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掌柜心领神会点头, “那我也取出来,谢谢柳公子。”
温初白拿着钱回到文贝街上,江煜和小男孩正一起卖着糖葫芦。只不过,小男孩一个人卖时还好, 有江煜这样一个人高马大又衣着华贵的男人在一边,糖葫芦的销量简直断崖般地下滑。
温初白走过去,小男孩脆生生地叫了一声,“江夫人。”
大街上,她又是男装,听小孩这样叫,温初白顿时羞红了脸,她瞪着江煜,“你和他说什么了!”
江煜笑眯眯的,只问,“你去取钱了?”
温初白点头,从怀中取出那两万的怀川币递给小男孩,“这个给你,谢谢你上次在我遇见危险的时候勇敢地站出来。”
小男孩挠挠头,“可是我娘说了,那是不对的。”
温初白笑道,“所以哥哥才给你钱呀,你要好好长大,等你像哥哥的二夫人一样高了,这就是对的了。”
小男孩半知半解地点点头,继而欣喜地转向江煜,“二夫人,你真厉害,果然我叫了哥哥一声温夫人,他就给我钱了。”
温初白:“……”
江煜哈哈笑着,又忽悠小男孩道,“既然如此,你这糖葫芦串就是我的了。”
小男孩点头,“我是男子汉,愿赌服输。”
面霜铺中众人看见江煜拿着一堆糖葫芦,吓了一跳。
温初白笑呵呵的,“天天瞧阚师父在吃,我也馋了,便买回来给大家都尝尝。”
事实也的确如此,江煜拿着糖葫芦分给众众人,温初白则抓住了好不容易待在屋里的阚阳。
“喏。”她递给阚阳一串。
阚阳捏在手里,却不下口。
温初白便问,“听说至臻阁过几日会有活动?”
阚阳瞧她一眼,懒懒地应了一声。
“到时候来的人很多?”
阚阳又点点头。
温初白嘿嘿一笑,“阚师父,求您帮个忙。”
阚阳转向她,“什么忙?我在重黎楼呆不久了,等看完至臻阁的热闹,我就打算出去游山玩水,不再掺和你们的烂摊子。”
“来得及。”温初白贼笑着,在阚阳耳边嘀嘀咕咕了半天。
阚阳瞪圆了眼睛,“你个小丫头!胆子够大的!有你娘亲当年几分样子。”
“嘿嘿。”温初白笑着跑了,声音却还飘在身前,“阚师父,乖乖吃糖葫芦哦!”
阚阳瞧了瞧眼中的糖葫芦。
这么多天以来,他日日去文贝街买这糖葫芦,可他却从未吃过,他根本就不喜欢糖葫芦,日日去买,只不过找个不呆在房间里的理由罢了。
柳清芳的假死,甚至后来发生的种种,都没有让他脱离执拗与杀伐的桎梏。
他以前不懂,也想不明白自己的“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却没想到,在这小小的面霜铺子给想通了。
或许他该多出去走走,说不定能在杏花树下,结识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或许不漂亮,但一定温柔。
“咔嚓。”他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果肉酸的人一机灵,“呸!”
果然还是很难吃。
半月后的至臻阁大展被阚阳定在了下午,说是算过之后是个吉时,江煜虽然莫名其妙,却也觉得阚阳能接受就实属不易,没再多说。
这会儿,午时刚过,受邀前来的观展的人已经快要把天门峰踏平。
新修建的至臻阁坐落在半山腰上,被修成了一个巨大的半圈建筑,像是个饱满的瓷碗倒扣在地,又有异宝的光芒笼罩着,像是个发着淡光的琉璃圆球。
众人往里进时,皆在赞叹。
奇珍异宝流光溢彩,皆被挂在了至臻阁的内壁。正中一道粗柱直通房顶,每隔三米高度便有一层半圆形的落脚处,供人上去近距离观赏。
因为料到了人数众多,至臻阁一层修得格外的大。
可即便如此,地上摆放的椅子也不够人坐,边缘上满是站着的人,整个至臻阁更是四处都是交谈声。
“重黎楼主到——”有人报道。
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千万双眼睛目光灼灼,盯着一身鎏金白袍,带着银白面具的江煜。
“这……重黎楼好像是转了性子哈。”
“是啊,竟不穿黑袍了。”
江煜对于底下的嗡嗡声恍若未闻,他立在前头,既因为听说皇城中母妃沉冤得雪感到快意畅然,又因为温初白不愿意陪他一同上场而烦躁气闷。
“诸位。”他道沉下气道,“一月前,我曾说过,重黎楼日后收集珍宝异术,会征求物主意见,不是儿戏。今日邀各位前来,就是请大家监督。”
底下便又一阵嗡嗡。
“重黎楼主不自称‘本座’了?”
江煜继续说着,讲完了承诺,又说有人自愿捐赠,会获得重黎楼的奖励,他说了不少,一条条、一件件,都让下面的人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关于重黎楼未来的改变,大致就这么多。”他这样说完,正要离场。
吾正忽然从旁边上了台,他今日着了一身庄重的暗红长袍,面色一反平常地带着几不可见的笑,“各位江湖豪杰,今日呢,除了我至臻阁重开大展,还有一件事要请大家见证。”
场内不少人见过吾正,知道他是重黎楼的右护法,纷纷好奇地翘首观望。
“那便是,请诸位一同见证我重黎楼现任楼主的大婚!”
众人从中间分开,细长的红色地毯直通门口,温初白穿着嫁衣,盖着红盖头,在白桃的搀扶下缓缓前行。
“叮。”不知是谁拨响了留音盅,琴音便如流水般骤然响起。
江煜还在发怔,身上竟被吾正披上了一件红色的外袍。
琴音如流水,暮色也艳红,重黎楼人不知从哪儿接连地冒出,将红色的绸缎挂满了目光所及。
只是从门口到台上的短短距离,原本素雅的屋子,便成了婚礼大堂。
温初白走到江煜身边,伸手勾了勾他的小指。
她知道江煜在因为江卿做的事而烦恼。她虽没能力改变江卿,却可以郑重地以行动告诉江煜,温初白喜欢他。
温初白想嫁给他。
以温初白自己的身份。
柳清芳与阚阳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上座,一个是男方的师父,一个是女方的娘亲,作为高堂就位。
温初白盖着盖头,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可江煜又不说话,只好略带不安地小声道,“喂,你不会被吓坏了吧?”
江煜终于回过神来,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这件事本应我来做的。”
温初白放下心来,红盖头掩住的脸上也溢满了笑,“没办法了,谁叫本姑娘捷足先登,你只能认命,当着天下豪杰的面,乖乖从了我了。”
温初白自以为声音不大,可能上这天门峰的又有几个是普通人,江湖人士们大多耳力极佳,且性格豪爽。有人听见了,便立即道,“这个姑娘是个好姑娘!爱恨分明,有胆色,我喜欢!”
江煜本来欣喜的脸色顿时黑成锅底。
他拉着温初白转身,面向身后的人山人海,轻轻摘了脸上的面具。
因其聪慧王的身份,他从未以真面目在这种场合示过人。
但此时。
他只想告诉全天下,他江煜,重黎楼主,要娶旁边这个女人为妻,一生一世,白首不离。
温初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底下的人忽然喧闹起来,像是瞧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怎么了?”
江煜轻声道,“告诉他们我是你的人了。”
吾正轻咳一声,“吉时到了。”
温初白心如擂鼓。
两世,她嫁了三次人,可从未有一次像如今这般紧张,这般迫不及待,这般心潮澎湃。
“一拜天地——”
各国、各地而来的千万双眼睛见证。
“二拜高堂——”
自小而大,最真挚的满腔祝福。
“夫妻对拜——”
你、我,从此永结同心。
三拜终了。
江煜想,从前小时候最喜爱的是母妃带他去山间玩,后来是山头的明月,现在是月下的人。
“礼成——送入……”
吾正的话说到一半,江煜已经将温初白打横抱起,朝至臻阁的门外飞去。
轻功带起的风吹落了温初白头上的盖头。
底下的人都在惊呼。
江煜却在后悔。
有妻如此,他一人得见,足矣。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呼,写了近三个月,终于把他们送入洞房啦(不是)。
爱是什么呢。大概就是,我有所执着,但不如你;
又或是,当我发现爱上你时,你已无可替代。
正在码番外,但是不知道你们想看什么哎 @-@
第八十八章 【江卿x云岚】一
哪怕是此时,洞房花烛, 红纱围帐, 我也仍觉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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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登基的江卿对朝政兴趣很大, 登基大典一过,便在李公公的带领下去了御书房,整理了一天的卷宗。
但按理来说, 他今日立了“温初白”为后, 便应算作大婚, 二人夜里也是该入洞房的。
“陛下, 该休息了。”李公公提醒道。
江卿从卷宗中抬起头, 窗外竟不知何时已经黑了,“初白呢?”
“自登基大典后, 皇后娘娘便一直在寝宫中候着您呢。”
江卿心中顿时一阵后悔,“朕这就过去。”
洞房之中, 云岚仍着着那身凤袍, 文文静静的, 像是任君采撷的娇艳红豆,江卿只是看着便觉得一阵心动。
初白是他的人了。
这个想法让他心潮澎湃中又有着满满的成就。
“初白。”
床上的人愣了一瞬, 很快笑道, “陛下。”
江卿坐在她身板, “怎么就你一个人?”
云岚道,“云岚年纪也大了,上回您又说要惩罚她,我便让她走了, 别跟着您了,您……不会怪罪吧?”
“怎么会呢?”江卿淡淡笑着,抚着她的手背,“不过是个不重要的人罢了,你这样为她担忧不值当的,还有,别‘您’啊、‘您’啊的称呼我,‘你’就可以了。”
不重要的人……
心在滴血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但也不重要了,此刻嫁给江卿的是她,她别无他求。
“你用过晚膳了吗?”她问。
“还没有。”江卿微微笑着,“但春宵一刻值千金,少吃一顿也无妨的。”
后脑碰在枕上,但远没有心跳的声音大。
“你是处子?”江卿惊讶道。
云岚点点头,“我只有你一人。”
夜如狂风骤雨,花海席卷,直到喧闹的空气又静下来,化作均匀的呼吸。
云岚支起身子,在晦暗的月光中瞧着枕边人,在他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爱你。”她道。
“初白。”他回以梦呓。
当皇后的日子似乎与之前也没有太多不同,只不过多了几个使唤的丫鬟。云岚当惯了侍女,忽然有人伺候她,只觉得浑身都不舒坦,干脆轰干净了人,自己在小厨房给江卿炖汤。
御书房时时刻刻都为她打开,江卿瞧见汤亦是开心,将她拉到自己腿上,“你的厨艺最近长得飞快。”
云岚险些露馅,吓了一跳,好在江卿只是随口一说,夸完了汤便笑着接道,“一定是我这个师父教得好。”
云岚更加小心翼翼,声音、身形、语气,她时时刻刻都在模仿着温初白。好在温初白在临走时也故意学了一段时间她,不然要她成日里装作跳脱欢乐,更是困难。
江卿在当王爷的时候,也未曾娶过妻妾,诺大的后宫便只有云岚一人。
新皇后宫空虚,江卿未说什么,大臣们却都不乐意了。
“朕这一世只娶她一人!”江卿在龙椅上怒道,“来人,找宫中最好的画师给皇后画相,将画像贴满整个皇城,朕要让这天下人都知道,朕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云岚是哭着被画完那相的。
描摹的画师们不解,“皇后娘娘,陛下这样爱您,您应该高兴才是啊。”
“高兴。”云岚这样答着,一滴眼泪却又悄然滑下。
她每个夜里都能听到江卿的呓语。
有时候是“初白,朕终于娶到你了。”
有时候是“初白,朕心悦你。”
你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天了吗云岚,你到底在难过什么?没有温初白,你能日日呆在江卿身边,与他亲近?
云岚日复一日地问自己,可每个白天搭建起的琉璃盾牌,都被深夜的呓语击得支离破碎。
江卿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初白,你最近心情不好?”
“没有。”云岚摇摇头,干脆说出了心中一直的害怕,“只不过有些担忧罢了。”
江卿坐在她身边,“怎么了?哦,是我疏忽了,我应该让你去见见娘亲,或者给她一个封号?你喜欢哪个封号?”
云岚吓了一跳,“不是的,我娘亲她喜欢平静的日子,你千万别去打扰她。”
“好。”江卿笑着,“那你是担忧什么呢?”
云岚垂着眸,“我曾经嫁给过江煜。”
她刚说了一句,江卿脸上的笑顿时收敛,“我为了你,昭告天下只娶一个后妃,试问世间哪个帝王能做到,我对你如此,你竟然还想着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