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是因为自己给他丢脸,令其失望才会出现这副表情,连忙出声反驳道:“如果真是芦苇人的话,您应该能看到他们全身的皮没有任何接口损伤,但里面却有大量芦絮存在。”
“不过,听说里面的芦絮会因为死者死去的时间长短产生颜色变化,颜色越白越干净,死的时间越短,相反,越脏、越乌、越黑死的时间就越长,所以取出的芦絮颜色,应该还能辨别他们出事的时间。”
“哼!看就看,老夫才不信这种鬼话,这些人明明是被人所害,剥了人皮弄来耍把戏,跟那些不可言说的鬼神有什么关系!”老者冷哼一声,瞥了麦家康一眼后,立刻蹲身去解地上死者的衣裳。
在场女眷纷纷避走,只有装扮显示身份是奴婢、下人的女子在没有主人命令前,都是侧开头,不去看厢房。
而那位红袖婢女的主人这时才对其问道:“红袖,一般人对传说都是将信将疑,半信半不信,但你刚才的口吻,却是对芦苇人的存在深信不疑,为什么?”
“回……主子!奴婢是从南国被人贩子转卖过来的,这您知道,不过奴婢并非如人贩子所说,是不知出身,走失后被送到人贩子那,其实奴婢是人贩子看我们村子的人实在可怜,在村子里幸存之人的跪求下,才答应带奴婢们离开。”红袖闻言面容大变。
贝齿咬唇,迟疑了一瞬,才神色黯淡的道:“而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就是因为芦苇人的出现,我们陵川县是有南国陵川河最大的码头,南来北往的船只好不热闹,附近村镇的人只靠给那些船只装货卸货做力工都能活的不错。”
“在奴婢幼年的记忆里,家中生活一直没什么太大烦恼,也没有忍饥挨饿的情况,如此直到奴婢九岁那年,村里外出做力工的一位同村叔叔在回家后不久,整个人忽然烧着了,并且他在恐惧挣扎时,连自己家的房子都给烧了,等火灭了人们却没找到他的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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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红袖的话,不止她的主人,连周围围观的人,也明了了她为何坚信芦苇人和芦苇地孕育食人恶鬼真的存在的理由。
原来她真正的籍贯是夷陵省的陵川县人士,幼年时因为陵川县是陵川河道最大的码头,地理环境造成县内人家只要不懒散,就都能过得不错。
直到她九岁那年,他们村子里出了第一例火烧死人,却不见尸骨之事后,不止他们村子、连附近村子都屡次有相似的事发生,还有村人在下河洗澡后不久莫名死了,死后身体忽然缩小不少,表面还皱巴巴的,身体十分轻盈,那时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有一家家境富裕,又是独子的人家的儿子也在沐浴后不久莫名死了后,失独后绝户的老夫妻悲痛欲绝下,不想把家产留给没关系的同姓族人、也不像过继子嗣,就花大价钱,几乎用光家底发丧,只求给儿子一个死后荣衰。
因此举办了庄户人家少有的七天丧仪,在古代办丧事,一般人家都是三天,第二天入棺,第三天下葬,而这七天丧仪就是第五天入棺、第七天下葬,像这种七天丧仪的,尸体必须用冰冰镇,延长腐化时间。
以那位略富裕的庄户人家,也是掏出不少家底才在县内买到冰,可是却没料到,他们这一延长丧葬时间,就发现了十分震惊的一幕,死于水的芦苇人死后第二天尸体凝缩,人皮发皱人们都已经见过,大部分人都听说了。
然而死后第三天、第四天……因为人都已经入棺,钉了棺盖,自然看不到棺材里的东西,而这次一直停放了五天,人们在抬他入棺时,因为其太轻了,用力不当,使得尸身在入棺前出了变故,展露在参加丧事的人们跟前。
那时人皮因为缺水干枯腐烂,缩的越来越小,越来越皱不说,表面还支棱出一根根乌黑细小的绒刺,摔在地上的人皮更是彻底损坏,露出里面乌黑发臭腐烂的芦絮……
那时人们才知道死者被烧后为什么没有尸骨,一碰水为什么会死,因为他们体内根本没有血肉,只有一团团乌漆嘛黑的芦絮。
有了这一次事故后,人们在不明情理下,采取了戒而远之,不去有芦苇地的举动,然而就算如此,不久后周围村里再出现了遇水而亡的死者,这次因为以前那些死者们的事,人们戒水,很少有人敢下水,其竟然在没有碰水的情况下,多喝了一碗粥,几杯水死了。
人们在其刚死后不久,经过其父母同意,查看其尸骨,发现身体没有任何外伤后,就决定抛开人皮看看里面是不是跟上一位死者一样,没想到抛开人皮,看到的却是洁白的芦絮……
这种不合常理,无法用他们的见识解释清楚的事,人们自然而然的归属到神佛鬼妖之类的神鬼之事上,急急忙忙、各显神通去求助周围有名的道观寺庙,对此佛道两门各有各的说法,最后道家提出了芦苇地恶鬼的说法。
说因为陵川县陵川河支流一些地方在过去曾是南**与前朝云国顽固军交战的地方,当时沿岸死者,可能使得后来生长出的芦苇地内孕育出了食人恶鬼,迷惑过往行人吃掉,还不让其察觉自己已死,告诫周围人不要接近芦苇地……
人们听了这个传言,当然对芦苇地敬而远之,但是陵川县紧邻陵川河水域,河道密集,因此河边沿岸,到处都是芦苇地,县内可种植面积小,人们多靠打鱼、在码头搬运货物、经营小买卖、为生,一切生计跟水息息相关……
而芦苇又生在水边,他们怎么可能坐到完全不接触芦苇地,而只要还接触,死者竟然就从不停止,甚至越来越频繁,开始是几天一人,后来发展到一天好几人。
有门路的听到风声匆忙搬走,没门路的因为南国律法,不能无故迁户,做流民很可能会被人贩子什么的抓去当奴籍,任人买卖,而且人离乡贱,不到万不得已,人们都不想离开自己的故乡……
可是他们错过了最后逃走的机会,等当地人口越来越少的时候,那些河边的芦苇不知为何跟发了疯一般的长,把所有离开本地的土路、官路、甚至水路都长满了,要想离开,必须经过芦苇地才行。
而众目睽睽、青天白日下,有一些人试着在芦苇地走过,出去后一碰到水,不久全都死了,自那之后,人们就知道他们这些走晚的人,已经成了那些芦苇圈养的猎物,早晚有一天会把他们都给吃掉……
红袖的家人同样绝望,不过她幸运的是有一对疼爱她的父母,村里其他人也想给自己的孩子求一条生路,所以在看到有一艘人贩子的小船在他们村子外的河道经过时,两人不顾自己会不会被芦苇恶鬼吃掉,在趟着赶过去,跪求了人贩子同意后。
村里仅剩的幸存者们拼命在芦苇地隔出一条通到来,把孩子们送到船上,自那以后,红袖再没见过父母村人,同村的孩子们也被人贩子贩卖各处,因为人贩子卖掉她之前,警告过她买家都不喜欢晦气、不吉利的人。
像他们这样的出身,都是晦气、不吉利的,所以他们的出身、经历的事万万不能往外讲,否则肯定卖不出去,听到人贩子这么说,红袖就把这段经历藏在肚子里,准备一辈子不说,直到今日再次见到童年梦魔,担心跟他们村子一样的悲剧发生,才坦言相告。
…………
第109章 正面女配
听完红袖的话, 在场所有人都不由皱眉思索,有的认为这是无稽之谈,有的则在想附近哪里有芦苇地, 有的则想按说这种毁了一整个村子, 甚至数个村子的奇闻异事, 就算有源河、两个国家的边境阻挡, 金国这边也该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为何却从未听过这样的传闻?
“不可能、竟然是真的……”就在众人对红袖的话反应不一时, 埋头检验死者尸体的那名老者竟然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惊呼:“芦苇人!”
先前老者对芦苇人的存在多么不屑一顾,现在他的惊呼就多么惊动人心,听他出声, 本来在厢房外的人们纷纷涌入厢房内,前拥后挤、踮脚抬头, 各使手段下,大部分人都亲眼目睹了结果。
他们只见宽敞的厢房内, 依次放到地上的四具尸体, 三具还保持着先前皱巴巴的完整状态,只有老者身旁的一具衣服堆在一旁,他们面前的则是一具比少年体高小一圈, 各处皱巴巴, 胸口破开地方却看不到内脏,只有鼓鼓囊囊一堆微黄芦絮……
这情形令看到的人不由打了个寒颤,他们不用仔细看,都能猜到, 估计这人不止胸腔,恐怕四肢、脑袋内也都塞满了这玩意:“里面竟然真是芦苇!”
“一定是耍把戏的故意用人皮装了芦苇,来恐吓咱们的吧?”
“这为医者给他验尸时我一直在旁观看,从解开衣服全身检查,到划开胸腔我都看到了,确实没有任何接口。”
“我也看到了,要只是脑袋里有芦絮,咱们还可以用从嘴巴里塞得说过去,可胸腔四肢呢?”
“喂!重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要怎么才能在没有任何损伤的情况下剥下人皮。”
“就算十大酷刑的剥皮之刑,也要先在头顶来一刀呢!”
“啧!真看不出来,你还知道十大酷刑剥皮之刑怎么弄啊!志达兄。”
“呃……呵呵!就是听说书的讲过记住了。”
“不过挺刚才那个丫鬟的说法,芦苇人应该只会出现在芦苇地附近,咱们这种内陆府城,周围河道不多的地方,哪里有芦苇地?”
“反正府城内是没有这样的地方。”
“周围呢?”
“呃……我记得周围县城里,只有凉玉山曾经水脉发达,凉玉泉水枯竭前,那条水脉沿岸都长了不少芦苇。”
“可凉玉泉都干枯好几年了,芦苇也该都枯死了吧!”
“那除了凉玉泉水脉,咱们附近其他地方就没有芦苇地了吗?”
…………
众人心思各异,议论不休,其中一位看年龄应该经过云国灭国乱世时期的老者甚至不由感叹出声道:“天下乱、妖孽出。”
“嘘!现在金国太太平平,哪里乱了,风老慎言。”老者旁边的中年人闻言脸色一变,忙低声告诫道。
被称为风老的人却慢悠悠道:“先是尸毒横行、又是行尸作乱、接着又有这芦苇人,对了我还听说在尸毒之前,还出现过鬼归乡……你觉得这么多神鬼之事出现在此处是偶然?”
“这……”听他这么一说,中年人不由露出后思极恐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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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验尸老者则顾不得对众人的议论做出反应,就一副世界观都碎裂的模样,眼神发蒙的走到红袖婢女的主子面前,拱手一礼道:“这位兄台,可否让你家婢女给在下仔细讲述一下那芦苇人出现前后等各种事迹?或许能对解开这芦苇人之谜有所帮助。”
“红袖,你还记得什么相关的事,就跟大家仔细说说。”红袖的主人见状,或许是有责任感,又或者对此事同样好奇,在受到老者的请托后,立刻对红袖道。
“奴婢是九岁时村子第一次出现芦苇人,十岁那年春天被人贩子带走,因为是卑贱女儿身,码头的活女儿家大部分都干不了,那里也不适合未婚女子过去,所以平日里都是在家中、村里活动,对外界的事所知不多。”认为说出自己身世,必定会被主人嫌弃晦气、不吉利而发卖。
正心灰意冷的红袖,听到主人的吩咐,抱着万一主人念着她服侍多年的情分,不嫌弃晦气把她留下来的念头,十分认真的回忆了那场童年梦魔似得记忆,却只能摇摇头道,不过等她说完这些,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
有些不确定的道:“不过,奴婢父亲的生辰是春分,所以奴婢倒记得父亲过生时,前来家里吃酒祝寿的叔叔伯伯们在跟父亲喝酒闲聊时,曾经提及四年前他们这个县被赐给南国朝廷一位郡主做封地,郡主慈悲,对封地从不盘剥,税负等比其他封地好多了。”
“而像芦苇人这样的事,弄得死了那么多人,还有人迁户,使得村镇荒芜,所以我想官府应该也会调查这样的事,按照南国郡主被赐封的年头查看县衙的县志之类,或许有比奴婢所知更详细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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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这番话,令询问老者皱了皱眉头,然而听着何雨竹耳朵里,却如同惊雷照亮黑暗一般,她从红袖说起芦苇人之事的前后经过时,就觉得这件事的地点有点耳熟,却也没往心里去。
毕竟天下地名相似的地方多了去,更别说她脑子里记得地名不止本世界,还有前世那更多、更繁琐的各种地名,会觉得耳熟,大概是某些地名发音什么的凑巧重叠了吧!
直到刚才红袖说起那个地方是一位郡主的封地,她才忽然想起陵川县不正是系列文里第一本书中,南朝郡主出身,正面女配——麦福宝的封地吗?
麦福宝这位郡主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那是一个跟何福云‘福运’有些相似属性,天生有着惊人的福气,出生当天,柯贵妃刺杀郑丽华皇后之事就尘埃落定,柯系败落,投靠麦启军的人都立下了不少功劳。
终于不用顶着赘婿名头给柯宝珠伏低做小,还彻底把那个证明他曾卖身求荣,舔鞋讨好的人彻底踩在脚下的麦启军心情大好,直接给这位刚出生的女婴赏了个有封地的郡主做。
那之后的事书中没有详细写,毕竟她再有福气也只是个女配,只是在书中正式登场后,无论女主、正反派男配女配都曾提及她福气好,命好之类的说法,将其的名如其人坐实。
而何雨竹对这个人的印象不深,也没什么反感的地方是因为她在书里面的形象还不错,很符合给男女主助攻,又不做讨人嫌事,更不会无故伤害、谋算他人,只有在一些女主被反派女配麦珍为难时,才会挺身而出的那种正面女配形象。
加上她年龄比男主、女主年龄都小,到全文完结才刚刚开始议亲,所以也不会有什么跟男主、男配暧昧之类的情节,除了有几次感觉她跟男主太过默契,令何雨竹觉得有些不对劲外,其他还真没有什么错处。
人总是对特别坏、自己心里讨厌或经常接触的人印象深刻,所以像这种太过面谱化的正面女配,又在她生活圈子以外的人,在何雨竹脑子里就没什么深刻印象了。
要不是这会儿红袖提起的事,令她想到这是麦福宝的封地,继而想起麦福宝也非常有‘福气’,虽然人品看起来比何福云好了不少,但从她的封地发生过古怪的芦苇人之事,多年过去,受害者已经长成,外界却没有任何传闻看。
她当时年龄小,或许与她无关,但她身边一定也有问题,而且听这些人议论,本地只有凉玉泉水脉有芦苇地,而凉玉泉水脉恰好跟青莲山、朝云山共用一条水道,这难道也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