撞了个粉碎的华盖轿辇,脸色阴沉得可怕,眼里闪着杀意:“查。”
影一颔首:“是。”
语毕,男子起身急掠而去。
事发突然,陆承宇带着楚时依钻出轿外时,她很倒霉的磕了下头,连痛呼声都还来不及喊出口,就当场疼得晕死过去,额上的血还蹭了一些在陆承宇的脖颈上。
陆承宇神情晦暗莫测,垂眸看着怀中晕过去的楚时依,欲抬手拭去她额间的血,脸色却蓦然一变。
他猛地侧过头,一阵撕心裂肺的咳,接着吐出一大口血。
十六岁那年,他带兵驱赶敌军,虽大获全胜,却在班师回朝途中不慎遭自己的心腹偷袭,身中奇毒。
几乎每个为他诊断的太医及大夫都说他活不过弱冠之年。
他曾是皇帝心中最理想的太子人选,却因忽然身中奇毒,命不久矣,终是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
皇帝为此伤心不已,在他尚未大婚的情况下,就破例为他加爵封王,而后更是广集天下的奇药跟神医,说只要能治好晋王便重重有赏,却始终没有人真能医好他。
直到后来找到当年治好宁安侯嫡女的高人,才得知楚时依的血竟有奇效能救治陆承宇。
皇帝虽半信半疑,但陆承宇今年已十九,眼看就要到弱冠之年,就是不信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还是下旨为两人指婚。
中毒后,陆承宇每每施展轻功,就如同现下这般,必定吐血。
他垂眸看着手指上红艳艳的鲜血,想起父皇曾经告诉过自己,宁安侯府嫡女的血能当药引,可治百病,十分珍贵,她必能救他一命。
现在看来,不过是不可信的谣信罢了,父皇果真是病急乱投医。
陆承宇眸色微微一沉,抱着楚时依跃上前来接他们回府的马车。
两人回到王府时,太医已候在大厅等待。
方才一出事,其他影卫就将消息传回王府,王府的总管大太监陈福,立刻派人进宫请太医。
太医诊治完楚时依,恭敬道:“王妃头上的伤不算太重,一般人尚不至于晕倒,极有可能是王妃的身子,比其他人更娇弱怕疼的缘故,才会疼晕过去。”
宁安侯府嫡女又娇又怕疼,也不是什么秘密。
楚时依母亲早丧,一生下她就难产离世,从小就是个药罐子,长大后容貌更是跟母亲几乎如出一辙。
宁安侯本就和她母亲姜氏感情极好,对这个神似亡妻的女儿,可说是无限宠溺,养得极为娇纵,稍微磕磕碰碰,她就泪眼汪汪的找宁安侯撒娇,要他帮她整治弄疼她的那些人,常常为此闹腾得满城风雨。
躺在软榻上的楚时依在昏睡大半天后,终于悠悠转醒,可她不仅额头疼得厉害,脑子还一阵一阵的发晕,浑身孱弱无力,连眼皮都撩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