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蛇姑娘——青丝着墨
时间:2020-03-07 09:39:30

  真好闻。
  他正想着,顾匆匆伸出手来抠了抠脸,手放下去的时候碰到了蛇。
  她的手浑噩中停了下来,在小黑蛇身上摸了摸,眼睛没有睁开。
  “三十两,要买就买。”她嘴里叽叽咕咕。
  在做梦呢。
  “我这可是好东西。”她含糊不清。
  寝室里很安静。
  隔了三秒。
  猛然一声冷哼:“这么大的蛇胆你要买就买!”
  她的手在小黑蛇身上收紧:“不买我自己吃。这蛇胆,壮阳好得很!”
  这个晚上,顾匆匆做了一个梦。
  她捡了一条蛇,这蛇是难得的珍品,那蛇胆尤其大,然后将蛇拿到集市上卖,人人都想要买她这蛇的蛇胆,却不肯出大价钱,她摸着那蛇胆给那帮不识货的看,可惜这帮人不识货,还非要她降价,气得她生生醒了过来。
  陡然醒来,头依然痛,热也没有发出来。
  正好手下小黑蛇缓缓试图爬过去。
  顾匆匆心头微微一动。
  路灯透过窗帘微明照进来。
  她睁着漆黑的眼睛看小黑蛇的脸,蛇脸好像带着……羞恼。她讪讪把手从摸得顺手的蛇肚子收了回来。
  “喏,你长了瘤,可能好不了了。”
  “我收留你,养你到快不行那天。”她脸上露出商量的笑。
  “你回报回报我也不算什么吧。”不如就让我拿去卖个蛇胆算了。
  小黑蛇浑身一震。
  真听得懂啊。
  顾匆匆忽的笑起来。
  有时候真的喜欢小动物,比人真实,天真,而且不会欺负你,她想起了奶奶搂着生病的她去找养父的时候,柔软的胸腔顿时滚烫,那样的话和声音,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怀着那样的温柔,低头亲了小黑蛇一口,像奶奶一样低声道:“傻孩子,就算病了,我怎么会把你丢了呢。”
 
 
第6章 
  辗转迷迷糊糊不知道几点才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天已微亮。
  今天晚上终于没有头顶吹凉风的感觉,但头还是沉沉的痛。
  顾匆匆揉了揉眼睛。
  小黑蛇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了她的被窝,缩在脚底,冰冰凉还挺舒服的。
  今天周三晚上第一节 有课,按计划不用兼职。
  也好。
  眯了两秒,顾匆匆裹着被子坐起来,对面的床铺下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询问:“我吵到你了吗?”
  是她的室友李晓初,同系不同班的姑娘,齐耳短发,说话做事总是怯怯的,她正在拿书,她们班早上第一节 有课。
  顾匆匆按着额头摇头:“没有。我起得早。”用脚将小黑蛇推倒内侧,免得李晓初看到吓着。
  李晓初看着她浑噩的样子,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那我先走了。”
  “嗯。”
  门再次关上。
  看来昨晚她又是在她老乡那里睡的。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大课,基本整个系的新生都在。
  顾匆匆选了一个靠后的位置,还是带着她的口罩,天气不冷,但她担心受凉感冒更严重,还是从头到尾包-裹着,手里的罐头玻璃瓶水温渐渐温冷。
  课中休息的时候,她接水回来,从旁边小心挪过来一个人。
  正是李晓初。
  “你好像生病了?”她关切问。
  顾匆匆点头:“好像有点感冒。”
  “匆匆,不如你也申请搬走吧。”李晓初建议。
  “搬走?”
  “嗯。菲灵不让说,但是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寝室有点……不对劲。”她的声音压低,脖子上也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我和菲灵第一天搬进来的时候,你不在,我……我洗漱完回寝室的时候,看到房间里有……”,她斟酌了一下用词,“……东西。”
  难怪那天晚上她兼职回来,寝室一个人也没有。
  “我老乡听师姐说,这寝室本不应该开放的。但是今天扩招,实在没有位置了。学校提前腾出来,空了一个暑假,所以也是多人间里费用最低的。”她咬-住嘴唇,干燥白净的脸上都是不安,“不止是我,菲灵也看到了。”
  顾匆匆捧着滚热的玻璃瓶,想了想:“那别的寝室位置都没有了,申请搬到哪里去呢?”
  李晓初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问题,她当日鼓起勇气去找导员时,导员只跟她说不要多想,其他人都住得好好的,如果她非要搬,会等有空余寝室的时候优先考虑。
  顾匆匆见她表情,也明白了七七八八,多半是被敷衍了。
  “谢谢你,我暂时不打算搬。”就冲着这个住宿费,她也不会也不能搬走的,况且,寝室这么大,人还这么少,甚是清净。
  她后面坐的两个长相俏-丽的小姑娘,正是第一天在楼梯口和顾思书等调笑的女生,一个叫冷蔓蓉,是三班的班花,一个叫梅访之,也是系里新生排的上号的小-美女,和李晓初的同班的,之前都在竖着耳朵听她们的对话,一边刷着手机精修的照片,听到这里,班花冷蔓蓉转头向梅访之道:“哎呀,你看你给我拍的,这么丑,叫我贴在床头辟邪么?”
  梅访之嗔笑:“切,你这张脸还叫辟邪?叫那些真辟邪的怎么活啊。”
  她向前面带着口罩的顾匆匆努了努嘴,然后和冷蔓蓉脸对视一眼,两人噗嗤一声笑出来。
  李晓初坐在顾匆匆身旁,后面两人的话听得真切,她看了一眼浑然不知的顾匆匆,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冷蔓蓉还在说:“呐,你觉得传这张照片怎么样?”
  “我觉得这张白裙的好看些,清纯又文艺。这些都挺好看的。”
  有男生加入谈话:“蓉儿,你传哪张我都选你,浮大当之无愧的校花,集美貌和气质于一身。只要你肯叫我一声靖哥哥。”
  冷蔓蓉笑得更动人,骂他:“不要脸。”
  梅访之问:“说得好听,回头你们一班男生不会都支持你们班卢菲灵吧。”她向前面两排看了一眼。
  男生笑:“放心,事关浮大门面,我们都是认理不认亲的。不过,今年真有点不好选啊——”
  长发微卷的卢菲灵正坐在那个位置,她的脊背微僵。
  梅访之忽提高声音道:“听说卢菲灵也来自永城啊。”永城众所周知经济不太好,“要是她把买衣服化妆品的钱挪点出来,也不至于住那个寝了。”
  那声调简直对于住在二零六寝室的鄙薄呼之欲出。
  夹在座位中间殃及池鱼的李晓初的脸立刻更红了。
  顾匆匆伸手拍了拍李晓初的手背,她转头看顾匆匆,一双澄澈的眼睛明若星辰,这样的眼睛,却可惜是那样的一张脸。
  顾匆匆向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将任何话往心里去。
  她神色淡然,眼角微弯,让人无来由生出信任,李晓初心里顿时安宁不少。
  这时,她们身后冷蔓蓉再度轻轻摇头慢条斯理火烧浇油:“所以我觉得女生太虚荣了也不好。”
  卢菲灵忍无可忍一下站了起来:“你说谁呐?”
  冷蔓蓉吃惊看向她:“菲灵你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卢菲灵漂亮的脸上半是愤怒半是难堪。
  “永城怎么了?永城也不都是像她那样的!”她狠狠看向顾匆匆。
  顾匆匆人在位置上,锅从天上来。
  此言一出,顿时周围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顾匆匆身上。
  开学不到一周,谁都知道一班有个怪人,不爱与人交往,整天带着口罩,据说长得十分一言难尽,穿着寒酸,还没有手机,更住在浮大三大传说之一的女寝桐梳楼206。但毕竟大部分学生都是以学习考上来的,还带着几分高中学习的痴气和纯真,基本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但是现在这样直接撕破脸,赤-裸裸的歧视,除了惊讶,更多的同学是鄙夷看向卢菲灵。她长得是有几分姿色,人品却这样。
  还有之前有隐隐看过顾匆匆脸上露出的红斑的女生,脸上都是同情之色,周围顿时都是低声的议论和窃窃私语,更多的,是藏不住的本性好奇,那样一双眼睛,那个口罩后面到底是什么一张脸,才会换来这样一句充满厌恶的“她那样的”。
  冷蔓蓉闻言轻轻蹙眉,梅访之倒是笑了:“啧,卢菲灵,大家都是同学,顾匆匆还是你同寝加老乡,怎么能这么看不起人呢?”她的话在同寝和老乡上面一字一顿。
  卢菲灵面色红白之间,更是气恼。
  她争辩道:“谁和她是老乡?同寝怎么了?嗐,我至少有什么说什么,不像有些人装模作样喜欢背地里搞小动作,今天和学生会部-长吃饭,明天和艺术团团长聊天,还勾搭着别的系的系草。”
  冷蔓蓉脸色也难看起来:“卢菲灵,你放尊重点。”校花系花的位置就一个,如今都是眼球经济,搭上这个头衔,交际和发展都好得多,更何况,今年的新生里能打的也颇有那么几个,白热化的竞争中,彼此早就看不顺眼了。
  气恼的冷蔓蓉撞上卢菲灵,一时也失了准线。梅访之不动声色坐在原位。
  正好坐在战场中间的李晓初脸红得快要发紫,声音如同蚊蚋:“你们别吵了。”
  两人齐齐看向她:“关你什么事?”
  李晓初脸顿时更红了,埋下了头。
  一个清丽软糯却又坚定的声音同时响起:“这里是上课的地方,如果要吵请出去吵。”
  “关你什么事?”两人再看过去,却愣了一下。
  顾匆匆不疾不徐,一贯的沉静,却让人难以辩驳:“很吵。”
  那双眼睛太盈亮,女生们愣住两秒。
  上课铃应声响起。
  年轻的讲师走进来。
  冷蔓蓉手上的笔帽夹一下掰断,她狠狠瞪了一眼转过去坐好的顾匆匆,梅访之按住她的手,然后眨眨眼,就势将桌上的水杯向前一推,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声音在猝然安静的教室格外响。顿时连最前面的老师也抬头看过来。
  梅访之早就备好的纸巾在顾匆匆肩上轻轻擦,脸上笑靥如花:“哎呀,真是对不起。”
  她擦着擦着,忽然一把扣住了顾匆匆的口罩带子,用力向后一扯。
  “哎呀,怎么给你扯下来了,抱歉啊。”
  她眼角藏着笑意,看着猝不及防的顾匆匆的后脑勺道。口罩还挂在她手指上,晃晃悠悠。
  顾匆匆仍然是面向前面端坐的模样。
  而前面听见水杯碎裂声音转过头来的大部分同学都已经转过头来,梅访之听见了有人低低的吸气声。还有几个最近的男生呆呆坐在那里,好像被人劈雷的模样。
  梅访之看了冷蔓蓉一眼,两人都几乎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哈哈哈,丑八怪,带上口罩装美女,现在摘下你的面具,看你以后还怎么在学校里混。
  教室里鸦雀无声,能让他们这样震撼的,该是多吓人一张脸啊。
  但很快,她们感觉到了不对,前面的卢菲灵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表情已是难看到极点。
  惊艳的低呼声中,还有人拿出了手机,咔擦咔擦的拍照声。
  最先回过神来的老师伸手敲了敲讲桌。
  “好了,好了,开始上课了。”但他的目光仍然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顾匆匆。
  怎么和想象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如同回应她们心中的疑惑,前面的顾匆匆回过头来:“我的口罩,谢谢。”
  和想象那张满是胎记、脓包、甚至疤痕的脸完全不一样。
  这是一张干净白-皙到近乎精粹的脸。
  光洁小巧的下巴,花瓣一样的嘴唇,唇形完美而微红,如同点了胭脂。
  配合上她那双淡淡却漆黑如长夜的眼。
  有一瞬间,冷蔓蓉和梅访之只觉脑海一片空白。
  除了震撼,别无他感。
  回过神来的众人,下面一片嗡嗡嗡的议论声,这样的场景对顾匆匆并不陌生。
  她伸手摸了摸脸,脸上的微痒和砂砾感都没有了,是突然彻底好了吗。
  如同奶奶说的,脸好看只能好看一阵子,心好看能好看一辈子,加上她过往实际经验,外表在很多时候带来的并不是便利,而是某种让人糟心的麻烦,所以对此场面她内心毫无所动。
  而整个课堂已经开始沸腾了。
  “我-艹——今年浮大是祖地冒青烟了吗?”
  “今年的校花谁说的不好选的。”
  “谁特么说人家脸毁容了?”
  “早知道……”
  “现在也不晚——”
  “倒也是。”
  一声一声的议论钻进卢菲灵和后面两个始作俑者耳朵,几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冷蔓蓉更是气闷瞪了梅访之一眼,梅访之一脸无辜。
  李晓初隔了好一会,才低声问:“匆匆,原来你长这样啊。”
  这样的脸,怎么舍得这样藏起来呢。
  顾匆匆轻轻嗯了一声:“上课吧。”她重新戴上了口罩,这样的麻烦对她也并不陌生。
  还是按照老法子做吧。
 
 
第7章 
  顾匆匆的老法子很简单。
  她从小不怕蛇,蛇也从未伤害她,三岁就捉到了第一条蛇。
  自从十二岁的时候,用蛇吓跑了校门口等她的小混子,她就领悟了天生我材必有用,艺多不压身的真谛。
  那之后,闲着没事,或者情况不对,她就在书包装一条蛇,关键时候总能发挥作用。
  现在,都是大学了,也许用不到,真需要的话,这寝室不正好一条么。
  到了晚上第一节 课,顾匆匆已没时间再多想,头沉得厉害,用手一摸额头滚-烫滚-烫。
  她到医务室买了两剂退烧药,强撑着等下课后回寝室吃。结果到了寝室楼下,没想到李晓初正等在楼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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