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
她被无情地噎了一下,撇了撇嘴,道:“那就……健康如意,活久一点。”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
就现在这么差的生存条件,自己好好活着就很难,更别说要这要那了。半路捡了命回来的人,最想要的还是命。
不过她这么直白无趣地把真话说完后,蔺无阙在那边似乎是沉默了一下。
他低低笑了一声,道:“这也不错。”
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很淡很轻,一下子就融入了黑夜里的雨声中。
钟鱼不知道他说的不错是什么意思,因为后面他也没再说了。她拿着同鸣镜,后来镜光是怎么消失的也就忘了。
蔺无阙把同鸣镜放好了,冷静了下来,他的面上没有一丝笑意,神色阴暗而冷漠。
他转身,走进一处竹林茅屋,一身血腥气未散,他冷眼看着躺在地上那被捆绑着的两个人。
那不是别人。
一个是面色雪白的洛卿卿,一个是瞠目欲裂的柳寒移。
蔺无阙脸上的表情很冷漠,他的语调很平,笑道:“北冥海的锁龙牢那道密阵是天音宫的,玉符在你们两人身上。怎么?还是不肯交出来?”
他冒险杀回去绑两人来,就是为了这个。
说着,蔺无阙随手就解了两人的禁言咒。
“做梦!”柳寒移瞪大了双眼,气得破口大骂:“蔺无阙!你这丧尽天良的魔道狗贼!事到如今竟还敢出现?你想对洛师妹做什么?”
可恨他不够强大,不能助泽临尊者狠狠诛灭这恶魔!
当然他此刻会在这里,自然也是因为大意了,多少是得意忘形,一时不察,放松了警惕。
他还以为蔺无阙经此一遭,不死也差不多了。
却是没有想到,不出几日,本该是如过街老鼠那般逃窜的蔺无阙,突然现身,他竟然如此放肆地杀到了天音宫的属地御台,卑鄙地将单独行动的他和受伤的师妹都掳走到了这里!
一想到这个,柳寒移就气得浑身发抖,偏偏这滔滔的愤怒里,还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惧怕。
蔺无阙真摘掉了面具成为众矢之的的魔之后,比他想象中要要对付得多,又或者说,是可怕得多。
而洛卿卿接连遭受打击,整个人都是摇摇欲坠的,她的注意力也全然不在什么北冥海什么锁龙阵玉符上。
她有些迷茫地看着冷若冰霜的蔺无阙,那双受伤的眼神里全是悲戚,喃喃地自说自话:“所以蔺无阙,你成了这样,是因为你,你真的不是……”
他变了,他是蔺无阙,但也不是他。因为这个人眼里心里都没有她。
难怪,难怪。
没中蛊、没被钟鱼欺瞒蒙蔽,他对她好,没有什么欺瞒蛊惑,全然是自己想这么做。因为他喜欢钟鱼,可笑,他竟是真的喜欢钟鱼!
洛卿卿心都冷了。
她内心沧桑得直想发笑,若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命定为她便是付出所有爱过,双魂双魄又如何呢?偏偏现在这个他对她一丝一毫的留恋都没有。
相对的,他中意那个阴毒狡诈的钟鱼。她觉得荒谬,但也觉得……不甘。
蔺无阙目光幽冷,面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温度。
柳寒移心里又急又怒,道:“师妹!这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他是恶鬼!你千万不能被他蒙骗了!”
他咬牙切齿,狠狠地刮去一眼,怒道:“蔺无阙!天音宫弟子誓守禁地,绝不让你这恶魔作威作福,想要玉符?你休想!”
一身浩然正气,当真是不怕死。
好一个不畏生死的仙门正道弟子,大公无私舍身为人,真真是高洁傲岸啊。
蔺无阙笑了。
他的笑容藏在冰凉的暗夜里,显得格外的瘆人,同时也摄人心魄。
洛卿卿失神了片刻,而柳寒移却是浑身紧绷,咬牙道:“你,你笑什么?”
蔺无阙也并不留情,淡淡道:“觉得你可笑便笑了。”
“你……”柳寒移气急,冷笑道:“我绝不会让你如愿!你都不要想!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他会这么说,是因为知道但凡对方有所求且没得到东西,不达目的就不会杀他。
蔺无阙笑容未退,打量着正气凛然的柳寒移,轻声道:“你不会以为你不说,我就没有办法了?”
柳寒移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蔺无阙慢慢地收了笑容,冷道:“我不是那个恪守规矩的蔺无阙,不高兴了,会杀人。”
“什么?呵,蔺无阙你不用威逼利诱,我身上有师尊的追魂印,你若敢……”
话音未落,蔺无阙掌心化出清光,便将强撑着的柳寒移打得吐血,再而轰然倒下。
“柳师兄!”洛卿卿双眼睁大,看向面色冰冷的蔺无阙,心中不安,慌乱道:“你想要做什么?蔺无阙,你再这么下去,就回不了头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话,但此时此刻就是脱口而出了。可能她的内心深处就是抱着一丝疯狂而扭曲的期盼,她希望他回头,什么心魔夺舍都是假的。
走火入魔回来了,他还是他。
不是吗?
蔺无阙勾唇冷笑,一字一句道:“我不必回头,也不想。”
洛卿卿面色煞白,瑟瑟发抖,紧声道:“你会后悔的……”
接着她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
天色渐露鱼肚白,那雨也没停。
而这时候,外面拿着鬼影已经没了。雪鸮扑腾着翅膀想出去,但被钟鱼给拽住了。
雪鸮浑身都炸着毛在表达抗议,钟鱼很淡定,没有理会,凉凉道:“师兄昨夜来托梦了,不要出去。老实待着。”
她把想乱飞的雪鸮死死扣着,它自然也就不能出去了。
两人就待在山洞里,老老实实听蔺无阙的话,几乎就是一步也不挪。
钟鱼其实一直在等蔺无阙找她的,但是自那之后,同鸣镜就没有任何反应了。
蔺无阙又跟失踪了一样。
钟鱼抱着雪鸮就躲在洞口那里等人,也不做什么,她数着日子等,默默算着蔺无阙对她说他回来的时间。
不知怎么的,妖城出事之后,钟鱼看不到他,她心里总觉得不安。
唉。
什么奇怪的毛病都是被他吓出来的。
蔺无阙说迟一天回来,但是眼看时间要到了,他都还没有回来,钟鱼就开始有点着急了。
不过到第三天的时候,蔺无阙就回来了。
而等不到人的雪鸮被关了几天,情绪似乎也越来越暴躁了,它不停地扑腾翅膀,挣扎着想要出去。
钟鱼正费劲把这暴躁猫头鹰按住的时候,身后就伸出一双手,慢慢地把它提了起来。
雪鸮被提着脚,呆呆地倒立,一下就僵住了,然后它就被无情地丢了出去。
钟鱼回头看,然后就看到了蔺无阙那张清冷的俊脸。他也在看她,唇边扯出一丝很浅的笑。
她先是一愣,随后面上又是一喜,道:“师兄,你回来啦?”
蔺无阙:“嗯。”
他伸出手,把她脸上沾的炭灰和泥一点点擦了去,不过动作有点粗暴。
钟鱼的脸有点疼,感觉他身上带着一股水露重雾的寒气,便有点疑惑地看着他,“师兄?”
蔺无阙动作慢慢就温柔了。他目光静静落在她红扑扑的脸上,平静中带着一丝专注,像是看待爱不释手的珍宝。
每每在这种他安静看你不说话的时候,会让人产生他真的爱你、他很深情的错觉。
钟鱼被反反复复揉着,她不光是脸皮发麻,此刻心里也隐隐有点……酥麻。
蔺无阙忽而弯唇笑了,没由来地对她说了一句,“我给你最想要的。”
钟鱼怔然,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最想要的?
我想要什么?
所以她就呐呐地问了:“师兄要给我什么?”
蔺无阙一脸的理所当然,淡淡道:“健康如意,长相厮守。”
钟鱼猛地就想起来了,她在同鸣镜视频聊天的时候说的话……不过等等,长相厮守是什么鬼?
这句她肯定没说过。
但蔺无阙断章取义以及过度解读,根本就不管她有没有那个意思,魔鬼的思维就是他觉得是,那就是了。
蔺无阙松开手,随后就慢条斯理地牵着钟鱼的手出去了。
“师兄这几天你去做什么了?”
“杀人放火,惹是生非。”
“……”
大佬你就算是掉了马甲,也请正常一点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
蔺:不行 接着就是放飞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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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别对魔鬼有期待
钟鱼被他拉了出去。
到了外面, 她才发现山洞周围竟然倒了一地枯败的树枝,像极了人的骸骨,密密麻麻的。
她暗自心惊, 原来追杀他们的人, 一直都没有停止过跟踪。
还好没出来, 不然不得被活撕了?
钟鱼有点担心地问他:“师兄,青彦苍山派的人已经偷偷追到这里来了吗?”
这样的话, 情况那就很糟糕了。
蔺无阙却是很直接, 语气平静又冷淡地说道:“不止。”
钟鱼动作一滞, 那岂不是比她想象得还要糟糕了?这地方也不安全了。
而蔺无阙确实是打算离开这里开始逃亡了, 他带着她出去, 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搞了什么事,居然弄到了一条船。
钟鱼当时就傻眼了, 看向若无其事的蔺无阙:“师兄?这这个是?”
他倒像是很了解她的心里在想什么,毫无心理障碍地说道:“半路劫回来的。上去。”
接着钟鱼被他提了上船,而跟上来的雪鸮就很有自觉,根本不用提醒暗示, 自己就飞了上去。
上了船后,钟鱼就相信这船是真的被他劫回来的了。因为这船上面青彦苍山派的旗还没被扯下来,人家规规矩矩的派徽还清清楚楚地待在上面。
钟鱼都可以想象,无拘无束的蔺无阙当时干了什么样的破事了。
不管怎么说, 他们这是直接去北冥海了。
本来钟鱼还觉得奇怪,蔺无阙要走也不必非要弄一条船来,直接走就是了。
直到她到船舱看到了被捆起来的两个人, 狼狈又屈辱的柳寒移,还有柔弱无力的洛卿卿。
她惊讶不已,尤其是看到悲愤欲绝的洛卿卿沾了满脸的黑泥污渍,下巴都要惊掉了。
从见到洛玛丽到现在,她没见过一直保持着形象清纯清傲的洛卿卿这么狼狈难看的时候。她还是被这样像是绑猪那样,五花大绑地捆着。
可见动手那人做事手法很粗鲁很残暴,对待人见人爱的娇弱美人,也是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也没有。
洛卿卿早就醒了。
她本来就没柳寒移伤得重,所以在船停的时候,她就清醒过来了。
只是她看到钟鱼的时候,双眼瞪大,浑身发颤,美眸中的恨意几乎是要夺眶而出!
钟鱼,果然是她。
这狠毒的女人为什么还没死!
钟鱼感觉到了那股恶意,顿时觉得无语。
她看着面色悲愤怨恨的洛卿卿,好像真是她对不起她那样,心里自然也觉得好笑,道:“你瞪我也没用。蔺无阙绑你们来的,不是我。再说了,要生气也是我,你这算什么?”
钟鱼可没忘当时被推下悬崖的仇。
不管她洛卿卿当时是什么精神状态,疯没疯,那都是事实。
听完钟鱼的话后,洛卿卿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双眼就睁得更大了。就看她那恨恨的眼神,要是没被绑住下一刻绝对是要扑上来。
钟鱼此刻心里很冷静,她学着蔺无阙高深莫测的样子,冷若冰霜地冷哼一声,就走了。
她面上一派冷静自持,转身离开,但此刻她的内心其实一点都不平静的。
蔺无阙竟然把柳寒移和洛卿卿都绑来了,这是干什么?一时兴起报复?不可能啊。可不是的话,他想做什么?
钟鱼的眉头皱成了蜈蚣,始终想不出答案,所以她干脆就找蔺无阙了。
蔺无阙正优雅地坐在船上了无生趣地看风景。他目光有些懒散地看着她,不以为意地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弄这破船回来?那两个人有用,去北冥海开境要靠他们。”
钟鱼一怔。
北冥海那个地方那么复杂的吗?居然还要靠人肉开路的吗?
蔺无阙顺势把她拉了过来,很自然从容地把她抱住了。然后他就低下了头,额头轻轻地抵在她的肩膀上,两人姿态就变得非常自然、亲密。
钟鱼纵然是被他抱习惯了,但还是忍不住紧张,连着她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渐渐放缓了。
蔺无阙没说什么,但他似乎是有点疲惫,这感觉也有点像灵力暴乱。
这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他们两人靠得那么近,钟鱼能感觉得到。
不过,比起这个,此刻她更直观的感受就是蔺无阙的手很冷。比平时冷很多,就跟冰块一样。
他游走在极端的边缘,状态不稳定,就是个不定时炸弹,果然还是很危险啊。
钟鱼心里不禁有点急,小声问:“师兄,你身体还好吗?”
蔺无阙没有说话,却是慢慢地把手收紧了,似乎低笑了一声,嗓音低沉而沙哑,不答反问:“你好吗?”
这是什么问题?她什么事都没有,当然好啊。钟鱼如实回道:“还行。”
蔺无阙十分淡然地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莫名其妙地回道:“嗯。那我也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