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应梅管了一辈子家,她也累了。她是打算等林云和昆纬生了小孩,两人感情和睦后,就把家交给林云当。至于昆云玲,她自己会擦亮眼睛帮女儿找个丈夫,没想靠昆纬夫妻帮忙。
林云回屋把钱藏好,有了钱,她就想买东西,家里缺的东西太多了,手电筒才一个,家里还没电灯,夜里的时间都用来睡觉,太浪费了。
林云想,如果元旦过后,李欣给的钱多,她要给家里每个屋子都安上电灯,等往后春兰作业多了,自然是不能靠油灯那点光写作业。
她计划好钱要怎么用,但还没捂热多久,第二天张芬就带着村民上门,说她投机倒把,要给她写大字/报。
“我昨天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个穿高跟鞋分女人和你走在一起,她还说要找你一起去做生意。”张芬带头闹事,她站在人群最前面说。
林云冷笑下,“张芬,你别没事找事,你要真觉得我干了违法的事,你去找警察啊,hong卫兵都没了,你还当自己能横着走啊?”
她哼了下,让昆云玲带着几个孩子先回屋里,拿了根棍子在手上,“再说了,我做生意是政策允许,你要是不懂,就去县城找人问问,别光脱裤子乱放屁。”
平常家里没事,村民们都不会进城,所以对实事新闻都不大了解,加上村长又懒,他们对新政策的了解,总是比别人迟。
所以张芬只当林云是借口,她才不信,“我呸,我今天不抓到你把柄,我就不信张!”她朝身后看去,“大家都给我搜,她家穷得叮当响,如果有钱,肯定是昨天那个女人给的。”
边说,张芬便想进屋子搜,却被一声怒呵给吓住。
“我看你们谁敢!”昆纬从屋里走出来,他长得高,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也因此,那些村民看到他,都怕得不敢动了。
昆纬走到张芬很前,把林云护在身后,“张芬,你今天要是敢踏进我屋里一步,我让你躺着回去,信不?”
张芬被昆纬震慑到,心里忽然虚了。但她今天叫了那么多人来,要是再被昆家打脸,那她以后在村里说话,可就真的没人信了。
张芬挺起胸膛,“有本事你就真的动下我,我让你当不了兵,吃牢饭!”
昆纬冷冷笑下,目光阴鸷,他靠近张芬,“那你可能不知道,污蔑欺辱军人,也是会被判刑的。”
昆纬两手负背,眼睛半眯,“你有眼无珠我不怪你,但你一而再,再而三欺到我家头上,光凭这点,我就能让你一家吃不了兜着走!”
昆纬的音量不大,只够让张芬和林云听到。
林云本来想自己动手,却发现昆纬不知何时拿过她手里的木棍,把她紧紧护在身后。
心头有点暖。
林云见张芬气势弱了,大声对村民们说,“我要做了错事,随便你们去举报,但你们这样闯到我家,被抓的可就是你们。我给你们十秒钟的时间,要么自己走,要么等我叫警察。”
今天跟张芬来的村民,大多是看热闹,只有少数是真的想看昆家倒霉的。
在林云数数时,村长来了,他朝众人一吼,“还不走,想吃牢饭是吗?”
大家一看村长来了,还黑着一张脸,谁也不敢继续逗留。
张芬也看到村长,忙跑过去告状,“村长,林云投机倒把,你快抓她!”
“抓你个大头鬼!”村长本来在家躺着晒太阳,正舒服时,李栋梁却突然把他拉了过来,心里正恼火,看到又是张芬闹事,他气到想就地解决掉张芬,“人家做的是正经生意,你没本事挣钱就不要眼红人家。每次都是你,你他么是心黑成木炭了吗,还是皮痒欠抽?一天天没事找事,想起啊!”
张芬被村长一顿骂得头晕目眩,她哭着耍赖说,“你怎么又怪我,明明就是她们犯法啊。”
村长实在听不下去,他不想和张芬继续扯淡,“你要不懂政策就多看看报纸。我跟你说,以后啊,有昆家人的地方,你就麻溜地主动消失,不然被我看到一次,你就去扫公社厕所一次。”
说完,村长不给张芬再开口的机会,拉着人走了。
张芬前脚刚走,蒋英就上门和林云道歉,“妹子,是姐对不住你,昨天姐在河里洗衣服,有人问到李欣,姐没想太多,就直接说了,没想到被张芬给听去了。”
刚才张芬带人上门闹事,蒋英一看事情不对劲,就让李栋梁跑去叫村长。
林云知道村长是蒋英叫来的,她没那么小肚鸡肠,“没事,嫂子不用在意,眼下都解决了。”
“解决了就好。”蒋英还是怪不好意思,她见秋兰在地上写字,夸秋兰想缓和气氛,“妹子,你家这几个孩子还真乖,秋兰那么小就懂得学写字,不像我家虎子,要他写字就像是要他命一样,考试次次不及格!”
听到考试两个字,林云这才想到春兰也是要考试的,可她却没见过春兰的试卷。
等蒋英走后,她叫来春兰,问:“春兰啊,学校最近有考试吗?”
春兰低下头,眼眶瞬间红了。
林云见春兰不说话,心中便了解大概,“考差了没关系,你把试卷拿来给妈妈看看,妈妈帮你找下是什么问题,下次进步就行。”
“你不打我?”春兰小心抬头看林云脸色,上周她就考完试了,拿到试卷后却不敢拿出来,因为她听虎子说每次考试后都会被打,所以她也害怕。
林云笑了下,摇头说:“你放心,妈不随便打人。”
春兰这才找出试卷,国文81,数学69,国文成绩还可以,毕竟春兰比其他学生迟入学,但数学成绩在一年级学生中,却是倒数的成绩。
林云看了下春兰的错题,眉头皱的越来越深,都是昆纬在家教过的。她并不要求孩子学习要多好,但既然家里人花时间帮她辅导,她就要认真听。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柔和些,指着几条计算题,问,“这些算式,我记得你爸爸教过你,当时你都点头说会的啊?”
林云刚开口,春兰就忍不住流泪,林云看到春兰掉眼泪,心头不忍,抿唇蹲下身子安抚春兰说,“春兰,你是大姐,妈知道你是很坚强的,哭并不能解决问题。你跟妈妈说,是忘记了,还是你没认真跟爸爸学?”
春兰边哭边说,“我认真学了的,但就是记不住。”
“那你可以让爸爸多和你讲几遍啊。”
“我怕……怕爸爸觉得我笨。”春兰一直觉得自己是大姐,想做长辈口中聪明的孩子,就连秋兰都能学会的计算,但她就是学得慢,而且她和昆纬相处的时间其实很少,昆纬讲题时脸总是板着,她就有点怕。
林云看到春兰的眼神在躲闪,便明白这不是春兰一个人的问题,她摸摸春兰的头,安抚说,“乖,别哭了,往后你再有不懂,就多问几遍,如果觉得爸爸教不好,找妈妈也是可以的。”
春兰点点头,看着试卷上的叉,等林云走后哭得却更凶了。
林云找到晒太阳的昆纬,她打开春兰的课本,叫醒昆纬,“你过来下,教我这题怎么写。”
这会昆纬看着是晒太阳,但他为了保留时间和家人相处,一个人时便会离开身体,听林云开口,他立刻回到身体里。
昆纬看了眼林云给的题目,发现只是小学一年级的题,自信说,“这简单啊,15减7借个1就好了,等于8。”
教完,昆纬发现林云看着自己不说话,他摸摸脸,没发现有东西,“怎么了?你这样看我,我心虚。”
林云算是明白春兰跟昆纬怎么学不会了,她皱眉问,“你教春兰时也这样吗?”
“是啊,她还挺聪明的,一教就会。”昆纬得意说。
“什么一教就会,你知道她考多少分吗?”林云感觉自己就在和一个木头说话,“你要讲具体点,和谁借1,怎么借,语气也要温和点,你是教女儿写作业,不是在训练士兵!懂吗?”
昆纬还是头一回听媳妇大声和他说话,吓得忙点头,“可我习惯了练兵,怎么温和?”
林云白了昆纬一眼,她现在是明白了,上辈子昆家的四个小姑娘能功成名就,肯定和昆纬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看,要这样,唇角要带着笑容,别老黑着脸,女儿会怕你的。”林云边说,边笑给昆纬看。
林云眉眼娇俏,长又翘的睫毛遮住大半眸子,这让昆纬很想一探究竟,他不由滚动下喉结。
“我和你说话呢的,你发什么呆?”林云瞪着昆纬,没好气说。
“啊,你刚才说什么?”昆纬回过神,问。
林云起身,“算了,以后还是我来教,你学做饭吧。”
不给昆纬反驳的机会,林云拎起地上的木桶,往小溪边走去。
从家里出来,下个小斜坡就是小溪,附近十几户人,都聚在这一块洗衣服、洗菜。
今天,没等林云靠近溪水边,她就听到一个讨人嫌的声音。
“要我说,昆纬就是个傻的,老婆在外头和男人眉来眼去,他这会怕是还不知道吧。”张芬笑着和一起洗衣服的人说,她昨天刚丢人没脸,今天就忘记了,想到什么就说。
一同洗衣服的妇女问,“我看不至于到你说的这样,人家都说了是合伙人,是你想太多了吧?”
“怎么就不至于,我都亲眼看到林云在云衡屋里,一男一女关上门干啥,还用我和你们说吗……哎哟,谁他么踢老娘!”张芬洗衣服没注意身后,后背突然吃了一脚,被踹到了溪水中。
眼下已经是十一月,溪水冰冷能冻人。
林云觉得张芬这种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前两次都没让她吃个狠点教训,这会她也不想和张芬多说什么,能动手解决的事情,干嘛浪费口舌。
张芬从溪水里起来,冻到唇齿打颤,“林云,你想死吗?”
说着,张芬就朝林云扑了过来,看架势是想和林云拼命。可她衣服都湿了,行动受阻,还没碰到林云就被林云重新踹回溪水里。
张芬趴在溪水里,爬不起来。
边上的妇女看两人越打越激烈,忙上前劝架。
林云也不想和张芬纠缠,再打,她怕张芬今天真的会没命,木桶都不洗了,转身就走。
回到路上,林云遇到云衡。
云衡刚从村部拿了信回来,路过昆家看到林云从小溪边过来,便特意停下等林云。
他刚才在村部,有村民问他是不是要和曾洁结婚,当时他呆了一秒,因为他觉得自己和曾洁的事八字没一撇,其他人不可能知道,却没想到农村消息流通得那么快。
云衡突然明白了一点,他现在对林云的追求,并不是对林云好,而会给林云带来负担,他想好了,愿意等林云离开昆家后,再用全部身心去接纳她。
林云笑着和云衡打了招呼,两人一起往前走,“我听说你爸给你说亲了,怎么样,看上了吗?”
云衡笑容苦涩,摇头说,“我和她不合适。而且我现在不打算谈对象,事业刚起步,我想把事业做好,再成家。”
“那你爸能同意?”据林云所知,云衡可没比昆纬小几岁,在农村,二十五六岁的人早就做爸妈了。
“我自己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云衡的目光移向林云,见她鬓角挂了一抹散发,很想伸手帮她勾起,但只能忍住,“我希望我的婚姻是建立在爱情的基础,而不是为了传宗接代,你能理解吗?”
林云点头说明白,她上辈子忙着学习,并不懂爱情,所以重生后一直有点遗憾没好好谈次恋爱,所以才会和昆纬说那些话。
两人快走到昆家门口,林云岁随口问了句云建国在干嘛,得知云建国弄到一批优质大红袍树枝,正打算扦插培育茶树苗时,她好奇想去看,云衡自然是没意见。
不过,等她走到家门口时,恰好遇到昆纬出来。
昆纬见林云去了太久,便出来看看,没想到会碰到林云和云衡,两人并排走着,还笑得很甜。
昆纬立即走到林云身边,一只手不自觉地搭到林云肩膀上,把林云往自己身上带了点,像长官查岗下属的口吻问,“你们怎么在一起?”
林云挣脱开昆纬的手,把手里的木桶递给昆纬,“路上遇见了呗,你帮我把水桶拎回家,我去云家一趟。”
“你去云家干嘛?”昆纬瞪眉。
“我去看云伯父扦插。”林云说完,不等昆纬回答,转身就走。
“你等会,我也去!”昆纬飞奔回家,放下水桶后,又跑出来,见林云还和云衡并排走,他跑过去插在两人中间,“媳妇,扦插是什么,我也很好奇,我们一起去看吧。”
林云白了昆纬一眼,“随便你。”
在林云看不到的地方,昆纬已经和云衡较上劲,两人肩膀互相挤着,都想把对方挤开。
第20章
三人到云家时, 云建国正在分拣茶树枝, 他看到和云衡一起回来的林云夫妻, 有些意外, 停下手里的活, 招呼说, “林云,你老公还是头一回到我家吧, 云衡你快去给昆纬倒水。”
“不用那么客气。”昆纬被那句你老公爽到,难得笑着说, “我就是过来看看您怎么扦插的。”
云建国笑了下, 从矮凳上站起来,“这简单, 你们三个人一人拿一根茶树枝,我来教你们。”
话音刚落, 云建国自己先弯腰挑了三根树枝分给昆纬他们,再找出一根他剪好的,“你们看啊,一片叶子留一段, 剪的切面要平整,微微倾斜。”
三人一起剪好手中的树枝, 云建国扫了眼,收回昆纬和云衡手里的剪刀,“你们两就算了,别浪费我的茶树枝。林云你剪的倒是不错, 要是没事,就跟我一起剪吧。”
林云跟云建国忙了半小时左右,昆纬就站在一旁看,云衡也不肯走开。
等云建国教剩下的的扦插过程时,云衡和昆纬手脚都笨,做不来,却还要挤在地里,两人之间的小动作都被云建国看在眼里。
“你们两要是想打架,就换个地方打,踩坏我一枝苗,就去山上背一天石头!”云建国嫌弃说。
以前云衡当兵回家,就常会说部队有个叫昆纬的,长着阎王脸,什么都要和他争。所以云建国并没有把刚才他们之间的较劲,想到林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