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这话一出,老陈氏立马就闭嘴了,不用想也是不甘心的呀!
可幼金却还不满意:“还有月长禄,你以为你就能逃得了吗?也不瞧瞧自己什么狗样还学人家去娶平妻?大丰律例娶平妻若是原配上衙门告你,可是要跟你的婉娘下大狱的,怎么,你不知道?”
幼金的话仿佛是扔了个大雷进了月家众人中间,娶平妻是要坐牢的?!月长禄面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并不知道这些,只是听人说可以娶平妻这么一说,哪里有去细究这些?幼金满意地看到月家人面色都变了几变:“若是二叔下了大狱,那月文涛还能参加科考吗?”
月文涛、月文礼兄弟可以说是月家的希望跟底牌,可如今这张底牌全然已经被幼金紧紧攥在手上,他们哪里还有得回旋?总不能把二房的人全都杀了吧?
月大富如今也是心乱如麻,一家之主都做不出的决定,其他人又能怎么办?一个个地便都只能干瞪眼。过了好一会儿,月大富才沉声道:“我可以答应让你们都跟苏氏走,可你必须给我保证。”保证什么,自然是保证他两个金孙的前程呗!
幼金笑着摇摇头:“爷,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你、还有你们所有人,都没有任何资格跟我谈条件。不过我也可以答应你,只要我们离了月家,从今往后我再不提月家任何事,只一点,将来有何事,你们也不要找我们便是,如何?”
“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不是?不过是几个蝗虫,还把自己当宝了不是?”老陈氏说不过她,便只能在蛮不讲理骂人上抢回几分颜面了。可却根本没有人理她,自己白落了个没趣儿,不甘地巴巴嘴又不说话了。
幼金要说完的话也都说完了,便带着幼珠幼宝回了西厢房:“你们一家好好商量吧。”可事到如今,月家众人还能商量出个什么结果,一家人在正房里头你一言我一语的也都是在推脱责任,白白熬了一宿,也愣是没拿出个章程来。
第41章 离去
东方泛着鱼肚白,月家正房的油灯亮了一夜,月家人最终还是没有商量出个章程来。
月大富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旱烟,满室的白烟熏得众人已经熬了一夜的眼睛有些微疼。声音沙哑地说到:“罢了,终究留着也是个祸害,她们要走便走吧,只一点,不能再留在柳屯镇,须得走得远远的才是。”
这便是要把这颗不定时的炸弹推得远远的,以免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伤了自己。月大富想要幼金等人远离柳屯镇,他哪知对方也想离得远远儿的去?鸡啼三声,一夜好眠的二房众人便起来了。虽然她们也没有别的东西能收拾走,不过幼金还是让几个小的在家收拾行李:“不必收拾旁的,只把自己的换洗衣裳带上便是,等和离书拿到手,咱们便立时离了柳屯镇。”自己则挺胸抬头从月家出去,把里正与族长都请了过来。
月山川一早见到她来,便知道二房这些丫头是铁了心要走,深深叹了口气:“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既已做出决定,便只能自求多福了。”里正也知道昨晚月家出了些事,不过却不知已经闹到要和离的份上,来到月家听幼金这般一说,整个人都被吓到了:“幼金,你可别胡闹,哪有怂恿自己娘亲和离的?”
抱着孩子的苏氏站在正房内,微笑而坚定地摇了摇头:“里正叔,不关孩子的事,是我自己决心要离了月家,还请族长与里正为我们做个见证。”
月家众人商量了一夜也没个结果,加上幼金知道他们太多小辫子,也只得点头答应。里正看了看月家众人,又看了看一直默默摇头叹气的族长,还是在幼金的催促之下写好了一式两份的和离书。
月家除了月大富早年走南闯北略微认得几个字,旁的都是不认字的。等里正写完和离书,月大富便接了过去细细看了几遍,又让里正添了三条:“一是,你们离了月家后,不得留在柳屯镇,咱们从此再无瓜葛;二是不得在外污蔑我月家名声,不得再用我月家之姓;三是月幼金你答应过我的事须说到做到。”月大富这便是从根上要把幼金等人跟月家区分开来。
有些奇怪月大富直接点名提到了幼金,里正看了眼幼金,见她点点头,便提笔添上几条:“你们瞧瞧,无甚问题长禄与苏氏便摁个手印吧!”苏氏并不识字,不过她瞧幼金微微点头,便就在和离书上按了手印。
里正将两人都按好手印的和离书分别给了月长禄与苏氏:“如此便成了。”看着个个面露喜色的二房的孩子,月山川心头微微发寒,这得是多伤人心,孩子才觉得哪怕是饿死也要离了月家啊!
不过幼金才不管众人如何,小心翼翼地将和离书折好收入怀中,抱起一旁的小九,背上一早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娘,咱们走罢!”
“慢着!你们背的东西都是我月家的,身上穿的衣裳也都是我月家的,要想从这个门出去,便把东西都给我留下!”老陈氏看着那几个赔钱货一个个耀武扬威的模样,心口愣是堵了一口气,见她们都背着个包袱,便立时出声发难。
几个小的被叫住了,骨子里对老陈氏的惧怕让她们莫名生出一阵恐惧,全都把目光投向幼金。幼金才懒得管这个纸扎的老虎,嗤笑一声,带头出了月家大门。众人见她走了,便赶忙都拔腿跟了上去。
老陈氏没想到那几个赔钱货竟然这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立时便指着一旁的月长福、月长禄:“你们还跟个木头一样杵在这干甚?还不把东西给我追回来!”便是要撒泼打滚了。
“好了!一天天的消停会行不行!”月大富如今心里头乱糟糟的,烦闷得很,哪里还能忍得了撒泼的老陈氏,便喝了一声。
老陈氏见他这般不给自己脸面,顿时就瘫坐到地上嚎哭:“这日子没法过了!小的白眼狼,老的还欺负我啊!天老爷啊!”月大富被她哭闹的心烦,转身便出了正房,懒得跟她胡闹。外头刚出了月家大门的族长与里正听到里头的哭闹声,不由得都叹了口气:“娶妻不贤啊!”
***
再说出了月家的苏氏、幼金一行十人个个背着包袱走在路上,倒是有些扎眼,好事的村民便有些好奇地上前问道:“苏嫂子,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苏氏等人却只是笑笑也不说什么,径直出了翠峰村,走到官道上不多时,便上了沿路招揽客人的牛车,往柳屯镇去了,只留下翠峰村的村民们个个一头雾水,过了两日才知道,原来苏氏与月长禄和离了,所有孩子都跟着苏氏走了!
再说苏氏等人上了牛车,几个孩子中除了幼金之前偷偷去过镇上,其他几个孩子还都是第一回 离开翠峰村。坐在牛车上,幼银有些迷茫无助:“三姐,咱们去哪儿啊?”
苏氏爱怜地抚摸了下幼银的小脑袋:“总会有地方去的。”
幼金也都想好了,如今牛车上都是她们一家人,便将自己的想法跟娘亲还有几个妹妹大略说了下;“咱们先到县城去,把和离书送到衙门去盖了红印,然后再把户籍从月家分出来,咱们自己单立个户出来,再找个村子种些地,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几个孩子虽然不知道日子会过成什么样,不过看着三姐坚定的眼神,个个都十分信服地点了点头:“嗯!”
幼珠也十分开心:“三姐,以后是不是不会有人再打我们了?”回头看了眼已经远去的翠峰村,幼珠心里至今都还有种不敢相信的错觉,生怕这只是一个太过美好的梦。
幼金心疼地将幼珠搂入怀中:“不会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打我们了!”几个孩子从小被月长禄打到家,家暴的阴影一直笼罩着她们,如今解脱了反而几个孩子都不敢相信了。
***
坐着牛车到了柳屯镇上,幼金先去买了一大袋子三合面馒头,然后才又租了一辆带棚子的骡车往县城方向去。众人从太阳出出来便离了翠峰山,知道日暮西垂,才终于到了定远县城。天色渐晚,幼金看着在骡车上已经睡过一觉,个个困得有些发蒙的小脸,又想着如今衙门定是下衙了,便跟赶车的大叔打听了下县城里供赶车贩货的客商住的大车店的位置后,便叫他直接赶车到大车店门前才下车。
付了五十文车资,幼金才抱着小十,牵着一串妹妹进了大车店。这大车店名为顺风大车店,如今是饭点,里头倒也是坐满了往来的客商。本着不惹事不招祸的原则,幼金跟掌柜的要了间有着长长的炕床的房间,足够一家十口睡觉。
进了客房,幼金便随手将门的门栓给栓住了,将已经睡着的小十放到炕上,幼金才松了口气。那头幼宝将今日幼金在柳屯镇买的馒头取了出来,一家几口就着热水,每人吃了个馒头,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隔。
苏氏一直没有问幼金如今手上还有多少银子,不过方才瞧着女儿给了五十文车资,住大车店又花了二十文,这一下子就没了七十文银子,要知道她们现在一家十口,花销确实是个大问题啊!
如今只剩自己一家人,苏氏也闲了下来,才问幼金:“金儿,你如今还有多少银子?要不娘明日到外头找找有什么活计能做的,多少补贴些银钱?”
幼金摇了摇头:“娘您如今还没出月子,再说小十跟康儿还小,你出去做事两个孩子怎么办?我如今还有些银子的,足够咱们安定下来。”说罢将自己贴身收着的银子拿了出来:“除了方才花去的七十文,还有今日在柳屯镇买馒头花了十文,三婶上回给的一百文还剩了二十文。另外我去岁打猎共得了十七两银子,这些银子我分成三份,您、我跟幼银各自带一份,以备不时之需。”
幼金自己拿了八两银子:“明日到县衙去盖印,立户怕是都要花些银子,我多拿着些,剩下的娘您拿五两,幼银四两,分开保管。”
苏氏不知道原来幼金已经攒下了这么些银钱,看她拿出这么些银子,自己也是惊了一下,赶紧把幼金推过来的五两银子稳稳地收入怀中:“可咱们一家都是女的,康儿也还小,怕不是要立女户了罢?立完户,咱们又该去哪儿呢?”大丰朝女子也可立户,只是女子单立一户,税费要比男子立户多出半成来。
“女户便女户,咱们把您跟月长禄的和离书过了明路,立好女户以后,便离开定远县,虽说县城离翠峰村远了些,可月文涛兄弟还有三叔一家都还在县城呢,有些麻烦能免则免吧!”幼金都已经想好了,等过了明路以后,在县城里头转几日打听打听情况,再到衙门要了路引将户籍一同转出定远县,从此与月家隔得远远的才是上上之策。
“也是,毕竟都不是一家人了,这要是碰上也不好。”苏氏想了想,觉得幼金说得也有理儿,便点头同意了。
可事情的变化有时真的比人预计的要快许多,第二日一早幼金本想到衙门去办好户籍,却在街口碰到了韩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真的不给青山一个收藏吗
第42章 与韩氏道别
“幼金?你怎么到县城来了?”韩氏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打扮成小子模样的幼金:“我远远就瞧见你,还以为我眼花看错了,好好儿你咋跑县城来了?”原来韩氏家的杂货铺就开在跟幼金等人昨晚住的大车店同一条街上,出来买早点的韩氏就这么巧地碰到了幼金。
幼金有些尴尬地看着韩氏,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含糊道:“来县城有些要紧的事要处理。”苏氏与月长禄和离一事不过昨日才办的,想必韩氏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幼金也懒得解释,便想含糊而过了。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跑到县城来能有什么事?快到三婶家坐坐,有什么事跟你三叔说,他在县城里头人面也算广。”韩氏却觉得有些奇怪,直觉不想放幼金离开,伸手紧紧拽住她的袖子。
幼金又挣脱不了韩氏的“魔爪”,认命地叹了口气,才告知事实:“三婶,我娘与月长禄和离了,我们几个都跟着我娘离了月家,我是来办户籍的。”
“什么?和离!”韩氏一时惊讶,不自觉嗓门都大了几分,引得两人附近摆摊的人频频侧目:“我们不过才离家一月不到,怎地好好儿的还和离了?”
幼金叹了口气:“三婶,我们家什么时候算好好儿的了?我不与您说了,我还得去衙门办户籍呢!”说罢又想挣脱韩氏的掌控。
韩氏赶忙将人拽了回来:“你一个小丫头,去衙门也没那么好办事的,我娘家一个姐妹的相公是做牙人生意的,我带你去找他帮帮忙吧!”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韩氏还是不自觉地就开口说要帮幼金了。
幼金一听她这么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便同意了。韩氏见她不走了,赶忙回铺子交代了打杂的小伙计两句,又出来领着幼金往牙行去了。
那姓何的牙人见她是韩氏带来的亲戚,也没要多少银子,只要了她五两银子,不过一个时辰便将盖了红印的和离文书还有户主名上写着苏幼金的户籍路引都拿了回来:“小姑娘,按着你的意思,都弄好了,东西可都要收好了才是。”
幼金细细地看了一遍才将东西都收进怀里:“多谢何大叔为我跑这一趟。”又转身深深给一直陪着自己等的韩氏鞠了个躬:“多谢三婶。”
韩氏笑着摆了摆手:“你一个小姑娘出来跑也不容易,我也是顺手帮一把罢了。如今事儿已经办好了,你带我去见见你娘如何?”说到底韩氏还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苏氏这个受气十五年都不反抗的人一朝反抗得这般厉害。
幼金想了想,便点点头同意了。从牙行出来,带着韩氏便回到了大车店。
***
听完苏氏轻描淡写地说完和离的前因后果,纵是韩氏这见得世面也不算少的人也不由得浑身微微颤栗:“那可是二哥的亲生孩子啊!竟都要溺死了不成?咱们家的日子就过得有那么艰难不成?”
一边恶寒于月家众人的心狠手辣,一边也为苏氏跳出火坑的行为感到欣慰:“不过都好了,你带着孩子离了月家,至少对两个孩子来说是好事一件不是?那你们以后要作何打算?”
苏氏沉吟片刻才说到:“我们准备过几日便离了定远县,搬到别的地方去,也算是将过去种种都掩埋了吧!今日多得你帮了我们,只是遇到我们一事还请不要告诉老三,我不想因为我们的事影响你们过日子。”
韩氏叹了口气,看着襁褓里的两个已经壮实了不少的孩子,微微点了点头:“我晓得了,既然你们没这么快走,我过两日再来找你们,有什么事就叫幼金到我们家铺子那找我便是。”妯娌俩说了好一会子话,韩氏才若有所思地离开了大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