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过一顿饭钱。”何瑞十分豪爽。
“你总是这样。”温初白笑了一下,“知道你不缺钱,但赚钱就是积少成多,你要是次次请我,那我可不来了。”
何瑞被她逗笑,“那这样,我将这三日的钱结于你,饭钱从中间扣除?”
温初白愣住,没想到他还能有如此一招,何瑞朝她一笑,如清风拂面,“账房先生呢?”
账房先生闻言,从柜子后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账本,“公子要看账?”
“近三日的三成收益,给这位公子结去。”
温初白连连摆手,“不是全部,是增长的部分。”
“你这……”何瑞又笑,“别人都是想多赚些,你倒好,一分的便宜都不愿多占。”
温初白只是笑,“我两句话能得一个酒店的三成收益,已经是莫大的便宜了。”
账房先生的算盘打得劈啪作响,“除去之前的收益,还有饭钱……有了,一共是两万一千三百二十元。”
何瑞眼也不眨,“结成款单给温公子。”
于是账房先生便写了款单,按上了手印,递给了温初白,“去前头那家钱庄就能兑了。”
两万多!
温初白吓了一跳,毕竟柳清芳攒了半辈子才攒了三万,和瑞楼竟然三天收益的三成就是两万!
她接过那单子,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我本来可只是想进来看看。”
何瑞笑了笑,“应得的,不知道温公子这次出来所为何事,何某可能帮得上?”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买点调料。”
“调料?”何瑞侧过半边身子,露出身后的厨房,“我和瑞楼别的没有,就是调料多得是。”
温初白反应过来,顿时红了半边脸。
她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像个要饭的一般。这何瑞也是,饭钱说不要就不要,工钱说结就结,现在竟还要送调料了。
“来看看吧,我这儿调料种类可比市场上还要多,再说,你应该也不常下厨,去市场一买起码一两,不如在我这抓上一点,不值钱的。”
温初白有些犹豫,何瑞说得的确在理,但她念着那钱庄的每天都在变的“今日汇率”恨不得现在就瞬移过去,把手头这张款单全兑成未安币。
她正犹豫,忽然听到何瑞压低声音道,“是在下疏忽了,两位姑娘带着这么多钱在外面是不安全,不如温姑娘在后厨看调料,让这位姑娘将钱存了去?”
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温初白将那张款单给了白桃,想了想,又搭上个纸条,“尽数兑成未安,户头柳清芳。”
安顿好了钱,温初白也放送了不少,何瑞带他去了库房,琳琅满目的调料让她几乎头晕目眩。
“这是什么?”
“香叶。”
“这个呢?”
“肉桂。”
“这……”
“这是盐。”
何瑞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温姑娘,你连盐都不认得,买调料作甚?”
温初白万分尴尬。
这盐和细糖,不是长得差不多么。
何瑞只是浅浅的一笑,便强迫自己严肃了起来,毕竟笑话一个女子实非君子所为,“温姑娘买调料可是要学下厨?”
温初白尴尬一笑,“是……是呀。”
何瑞便道:“何某不才,就是菜的味道做得还不错,且好为人师。”
温初白瞧他一眼,笑了,“好为人师……”
何瑞恍若未见她的窃笑,依旧一本正经地道:“温姑娘给个面子,满足一下何某的小癖好?”
许是何瑞在与人交往方面天赋异禀,温初白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下来了,等她反应过来,两人已经来到了瑞和楼的后厨小灶,拿起了炒菜的大勺了。
后厨的菜都是净菜,温初白左手拿着一盆切好的白菜,右手举着堆满肉片的菜刀,“先……先放菜还是先放肉?”
何瑞犹豫了一下,无奈道:“先放油。”
温初白又是尴尬,用炒勺舀了满满一勺就要往锅里放,被何瑞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他笑着道:“虽然我这儿的油不要钱,可也不能这样放。”
温初白的脸色又红了两分,垂着头往锅里少放了些油,将剩下的油倒了回去。
何瑞一直在一边瞧着,看她倒回了油便继续指导道:“稍等一会儿,等锅里冒烟……”
“先放肉?”
何瑞摇摇头,“先放葱姜炝锅。”
“哦哦哦。”温初白连连点头,决定再也不插嘴了。
就这样,一个人教,一个人操作,两人折腾了一个下午,温初白总算是学会了几个简单的菜。
“啊,没想到下厨竟然这样耗费体力。”她感叹着,本想毫无形象地伸个懒腰,却在余光瞥见何瑞是改为了小幅度地动了动肩膀。
“大勺对于姑娘家来说,是有些重了。”何瑞笑笑,“也到了晚饭的点儿了,我们去吃点饭?晚点墨华有批货要到,上回瞧你挺喜欢瓷瓶,这次我专门多进了些,一起去瞧瞧?”
温初白对晚饭没什么想法,对瓷瓶却是兴趣盎然,闻言便同意下来,跟何瑞去包间吃饭。
“小姐,你可来了。”包间里饭菜已经上好,白桃一个人坐在桌边,瞧着一桌饭菜垂涎欲滴。
温初白顿时心中生出几分愧疚——光顾着做饭了,她竟把白桃忘得一干二净。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就回来了。”白桃把椅子朝前挪了挪,“我还遇着太子在乞儿街施粥了呢,乌泱泱乞丐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把路都堵了,当时我就一个凌波微步,接一个后空翻……”
“行了行了。”温初白赶紧打断她,朝何瑞窘然一笑,“叫掌柜见笑了。”
何瑞笑笑,“生分了,你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哥就行。”
温初白从善如流地改口:“大哥。”
饭桌上最能说的人被勒令了闭嘴,气氛顿时安静起来,温初白觉着有些尴尬,漫无目的地找着话题:“白桃,你刚遇到太子啦?”
白桃点了点头,“是吧,他们都说是太子,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何瑞闻言抬了下眼,“是你们不常往那边去,那孩子常常这样。”
“哇,常常这样吗,太子真好。”白桃感叹道。
温初白则被何瑞的称呼吸引,笑着道:“太子今年二十有四了吧,你竟叫他孩子?”
何瑞一笑,转过来瞧着她,一双眸子含着笑意,里头的莹莹水光闪得温初白有些目眩,“温姑娘觉得在下今年几岁?”
温初白连忙移过视线,答:“必定是比太子年岁大些的,但瞧大哥长相也大不了多少,二十六岁?”
何瑞哈哈一笑,“你这真是褒奖我了,我过了今年的生辰便二十九了。”
“一点儿也瞧不出。”温初白真心道。
“我入江湖得早,心性儿被磨得老成了,瞧见同龄人都觉得尚是小孩子,何况那太子还比我小上几岁。”他笑着,似是不想过多谈论年龄,又将话题转回了太子江汎身上,“你们可听说了?太子约莫半月便会施上一次粥,那些乞儿们感激他,还给他修了个苍水庙,就在与这汤谷街一墙之隔的文贝街上。”
温初白上一世对江汎知之甚少,唯一知道的还是在江桑重病时离奇暴毙的死讯。他这一死,江決当下便成了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虽然当时还有其他人在争位,但几乎都敌不过他。
至于这一世,她也只在婚礼上见了一面,当时匆忙,她又盖着盖头,只觉着是个温润的翩翩公子,至于旁的,依旧一无所知。
她想着,舀了碗中的汤喝了一口,一派没把太子放在心上的样子,“太子那都是皇家的事儿,和我们老百姓没什么关系。”
何瑞正想说什么,忽然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
“进。”
门被推开,是店小二。
“公子。”他脸上带着些难色,“刚才镖局来人了。”
何瑞眉头皱起:“出什么事了。”
店小二低着头,一脸愤恨:“墨华的货叫人劫了。”
“什么!”何瑞一拍桌子,“是谁劫的?”
店小二瞧了一眼桌上面面相觑,一脸震惊的温初白与白桃,又看向何瑞,面露难色。
何瑞摆摆手:“都是自己人,直接讲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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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白菜宴
店小二黑着脸,“江決的人。”
“江決?”何瑞还没开口,倒是温初白惊讶地出了声。
“温姑娘知道江決?”何瑞扭头看她。
温初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激烈,但也不想特意隐瞒,“之前有过些摩擦。”
话出口了,温初白才想起自己刚刚才说她与皇室之人没关系,这会就说与三皇子有过摩擦,实在前后矛盾,她心中嘀咕,担心何瑞追问。好在何瑞只是点了点头,道:“巧了,我这儿也与江決有些摩擦。”
“此话怎讲?”
何瑞叹了口气,“温姑娘你有所不知,江決是个野心十足的人,仅我查到的便有神驹阁、梨花当、龙角铁铺各类十余家铺子,似乎还与一些江湖组织走得很近,近年来一直在疯狂敛财,霸道得很。”
温初白沉默半晌,倒对此并不是十分惊讶,毕竟上一世身处在那环境里,耳濡目染得,知道的比何瑞还要多出不少。
只是,越是知道江決的势力有多大,她越是不想他好过。
对了。
她忽然想起,当初江決送他那小白瓷瓶时,说是从未安边城的龙泉窑里卖的,还说买了不少,只是瞧这个小瓶子精巧可爱,才专门寻了送她。
“大哥,你可知道龙泉窑?”
何瑞摇摇头,“未曾听过。”
“地处未安,是个很不错的民窑,我有消息说江決很可能会在那里采购一批瓷器,但我不确定他下手了没有,如果还没有,我们可以赶在他们之前把货抢来。”
何瑞瞳孔微张,没有想到温初白竟会知道这等商业机密,“温姑娘从何得知?”
温初白咬了咬唇,不知该如何回答。何瑞也不逼她,反而自己道了歉,“是我唐突了,既是机密,温姑娘告诉在下便已是十分信任,多谢温姑娘。”
这倒让温初白有些不好意思,“大哥,你不用这么生分,只是我这消息也不十分确定,如今当务之急是找个人前去看看,如果消息属实,我们可以抢在江決前面拿货。”
何瑞点了点头,“汶雏,你差人去那龙泉窑看看,如果品质不错,便和人签下协议,将近期的货都买来。”
原来店小二名叫汶雏,温初白转过眼去,瞧见店小二点了点头就要开门,没想到和来人撞成了一团。
“公子。”来人风尘仆仆,进了房便跪在了地上。
何瑞问道:“怎么了?”
那人表情有些奇怪,温初白瞧着,一时竟分辨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他跪在那儿,“回公子,我们一直跟着被劫走的货,本想寻机会夺回,结果被重黎楼的人又夺走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温初白有些惊讶,“大哥,你到底弄了些什么好东西,竟惹得这么多人抢夺。”
何瑞心知瞒不住,叹了口气,“前不久一伙盗墓贼在未安那撅了一个千年老墓,虽然现在已经被皇室所控制,但还是流出了不少东西。”
温初白闻言一愣,这文玩与古董的天差地别她也是知道的,怪不得能惹得这么多势力眼红。
“不过……”何瑞拧着眉头,“重黎楼虽乖张霸道,但并不常在江湖活动,且此前我们从未有过冲突,没道理会突然抢我们的货。”
温初白还是第一次听说重黎楼这个地方,更加想不通个中原委,但叫重黎楼把东西抢走了总比便宜了江決要强,她的心里也算舒坦了些,安慰何瑞道:“古董这东西也不好常遇见,这次就当是个意外,若是龙泉窑能成功签下来,收益保证无穷。”
何瑞点点头,瞧了眼窗外,这才意识到连发的意外太多,以致这会外面天已黑透,“有些晚了,让汶雏送你们两个回去吧。”
那岂不是就露馅了?
温初白心虚地笑了一下,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儿离我家不远,我们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何瑞点点头,不作强求,给白桃递了准备好的各式调料,送她们二人出了楼。
夜色下,汶雏落后何瑞半步,目送着前方二人的身影。
“主子,可要跟上?”汶雏问。
“远一些吧,保证她们安全到家即可。”
温初白与白桃对此毫无察觉,第二天睡到了日上三竿。
“小姐,快起床了!”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再睡会儿。”
“再不起来,白菜都蔫了!”
“我的白菜!”温初白听到“白菜”二字瞬间清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起来,“我这就去厨房。”
白桃大吃一惊,在后面赶着,“小姐,小姐您先把衣服穿好!”
温初白一路狂奔到厨房,府里的厨子正准备做饭。
“都让开!”在有外人的地方,温初白还得继续装傻,此时拎着一兜调料就这么横冲直撞,吓得一群身形圆滚的厨子通通拎着菜刀挤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