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这个人,真的好特别啊。
连乔想,他说他知道学校的水面不顶饱,是不是他以前曾经有过一段穷困潦倒的日子,以至于每天只能吃什么也不加的阳春面度日。
出色的连小乔当即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
英俊不凡的沈大佬穿着一身打补丁的二手工装裤,隐忍不发的端着一个搪瓷缸子,蹲在食堂的小角落里“吸溜吸溜”的吃一碗啥味道也没有的水面,那艰苦卓绝的程度真的是……十分的招人心疼。
这么清苦的一个沈瑜同学,平时跟自己的舅舅相依为命,没人照顾,却还懂得从牙缝里省出一个荷包蛋来给他的小同桌吃,此等壮举怎能不叫人感动!
简直就是感动中国嘛!
连乔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沈瑜吃面吃了一半,不经意间掀了一下眼皮,就发现坐在桌子对面儿的这个小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两眼放空了,吃面的速度放慢下来,犹如龟爬。
一看就是又陷入到某种荒唐的冥想里去了。
他轻笑了一声,摇摇头。
如果说当初的隔门相遇是缘,那么今日的汉林重逢就是份,这么一看,世界是真的很奇妙。
沈瑜忽的心血来潮。
“我看你好像很喜欢那个渐变色的手提包,是你自己买的吗?”他放下筷子,明知故问道。
“哎?”连乔擦了擦嘴角回过神来,眨巴眨巴眼。
“还是……什么关系很好的人送的?”沈瑜认真的注视着她的反应:“嗯?”
连乔:“唔……”
沈瑜其实正在心里疯狂的腹诽着,他觉得自己能问出这种问题来也是无聊至极,这个撒敷敷的连小乔既然隐姓埋名的从家里偷跑出来,那对于从前的一些经历多半是要否认的,即便不否认,她长这么大肯定收到过成千上百的礼物,真的能够记得每样礼物都是出自谁之手吗?
更不消说这个包包还来自于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真给你猜对了。”连乔忽而笑眯眯的答道。
沈瑜怔忪了一瞬,眼瞳微微发亮,他凝眸看着连乔,话语里逐渐透露出期待来,“是吗?”他坐直了身体,故作随意的问道:“是谁?”
“是我哥啦。”连乔夹起荷包蛋来咬了一口,认真的回忆道:“就是上次我说要出来接我的那个哥哥,你还记得吗?”
沈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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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之中,冤大头本头似乎听到自己的头一个膨成两个大的声音。
“你哥送的?”沈瑜难以置信的脱口而出:“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反应大的有些异样,连乔眨巴眨巴眼,双手交叠的搁在桌上,正襟危坐,“没开玩笑呀。”她解释的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当然那是去年的事了,那时候我过生日,而且那时候我哥还没成家呢,你不要误会。”
“我当然不是问这个。”沈瑜暴躁的捏住鼻梁,感到一阵不耐:“我是问——”
他骤然间语塞了。
说什么?你这个包其实是我送的。
我为什么不当面送?因为当时觉得麻烦,莫名其妙给一个圈子里的陌生小妞送包,好像他很图谋不轨似的,再者,他当初觉得这种无声赠予、一转身深藏功与名的行为方式——非常的有范儿!
而这种有范儿的行为方式被放到当下,沈瑜不光觉得丢份儿,还觉得很脑残。
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要怎么澄清?他无凭无据,收据订单都早不知道扔哪儿去了,就算他说了连乔也得信啊!
沈瑜掀起眼皮,对上连小乔那双BLingBLing闪烁的无辜大眼睛,欲言又止。
也许……还有另外的人给她送过一样的包包。
所以其实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沈瑜自作多情,吃饱了撑的脑补出来的大乌龙。
沈大佬顿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和丢脸。
“我吃饱了。”他一推面碗低声说:“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哎?”连乔迷惑道:“你这就走了吗?”
“我晚上还有事。”沈瑜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暴躁,他把梁宽的校园卡从口袋里掏出来拍在桌角,又抬腿将椅子踢回桌肚里,顿了顿道:“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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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沈大佬最后那句“明天见”意在掩饰他“裂开来了”的事实,可连乔还是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她忧心忡忡的抱着面碗,一边儿喝汤一边儿竭力的回想她刚才究竟那句话戳中了沈瑜的雷点。
来来回回的过了好几遍,她锁定了那句“我哥送的”。
好像就是从这句话开始,沈大佬变成了一幅“同归于尽”脸。
难道说沈瑜不喜欢别人送自己东西?为什么呀?
连乔百思不得其解。
她将餐具送到清洗台上,出了食堂,看见隔壁的小卖部里灯光璀璨,不少人进进出出很是热闹,恰好遇到梁宽抱着一大袋儿锅巴从超市里出来。
“嘿,连乔同学!好巧哦!我们又见面了!”梁宽热情的招呼,东张西望:“沈大佬呢?”
“他有事回去啦。”连乔笑道:“喏,你的卡还你。”
“太好了。”梁宽说:“我都准备付现金了!”
连乔诧异:“沈瑜的卡里没钱吗?”
“有啊。”梁宽接过自己的卡,飞快的在刷卡机上贴了一下:“还不少呢,可我不敢多刷,怕大佬回头穷起来没饭吃。”
连乔:“沈瑜他……真的很穷吗?”
“可穷了。”梁宽说:“你看我吧,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不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但是每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我爸都照给。可沈大佬就不一样了,我听说他是孤儿,没爸妈管,就一个特别不靠谱的舅舅跟他一起过,学费和生活费都要自己赚来着,社会的不得了。”
“啊?”连乔吃了一惊:“这么惨!”
她陡然间有了一种醍醐灌顶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 沈瑜:就,小美人鱼的故事你听过吗?
连乔:?
连乔:没见过这么夸自己的。
沈瑜:......
送个包还被冒名顶替的沈大佬有苦说不出。
港真V章前三章别养肥我我会死呜呜呜呜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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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有人被送包, 有人却要自己赚学费!
因为贫富差距过大,自己无形之间炫了富,这给沈同学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夺么大的伤害啊!
难怪沈瑜听说有人给自己送包包会心里不平衡。
连乔感慨万千的想, 原来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装的不够像!穷的还不够接地气!
“那可不。”梁宽继续说:“老王之前还想给沈大佬申报助学金项目, 但是后来好像是因为沈大佬错过了助学金申报的答辩会,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连乔无语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错过?”
“这算什么。”梁宽徒手拆开手里的包装袋, 拿了一片儿锅巴塞进嘴里:“沈大佬连期末考试都能鸽, 你知道吗?他是我们汉林校史上唯一一个连续留了两级的神人, 就是因为他鸽了两次期末考。”说罢, 他把锅巴袋儿递到连乔眼前:“你吃不吃?”
“吃!”连乔从善如流的把手伸进了梁宽的锅巴袋儿里:“那所以说, 沈瑜其实现在应该上高三,比我们都大两岁?”
“小仙女, 看来你跟沈大佬是真的不熟啊。”梁宽咋舌道。
“不瞒你说,我们三个在政教处抄校规那回,是第一次见面。”连乔认真的回答。
梁宽震惊的舔了一下手指,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那他们传的跟真的一样。”
连乔:“……你们造谣都不需要依据的吗?”顿了顿, 她面无表情的改口:“算了,有依据就不叫造谣了。”
梁宽自语:“那高二七班那群人义愤填膺个什么劲儿啊……”
“什么?”连乔问。
“你看我们学校贴吧没?”梁宽说:“就那天沈大佬不是带着你走了嘛,后来听说高二七班的那个孙学姐哭的眼睛都肿了……”他说着说着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慌慌张张的拉了一下连乔的衣角:“低头低头。”
连乔:“?”
昏暗的天色中, 她低下头的功夫便与什么人擦肩而过了,连乔猛然一怔——她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香味。
她走了两步,忍不住驻足, 回首。
“哎哟吓死我了。”梁宽在一旁抚了抚胸口,碎碎念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才孙学姐应该没听见我说什么吧……”
“你说刚才过去的人是孙书悦?”连乔问。
“是啊。”梁宽道。
连乔怔了怔,颦眉问:“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味道?”梁宽茫然道:“锅巴味?”
“不是。”连乔说:“是creed的银色山泉——”
“什么什么泉?”梁宽十脸懵逼。
“就是香水味。”连乔憋了一下,换了种通俗易懂的说法。
“啊,就这啊。”梁宽说:“闻到了呀。”他不以为意的晃了晃头:“孙学姐经常偷偷化妆的,不过她自己是年级纪委,当然不会举报自己咯。”
连乔没说话。
她在心里敲了一下小边鼓,“咯噔”一声。
倒不是她看不起孙书悦,这瓶香水在众多的奢侈品香水中虽然称不上稀价,但对于一般的学生党而言价格绝对不算便宜,味道也并不十分受大众的喜欢,刚推出的时候周围不少姐妹都蹭着热度买了,回来一试纷纷吐槽一股皂味儿,十分不值价,于是便扔在角落里吃灰了。
连乔的喜好有些独特,她似乎对没有侵略性的东西都有所偏爱,因而非常青睐银色山泉的冷香质感,冰清玉洁的,所以特意放了一瓶小样装在包包里。
她并不觉得在汉林的校园里能恰好遇见一个跟自己品味一致的“知音”,而这个知音又恰恰好是前几天对自己充满了敌意的人。
这概率也太低了。
连乔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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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梁宽在楼梯口道了别,连乔就自顾自的往六楼走了。她来到601的门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门锁眼儿,往右转了一圈。再用力就转不动了。
连乔微微一怔,徐徐的抿紧了嘴唇。
她抬手拧了一下门把手,朝内一推,门开了。
无限延伸的寂静透面而来。
连乔却觉得一阵前胸贴后背的凉。
她疾步走到屋内,“啪”一声打开了墙壁上灯的开关,当即看向自己的柜子。
不出她所料,她的柜子上空空如也,被她唯一拿出来归置安放的昂贵包包不翼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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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楼修水管儿停水,沈瑜不得已,只好打道去安亦平家洗澡。
安亦平住在一栋铜环儿双开门的老四合院里,外面瞧着破旧,里面的设施却都是经过精巧的改装的,热水器网路什么的应有尽有。
沈瑜有安亦平家的备用钥匙,开门进去之后发现院落里没人,音响里“咿咿呀呀”的外放着一出《孽海记》。
“安老鬼?”沈瑜喊了一声,无人应答,他皱了皱眉头,疾步朝着里屋走去。
隔着洗手间的门,几步开外沈瑜就听见里面有人在呕吐,他面色微变,推开门闯进去,便看见安亦平趴在马桶边儿上吐的直抽抽。
沈瑜扑过去替他拍背,又倒了开水来给他漱口,折腾了好一会儿,安亦平才缓过气儿来,他翻了个身靠在马桶旁边,哑声笑道:“阿沈啊……你来了。”
“你他妈……”沈瑜耐着性子,沉声道:“上次胃镜复查的结果怎么样?”
“黏膜炎,可太正常了。”安亦平不以为意的打了个嗝儿,呼出一口酒气。
“你喝酒了?”沈瑜攥紧了他的衣领子,皱眉道:“安亦平你他妈的想死可以直接跟我说,我给你个痛快!”
“谁想死了。”安亦平打了个嗝儿,没什么气力的翻目朝天:“就是觉得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沈瑜没吭声,架着他的胳膊把他从马桶边上扶起来,亦步亦趋的往卧室里走,安亦平没腔没调的跟着音响里同步哼着曲儿,忽而感慨:“阿沈,除了你也没人管我。”
“你以为我乐意管你?”沈瑜的脸色漆黑。
“那你做什么还管我呢?”安亦平说。
“我馋你家电热水器行了吧。”沈瑜艰难的把他安置在床头:“给老子躺好,药放哪儿了?”
“我吃过药了。”安亦平拿过一旁的靠枕,压在腹部,嬉皮笑脸道:“就是还没来得及消化就吐严实了。”
“你他妈这会儿要是死了我就是第一嫌疑人,给我起开。”沈瑜不想跟醉鬼多比比,挥开安亦平一条乱舞的胳膊,在床头柜里翻箱倒柜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一个印着“奥美拉唑”的盒子。
他又陆续翻到了几盒安亦平常吃的胃药,挨个儿看了说明书,将药丸配比好放在小碟子里,转而去给安亦平的保温杯里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