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珏略微惊讶的看了一眼小麻雀,忽然不确定他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闯祸精。
柔宜公主是皇后的女儿,也是娇宠得不行、飞扬跋扈不能惹的祖宗。这样的祖宗,便是秦珏也尽量不和其打交道的。这顾时玉都和公主打起来了,小麻雀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秦珏已经无法想象这对主仆的胆子大到什么程度。
秦珏皱眉道:“我平时都是这么无法无天?家里都不管管?”
“管的呀。”小麻雀说:“上次姑娘从宫宴回来后,还被夫人说了呢。”
秦珏略微放下心来,“顾夫——我娘还是识大体的。”
“夫人说,姑娘闯的祸不够大,应该打得再狠一点,好让侯爷多求求情,掉一层皮才好呢。侯爷只是跪了半天,膝盖都没肿,最好再挨一顿板子。”
“……”秦珏沉默。
他发现,他可能活得还没一个小姑娘潇洒。
思及他逝去的母后,秦珏心中十分复杂。他的身体不宜有情绪波动,一动便是血气翻涌,稍有不慎便会昏迷不醒。
秦珏习惯性用手微微按住胸口,想平复下心情,但入手的却是……一片柔弱。
软绵绵的,手感十分舒服。
他楞了一下,耳尖悄悄红了,随后假装无事发生,淡定把手放下来。
这是具健康的身体,能跑能跳能打人。
他可以生气了。
秦珏忽然觉得,互换身体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必梳妆了。”秦珏心情大好,“不去了。”
说不梳妆便不梳妆,小麻雀很听话,什么也不问,把妆匣都收起来。
便是去了,让人挑不出错处又能如何?父皇还是不喜欢他。那些大臣还是会弹劾他。
没有人在意他做得好不好,既然如此,那便不去了。
秦珏忽然想开。
他去找顾时玉说了打算。
顾时玉听了之后,果然错愕,“若是皇后以此来找我麻烦又如何?”
这也太枉顾礼数了吧?她现在顶着信王的躯壳啊!
更过分的事情,顾时玉都干过了,现在居然会担心?哼,惺惺作态!
秦珏冷淡道:“我说不去就不去,她难不成还能上门来找我麻烦?何况以你的胆子,何须杞人忧天?”
话音刚落,顾时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管家突然急急忙忙跑来,急道:“王爷,皇后娘娘忽然来了!凤驾就在外头等着接驾呢!”
秦珏:“……”
打脸来得太快,他甚至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顾时玉看他,一脸无辜,眼眸中却含着看热闹的神色。
秦珏默默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神色瞬间阴下来。
“我……该怎么做?”顾时玉不耻下问。
秦珏和她一块走出房间,低声嘱咐道:“她问话,若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就说嗯。”
“这样可以吗?”顾时玉怀疑。
“本王向来如此。”
……行叭。
说话间,谢皇后已经近在眼前。
谢皇后是微服出宫的,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信王。
因为她放在皇帝身边的眼线告诉她,昨夜入夜后,祁祐帝居然偷偷出宫一趟来看信王!
为了让信王难堪,昨日谢皇后故意称病,借故让皇帝也无法出席信王的婚礼,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皇位只可能是她的儿子燕王的,信王已经彻底失宠,不可能再有翻身之日了。
可谁能想到,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祁祐帝晚上悄悄来便罢了,居然还把贴身的玉龙扳指给了信王!
这个玉龙扳指,可是先皇传给祁祐帝的,意义重大。她不止一次替燕王讨要,可一次都没有成功。而如今,这玉龙扳指居然到了信王手上,谢皇后自然也就坐不住了。
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信王来请安,她急不可耐,自个儿就来了。
谢皇后高坐在主位上,神情不可一世,虽然已经近中年,却依旧容颜娇美,国色天香。
谢皇后看了一眼信王,端起一副慈母的做派,轻笑道:“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昨日大婚,今日信王便有精神了。如此看来,信王和信王妃果真是天生一对。”
京中谁人不知,顾时玉面上天之骄女,可实际上却是不学无术的草包美人?家里人都给宠上天了,这样如此不知分寸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是万万没有人敢娶回家的。
谢皇后说他们两人天上一对,虽然听着是好话,却是在嘲讽信王,说他也只能配得起一个草包。
言罢,谢皇后一双眼一瞬不瞬盯着信王的神色,想从他的面上看出隐忍愤怒的神色。特别是每次他奋力压住体内毒素而憋得十分痛苦的神色,都让谢皇后特别畅快。
她想,这一次也是一样的,最好能用言语激得信王气绝身亡,如此方可兵不刃血。
可……信王迟迟没有反应。
顾时玉垂下脸来,面无表情。
她不是真的没有反应,她只是在思考。
这明里暗里贬低的话,顾时玉如何能听不出来?她只是在想怎么反击。
可怎么反击都不对。
谢皇后高高在上,她说错话了,倒霉的是自己。
于是,顾时玉想起刚才秦珏和她说的,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说“嗯”。
所以顾时玉深以为然的点头,“嗯。”
谢皇后神色一僵,她试图想从信王面上看出一丝勉强,但是……没有。
她不死心,继续道:“信王妃上次参加本宫的乞巧佳宴,还和柔宜打起来了,如此小孩心性,倒也天真烂漫得很。想必王妃这个性子,信王也是爱极了吧?”
这都是京中一段笑谈了。不过没人敢笑话柔宜公主,倒是都说顾时玉骄横无礼,是个人见人怕的女霸王。
这样的人,谁会爱?
谢皇后目中的讥诮更深几分。
顾时玉一怔,讶于她以前的英勇,随后又“嗯”了一声。
她偏头看了一眼秦珏,见他也是面无表情。
他平日里板着脸惯了,此时装在这么个娇美的身体里也没改掉这个毛病,硬生生从一个娇弱的美人变成一个冷美人。
明艳的五官配上冰冷的气质,冷艳得让人挪不开眼,仿佛高岭之花高不可攀。
顾时玉看得心中欢喜,心想,这不愧是她的壳子。换个男人还是这么好看。
顾时玉欢喜道:“王妃甚是娇美,本王爱惨了。”
秦珏略微别扭的转过头来,看她,目中浮光闪现。
他顿了一会,很快恢复如常,十分配合,“嗯。”
谢皇后:“……”
她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这两个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当着她的面秀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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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谢皇后压着脾气,面上的笑容有些冷然。她摸摸手上的甲套,金色缠丝嵌着宝石的甲套美奂美轮,她摆弄一下,却仿佛闪着寒芒,暗藏杀机。
“想不到,信王以前那么个沉闷的性子,婚后倒是愈发伶牙俐齿,仿佛摸了蜜似的。”皇后悠悠道:“若是你母亲泉下有知,想必也会瞑目了。虽然她与世长辞,没能把你教好,可有些事,本就是不需人教,信王也能做好的,信王这多情种的模样,想必也随的你母亲吧。”
谢皇后皮笑肉不笑,一双眼高傲的睨着信王,带着胜利者的得意。
一说信王没人在身边教导,所以才没个正行;二说前皇后与人有染的事情,话里藏针,真是恶毒。
她一门心思想和信王过不去,就等着信王撑不住,当场发火,到时候她就有借口发落他了。
谢皇后目光含笑,等着。
等来了一句……
“嗯。”
谢皇后笑容终于绷不住了。
她仔仔细细打量信王的面色——面无表情,不为所动。谢皇后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信王难不成比以前更加深藏不露更加铁血无情更加没有弱点了?以前还能逮着前皇后的痛点来搞他,现在这招也不凑数了吗?
谢皇后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好啊,好个信王,果然深不可测!难怪能从祁祐帝手中把玉龙扳指哄到手,果真是好手段啊!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先发制人了!
谢皇后当下冷下脸了,直接发难,冷声道:“信王,本宫有话问你!今日福公公同本宫说,皇上的玉龙扳指不见了。而如今这玉龙扳指却在你手中,可是你巧言令色迷惑皇上?若是你速速归还,本宫倒是可以为你求情一二!”
顾时玉抬眸,无辜道:“娘娘,这玉龙扳指确实在我手中,却不是我向皇上讨要的。”
皇后冷笑,“如此珍贵之物,你如何能拿到手?”
“是父皇自己塞给我的。”
“你——”谢皇后气得拍案而起,一时噎住。
给了信王台阶,他居然不下来!这玉龙扳指是他能用的吗?本想着他懂事些,自己还回来也就罢了。可他居然如此不识抬举,那就等着日后的清账吧!
谢皇后站起来,意识到失态了,又坐下,平复下心情。
她忍着怒火,把枪口对准信王妃,又是一副慈母的做派,“既然皇上已经送给信王新婚贺礼,那么本宫也不能落下,也该给信王妃准备一份才是。”
没等秦珏说什么,谢皇后又自顾道:“听闻信王妃贤良淑德,不知琴棋书画,信王妃更擅长哪一种呢?本宫送你一份大礼。”
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什么贤良淑德琴棋书画,虽然不了解以前的顾时玉,但是秦珏相信,这些词都和顾时玉沾不上边。
谢皇后这是在信王那边吃瘪,转头要来他这儿找回场子呢。
哼,简直就是雕虫小技,琴棋书画,他没一样怕的!
秦珏清一清嗓子,正想开口,小麻雀抢道:“我家姑娘喜欢玩棋。”
秦珏惊讶了。
小麻雀如此信誓旦旦,那想必也是真的会玩。手谈一局便可窥得一人的品性,棋品如人品,这棋一般人可玩不来。棋下得好的,一般都是运筹帷幄,纵观风云。
没想到,顾时玉居然是深藏不露么?
不仅是秦珏惊讶,谢皇后也是惊讶。
她不相信顾时玉能玩好棋。
顾时玉明明就是个一窍不通的草包!
谢皇后勉力维持面上的笑容,轻声道:“荣姑,把圣上赐本宫的那九珍玉龙棋拿来。本宫倒是要见识见识信王妃的棋艺了。”
她笃定了信王妃对此一窍不通,是铁了心的要信王妃出丑了。
那荣姑摆出九珍玉龙棋,随后就要请信王妃入座。
小麻雀又道:“棋是好棋,就是还缺一幅弹弓。”
“……”
秦珏身体一僵,忽然觉得他的架势都白摆了。
他怎么忘了,这对主仆,就没怕过谁……
一抬眸看皇后,见她果然面色铁青,终于忍不住再一次拍案而起。
“大胆放肆!”谢皇后气得直喘气,“你这是在愚弄本宫?!”
小麻雀一脸无辜道:“九珍玉龙棋不可以用来打麻雀吗?我家姑娘玩弹弓可厉害啦。”
“你——你简直——”谢皇后气得脑仁生疼,堪堪扶住椅子。
小麻雀还在问:“不可以吗?”
谢皇后顾不上说话了,荣姑给她抚抚胸口顺气。
顾时玉自然舍不得小麻雀受委屈,立马点头道:“自然可以,长者赐不敢辞,那我们便收下了。”
还狮子大开口收下了她的九珍玉龙棋!
这群王八蛋知道这盘棋多么珍贵吗!简直牛嚼牡丹!
她要给他们个教训!
谢皇后指着小麻雀,想让人把她拉下去杖毙,此时突然有公公急忙闯进来,急道:“娘娘,娘娘不好啦!皇上此时在凤鸾宫里等着娘娘呢!”
谢皇后顾不上找麻烦了,厉声问道:“何事?”
“皇上遣奴婢来找娘娘回宫,此时找不到人正大发雷霆!”
谢皇后脸瞬间阴沉下来,也不刻意维持面上的平和,阴恻恻剜了信王和信王妃一眼,怒气冲冲离去。
哼,这一次就暂且放过他们,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人头,她先记在账上。
面对谢皇后的敌意,顾时玉担忧问道:“这样没关系吗?”
“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晚了?”秦珏一脸复杂的看她,看着看着,忽然笑了,“干得不错。”
他还从没有在那个女人的脸上看过如此失态的神色。
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
顾时玉受宠若惊,面对美人一笑,她有瞬间的晃神,看着秦珏神游天外。
秦珏皱眉,“何故如此看我?”
“你真好看。”
“不知羞——”
“我是说我自己的身子。”
“……”
秦珏怒而拂袖,转头离开。
与此同时,谢皇后同样也是怒气冲冲,在信王府走了一遭,不仅没有成功找回场子,还被气得七窍生烟,别提心中多么恼火了。
可偏偏此时,还有人触她的眉头。
在走过一出亭台水榭时,池水上头漂浮着纸钱。
这种死人用的东西,不是沾晦气是什么?
谢皇后的脸又更阴几分,听公公说皇帝并不是因她出宫来找她麻烦的,一时倒也不急着回宫了,而是道:“去打听打听,这是何人在上头烧纸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