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禁制被毁,身上的咒痕消失,妖王得以脱困,时机不对,他也不再逗留,立刻离开了。
他消失前,语气森然地对钟鱼说:“来日方长,我们还会再见的。钟师妹。”
留下这么一段恐吓的话后,他就如同被吹散的烟雾那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钟鱼摸着被掐痛的脖子,胸膛里憋着的那口气没缓过来,还是没忍住出口骂了句。
去你大爷的钟师妹。
她伸出手,吃力地扶着巨石,额头冒出了些许冷汗。她刚刚给妖王劈的那一记重掌,没收住力道,一下将她反噬得够呛。
忽有一股暗流涌动,钟鱼一时手软没扶稳眼看要栽下去了,不过在她摔下去之前,就被人拉住了,接着就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蔺无阙把她抱住了。
在钟鱼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在手心里化出了个清诀,他面上的神色一点也不温柔,那飞快的动作甚至有些粗暴地将清诀打入她的眉心。
钟鱼脖子上没褪干净的恶咒痕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她心口那股压迫感,也就跟着消失了。
她慢慢地缓过气来。
不过她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下巴就被掐住了。她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蔺无阙那动人心魄的俊脸,只是此时,他的眉间笼罩着重重阴暗。
“差点就没命了。”蔺无阙像是叹息一般,自言自语,同时眼里染着一抹黑暗。
他并没有什么心思去管其他的,冰凉的手指一下下,一点点地钟鱼头上那半干的血渍擦去。
钟鱼头皮发麻。
他优雅淡然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扭曲,用温柔平静的语气,说着恐怖吓人的话,道:“钟鱼。你说,你是不是非要我断了你的手和脚,绑在身上不能动,才肯安分?”
“……”
一言不合就砍手砍脚,尼玛不愧是魔鬼,真的好鬼畜!
此时的钟鱼要是还像从前那样,什么都不知道,肯定是要被他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怖发言给吓跪了!
但现在经历过太多的她冷静多了。
说实话,听到他开口就说这种吓人的话,她反而有点诡异的心安。
蔺无阙还是那个蔺无阙,他还是那个他,魔鬼还是魔鬼,不管经历过什么,他身上发生过多少事,他始终还是原来的样子。
从来没有变过。
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冷清清的脸,钟鱼心里那一股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酸意,不知怎么的,就慢慢地,慢慢地泛滥了上来。
什么恐惧,什么委屈,通通都不见了。
她猛地把他抱住了,喉咙里的声音哽了下,连声道:“我安分!我安分!我哪里都不去。”
他在哪,她就去哪,哪里都不会去。
再也不分开了。
这种心口堵着堵着的感觉很奇怪,她有些说不来。
他们明明一直都是在一起的,但钟鱼却觉得分别了好久好久。她并不想情绪失落,但内心那矫情的悲伤,不可分说地就涌了上来。
想他。
见不到的时候想,见到了更想。
钟鱼抱得很用力,心里有个地方空了,这么做,仿佛是在弥补着什么遗憾似的。
真的。
很想他啊。
蔺无阙大概也没有料到她会这样,突然就投怀送抱了,阴森森的笑容微顿,他愣了一下。
半晌,他又皱了眉头,眼神转冷,声音沉静地问她:“哪里受伤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这么想,每次她委屈了,哪里痛了,被谁欺负,就是这么死乞白赖地讨好他,哼哼唧唧地要他讨公道的。
钟鱼听得更难受了,抱着他不说话,摇头。
刚过完一场甜蜜又难受的黄粱梦,没有安全感,她就想抱着他。
蔺无阙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他下一刻就把贴得紧紧的钟鱼拉开了,再次抬起了她的下巴。
他神色冰冷,像是在检查什么似的,阴戾地盯着她的脸看,不过她并没有缺魂少魄。
反而是她的眼睛有点红。
那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蔺无阙的面色瞬间就阴沉了下去,不过他还没有问,钟鱼就自己说话了。
“我没受伤。就是,就是……突然很想你。”
然而甜言蜜语对魔鬼来说毫无意义,蔺无阙面色冷清,无动于衷。
他冷漠地将她睫羽上吊着的泪珠抹去,极力压着阴郁气息,道:“说。怎么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平时特别想要什么东西,就是装模作样地谄媚讨好都不会这样。
不过蔺无阙眼神也有点疑惑,曲起手指,在她的脑门上敲了敲,自言道:“撞破头。神智不清么。”
钟鱼是撞破头了,可她的神智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认真道:“清醒!”
蔺无阙垂眼看她,眼神漫不经心的。
而钟鱼却真的像是撞破了头神智不清了,她上前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想努力挤出一个最完美最漂亮的笑容,但是情绪状态不对,笑起来跟哭那样难看,似哭似笑地说:“我是真的想你啊,蔺哥。那时我不知道你哪去了,等了好久,找了好久。”
明明分开不到一天。
她却觉得过了两辈子那么长。
神情冷漠的蔺无阙一顿,衣袍下的肩膀微微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
蔺:可以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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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啊,不堪一击的爱情
一片死寂。
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准确的来说, 是蔺无阙整个人的气势忽然变了,沉寂了下来。
钟鱼沉浸在自己忧郁的情绪里不可自拔,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嘴里还在叭叭叭地说个不停, 像个刚走丢自己爬回来的熊孩子, 语无伦次。
蔺无阙沉默了片刻,然后再次抚着她的下颚骨, 慢慢地抬了起来——
钟鱼抬眼看他, 就看到他冰封的面庞出现了裂痕, 如冰雪消融, 缓缓地露出勾魂摄魄的笑容来。
他慢条斯理地问:“想起来了?”
不知怎么的, 钟鱼有种后颈微微发凉的感觉。她愣了下,怔忪地点了点头。
“那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说到这里, 蔺无阙笑容就变得有点扭曲了,却又莫名心平气和地说道:“钟鱼,我生气了,你早已经死一百遍了。”
对这点, 钟鱼一点都不怀疑,浑身僵硬。
他懒懒地看她:“你知道吗?”
钟鱼那娇气的眼泪都不敢在眼眶里打转了,忙不迭点头:“知,知道。”
不管在什么时候, 只要他一发病鬼畜起来她就老实了。蔺无阙向来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的人,他要是真的动怒火, 不会跟你客气,他真的什么残暴血腥的事都做得出来。
蔺无阙像是陷入了回忆,慢慢地说:“我其实开始就想掐死你算了。装傻充愣,无情无义,狼心狗肺。”
“我的错。”钟鱼想都不想就认罪。
可怕。
秋后算账,该来的还是来了。
想想自己以前当着他的面,做的各种各样作妖作死的行径,老是想着收拾包袱跑路,被他冷眼看着,一路都忍着居然没把她掐死了事。
那是连魔鬼脾气都没了。
钟鱼试着把自己代入角色……难受,那时的自己就像自作聪明的傻球,没被拍死真的万幸。
简直……不忍直视。
蔺无阙脸上表情冷冷的,道:“后来我就改变主意了,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时的钟鱼已经是战战兢兢的了,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回道:“……因为爱?”
蔺无阙:“……”
他又沉默了。
她好像总是有办法把话头带到很奇怪很怪异的地方去,也并没有多高明,但就是她这样无厘头地胡来,就能轻而易举地就把他骨子那股戾气消了下去。
就像一开始,他缺了心魂灵府濒临破碎边缘,见她一副什么都不记得没心没肺的蠢样,那个时候,他阴暗扭曲的心里有上百次想掐死她的念头,可动手时,她惨白着脸胡说八道还是做点什么,他立刻就有上千个原谅她无知的理由。
情绪极度的反复无常。
蔺无阙知道自己很不正常,但他从来就没正常过,看着看着,犹豫着犹豫着,他就放任她不管了。
后来,他漠然的想法就变成了,只要她不跑,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怎么样都可以……
钟鱼见他沉默不语,心里就更没底了,“蔺哥……”
谁料,神色阴郁的蔺无阙突然开口了,道:“你说的对。”
钟鱼:??
什么我说的对?
蔺无阙却不解释了,他把她抱住,随后他便将脚边的乱石给一掌震开了,似乎是带着她继续往更深的地方走。
钟鱼把他搂紧了,忙问道:“我们去哪里啊?不回去了吗?”
蔺无阙唇角微勾,眉梢扬了扬,道:“回去?你想去哪里?”
钟鱼看他面色稍霁,勾了唇角,这像是有感染力似的,她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往上扬,也抱紧了他,说道:“哪里都可以。跟你一起就行。”
反正她不怕。
上辈子连死活都不顾了,私奔得彻彻底底,现在情况可就太像了,所以她连心理建设都免了。
大概是不经意间又想到什么事,钟鱼缩在他的怀里,止不住地笑。
她自以为矜持地扭捏着,动作也并不小,蔺无阙自然也察觉到了。
不过他没说什么。
当然这时候,他们还不能回去。
北冥海辽阔无垠,底下波涛汹涌,深不见底。钟鱼早就领教过这个地方的阴煞重气,处处危机四伏,而且越是往深处走,人就越发不舒服。
这地方是深渊锁龙牢。
她来过。
所以钟鱼察觉之后,也反应过来,猜到蔺无阙要找的地方是什么了。她惊讶地问:“蔺哥,我们又要去挖那个东西吗?”
她没记错的话,再往破碎的祭台下面走,应该就是那个存放着天魔之力的地方了。
“嗯。”蔺无阙应了一声,眸光微冷,眯起眼,沉声道:“如果还在的话。”
钟鱼微讶。
他们到了一处巨大的乱石缝隙,就跳进去了,那里面漆黑的邪煞之气十分凌厉,如风如刃,寒气逼人。
钟鱼感觉很不适应。
不过这也不是她第一次体会这种凶猛的冲击力了,难受是难受,但还能扛得住。
毕竟第一次的时候,蔺无阙是直接把她扔下去的,根本不管她是死是活。
现在她的待遇可好太多了,至少她现在还是被他抱着下来的,那跟无情地把她一脚踹下去,这结果好得不是一星半点。
可能是跟得喜怒无常的蔺无阙久了,钟鱼的心理调节能力也变得很强悍。
不管撞上了什么鬼局面,都特别容易看开。
人生艰难。
她经历得实在是太多了。
蔺无阙身上的气势迫人,掌门一化,便面不改色地毁了玄色棱柱。
钟鱼还以为这次她还是得自己下去挖东西,但是蔺无阙并没有让她这么做,而是挥手劈开一条道,带着她一起下去了。
阴寒的风刃,直直地向他们侵袭而来。
他们双双到黑气萦绕的最中心的缝隙中去,钟鱼认得那个地方,阴冷风气就像刀刃似的刮得人生疼,她向那个熟悉的地方看过去——
然后钟鱼就惊讶地发现,原本该待在那里,那一大块黑乎乎的东西,不见了。
这不见是一点影子都没有了。
那团本应该长在那里煞气深重的黑东西,没有了。
钟鱼有点慌了,道:“蔺哥,那个东西,好像不见了。”
蔺无阙当然也看到了,除了那些残存在周围的黑影气息,那里什么都没有。
东西被人取走了。
大概是用了点特殊的手段,先他们一步弄走了这东西。
想到这里,蔺无阙眼里就带上了一抹冰冷的嘲意,他冷冰冰的面上却是没有什么表情。
他走到了那破碎裂开的玄石前,垂下眼,静静地看了几瞬,然后他抬手,就把那尖利的玄石给震得粉碎了。
就在他动手的那一刻,暗流疯涌,像是有什么东西骤然要崩塌一样。
钟鱼心头一凛,顿时警惕地看向四周。
不过那猛烈的暗波震荡也就是那一瞬间而已,很快恢复了平静,不过在这之后,那道渗人的寒意也更加尖锐了……
这地方不管她来过几遍,体验都很烂,印象很糟糕。煞气深重,阴暗,森冷,俨然是一座不见天日的海底深牢。
亏得蔺无阙孤零零地被镇压、被囚·禁在这种鬼地方那么久,换成其他人,估计也早就疯了。
钟鱼冷得嘴唇发青,但是她还是忍住了没打牙颤。
然后就只见蔺无阙拨开了破碎的玄石,半晌后,他从那下面拿出了一个东西,那上面萦绕着一股凌厉的煞气。
突然之间,蔺无阙冷眼看着手里那一块布满了繁复咒文的炼鼎缺块,眉心那处浮着阴暗的杀意,他似乎心情有点不好了。
钟鱼没见过这形状诡异的东西,就愣愣地问他:“这是什么?”
“淬魔鼎。”
钟鱼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看他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就问了一句,“……它很有用吗?”
如果是,那他腥风血雨地搞了那么多事,来北冥海的最终目的,不会就是这个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