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玲珑眼前一抹黑,苏苏连忙扶住她,“玲珑,玲珑你还好吗?”
“他把钱都花去哪里了?”朱玲珑胸口仿佛压了块巨石。
这可是她自食其力后赚的第一笔银钱,意义非凡。
“故事比较复杂,牵扯人物众多,我其实还没理顺。”苏苏深吸口气,“是这样的,因为牛爷爷常年在外经商不顾家,牛奶奶又没有生儿子,于是牛爷爷背着奶奶养了十三个外室,还在当地假结婚,这十三个外室平均每人生了3个孩子,总共三十六个,其中二十四个儿子,十二个女儿,她们原本彼此间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以为自己才是正宫太太,结果机缘巧合发现了,于是带着孩子闹到了牛爷爷那里一哭二闹三上吊,这赡养费、分手费、封口费、孩子的教育费加起来,他前半生加起来的积蓄都不够,于是卷款逃走。现在钱都给了二十四个儿子和十三个小妾,找都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他们哪会乖乖把钱交出来。”
朱玲珑的三观仿佛都被重塑。
她一直以为牛是老实质朴的代言词,不会像隔壁山头的狐狸阴险狡诈,才把猪生第一笔积蓄交给他打理。
这可怎么办。
她的限定,她独立自主的新时代女王之路,她对外婆放的狠话,立下的flag,难道都要轰然坍塌吗。
朱玲珑面如土色地走进教室,苏苏怕她摔在路当中,手虚虚地扶着,不时观察面部表情。
话说教室中,云香家为了女儿能飞上天宫做金龙,砸下重金,顺利将她调去第一排,方便与陛下近距离接触。
作为南海二公主,自小她便经常被拉去与朱玲珑比较,尤其是听旁的鱼说,“东海的二公主真惨,这张脸生下来便失去了奋斗的意义,但凡要什么,都有人单膝跪下高举奉上,永远享受不到通过努力去获得某件事物的快乐。但我们南海公主就不同了,始终自立自强,从没有人主动把东西捧来,除非是龙王爷逼的,只能凭借自身的实力去获取,多么幸福。”都愤愤不平。
如今仙界的审美过于媚俗落后,像朱玲珑这种长相,毫无母仪天下的气度,看着,就像是哪个油腻富商的外室,还不如她,宛若空谷幽兰,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原以为,自己后位最大的竞争者会是她,父王也再三强调,让她提防朱玲珑,但陛下果真和那些只懂得欣赏脸胸腰臀的粗鄙男子不同,初次上课,便看出她绣花枕头下的一包草,还当众批评。
朱玲珑经过云香时,她的跟陪读咸鱼逐月上前,“殿下昨日受惊如此,眼下好点了吗?杏林馆可以开方子,休息一日再来学堂,不算旷课。”
“不用。”
为了涨自家公主气势,灭隔壁海猪的威风,逐月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要将这壶滚烫滚烫的开水从头浇下,“可万一,殿下 体力不支,又变成猪的模样晕倒,该如何是好?”
苏苏感受到身旁的玲珑猪躯一震。
伤心事再次被提及,朱玲珑骄傲地挺胸抬头,不予理睬,兀自朝前。
逐月竟挡在她面前,“殿下生得美,真身更是可爱,珠圆玉润,白白胖胖,难怪别人都说,猪是天生的好福气,吃了睡睡了吃,换作是龙,都长不出这么多肉。”
朱玲珑的内心瞬间有千万只骆驼呼啸而过,这分明是她生平最讨厌的形容,很但仅仅淡淡地瞥了一眼,“让开。”
“我是关心殿下。” 逐月继续阻挡过道,不让她走。
一时间剑拔弩张,围观的同学纷纷吃起西瓜,暗中猜测,这莫非是南海公然挑战东海作为四海之首的权威?
往日,哪怕再讨厌朱玲珑,也要忌惮她背后的老龙家、老朱家,顶多暗戳戳讲坏话。
朱玲珑是吃素的猪,但从小在朱红豆写的宫斗、宅斗文的熏陶下长大,自然明白这种当众挑衅不能落下风,否则不仅是她丢了面子,连带东海都矮于南海一头,何况还不是云香亲自下场,仅是她的婢女,“你是谁?不要以为淡水鱼游到海里,便是海归的高档鱼,一条咸鱼罢了,关心好了便让开。”
“殿下,我也是好意啊。” 逐月道,“但凡修为好点的都不会如此现形,您当时摔得狼狈,可不像是东海的二公主。从没听说过,哪位公主摔个跤,就能摔出原形。”
苏苏迅速走上前,将那条咸鱼推开,“夫子都要来了,你还拦着玲珑不让她回位置,是故意来找茬吗?”
苏苏着急,下手没轻没重,逐月一个趔趄,脊椎尾骨撞到木桌子,疼得龇牙咧嘴,“她哪需要上课,谁不知道她怎么进的书院?靠着歪门邪道,陛下都不想让她毕业……”
她话未说完,便感到后背一阵冰冷。
只听云香的声音,饱含少女的羞怯,“陛下。”
容钦远远瞧见他的猪似乎被欺负,立刻赶来。
云香见他表情不善,忙解释道,“逐月只是关心下玲珑,她昨天才遇险,现在肯定很害怕,但也不知道怎么……”
容钦懒得听她宛若苍蝇般的絮絮叨叨,“你是谁?”
云香石化在原地,自从陛下亲临书院后,她前后共制造数十次的偶遇,从清幽小径的擦肩而过,到书房的贴心送茶,还有清晨林间诵读,陛下却没记住她的名字吗?明明几天前,他才温柔教自己功课。路过林间,看见她时,悄然红了耳根。
“臣女是南海龙王的女儿云香。”云香不敢造次,规矩地行礼。
原来是她,让他悉心豢养的猪对自己生出嫌隙,甚至上升到对清白的质疑,容钦最恨这般挑拨离间的恶人,他在前头努力,她在后面拆台,搬弄是非,让万丈高楼平地塌,“南海就是这样教规矩的?”
云香泛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一个婢子,能拦主子的道吗?”容钦冷冷打量那条咸鱼,仿佛今晚就拿她下饭,“如此不懂规矩,简直毫无慧根,白白浪费了灵识,应该从诛仙台扔下去,回海里做条凡鱼。”
朱玲珑是他的未婚妻,九重天上的天后,地位次于自己,是最为尊贵的万凰之王,百鸟朝凤,如今当众给她难堪,无异于在众目睽睽下甩他两巴掌,容钦怎能容忍这种大不敬。
逐月听到处分后,双腿颤抖,噗通跪下,吓得涕泪直落,“陛下饶命,奴婢知错。”
“陛下,逐月也是出于好意,您……”
在处置异己方面,容钦从不手软,何况是这种大逆不道之罪,“孤会让信鸟告诉南海龙王,南海的管理不力。”
“你,从今日起面壁思过,就不要来学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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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猪投罗网
自云香被天帝赶回家面壁思过后, 原先涌动在仙麓书院中的暗涌悄然消退。
大抵是出于隐约的畏惧, 原本讨厌的妖精瞬间将打压朱玲珑嚣张气焰的想法熄灭, 更不敢在朱玲珑面前若有若地提起她被凶兽吓出原形,甚至连背后说坏话都要思量三分。
果然,南海在东海与青坊镇朱家的邪恶面前, 略显稚嫩。
尽管陛下对朱玲珑没好脸色,色厉内荏,但对东海并非全然不留情面, 只是略微下马威, 这几日态度显然温和。
容钦为了弥补几日前的错误,最近对朱玲珑言听计从。
他原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才到仙麓书院任教,可渐渐发现, 有朱玲珑在的课堂,根本无法认真传道受业,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到远离他, 坐在最后一排的小美猪身上。
尤其是最近, 朱玲珑竟破天荒地听他讲课。
是不是,只有他享有这般待遇。
旁的夫子,朱玲珑都不予理睬,只是因为他, 因为……
每当她臻首轻抬, 那双勾人的眸子慢慢落在身上, 容钦登时心跳得格外剧烈, 一紧张,讲课速度瞬间加快,宛若毛头小子,为了在喜爱的姑娘面前自我展现,全然不考虑台下初出茅庐尚且稚嫩的同学,个个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朱玲珑当然听不懂,仿佛身处迷茫大雾中,四处伸手瞧不见蹄子,稍稍燃起的读书上进火苗顷刻被扑灭。
果然,好好学习不适合她,她天资愚钝,是跟娘一般的猪脑花。
容钦讲完课,见下面都是双双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上哪门课”的眼,清了清嗓子,“听懂了吗?”
平日里,以殷和为代表的好学生不想在天帝跟前表现出“学渣”的一面,何况是半个字都没理解,实在太丢人,只能假意点头,在他们的带领下,其他人下意识有样学样。
尤其是,当陛下走下台,慢慢穿过走道,迫于这般强大的气场,剩下的学生也跟着点头。
“懂了,懂了。”
“陛下,我们都懂了。”
容钦满满走到不知作何反应的朱玲珑面前,望向她,“听懂了吗?”
其余的弟子都探询地望过来,以为朱玲珑又因上课开小差,不思进取被陛下盯上,暗中替她捏了把冷汗。
朱玲珑懵懵懂懂,如梦初醒,摇摇头。
陛下非常温柔,他就是希望她听不懂,好能亲自指导,“是哪里没听懂?”
但落在旁人的耳里,这短短六字,充满笑里藏刀的杀气,正是等她猪投罗网,随后再吊起炙烤。
“我……”朱玲珑无助地张开嘴,充满进入一无所知,全然不熟悉领域的无措感,“我都没听懂。”
教室陷入诡异的沉默。
他们都替朱玲珑暗自捏把冷汗,仿佛已经能预料她即将接受如何秋风扫落叶般无情的教训。
容钦是恨不得当场推开她的同桌坐下,挨个给自己的猪答疑,但考虑到她全都没听懂,一时半会说不完,便道,“下学堂后到孤的书房来。”
朱玲珑看他一眼。
容钦生怕她跟上回那般不同意,害他忐忑不安地等许久,忙追问,“知道吗?”
“知道了。”
朱玲珑果然是要被教育,还要单独训话,陛下就是陛下,天赋异禀,眼中揉不下这种冥顽不灵,屡教不改,不思进取,消极怠惰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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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容钦还需处理天庭事务,院长仅安排他五日授课一回。
陛下忐忑不安地坐在书房中,心不在焉地扫过折子,难熬地等朱玲珑放学堂。
怎么又拖堂了,这会儿屋外还没声响。
他站起身,在书房内走了一圈,又朝窗外望望,朱玲珑哪需要旁人教导啊。
好不容易,门被敲响。
容钦立即正襟危坐,端出庄严的模样,抿口茶,掩藏心中的波澜,“进来。”
“陛下。”
怎么是个男的声音?
容钦不满且失落地望向他,“和颂夫子?”
“陛下,我是来跟您说青云阁凶兽的调查。”和颂关上门,在容钦的焦灼中缓缓道来,“白泽图出,可号令妖界,暧秋是动了这个念头,声东击西。”
听闻那只老狐狸的名字,容钦剑眉蹙起,“果真是她。”
上古六界分割,各自为营,自神界统一妖界后,古神便绘制白泽图,得之能号令群妖,为防止有心之人乱用,被镇于仙麓书院内,除去历任天帝,无人知晓。
但暧秋同他爹不清不楚这些年,时常让他脑海中浮现出真爱二字。
但此狐心狠手辣,他早想除之而后快,有白泽图当诱饵,或许不错。
容钦与和颂探讨完如何引蛇出洞,和颂例行客套地询问陛下任教感受,随后又说起班里的同学。
“殷和当真是头老黄牛,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乐于助人。”和颂有意提点得意高徒,“日后必是可筑之才。”
容钦嗤之以鼻,在他看来,牛是这世上最阴险狡诈的动物。
还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滚你麻球的。
说到朱玲珑时,容钦心都条件反射地高高悬起,却听他道,“朱采香做我的学生时,suit天资有所欠缺,但还算勤勉,上课听不懂,但好歹在认真听,而这朱玲珑实在过分。
容钦冷冷瞥过他。
和颂是个要求极高的夫子,日日压抑这个念头,如今碰上了和他一般严于律人的陛下,仿若海内逢知己,趁此一吐为快,“上课不认真听讲,功课粗糙敷衍,日日还打扮成那样招摇过市,惹得班上男同学读书分心,我早想建议校长开除她了。这般学生,来仙麓书院……”
“和颂,这是为人师表该有的态度吗?”容钦不耐地打断,他已经忍了这只麒麟许久,“对学习有困难的弟子,你就是这种态度吗?”
和颂愣住。
容钦曲起手指,在桌上轻敲,“不想办法对症下药,帮助他们进步,一味打击自信,哪能有成长的空间?孤看你是过于傲慢,是该好好改改。”
该骂不的不骂,不该批评的瞎批评。
这和颂当真是越活越过去。
和颂直觉跟前是个假陛下,几日前分明不是这般说的!
他当时在书房里义愤填膺,批评朱玲珑上课不抬头看讲台,注意力不集中在夫子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夫子提问都没听见,实在是不应该。哪个学生是如此消极听讲的。
这才几日,就变卦了!?
门又被敲响,没缓过来的和颂下意识问了声,“谁?”
朱玲珑当自己走错房间,里头缘何是和颂夫子的声音,可天生怕老师,所以不敢开口,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离开。
容钦敏锐觉察到她的步伐,忙将门打开,果真是打算落跑的小猪,立刻捉住她的蹄子拖回来,“跑什么?”
朱玲珑想躲,瞪他,夫子还在呢。
容钦误以为朱玲珑在与他眉目传情,但如今还有外头来的碍事麒麟,不能情绪外露,“孤还没教你功课。”
和颂愣愣地望向他们,“陛下……?”
“你的事已经说完了,可以出去了。”容钦只想将这不知来干什么的东西打发走,“孤方才跟你说的几点,回去好好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