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玉指伸出来在半空停下,纤指微曲想收回来,可是这样放着皇帝伤心好像不太好?犹豫再三纤指蝴蝶敛翅一样,搭在帝王肩上,好像生怕惊动什么:
“都过去了。陛下别难过。”
蝴蝶落在花蕊能有多大力气,可齐越就是借着这点力气转过身,把自己埋进贵妃怀里。
沈欣茹身子一僵,寒毛竖起来。
齐越似乎没感受到,在沈欣茹怀里喃喃:“阿茹,朕难受。”
阿茹?
沈欣茹疑惑皇帝对自己的称谓,一时忘了紧张,然后她发现,皇帝只是埋在她怀里没有进一步动作。紧张的心情慢慢放松,就算是帝王大约也需要被安慰。
沈欣茹放软身体仰头看天上星星,缓缓拍拍怀里人,算是安慰他,毕竟人家是皇帝不能太不给面子。
御造的明瓦都是云母剥分切制,冰片一样透明平整,隔着细木格子可以一览无余。今晚月亮不是顶好,既没有新月楚楚动人,也没有满月莹莹生辉,可是半圆的它如同一把象牙梳悬挂在空中。
黑色夜幕是哪位神女的黑发?漫天繁星是不是点缀发间的钻石?沈欣茹嘴角噙一点浅淡笑容,任思绪飞扬在天地间。
忽然她恬淡的笑容变成惊愕,睁大眼睛看着月亮不敢低头。
水汽氤氲渺渺,隔着雾纱般隐约两个人影,男人黑色头颅慢慢动作,女子被慢慢放到。
沈欣茹仰躺在池边有些紧张,可是也许星星闪闪让人喜欢,也许水波温柔让人没法紧绷,也许……是齐越从没有过的轻柔……
沈欣茹慢慢放松身体闭上眼睛。
星星大约害羞吧,不知从哪里扯来一缕青云遮住眼睛。殿里深红色帘幕重重叠叠,黄铜的枝形架上,错落有致许多红烛静静燃烧。
“呃~”一声轻柔女声溢出,沈欣茹眉头轻轻往中间蹙,编贝齿半咬菱红唇,表情似痛苦又似欢愉。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似乎谁拿着羽毛轻轻瘙痒,痒的她十分难耐。
齐越第一时间感受到沈欣茹变化,是那里了,终于让他找到了!
把纤纤玉手固定在头顶,腰生机勃勃动起来。
‘哗啦、哗啦’水声响起。
深沉沉帘幕一重一重,不知延伸到哪里,静谧夜色笼罩大地,月亮静静挂在空中一动不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第二天,红彤彤的朝阳终于挣脱黑夜,从地平线下出来,绚烂的朝霞连接着地平线照亮天空。
齐越睁开眼,怀里是睡熟的沈欣茹。也许是因为被拘着不乐意,沈欣茹眉头轻颦嘴巴微微嘟着,脸颊睡出微软红晕。齐越看的满眼甜软笑意,阿茹大约不知道,白天那么清冷一个人,睡着时特别孩子气还会说梦话。
问什么说什么,乖巧可爱的不行。
粉粉晕红的双颊,微微嘟起的菱唇,无一不诱惑齐越吻下去,可他知道沈欣茹有多浅眠,只能克制自己私欲,一点点从被子里退出来。
动作轻到几乎没有,好久齐越才从被子里挪开。等他身着褒衣出来,汪成全早就恭候在外边。没有请安没有任何声音,汪成全只是弯腰,然后伺候齐越到另一边暖阁。
进到暖阁才轻声禀报:“内阁的文书昨晚寅时送到,陛下先用膳还是?”
小太监们手脚轻快伺候帝王梳洗,齐越坐在铜镜前,身后专司束发的太监,用犀角梳一遍遍小心通发。
“奏折送到偏殿,朕先批阅。”
没说哪个偏殿,但汪成全知道是琉璃宫偏殿,皇上好不容易把人圈到自己地盘,自然要时时刻刻守着,至于用膳自然也是陪贵妃娘娘一起。
“是”汪成全弯腰领命。
沈欣茹醒来还以为自己在落雁宫,浅米色锦帐让她迷迷糊糊想半天:秀珠什么时候换的锦帐?
木了半天还没清醒的大脑,忽然响起哗哗水声,昨晚一幕幕在眼前闪过,被水浸透的波斯地毯在地上皱成一团,新做的青竹床‘咯吱,咯吱’水迹斑斑。
沈欣茹拉起被子蒙住脸,她到底做了什么,可昨晚的齐越是那样温柔迷人。
收拾的宫女会怎么看她?从温泉到地上到竹床。沈欣茹脸颊爆红,全身变成粉色……没脸见人了。
秀珠轻手轻脚走进寝殿,她打小伺候沈欣茹,知道自家小姐有多浅眠。说实话皇上能起床不惊醒小姐,秀珠是很吃惊的,那得有多少耐心。
锦帐纹丝不动,里边静悄悄大约还在睡,秀珠轻手轻脚走出去。她听墨兰说,昨晚陛下和小姐很……那啥,想都不好意思,秀珠脸颊微红。
太好了,这样小姐就能早些有孕。
沈欣茹赖了半天床,还是得起来面对心知肚明的宫人们。起身被子滑落露出浅浅紫紫痕迹,被好友提醒,再加上郑敏儿天天玩红印,沈欣茹不再觉得这是耻辱。
可即便不是齐越羞辱,沈欣茹也不会因为一晚迷乱生下孩子。从床头暗格取出瓷瓶,倒一枚浅褐色丸药在手心,沈欣茹眉头轻敛看了一会儿扬手服下。
“来人伺候”
“是”宫女们声音响起,锦帐左右分开明媚阳光照进来。
梳洗、上妆、换衣,半个时辰后,典雅宜人沈贵妃出现在人前。
汪成全搭着拂尘弓腰,笑容讨好:“娘娘起了,陛下等您用膳呢。”
“陛下为了等您,早膳都没用”汪成全努力让自己笑成花,给自家主子拉好感。
第14章
周玉梅在宫女的照顾下到花园散步,远远看见皇帝陪着贵妃消食,皇帝眉眼间融融笑意惊的她倒退两步。
“娘娘”宫女小小惊呼一声,扶住周玉梅“您怎么了?”
周玉梅冰凉的手潮湿一片,抓住宫女胳膊微微颤抖,宫女顺着周玉梅惊恐目光看过去,是陛下。
“娘娘,咱们去给万岁请安。”宫女惊喜
“不去,立刻回宫”周玉梅一反平常厚道样子,几乎是疾言厉色,顾不上自己七个多月身孕,转身借着花木隐蔽急匆匆离开。
齐越在琉璃宫一住就是三日,郑敏儿闲的无聊,把岳安行宫上上下下逛了个遍:屋顶树顶,犄角旮旯都逛遍了。
“陛下还在琉璃宫?”第四天早上,郑敏儿练完一套三十六路鞭法,接过春梅手上毛巾一边擦汗一边问。
春梅有些替自家娘娘不值:“亏的娘娘待贵妃娘娘亲姐姐一样,也不帮衬娘娘一下。”
“你懂什么”郑敏儿将毛巾扔到春梅手上,搓着拇指想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你去琉璃宫,就说本宫无聊想拜访贵妃姐姐。”
自家主子,向来把贵妃住处当自己后院,怎么这次还提前询问?春梅带着一肚子不解去琉璃宫。
郑敏儿则兴奋的招呼宫女,给自己换衣裳:男装!
“娘娘,汪公公说贵妃娘娘和万岁爷对弈,不方便接待访客。”春梅吃了闭门羹回来。
“是汪成全汪公公?”郑敏儿坐在梳妆台前,身后宫女素白巧手为她束发。
“是”
“你再去一趟,就说本宫烦闷,请贵妃姐姐陛下一起泡温泉饮酒对弈。”
身后宫女将一个黄金冠,比在郑敏儿发髻上,郑敏儿偏过头:“用巾子”
春梅迟疑没动:“可是汪公公的意思……”明显不想要人打扰陛下贵妃恩爱。
“让你去你就去。”郑敏儿神情轻松,随便在妆盒里捡了一枝新样式纱堆花儿,在手指间转了转没什么兴趣扔到桌上。
一起泡温泉?沈欣茹一脸难以表述,温泉实在给她留下“深刻”印象。
齐越手里捻着一颗白玉棋子,看着沈欣茹笑:“爱妃脸红什么,是不是天太热?”
“是”沈欣茹死死控制,偏偏脸红不由人。
齐越看着红晕蔓延,悠悠按下棋子,阻断沈欣茹隐藏的大龙:“还是温泉让爱妃想到什么?比如……”
比如什么?比如你禽兽。虽然极力避免,可是橘色烛光下男人劲瘦起伏的腰身,还是浮现在脑海。
沈欣茹随便捏了一颗黑子,力持镇定看着棋盘。只是脸越来越红,白玉般耳珠也晕上粉色。
齐越眉眼含笑,欣赏够了才俯身沈欣茹耳边悄声:“想到朕?”启唇将肖想已久粉色耳珠,轻抿一下离开。
!沈欣茹僵硬身体不动,眼角余光瞟向角落宫女太监,还好都垂目没人发现。
调戏自己喜爱的女人,大约是男人劣根性,齐越心满意足后退,对低头装死的汪成全吩咐:“就说暑热天气,朕和贵妃不想泡温泉,让郑修仪和宫女们去玩蹴鞠。”
“是”汪成全低着头下去。
春梅再次吃了闭门羹回去复命,半道上看见自家主子,一身男装精神奕奕过来。
“娘娘,陛下说暑热天气,他和贵妃娘娘不想泡温泉,让奴婢们陪娘娘蹴鞠。”
切~偏心真可怕,泡温泉嫌热,打发我蹴鞠就不热了?
真以为我好打发,叫你开开眼。郑敏儿抿着笑大步流星往琉璃宫去。
“哎呀娘娘,不是奴才拦您的驾,实在是陛下没有宣召,奴才不敢放行。”汪成全拂尘搭在手臂弯腰阻拦。
郑敏儿理解的一笑,然后运气:“贵妃姐姐我好无聊啊,”响亮的嗓音惊的树上鸟儿扑棱棱飞走。
“贵妃姐姐说好的互相帮衬呢?”运足中气对着院子喊“苟富贵,莫相忘~~~”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沈欣茹有些不安,她不安不是因为‘苟富贵莫相忘’就是她没忘在陛下面前提了两次……后果实在不堪回首,四个字评价:腰酸腿软。
齐越若有所思看着沈欣茹:“苟富贵莫相忘?这就是你劝朕宠幸郑修仪的原因,你们把朕当什么了?”
沈欣茹不想说自己把皇上当什么了,但郑敏儿很明显:当成一道没尝过的新鲜菜式。
这话不能说,沈欣茹笑着转移话题:“臣妾和修仪私交甚好,陛下请她进来好吗?”
齐越心里一滞酸酸软软,阿茹不知道吧,进宫三年多这是她第一次请他帮忙。
“宣”齐越怎么会拒绝。
“是”汪成全眼角余光扫到贵妃,见她隐隐期盼的目光,不由为自家主子难受。哎,路还长着呢。
郑敏儿进来,皇帝贵妃对坐在罗汉榻上,中间一张小桌子摆着檀香色棋盘棋笥,几枝玫红荷箭、荷花养在彩绘人物方形细颈白瓷花瓶里。
两边墙下各一座冰山,有绿衣宫女轻轻摇着扇子,丝丝凉意莹人肌肤,被太阳晒红的肌肤舒展开来。
旁边高几上还有各色冰镇水果,都切成合适入口大小,插着几根银质果叉,因为遇热冰块上袅袅白汽。
真会享受,郑敏儿心里撇嘴,你喜欢的就百般宠爱,不喜欢的就让大夏天去蹴鞠?一样手下这么不公平,治军最讲究一视同仁,皇上这样肯定当不好将军。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岁,见过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起来吧”齐越叫起。
郑敏儿起来好好的椅子不坐,非和沈欣茹挤在一起,好在罗汉榻够宽倒不是很拥挤。
郑敏儿抱住沈欣茹细腰亲昵:“贵妃姐姐我都快闷死了,你什么时候陪我玩儿?”
齐越瞟一眼自己老婆腰上的手,执起一枚白字浅笑:“贵妃身体弱,郑修仪可以自己找宫女内侍,骑马打球都行。”
“陛下不公平,贵妃姐姐是宫妃臣妾就不是了?贵妃姐姐身体弱不能晒太阳,臣妾就可以丢出去摔打?”
沈欣茹忽略腰间的手,招呼秀珠送来一盏温茶品了一口。
“臣妾以前天天和贵妃姐姐玩,可现在……”郑敏儿一撇嘴,竟然做出委屈模样“贵妃姐姐要伺候圣驾,万岁又不宣召臣妾,那万岁带臣妾来行宫做什么,是要闷死臣妾吗?”
齐越眼睛在郑敏儿衣服上扫过,窄袖胡服男子装扮,明显是要出门的打扮。齐越明白过来,郑敏儿这是跟自己用兵法呢。
‘事不过三’已经拒绝过两次,不好再拒绝第三次,而且看这架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算了,把她拉入后宫,原本也是委屈人家,齐越笑着给郑敏儿递梯子:“这边是有些局促,委屈郑修仪。”
“不委屈,能跟陛下出来,是臣妾天大的福分,就是宫里有些闷,贵妃姐姐又不得闲。”郑敏儿讨好一笑“陛下能不能恩准臣妾出宫玩?”
说完下巴搭在沈欣茹肩膀上笑眯眯:你不准我就来捣乱。
齐越好笑,和她爹一样的狐狸,这只还赖皮:“汪成全”
“奴才在”
“给郑修仪出入腰牌”
不等汪成全回答,郑敏儿先乐的跳下罗汉榻屈膝:“多谢陛下”你老婆就送给你了。
汪成全把腰牌给郑敏儿,郑敏儿里外检验无误开心告退,走了没两步又退回来:“陛下臣妾银子不多,你看为了咱们大卫煌煌国威。”搓搓手指,给点银子呗。
这副无赖嘴脸,齐越笑道:“朕有后宫三千要养,也是囊中羞涩。”
还以为要军饷时户部那些人难缠,原来皇帝也一样难缠。郑敏儿还要说什么,齐越堵住她的嘴:“但是朕也不能太委屈郑修仪,汪成全……”
“奴才在”
“给郑修仪包三百两银子。”
皇帝老子也忒小气了,贵妃一根凤簪都好几百银子!郑敏儿悄悄撇嘴。
这么小气,沈欣茹无奈吩咐墨兰:“取二百两银票给郑修仪,算是本宫送的。”
郑敏儿眼睛一亮:“沈姐姐真好”双唇悄悄‘叭’一下,送个飞吻。
怀揣几百银子领着太监侍卫,锦衣华服,郑敏儿过起打马长街的潇洒日子。
岳安行宫安静下来,齐越每日守在琉璃宫,和沈欣茹一起吃饭散步同寝,日子就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礼部侍郎亲自来行宫,送一份重要公文。
北边浑漠汗派遣使臣团,递交国书拜谒大卫天子。齐越到前院召见礼部侍郎,询问具体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