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铭文见她不说话，略有些疑惑地瞥了她一眼。
田糯糯：“没事，我现在相信你是一个真总裁了。”
高铭文：“？”
田糯糯：“不是不是，我想说那我们挑的衣服怎么办？”
高铭文无所谓地耸耸肩：“再挑。”
当时的田糯糯还不太明白高铭文这句“再挑”的含义，于是又逛了很久，高铭文只说看上什么说一声，然而田糯糯看上的实在太多，一来二去竟然挑不出来。
所以田糯糯逛累的时候，依然什么也没有买，她为自己挑不出来而觉得生气。
高铭文倒不是很在乎她挑了没挑，只清淡地问了句：“饿吗？”
田糯糯气鼓鼓道：“饿了！”
高铭文：“饿着。”
田糯糯：“？”
高铭文不知道田糯糯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听了自己的话会更生气，边走边询问。“西餐？中餐？”
还没等田糯糯回到，高铭文就在一家西餐厅前站定脚步。“好，西餐。”
田糯糯内心疯狂吐槽：我明明还没有回答啊喂！
这家西餐厅竟然还起着一个中餐厅的名，梧桐巷。不过田糯糯刚吐槽没有一秒，就突然想起来了。梧桐巷！那个人人来此必打卡的网红餐厅！
高铭文带着田糯糯走进去之后，田糯糯才发现这既不像西餐厅也不像中餐厅，俨然一个高级酒吧，周围的布置全是琳琅满目的空酒瓶，有光照在这些酒瓶上，就折射出半透明的、极有质感的光亮。
这家餐厅里分卡座和散台，正对着这些座位的舞台上立着立麦，上面坐着一个女歌手。那女孩非常漂亮，长发及腰，小腰盈盈一握，就像摆在台上的芭比娃娃。
田糯糯仔细一看非常惊讶，那女孩她认识，前两天刚刚看过一个综艺，里面就有这个女孩，她的名字是林粤之，听起来非常诗意。林粤之虽然不是当红小花或实力派，但是在各大综艺中也频频出现，曝光度并不低。
林粤之好像没有看到这边，而高铭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有一秒的飘忽。
田糯糯心里好像有什么小闹钟，突然铃铃铃地响了起来。
那服务生是个帅气男孩，来这边点餐的时候低着头，问了一句“您要点什么”没有得到回应，他就抬起头来。看到来人是谁，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雀跃。
“啊！高老师！您来了！”
田糯糯不禁看向这个男孩子，看上去非常年轻俊朗，也就不到二十的样子。然而令田糯糯好奇的不是男孩子的长相，也不是男孩子认识高铭文，而是他对高铭文的称呼。
高铭文看着男孩点了点头，男孩马上会意拿来菜单。
田糯糯看见上面的价格，一时有些下不去手，虽说她卡里存款又一百来万，但是让她随随便便点一小份五千的和牛，她也会考虑很久。虽说不用她花钱，但是一想是白花花的银子她就肉痛。思量再三，点了一份588的烤羊蝎子，和188的粗薯拼盘，还有一小份单人沙拉。
高铭文没说什么，又加了两份和牛和两杯手工花调冷泡茶。相比之下，田糯糯刚才就好像给这顿饭点了个零头。
伴随着淙淙钢琴声，台上的女孩开始唱歌。田糯糯突然有点明白这里为什么人人都爱来打卡，这里的元素新鲜而炽热，就连这里的男孩女孩都是干净漂亮的，像是温室里美丽的花朵。
田糯糯不禁问：“那个男孩你认识的吗？”
高铭文喝了一口柠檬水，那水渍在他的嘴唇上抿出点诱人的光泽。朦胧而暧昧的光芒洒在他的脸上，平添出一种勾魂摄魄的危险感。高铭文的脸部轮廓是不甚分明的，却在灯光的照射下如同刀刻。
他点了点头，似乎是很有聊天的兴致。“以前他混夜场，我常去光顾。”
田糯糯自发脑补一出“霸道总裁爱上我之夜场情缘：抖S与纯情MB”的故事，不由得忧心忡忡：“你们……”
高铭文回话很快：“我不喜欢男人。”
田糯糯“哦”了一声，又问：“那后来呢？”
高铭文：“后来我再没见过他，梧桐巷开业的时候，机缘巧合又碰到了。”
这时候，田糯糯突然嗅到了高铭文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这一次的香水并不是清色麝香，这一次似乎还是女香，只不过香气清淡了些，以果香为主，果香之余，又有花叶的清新，令人十分舒服。
田糯糯吸了吸鼻子，不禁评论：“花里胡哨。”
高铭文模模糊糊地笑了一声，没说话。
林粤之唱得非常动情，唱到一半的时候，目光却突然落到了高铭文和田糯糯这一桌上。下一秒，话筒里发出一声杂音，林粤之直接从立麦上掰下话筒，径直来到了两人桌前。
田糯糯看综艺的时候，就知道林粤之很漂亮，刚才远看依然觉得，现在离近了，竟然更加惊艳。她很年轻，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鹅蛋小脸，空气刘海，一双眼睛仿若有星光闪烁，她穿着一袭白纱裙，举止也优雅，好像夜色之中静谧湖水上的天鹅。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也或许只是田糯糯尴尬。她于是去翻看点歌的价格，不看不知道，一看更尴尬了，点一首歌要500块。
女孩一开始并没有和高铭文搭什么话，而是问田糯糯：“您要点歌吗？”
田糯糯讪讪地笑了下，也学着女孩声音轻柔。“点不起。”
轻柔且怂。
女孩这才把目光对向高铭文，微笑道。“高总来了。”
那语气就像是招呼一个熟人。
暧昧，太暧昧了，两个人之间的对视太暧昧了。
高铭文目光瞥了瞥一旁的空位置，女孩顺势就坐下。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今天的大家都很有聊天的兴致，女孩开口说：“我记得第一次见您的时候也是在这里。”
高铭文点了点头。
林粤之：“那时候我还小，经常犯错误，有一次差点被老板赶出去，还是您帮我解的围。”
高铭文好似不解地看了一眼女孩，不解于她为什么要如此说话，又转头看了看田糯糯，一双冷清的眼里突然就含了点笑意。“英雄救美，何乐不为。”
田糯糯手下的刀叉猝不及防地撞了一下。
林粤之看向田糯糯，微笑道。“这菜还没上桌呢，怎么刀叉就动了。”
田糯糯正想说些什么来反击，桌下的一只手就被高铭文轻轻握住了，田糯糯感觉到他的手心在出汗，但是不明白原因。
高铭文对林粤之道：“说你的。”
林粤之笑了笑：“后来您就带我坐各种局，认识了一些人，才有了机会。”
高铭文：“也是你发展的好。”
林粤之又笑了笑，只不过这次却隐约地夹杂着一点苦味。“可是后来啊，我就发现，您不止我一个林粤之，您身边的人永远新鲜漂亮，就像是什么精美的摆件。而您也不在乎对他们的好，会在这些贫瘠的小人物身上留有多么深的痕迹，然后就像一阵掠过身体的风，离开了我们。”
高铭文握着田糯糯的手更紧了一些，似乎是很不满田糯糯想要挣开他的态度。“有了更好的平台不好吗？”
林粤之轻轻地叹了口气，可却轻缓优雅地不像叹气，就像是深深的呼吸。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又微笑起来。“当然好，周日的短视频之夜，我会按时出席。”
高铭文点了点头，目送林粤之回到台上。自始至终，林粤之都没有再看过田糯糯。
林粤之对着话筒沉默了一会，又恢复向来优雅而清丽的语调。
“各位朋友们，我是梧桐巷的驻场林粤之。可能老朋友都知道，每当高总来的时候，我都会为他唱一首歌，这首歌是只属于他的，也是只属于我的。”
田糯糯眯起眼睛，想听她会唱什么，而当熟悉的音调响起的时候，田糯糯却本能地挣脱开了高铭文的手。
林粤之唱得是卢冠廷的歌，大话西游主题曲，《一生所爱》。
正在此时，服务生端着托盘开始零零散散地上菜，烹调和牛的厨师也当着两人的面切下两块上好的和牛肉，开始制作。
这顿饭无疑是非常精致的，精致又昂贵，好像是什么艺术品。和牛鲜嫩，烤羊蝎子炽热辛辣，冷泡茶还弥漫着冰冷美丽的雾气，但这首歌实在是不太下饭，因此田糯糯吃得味同嚼蜡。
直到那个熟脸的服务生又走过来，他端着一杯红酒，来跟高铭文敬茶。他看了看田糯糯，又看了看台上，突然开口。
“诶……我才发现粤之和您有些像啊。”
第18章
高铭文没有讲话，目光只是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服务生，对方立刻噤声。
田糯糯有些捉摸不透这个人了。
高铭文就像是一只豹子，叫起来啊呜啊呜地很可爱，行动起来却也不拖泥带水，虽然有时候很狗，但正经时候的气场是真的有压迫感。豹子的皮毛是真的柔软，长相也是真的人畜无害，咬人也是真的疼。
就比如说刚才，高铭文攥着自己的时候真的很让人心安，但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明明不喜欢自己不是吗？
林粤之其实不甚像自己，田糯糯想，或许是发型有些像的缘故，服务生才会看错。林粤之的鹅蛋小脸有点婴儿肥的成分，看起来嫩得能掐出来水。而田糯糯，她摸了摸自己的尖尖小巴，完全不像啊。
只不过这么一说，田糯糯莫名又多了些食欲。
舞台上的音乐声还在淙淙流动，面前帅气的服务生一时令人有些眼花，众人都在笑，只是这些弧度又流动着扭曲了起来。
正在此时，高铭文身上的香味又幽幽而来，与这些扭曲混为一谈。田糯糯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大片的绿叶，摇曳的花朵，那些脆弱的、罪恶的、带有异香与毒性的罂粟花。
田糯糯灵光一闪。
是了！一只罂粟是属于高铭文的味道！
或许这个，可以用来完成高铭文布置的作业。
两人用了餐，服务生排成一排目送着离开。田糯糯回头看向梧桐巷，目光透过玻璃，正对上了舞上的林粤之。女孩的目光很冰冷，田糯糯却笑了一下，好像在说，我们周末见！
田糯糯又回想了一遍自己今天的表现，中规中矩、轻声细语、没有特色，但人设好歹没有崩。
这么一想，田糯糯就很开心。
以致于回去的路上，田糯糯很有闲心去赏月。今天的月亮如同一个弯钩高悬中天，虽不像满月一般滚圆可爱，但依然令人顿生“千里共婵娟”之感。田糯糯看着众星捧月，夜空静谧，一时有些感触，不禁叹道：“真美啊。”
高铭文沉默了一会，看了看天上，脱口而出：“好吃。”
田糯糯：“？”
高铭文：“月饼。”
田糯糯心中美好的意象顿时被打得稀碎，她怒目而视高铭文，而对方却并没有看她，田糯糯顺着高铭文的目光看过去，他们刚刚出来的那一栋大厦波光粼粼，宛若流星坠地。
天上有星，地上亦有星。那大厦高耸入云，灯光交错而下，美丽而震撼。
高铭文就在此时转过头来。
他的身后是闪闪发亮的大厦，大厦之上是伸手可触的低垂云层，云上又有星，众星又捧月，实在是美丽得有些诡异。然而这些都不及高铭文的一双眼睛，田糯糯这才发现他的瞳孔是茶色的，颜色很浅，温润如玉，但他的眼神却能卷起万丈风波。月光与灯光又柔化了他的面部线条，整个人恍若天人，莹莹闪光。
他背光站着，领针是一只萤火虫，又点起斑斑绿光，细碎而美丽。
田糯糯开始相信别人眼中的高铭文是真实的，他来去如风，他云淡风轻，他也运筹帷幄。如此多变。
高铭文的唇角清淡地扬了扬，田糯糯却突然懂得了所谓的“烽火戏诸侯”。这世间万千绝色，不如此时细微的弧。
高铭文缓缓开口：“那是这座城市里最美的灯光。”
田糯糯一时有些被这句话渗到，打了个寒颤。
于是高铭文迅速地脱下自己的风衣，披在女孩身上。他里面穿着一件黑色Polo衫，服服帖帖地绷在身上。Polo衫并不显身材，但是从田糯糯的视线看过去，高铭文实在胸围可观，因此平添几分色气。
回去时的路好像要比来的时候好走，高铭文话很少，而田糯糯也没有什么力气再废话，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高铭文并未像那些流氓们劝她留下，而是就此站定脚步。
从高铭文的角度看过去，田糯糯整个人缩在他的大衣里，显得小巧而玲珑，有风扬起她的刘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她是那么白，在微冷的风中尤显肤色，好像一块浸泡在冰水里的寒玉，她的皮肤是那么细腻，雅黑的睫毛半垂在眼睑，遮着眼底的神色。她说：“我到家了。”
高铭文点点头。
女孩欲转身，微风轻轻扬起她的衣摆，就好像有人试图拥抱她而又没有抱到，那样的一张动态图充满了灵气，高铭文微微扬起嘴角。
在他心里，竟然又想起多年前，那个圆圆滚滚的小胖子。
“有句话一直忘了和你说。”他说。
田糯糯又回过头，等他说话。
高铭文的语调温柔而缓慢：“欢迎回来。”
田糯糯愣住了。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高铭文早已经走了，他只留下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果真像别人说的那样，来去如风。就像无处不在的、微微掠过人身体的风。
田糯糯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房门口立着一排移动衣架，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自己今天看过的礼服。
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高铭文竟然已经全部安排到自己家来了。先前田糯糯还觉得自己家里有钱，倍儿有面子，现在这么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田糯糯拍了动态小视频发给高铭文，并且附上一个问号。
高铭文：挑吧。
田糯糯：你确定都是给我的？
高铭文：不够？
田糯糯：我的老天鹅啊，这还能不够吗？
高铭文：哈。
田糯糯完全不理会高铭文的嘲讽，又问：你觉得哪个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