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林央央的电话没打通,
两个少年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霍显的情绪全都挂在脸上，他就是很铁不成钢和愤怒, 也很难理解林央央。
那么勇敢的, 一往无前的一个小孩, 为什么忽然就当了缩头乌龟了呢？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天色已晚，两个少年离开东方花园。
各自想着事情, 霍显说：“你来分析分析, 林央央为什么这样？”
于羡仰头望着天空, 过了很久很久, 才沙哑地说：“她很胆小。乐观和勇敢是被逼出来的, 悲观的又不彻底，所以她彷徨痛苦。”
有谁仔细观察过街边的流浪小动物吗？看见人类总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紧张害怕的靠近，想要汲取一丝温暖，却更害怕再次被伤害。
明明希望就要来了，却只敢躲在角落里, 恐惧得连一个小脚脚都不敢伸出来了。
林央央的心态，就如街边的一条流浪狗。
这个世界上要说有谁了解林央央呢？于羡算一个吧。
于羡说完这句话，两个少年都沉默了，落寞地回家。
*
于羡和霍显分别, 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别墅里灯火通明，家门人正在准备晚饭。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过年了，爷爷奶奶也从自己的房子里过来。
于国飞正坐在沙发上陪爷爷喝茶聊天。
于羡神色淡漠地叫着人, 弯腰换鞋，罗伊笑着说：“羡羡这次考试还是全年级第一。”
这个结果早在于羡的预料之中，不是第一名才奇怪，他“嗯”了一声，什么表情也没有。
家人们早就习惯了于羡的冷淡，没有觉察出不对。
奶奶正在指挥阿姨煲汤，说是给罗伊补身体用的。
李阿姨说着：“国家二胎政策早就开放了，罗姐你和于总可以趁年轻再要一个孩子，你们的经济条件那么好，又都是高知，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和羡羡一样聪明又好看。”
奶奶淡笑不语。
罗伊也难以言说，他们是不会再要一个孩子的。就像之前不允许让自己开心起来一样，于国飞和罗伊总觉得如果再要一个孩子，那就代表着忘记了妹妹。
他们不能做对不起妹妹的事情。
于羡看着内敛的，毫无反应的爸妈。他忽然爆发道：“不要！不能再生一个！我不允许！”
这一声吼把全家人都吓了一跳，纷纷看过来。
于羡瞬间收敛了脾气道：“抱歉。”
又说：“我不舒服，上去睡了。”
没给其他人反应，他快速走回房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毫无头绪，脑海里却一直盘旋着林央央的身影。他在想，妹妹的境地和林央央一样。无所依靠，无家可归。
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
于羡侧躺在床上，完全不能想。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敢想妹妹这些年生活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被欺负了，或者被打断手脚去街边乞讨，是不是还活着。
所用的情绪喷涌而来，将少年淹没。
过了一会儿门被敲响，罗伊走进来问道：“羡羡，怎么了？”
于羡擦拭掉眼泪，闷声：“我没事，不要来管我。”
无形中一下子又把母子的距离拉远了，罗伊却没走，站在门口进退维谷，不知所措：“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和妈妈说说。”
于羡坐起来。
他是一个十分温柔又谦逊的少年，自觉刚刚的话太过严重，会伤害到别人，这会儿又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话。”
罗伊善解人意道：“妈妈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孩子。”
于羡十分不明白妈妈为何要这样，这样善良，不责怪他，有的时候于羡好希望爸爸妈妈打他一顿，或者直接把他赶出家门。
他的自责就能少一点，让他承受和妹妹一样的痛苦。
于羡红着眼睛，脑袋微垂，说道：“我只是太想妹妹了。如果总是找不到，我也不想这个家里失去她的影子。”
罗伊哑然，坐在于羡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跟你保证，这个家里永远都有妹妹的位置。爸爸和妈妈绝对不会放弃找她的。”
她是一个平凡的妈妈，面对孩子的走失，她毫无办法，手足无措。唯一能做的就是寻找，等待，在痛苦里煎熬，然后百炼成钢。
罗伊抱了抱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儿子，说道：“儿子你要相信，所有的事情一旦到了最坏的境地，就不会再变得更坏。触底反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于羡用力点头。
*
而林央央这边，终于迎来了快乐寒假。
写作业的业务没有了，尤其还是在寒假的高峰期，肉眼可测地损失了很多钱。她在心痛中，也开展了新的业务。
毕竟马上过年了嘛，她也得赚钱养膘啊。
好在她广交好友，有了胖虎就有了人脉，胖虎把自己的弟弟小龙给送来林央央的公寓里，强行让林央央补课，于是虎妈又多付了一笔补课费给林央央。
这样恰好解决了她的生存问题。
林央央吸取了教训，再也不敢帮别人写作业了，只好矜矜业业的给小龙补课。小龙是个和林央央一样大的小少年，却在上初一，人的水平，高下立见。
这天中午，三个少年吃过饭，买了一些零食回到小公寓，胖虎和小龙还帮林央央打扫卫生，擦玻璃，拖地，把房子弄得一干二净，迎接新年。
林央央看着窗明几净的小房子，晾衣杆上挂着衣服，随风飘扬，窗台上还有一盆粉色的月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柠檬清新剂的味道，她心中顿时暖暖的，渐渐充满了希望。
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哒！
羡哥就是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的，说要找她玩。林央央虽然觉得奇怪，于羡什么时候是找她玩儿的性格了？
但人家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拒绝。
于羡：“去你家行吗？”
林央央：“……可以啊。”
好在她终于不住在小车库了，这个小公寓还算拿得出手，可以邀请朋友来家里做客。
而且于羡不是霍显，不会押着她去派出所。
林央央首先说明了自己家里很破旧，没有电视机什么的，希望他不要嫌弃。
于羡笑着说：“你还看电视呢”
林央央：“……”【更 多 文 请 关 注 薇 心 工 重 hao ： 书 荒 小 窝 】
于羡从家里出发，跟罗伊说自己去同学家，让李阿姨给准备了一些水果零食，带去林央央家。
他在车上还在想，林央央这次又换到了哪个小破屋去住了。
门开的那一瞬间，感受到的是一阵和煦又温暖的空调风，咯吱响的木地板还有些水汽，亚麻色的窗帘，一眼望全的小屋子竟然显得很温馨。
林央央的头发又剪短了一些，衬得小脸圆润不少，她穿着一套明黄色的可爱的运动服，踩着拖鞋，摇摇晃晃的地来给他开门。
像一只快乐的小黄鸭。
小客厅中间只有一个四方桌，还有两个男生围在桌边写作业，聊天，看着相处的还挺好。
应该是她的朋友。
于羡略略尴尬，道：“我要换鞋吗？”
林央央看看鞋柜：“没有拖鞋啦，你这样进来吧。”
她弯着眼睛笑，把于羡请进来，道：“哇塞，羡哥你也太大方了吧，这些水果和零食都是给我的吗”
“嗯。”于羡左右看看，没找到地方坐。
林央央从卧室里给他搬来一个小椅子。
于羡说：“你搬家了？”
林央央歪歪脑袋：“咿？你怎么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对不起，来晚了。
现在心情有点乱，我也知道这个题材写下来不太符合大多数人的喜好，也很难理解为什么要写这样一个不爽也不甜的文。还有之前为什么要换央央这个事情。我虽然选了穿书，却还要让这个央央穿回来。
但这个是一早就设定好的，不让真正的央央找回来我很难心安。平行世界，没有谁是毫无感情的工具人。前文说了，她是她的梦中幻象，她是她的书中故事。
接下面感觉比较难写，如果早上不更的话，那就是明天晚上了。麻烦大家了。
第30章
于羡和林央央说的可能不是同一回事。
于羡已经知道林央央住过东方花园的那个小车库, 但是林央央的认知是她从星湖街搬到这个小区。
当然，于羡清楚，林央央并不愿意让人知道她的颠沛流离, 于羡便适时地没有刨根问下去, 抿抿唇, 喝着林央央给他倒的水。
眼睛稍稍往这个房子里瞥，虽然小, 却很有家的模样。
只是这样, 却让于羡很难过, 她总是经历千辛万苦, 爬到与别人平齐的地方, 她从来不喊苦，也不把自己的伤口揭开给人看。
林央央笑眯眯地和于羡聊着天, 说：“等我下。”
然后她去检查胖虎弟弟的工作，四个人在一张桌子上呆了一下午，胖虎和弟弟的作业才写完。
这个时候虎妈打来电话，让他们回去吃饭, 胖虎说：“羊羊，走，去我家吃饭吧。”反正林央央也不是第一次去胖虎家吃饭了。
于羡低头玩着手机，没动。他明明听见了, 却跟没听见似的，林央央说：“我今天就不去了，在家里陪我同学。”
胖虎说：“那好吧。”
“再见。”
把兄弟两人送出门, 于羡也收了手机，问道：“为什么要给别人补习？”
林央央这才解释：“我在网上帮人家写作业那事儿不是被端了吗？得想办法赚钱啊。幸好胖虎帮了我，这是一个正规的赚钱渠道。”
于羡记起胖虎这个人，四个月之前和林央央打过架，是个职高的小混混，想到这里，于羡自然而然戴了一层有色眼镜，他对胖虎的印象并不好。
林央央可不想于羡误会自己的朋友，赶紧说道：“我和胖虎很早就化干戈位玉帛了，其实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然后说起这些天，自己受胖虎和虎妈的照顾很多。
于羡却说：“那是因为你也是一个很棒的人。”
林央央笑得很开心，说道：“当然啦，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我们都是好人，才会成为好朋友啊。”语气里全然是十三岁小孩儿的稚气。
于羡端坐在椅子上，神情微微严肃，语气也酸酸的：“你总是和各种人成为好朋友，我呢？”
林央央一拍他的肩膀：“羡哥，你当然是我最好的朋友啦！”
于羡：“这话，你和多少人说过？”
林央央：“啧！”
不要拆人家台行不行。
于羡没和她计较，起身说道：“我们也出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林央央两眼放光：“你请我吗？”
于羡垂眸看她，反问道：“认识这么久，你请我吃过饭？”
林央央不好意思地推推，承诺道：“羡哥，等我长大点儿，能赚钱了的。”
于羡笑笑，是个小大人的模样：“我等着你。”
于羡给家里打电话说晚点回去，带林央央找了一家火锅店，告诉她，随便吃，吃什么都可以。林央央没有觉察出不对，非常高兴。
于羡没什么胃口，只顾着给林央央夹菜，涮菜。送餐的大叔笑着说道：“你这个小哥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会疼人啊。”
两个人都听见了，却没有反驳。
何必要解释呢？
她的日子过得太难，没有时间细腻地去揣摩别人的心思。少年凄苦，也只能有便宜就占，无法保持自己的清高。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酒足饭饱，于羡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两个人散着步回到林央央的小公寓。他终于鼓足勇气问林央央家里的事情。
反正已经到了这会儿，底裤都被人扒了，林央央也没什么面子可言。她只好一五一十地跟于羡说起自己的身世。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不是这个爸爸妈妈亲生的，但是怎么来的我却不知道，只能确定是三四岁来的，林老七被抓去坐牢了，陈凤萍和林小果也离开这个城市了，从今以后就我一个人了。”
于羡胸口发紧，像是在承受什么似的，又问道：“对生活，有怨恨吗？”
很多人都问过她这样的问题，林央央说厌烦了，也说倦了。
她看着于羡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眸里闪着温柔的光，是她第一次见到于羡，就觉得好亲切。
她笑着说：“羡哥，你有没有看过一个电影《失孤》，我看那部电影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是被父母丢弃的孩子，看到的只是旅途的艰辛，颓败的生活，苍老的爸爸。后来我知道自己就处在事件中心的时候，我唯一记得的，是刘德华骑着破旧的摩托车，一直走一直走，这条路怎么走都没有尽头。”
“我总想象自己就是他，日子很难，生活的苦，怎么也吃不完。”
“所谓希望，不过是给自己不离开的理由罢了。”
“我的年龄还很小，没有大爱，想好好长大，想要爸爸妈妈的爱护。除非生活所迫，我很少撒谎，至少我不伤害别人，想不通为什么倒霉的偏偏是我呢？”
于羡低声说：“是弄丢你的人，他们的错。”
林央央摇摇头，说：“其实没有责怪谁。现在我甚至都不会痛恨林老七和陈凤萍了，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了。”
于羡静静地，他很想去牵那个失落的小朋友，可是又明白，对方比自己勇敢很多。
“要去找亲生父母吗？”
林央央侧头看他，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后来我去看了失孤的原型，那个爸爸到现在依然没找到自己的孩子，太难了。”
于羡却说：“但是他说过，只有在找孩子的时候，他才是一个爸爸。”
思念妹妹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一个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