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聘——欲妆
时间:2020-03-06 10:08:47

  纪宏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卫氏的名字了,现在听着,竟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卫氏这个名字,再被提起,纪宏脑子里就想到了那张干巴巴的脸,涂脂抹粉也掩盖不住的褶皱……
  “嗯,也行,三弟看着办吧。”
  反正姚姨娘也在田庄里,卫氏过去,两个人还能做个伴儿。
  卫氏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人,她换了一身从前没有进府的时候穿的衣裳,却发现腰部的赘肉把衣服差点崩坏了。
  从前穿在身上绝艳的玫红色衣裳,如今却透出难以遮掩的陈旧,不合时宜,卫氏的手难以抑制的颤抖,她……终究是失去了朱氏身上那种年轻貌美的气质了。
  她就像是一朵花儿,开在路边上,被一个男人带了回去,后来花败了,又有了别的娇艳的花朵将她取代。
  她在纪家盛宠了十年,整整十年啊!为纪宏生下一对儿女,却还是没能在纪宏的心里占的一席之地…何其凉薄!
  她重新梳妆,戴上满鬓朱钗,盛装去了漱玉斋。
  门口的小厮拦住她:“二爷在办事,姨娘还是回去吧!”
  话虽然说的可是,语气里却是挡也挡不住的讥讽和轻蔑。
  从心底生出的怒气让她想也没想,抬手甩了两个巴掌在小厮的脸上。
  响亮的巴掌声惊动了屋里的人,小厮高声道:“卫姨娘,我们是二爷的人,你无权惩罚我们,请你不要自取其辱!”
  卫氏看也没有看小厮一眼,她很想说,老娘当初双手沾血的时候,你个小兔崽子还没有出生呢!
  可她只是望着书房的门,拔高声音喊着:“二爷,当真不见贱妾一面吗?”
  没有回应。
  她继续道:“当初你说过,绝不负我,别的主母大娘子有的,我也绝对不会少,别的嫡女嫡子有的,我们的儿子女儿也会有,你忘了吗?”
  她的眼泪从眼角落下,苦笑从嘴角溢出。
  书房的门“轰”的一声打开,纪宏站在了门口:“进来说话。”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卫氏却听的很清楚。
  进了屋,她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一股很好闻的脂粉味。
  丫鬟是用不起这样的脂粉香膏的,除了大娘子或者府里别的主子之外,就是有名分的妾室才用得起,她想不出纪宏会在屋里藏什么女人,不肯示人。
  “你东西打点好了没有啊?”
  他佯装镇定的喝着茶,声音带着几分关切的问着卫氏。
  这样子,多像最初的时候啊。
  卫氏捧着茶,眼睑低垂,“二爷挂心了,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只是以后…妾不在身边,二爷要照顾好自己,你喜欢的碧螺春,我屋里还存了一罐,虽然是去年的陈茶了,可收存妥当,也没有发霉。”
  陈茶?纪宏咳了两声,“你留着吧。我已经很久不喝碧螺春了。”
 
 
第212章 这是喜脉
  纪宏声音落下半晌,卫氏才轻笑出声,“贱妾知道了。”
  她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对着纪宏磕了三个头。
  “承蒙二爷多年欢喜,今朝退幕,永不相见。”
  纪宏的眼睛却不停的朝着一个地方瞟,对卫氏的话,并没有完全放在心上。
  卫氏不动声色的望过去,见书架子边露出玫瑰色罗裙一角。
  纪宏把她拉了起来,“好了,快回去吧,你放心,姝姐儿我不会亏待她,该有的嫁妆,都会有的,羡哥儿是我儿子,我不会厚此薄彼的。”
  卫氏知道色衰爱弛,,她如今这副模样,只怕是碍了纪宏的眼。
  她什么也没有再说,出了书房的门,门再次合上,她故意放慢脚步,就听见屋里传来女人的娇笑声。
  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人,听声音,绝不是二房的人。
  卫氏抬头望了一眼天,想想倒也不亏,她就是没有当上大娘子,那也把周氏的命搭上去了,比起做大娘子,活着更重要。
  可既然她要走了,总要为儿女们做的什么事。
  纪姝与其嫁给一个穷书生,何不……
  纪容不知道是谁说动纪宏的,纪宏问她王爷可有妾室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没安好心,谁知道他竟然能说出,让纪姝给魏琮做妾的话来。
  “父亲,你若是没旁的事,就回去吧。”
  纪容端了茶,纪宏却不以为然:“你妹妹就只是想来伺候你和王爷,她从前不懂事,现在知错了,宁愿不嫁人做正妻,也来给你做个垫手的,你还不乐意?”
  纪容装不下去父慈女孝,一巴掌拍在桌上,站起身来,“她是个什么东西,想进王府?纪宏我告诉你,没有这通事儿,我也不和你计较那么多了,你别仗着是我的生父,就蹬鼻子上脸。”
  她竟然直呼他的名讳?纪宏怔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你…你你你,你个不孝女,你眼里还有没有天地君亲师?啊?我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啊?你还和我计较!”
  纪容一把将手里的茶杯掷在纪宏的脚下,“你走不走!”
  春锦惊诧的瞪大了眼睛,王妃什么时候发过这么大的火,看样子这当爹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敢惹她们家王妃,王爷知道了,定不会让他好看。
  秋葵满心激动,她进府多久,就忍了纪宏多久,早就看不惯他了,见纪容总算愿意撕破脸,她就差拍掌称快了。
  冬霜则重新斟了一杯茶,递给纪容。
  “我就不走,你还反了天了,你赶我出去,明天京城就会传你们仗势欺人,忤逆长辈的消息!”
  拿名声威胁她?纪容冷笑,“这人不要脸,鬼都害怕,你这样登峰造极,怕是只有阎王才收拾得了你吧!”
  纪宏面色紫涨,一言不发。
  纪容继续道:“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从前敬你是我父亲,事事都礼让三分,可对王爷而言,你不过是个外人,在我这儿你就可劲儿撒泼,王爷来了,你别心虚就是。”
  她说着,淡淡的呷了一口茶。
  纪宏本就是被卫氏言辞恳切说动的,办成了这桩事,了却她的心愿,算是她为了自己生儿育女的回报了。
  目的没有达到,他怎么肯走。
  外面果真响起丫鬟高声禀报的声音:“王爷来了!”
  魏琮进了屋,在纪容身边坐下。
  “不想见的人就不见就是,动这么大的火做什么,府里的家丁护院儿又不是白养的。”
  魏琮说着就端起桌上的茶,看也没有看纪宏一眼,低头喝了一口茶。
  纪容忙道:“这是我喝过的!”
  魏琮不管,一口把茶水喝完了才放下。
  不知为何,看见魏琮的那一刻,纪容的气怒已经消散了,心里却浮上莫名的委屈,感觉魏琮再说两句,她就要忍不住哭了。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羞愧,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不禁风,喜欢哭哭啼啼了。
  “王爷来了正好,小女年纪太小不懂事,王爷却是年近二十的人了,想必有些道理比小女明白,这男人开枝散叶,传宗接代是大事,小女嫁人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我这个做父亲的,也绝对很是对不住,毕竟她娘也一生无子,恐耽搁了王爷,所以……”
  “所以岳丈大人这是嫌弃本王年纪太大了?”
  纪宏连连摆手,“不是,是觉得王爷应该纳妾了。”
  “那还是说本王年纪大了?”
  纪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这家伙总能做出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儿来。
  “本王最讨厌有人说我年纪大了,岳丈大人,请回吧,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泼到了本王怀里,就请不要常来打扰了,毕竟你也说,传宗接代是大事,你这样常来,打扰我们做事就不好了,对吧?”
  魏琮真是面不改色的说完,起身搂着纪容的小腰就走了。
  纪宏目瞪口呆,第一次听人说这种事说的义正言辞的!
  纪容早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等走远了,这才羞得不行,一把将脸埋到魏琮的怀里。
  “你混说什么呢!羞不羞啊!”
  魏琮看着她不甚娇羞的模样,喉头滚动,“这不是你爹说的吗,我们再不生个儿子,他只怕又要闹上门来,娘子你就多忍忍,任重而道远啊!”
  “忍你个头!”纪容转身就往正房跑,生怕被魏琮捉住。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伙是不留余地的想占她便宜,自己今天若是被他得逞,这两日又得浑身酸痛直不起腰了。
  她进屋就锁了门,谁知道魏琮还是进了屋。
  纪容欲哭不能,“我…我那个来了。”
  “哪个?”
  “小日子。”
  “我不信,亲自检查。”
  ……
  纪容没有想到自己还是没有逃出魏琮的五指山,被他折腾的很是狼狈,可心里却甜丝丝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贴在他的胸口睡着了。
  转眼到了六月下旬,枝头已经有蝉鸣了。
  这些日子,纪容总爱喝酸梅汤,沈妈妈敏锐的察觉不对,立刻去请了郎中来。
  “这…这是喜脉!恭喜王妃,恭喜王爷!”
  纪容木讷的不知道该怎么表现自己的心情。
  魏琮还没有回来,他若是听见了这个消息,只怕会高兴的一宿睡不着。
  “那…有几个月了?”
  “应该有三个月了。”
  沈妈妈高兴的合不拢嘴,忙去拿了两个大红封,仔细的询问了一番,开了安胎药,这才把郎中送了出去。
  魏琮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消息,没等那人说完,他人都看不到影子了。
  “王爷!”
  “王爷!”
  “王……”
  几个丫鬟声音还没有落下,魏琮已经进屋了。
  “跑这么急做什么?”纪容笑着帮他斟了一杯茶。
  魏琮却把拉着她的手,眼神急切的问:“真的有了吗,让我看看!”
  纪容的笑意止不住的从眼角眉梢溢出来,她捧住魏琮的脑袋,在他额头上轻轻的wen了一下。
  “哪儿看得到啊,这才三个月呢!”
  魏琮却不管,抱着纪容就是一通乱qin,喜悦之情,跃然眉梢。
  满屋子的人都跟着高兴,等到屋里两人腻歪的差不多了,沈妈妈这才进去问:“可要发赏钱?”
  魏琮大手一摆,“发,当然要发,每个人二两银子的封红,让勤事处的人安排加菜,府里摆流水席三天。”
  然后还思索着有没有别的东西没有想到的,纪容失笑,拉了他的衣袖,“这才多大啊,你就这么大摆筵席,人家皇孙出生怕也没有这么铺张。”
  魏琮笑着扶了她的肩膀,“别担心,咱们这也不算大手笔,不过是给府里添添喜气而已,对了我有事给你说。”
  沈妈妈就笑着领了人退出去。
  魏琮这才道:“皇孙出生了,今早才知道的,接下来,你就在府里好好待着,哪儿也别去,我会抽调一部分兵力重点巡查王府周围的几条街,这些日子,我有事会和段禹山詹右省他们商量,你就不要劳神费力了。”
  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安排,纪容心下动容,轻轻的挠了挠他的手心,让他坐下。
  魏琮有些担心的把她仔细打量了个遍,这才问她:“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啊?”
  纪容轻轻锤他胸口,“别这么紧张行不行,我就是最近总是做噩梦,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说着,就把前世二王爷谋逆的事情当做梦说了出来,魏琮的神色渐渐凝重,却攥着纪容的手,“你别担心,不过是个梦罢了。”心里却盘算起来。
  纪容就起身,在魏琮的视线里,从万一不到头的床榻内拿出一个紫檀木的小匣子出来,开了锁,取出一块很有些年头的木牌。
  她递给魏琮,“这个你拿着,这些日子我没有办法帮上你,可你总有用银子的时候,你到时候拿着这木牌找周俊生就是,他哪儿至少能拿出两百万两黄金来。”
  饶是知道纪容嫁资丰厚,可听见两百万两,还是黄金!魏琮心里还是有些激荡。
  周家家大业大,至少倾尽全力挪出四百万两白银接他困境,他以为已经是极限,却没有想到,朝廷把军粮银子还给他们才多久,这就翻了一倍。
  他看着纪容,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
  “这银子我能不用就不会用的,毕竟是我媳妇的银子,这是给你买脂粉香膏的。”
  他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他现在身上责任重大,拿着让她安心而已,他要护着妻儿一世,就得先把面前的危机解决了。
 
 
第213章 枕边训妻
  慧元二十二年六月,有钦天监向皇帝进言,天象异动,主孤煞,皇室有人孕子,克天子,阻国运,务必查出。
  傅国公附议。
  皇帝留中不发,召见十四王爷魏琮。
  七月,皇帝突然病重。
  京都乌云罩顶,朝廷波诡云谲,处处透着一触即发的危机感。
  纪容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晚上,等魏琮回来,她放下手里的绿豆汤,问他:“王爷可有把握处理好?”
  魏琮刚接过春锦递过来的绿豆汤,闻言抬头看她,“你对你夫君就这么没有信心?”
  纪容见他颇为镇定,心下稍安。
  纪姝此时已经被送去了梁举人家里,京都靠近城郊的一处二进院子。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梁家哪里养得起下人,她过来就带了一个秋白,谁知道梁举人的老母亲却整天盯着她,做饭要她帮着烧火,她哪里会这个啊!
  “我在家里从未做过这些事,你让我给你做烧火婆子?别想了!”
  她气怒的丢下手里的柴禾,直接回了屋。
  梁母不动声色,晚上给儿子狠狠的告了一通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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