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妇养包子——兰陵曲
时间:2020-03-05 10:05:31

  陆言之也怕她真的自残,只能先等着去村里的人来回话。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打发去村子里的人就来了。
  跟随而来的,除了老人家的子孙外,还有不少村里人。
  一位自称为村长的人想来已经知晓陆言之的身份,上来就磕头无奈地诉着,“大人,这事儿说起来是天打雷劈的恶事,若是寻常,我们断然不敢做的,可是现在村里要闹灾了,我们也没有办法,马婆婆一百零二岁了啊!”
  他这话没前没尾的,如何能明白?更何况这天气尚好,冬月里还暖如三春月,哪里有闹灾的迹象?
  “你先起来。”陆言之示意他先起来,然后慢慢将这要闹灾的事情仔细说清楚。
  至于那老太太的子孙,已经跑到砖窑那边去了,老太太也出来,大家抱在一起痛哭。
  此事要说,还得从几十年前的隔壁村说起。
  那村里也有个老头,活了九十多岁,可惜他中年的时候大儿子就死了,隔年媳妇也没了。后来大儿媳难产去世,好不容易将孙子养活,可惜三岁的时候又掉进了池塘。
  这还不算什么,后来过了十来年,镇子上凭着手艺讨生活的老二接他去一起住,没过多久老二的孙子就被路过的马车撞没了,老二媳妇去帮人接亲,路上被忽然断下来的大树砸死了。
  老二没了办法,只得将他送回村子,托一户人家照看,家里的田地抵给那副人家。
  谁知道隔年春耕,照顾他的那家男人,就被犁土的牛发狂撞死了。
  “那时候小的才已八岁了,跟着祖父去邻村办事,刚好撞见,那花花绿绿的肠子掉了一地,可怜呐。”
  如此,人家不敢在接收他,村里人也怕他,就在村外搭了个草屋住下。
  活了九十多,大儿子家已经死完了,二儿子家就剩下个闺女。
  老头这孙女嫁人生了娃,总是闹病,最后找了懂行先生来看,说是老头借寿。
  孙女婿便找人将他拖到山里,那孩子的病就好了。
  也就是这样,所以大家对于这长命的老人家,是心生惧怕的。
  陆言之瞥了一眼那边抱头痛哭的一家人,“可你说了这么多,都是别人家的事情,我看着老人家儿孙满堂,并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啊。”
  村长连忙道“马婆婆是没克她儿孙,可是现在整个村子都要被她害惨了。”一脸心慌慌的,“大人也看见了,这漫山遍野都是竹子都开花了,这竹子开花,就是鼠灾发生的前兆啊。”
  “所以,你们觉得马婆婆她虽然没有克死儿孙,但是却给村里招来了灾祸?”海棠忍不住插了一句,这就是他们要马婆婆死的原因。
  村长垂头,“不瞒夫人,小的也姓马,算起来还要叫她一身奶奶,可是为了全村人的命,小的也没法子啊。”
  所以才劝说马家的人,把马婆婆送离村子。
  可是她离开了村子,竹子还是在开花,没了办法,这才决定断了她的粮食。
  陆言之扫视了一眼这漫山遍野的竹林,的确有不少已经开花,想来不多久就会结出果实。
  “这是梨竹吧,我记得生长在沿海温暖的地方,此处已经快临近瞻州了,有此竹也不意外。”而果实会引来黑鼠,黑鼠吃了梨竹果实,生崽子的产量翻多倍,闹鼠患也属正常。
  所以海棠觉得,趁着现在这些梨竹还未结出果实,还不如一把火给烧了。
  或是砍了也成,那竹竿便是没别的用处,堆着放干了,也能做柴火。
  陆言之听到她的话,有些意外,没料想海棠竟然认得此竹,自己也是在一处杂书里看过,还不大确定。但听海棠这样一说,这些竹子还真像是书中所描述的梨竹十分相似。
  而且竹子开花,生命也是到了尽头,留着也无用了,倒不如直接伐了或是烧了,听说这些竹子其实也不会真的消失,而是以竹荪的形式而重新延续生命。
  当即心中就有了主意,不管是不是梨竹,这些竹子都不能留了。
  满山的竹子,看着上万万根,可其实那根须都是相连的,所以东边的开花,西边的自然也逃脱不了,只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不管是不是,都不用留了,你先回马车,我与他们去村子里,好好说一说。”也免得白白害了老人家的性命。而且这一次不阻止,以后只怕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海棠颔首,“你小心些,我看好几个侍卫脾气都不大好,一会儿莫要与村里人起冲突。”
  陆言之留下大部份人在这里保护海棠,带着二十来个人,与村长和马婆婆一家回了村子里去。
  他与那村长说有避免鼠患的法子,村长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官,也没多疑,就领着他去村子里。
  他们这一走,荷花就从马车里出来,两个小丫头也争先恐后的出来。
  就刚才那么一会儿,在马车里叫荷花恐吓得不轻,下了马车连忙朝还站在竹荫下的海棠凑过来“娘,荷花说的都是真多么?刚才那个老太太会害人”
  “没有的事情,莫要听她胡说八道。”封建迷信害死人啊,若这村里怕是有什么好事,那长命百岁的老婆婆就是老神仙了。
  可她运气不好,赶上这竹子开花,就被当做是灾星,会带来鼠患。
  一面与孩子们解释马婆婆为何被关在砖窑里等死的事情。
  然后陆嫣嫣就提出灵魂拷问,“娘,村民们既然知道竹子开花后会闹鼠患,可为什么不先阻止竹子开花,而是让马婆婆去死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连听得津津有味的荷花也满脸好奇。
  海棠只能解释,“这村子地处偏远,纵使在官道旁边,可从这官道两旁茂盛的杂草可以判断出来,每年在这条官道上来往的行人甚少,那也就代表着这里的人还处于闭塞的状态。那么这样一来,读书的人就少,思考问题就比较简单,不会往更深入的地方想问题。”
  如此,就算是知道竹子开花后闹鼠患,会下意识的觉得是天灾,却不知道这是人为可以阻止的。
  所以这归根究底,还是读书少。
  也不知陆言之是如何与村民们交涉的,直至快天黑了,他才一脸疲惫地回来。
  又因附近没有什么落脚点,所以只能继续赶路。
  海棠待他缓过来,才问,“怎么去这样久?别是动手了吧?”
  陆言之苦笑,“那到不至于,只是每个村子里,难免就有些不讲道理的人,我又不可直接与之动手,只能与他慢慢解释。”若是真动手了,那人再以煽动为之,这工作还做不好?
  反正这一次他是真正的体会到了,基层官员的难处。
  不过痛苦并快乐着,总算救了一条性命,甚至可能阻止了一场鼠患。
  海棠观到他脸上那满足自豪的表情,忍不住窃笑,“看把你美得,这种事情,等你到了瞻州,还不知有多少桩等着呢,今天就这么一件,就把你折腾得够呛,这还算是村里人讲道理的人占了多数,遇到满村不讲道理的,看你如何?”
  她这样一提醒,陆言之也有些忧心忡忡,“咱们要是这不耽搁,兴许明天就到瞻州地境了,到瞻州城也就五六日的功夫。只是越靠近这南端,我发现这边就越落后贫穷。”
  “这有什么的,你也是熟读大齐史书的人,难道不知道么,自打贤德帝即位后,禁了海,这边的官员平白无故断了一条财路,谁还愿意来这边?官员不作为,朝廷不重视,这一百多年里,海盗造访了多少次?照着我看你现在与其去考虑那些琐事,倒不如想一想,这瞻州城里还剩下的望族,当真是自力更生么?还是背后靠着谁?”
  陆言之惊讶地看着海棠,他知道海棠也习惯有睡前翻书的习惯,而且不拘一格,但是没料想到海棠只看了大齐史书,就能想到这么多问题。不过这些问题他早先就想好了,想要在这瞻州立足,怕是要先对付的不是那些海盗,而是这些望族们。
  又见海棠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逐问道“那娘子有什么好办法?”
  海棠摇头,“没有,不过我倒是看到了一条财源滚滚的通天大路。你知道的吧?乱世出英雄,这瞻州现在就是我眼里的的乱世,我做不得英雄,但财主还是做得了的,所以到了瞻州,你赶紧将这些望族们解决好,我就让小舟过来。”
  陆言之友情提示,“大齐是禁了海的。”
  “我当然知道,谁说我要在海上做生意了?你今天也瞧见了,那马婆婆吃饭的碗,是陶土做的。与咱们用瓷器可不一样,可见此处寻常人家用的厨具,大部份都是自制的土陶。”土陶虽然也不差,但如果自己弄一批瓷器过来,就算是冲着这新鲜劲儿,也能销售一空啊。
  而且这陶器,手艺好的,做个摆件花瓶也是不错的,只要自己广告做得好,弄一批去京城卖给达官贵人们,也能大挣一笔。
  这还只是在厨具花瓶上面,还有别的地方呢?
  瞻州现在对于海棠来说,就是遍地的黄金,就看各人本事如何,能不能都捡得起来。
  陆言之见她那满脸财迷的样子,竟然莫名觉得内心平静,那些对于瞻州的未知和担心,都没了。
  “海棠,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担心。”
  原本沉醉在自己发财梦里的海棠听到这话,不由得朝他看去,心说发什么疯?忽然说这样煽情的话。
  却正好对上那双脉脉含情的眸子,心头跳动不由自主就加快起来,脸颊也有些微烫。
  她连忙别开头,再也不敢与陆言之对视,伸手要去掀起车帘,一面故作平静地嘀咕道“这天还真热啊。”
  可是她动作没来得及,就被一只强劲大手挽入怀中,“这是冬天。”
  “这是南边。”海棠挣扎,口中反驳着,仍旧不敢去看陆言之,就怕自己把持不住。
  人人都道自己长得像是妖精,可是这么久了都没勾到他。
  依照自己看,他才是妖精,那双眼睛,有时候是真的会勾人,一不小心,三魂七魄都给他勾了去。
  所以,现在一个躲,一个追。
  马车是宽敞,但架不住这官道多年失修,哪里能处处平坦。
  随着外面车夫提醒小心坐稳,两人终究还是碰在了一起。
  海棠顿时就僵在了陆言之的怀里,她不敢动,就这样仰着头。
  不过原来陆言之的嘴,居然这样软,然后就不受控制的咬了一下。
  却不知自己这个下意识的举动,引来的是怎样一场狂风暴雨。
  也亏得这是在马车上,外面又有人,不然真有些担心此后名声尽毁。
  当然,名声她也不是那样在乎,只是如果真和陆言之发生那样的事情被孩子们撞见,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好在陆言之把持有度,虽是万般不愿地放开了她,但总归是尝到了甜头,就像是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一般。
  加上海棠也没拒绝,所以这一路上也常开开小荤。
  终于,七日后他们到了瞻州城。
  到底是直隶城,就算是爹不疼娘不爱这么多年,该有的辉煌气势还是有的。
  更何况,一百多年前是繁荣过的。
  而且临海,这建筑也都十分结实,所以哪怕过来上百来年,看起来仍旧坚固牢不可破。
  前来接陆言之的是城里的州同大人孙昂然。
  他是从六品,矮了陆言之两级。
  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这瞻州似乎并不存在。
  而且他顶头上司换了一茬又一茬,反而是他这个州同屹立不倒,可见是有些真本事的。
  陆言之初来乍到,本来会被他为难一番,没料想竟然是那礼数十分周全,知州府也已经收拾干净。
  似怕陆言之和海棠这个郡主多心,连个多余的奴仆他都没留,四十出头的脸上,总是带着笑眯眯的笑容,看着怪面善的。
  “既如此,属下也不打扰大人和郡主休息,先行告退了。”他鞠着身子,脸上仍旧带着笑眯眯的笑容,一面下了石阶。
  可就在这时,忽听前面不远处传来哭声,“冤枉啊,我冤枉啊!”
  随着这妇人的凄厉的哭喊声,还有男人严厉的骂声,“人证物证聚在,你个毒妇,拉倒桥边砍了。”
  这知州府不远处,就是瞻州衙门。
  衙门对面,是河,跨过去,方是大街。
  陆言之作为这瞻州最大的官,出了这等事情,自然是要去。
  更何况那衙门里是他未来工作的地方,当然要去看一看的。他原本是打算先送海棠他们进府,再过去瞧一瞧,却没料想竟然出事了。
  孙昂然见他抬脚下台阶,连忙拦住,“大人,一路车马劳顿,还是先休息吧。”
  陆言之蹙眉,“衙门里何人在主持,更何况便是真的杀人凶手,也要先上书至刑部备上卷宗,秋后处斩吧。”怎听那人说,直接拉到桥边就要砍了?这若是遇到冤情,岂不是误杀?
  孙昂然笑着解释,“大人,咱们瞻州没有秋天,更何况主持案子的是贺大人,咱们还是不要去插手。”
  贺大人?陆言之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是何方人物片刻才猛然想起,这瞻州府里的七品把总,不就是叫贺飞龙么?疑惑地看朝孙昂然,“他不过一个正七品罢了,更何况乃武官,怎会插手此事?”
  孙昂然听到陆言之的话,脸上的笑容短暂的僵了一下,他还以为这陆言之来瞻州,是来挂个资历,以后方便升官,毕竟是北安王府的东床快婿嘛。
  可是现在看来,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本是不想搭理了,但想到终究是北安王府的女婿。
  他倒不怕北安王府,可是世子那里,情面要给几分的。于是朝陆言之靠近,压低声音好心提醒了一句“大人,听下官一眼,您若是想活着离开瞻州,就不要插手衙门事物,一切有贺大人呢,这瞻州乱不了的。”
  陆言之听得这话,哪里还不明白,这贺飞龙虽然官阶低,却是瞻州衙门里真正的掌权人是他。
  自己前面那几位前任怕是不知天高的得罪了他,才落到如此下场。
  可能是凭着年轻人的一口冲劲儿,陆言之在听了孙昂然的提醒,不但没有半点退缩,反而折身朝海棠道“你们先进去安顿休息,我去看看。”
  海棠虽只听了个七八,但也猜到了衙门里的事情棘手,“要不让剑心跟着你?”
  “不必,众目睽睽之下,还能有人朝本地的父母官动手不是?”陆言之拒绝了,更何况剑心在海棠身边,他也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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