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失势后(重生)——道_非
时间:2020-03-18 09:02:40

  花重金让他取商船上性命的那个人,雇的人马可不止他这一波。
  快艇上的海贼们停止追杀何晏,调转船头,驶向战船所在的地方。
  何晏眼睛轻眯,看着快艇离去的方向,将手里的□□给了一旁的亲卫。
  亲卫接了□□,压低声音向何晏道:“世子,只怕他们还有后手。”
  何晏看了一眼船舱,漠然道:“我知道。”
  想要他死的那个人,才不会这般容易放弃。
  何晏转身回到船舱。
  船舱里生了火盆,未央对着火盆在烤火,见他进来,忙站起身问道:“外面的事情都解决了?”
  何晏紧了紧未央身上的大氅,答道:“现在的海贼解决了。”
  未央秀眉微动。
  现在的?
  意思是以后还会有海贼要追杀她?
  那帮海贼,竟对她这般不死不休?
  似是看出了未央的疑惑,何晏又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镇南侯肃清海域,是靠海而生的海贼们生平最恨之人。”
  “这个我知道,”未央说道:“让我意外的是,他们竟来了这么多的人。”
  她还以为,在沙门岛上,她便将海贼们消灭得七七八八了。
  何晏道:“海域之上有无数个岛屿,每个岛屿都藏着数不清的海贼,莫说你我,纵然镇南侯在世,他也不好说世间的海贼究竟有多少人。”
  未央揉了揉眉心,情绪有些低落,道:“是我太轻敌了,也太着急想找到外祖父了。”
  何晏眉头微动,眼底闪过一柔色,宽慰道:“有利有弊。”
  “若镇远侯还活着,得知你在寻找他的消息,必然会想办法与你取得联系。”
  更何况,这些海贼,不仅仅是为未央而来。
  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他。
  何晏目光骤冷,须臾间,又恢复往日的淡漠疏离,对未央道:“离最近的岛屿仍有一段距离,你休息一会儿,天亮之后我会叫你。”
  未央虽担忧海贼们会不会继续追来,但半夜的逃命经历让她颇感疲惫,又加之她对海域上的情况不大熟悉,醒着也做不了甚么,船上的全部需要何晏来安排,便也不推辞,又与何晏说了几句话,便蜷缩着身体,在狭小的船舱里躺下。
  何晏灭了灯。
  小船摇曳在海浪中,未央心里又存着事儿,睡得极其不安稳,刚刚进入梦乡,却又被外界的喧闹声吵醒:“世子,您快走!”
  这是何晏亲卫的声音。
  未央连忙睁开眼,起身披着大氅,挑开帘子向外看去。
  天已大亮,止住了夜里的狂风骤雨,蔚蓝天际下,密密麻麻满是装备精良的快艇,弩/箭所指,正是她与何晏所在的小船。
  小船上的护卫已经倒了大半,鲜血染红了甲板。
  何晏逆光而立,手中的箭囊已经空了。
  未央瞳孔微微收缩。
  听到未央走出船舱的动作,何晏皱眉回身,冷声道:“回船舱去。”
  他声音刚落,便有冷箭呼啸而来,未央瞳孔微缩,下意识将何晏扑到在地。
  冷箭贴着未央的鬓发射在甲板上。
  未央的长发散落开来,轻飘飘落在何晏面上。
  何晏古井无波的眸色似乎有暗波流动,须臾间又恢复如常。
  “你没事吧?”未央问道。
  何晏嘴角微抿并未说话,片刻后,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眉峰下压到极致,眸光骤冷,长臂一挥,翻身将未央压下。
  何晏生得清瘦,压在身上,骨头将人硌得生疼。
  何晏突然间的动作让未央极为不解,未央秀眉微蹙,正欲问话间,却感觉到何晏一手护着她的头,一手揽着她的腰,稍稍用力,她便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滚去。
  未央想挣开何晏的怀抱,却被何晏抱得更紧。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听到万箭齐发的弓弦崩动声音,紧接而来的,是弩/箭射在甲板上的铿锵声音。
  何晏闷哼一声,低低道:“不要动。”
  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粘稠又温热的东西染在未央衣服上,未央呼吸一紧,手指微颤,想去摸何晏受伤的位置。
  她刚刚伸出手,便被何晏攥住了手腕。
  “你会不会水?”
  何晏平静问道。
  “会。”
  未央的声音有些颤。
  “那便好。”
  何晏轻轻一笑,揽着未央的腰,纵身跳入无边无际的海水之中。
  血色蔓延,将周围染成殷红一片。
 
 
第44章 
  七月的天气,海水并不算凉,可当全身浸泡在海水中,凉意还是会侵染人的五脏六腑。
  未央浑身冰冷,打了一个哆嗦,很快发觉自己在华京城外的温泉山庄汤池子里学的泅水,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中根本不够用。
  浪花一浪高过一浪,她如浮萍一般随波逐流着,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腥咸的海水所吞没。
  明晃晃的日头划破海面,未央眼睛酸涩难忍,身体越来越重,使不上力气。
  意识彻底消失前,她仿佛看到何晏身拖着一抹红,向她游来。
  何晏眉峰下压到极致,薄薄的唇角抿成一条线,此时未央不用去猜度他的心思,也知他心中是分外不甘的——毒杀太子,晋王又被天子幽禁在三清殿,只需再斗赢其他几位藩王,天下九州便是何晏的囊中之物。
  可偏偏,何晏在这个时候陪她来了北海郡,又在海域上遭遇海贼,同她一起丧了命。
  这大抵便是大业未成身先丧。
  未央只觉得心中分外对不住何晏。
  若还有来世,她必要待何晏好一些,再不拿之前的防备的态度对何晏。
  未央迷迷糊糊地想。
  海水压下来,未央陷入一团黑暗之中。
  求生的本能让她无意识地扑腾着,慌乱之中,她不知道自己抓到了甚么,只觉得自己身边的人身体微微一僵。
  或许是因为手里有东西,她不再像最初那般惶恐不安,心绪慢慢定下来,随着海水漫无目的地漂流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未央再度醒来。
  她是被冻醒的。
  未央慢慢睁开眼。
  海天一线,浪花将海水分割,拥簇着一团白色,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鹅卵石的岸边。
  蔚蓝天际有水鸟划过,留下一缕灰色剪影,而后俯冲至海面,叼起一条不断挣扎着的肥美鱼儿。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海岛。
  在出发之前,她曾抱着书看了好几宿,将北海郡附近的海岛摸得一清二楚,哪里有暗礁,哪里有海岛,哪里的海岛盛产甚么,哪里的海岛住着甚么样的人,又有着怎样的风土人情。
  可她所在的海岛,不同于她所了解的任何一个海岛。
  这里风和日丽,没有码头的喧嚣,像是不曾有人居住过一般。
  未央环视四周,心中颇为奇怪。
  大夏并非闭关锁国的前朝,自立朝之后,便与外界通商,无论是茫茫大漠中的贸易,还是海上的货运,都不曾停止,故而边疆与海域之处有着甚么关隘海岛,对大夏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一清二楚。
  然而这个海岛,却不在大夏书籍的记录之中。
  她这是到了哪?
  这里又是甚么地方?
  想了半日,未央心中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便索性不去再想。
  天边日头虽暖,但长时间泡在海水里的身体却是冰凉的。
  未央紧了紧身上湿哒哒的衣服,寻找着何晏的身影。
  她这般差的水性都活了下来,何晏的泅水之术比她好上许多,当也与她一样活下来,甚至还会早早地醒了,这个时候也在寻找着她。
  未央手指撑在鹅卵石上,慢慢站起身,向周围看去。
  不远处,何晏趴在岸边,龙胆色的衣裳湿成黑紫色,一支弩/箭扎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身下蔓延出一条血线来,那线直拖到水中,被海水冲成浅浅的红。
  未央瞳孔微缩,下意识向何晏跑去。
  “何晏?!”
  然而她的高声呼唤并没有唤醒何晏,他仍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一动不动,微微露着的脸苍白如纸。
  未央眉头突突地跳,跌跌撞撞来到何晏身边,手指微颤着,拨开何晏的发,并起两指,去探何晏的气息。
  老天保佑,他可不能死。
  未央胸口剧烈颤抖着,手指放在何晏口鼻下。
  一下,两下,三下,何晏的气息极度虚弱,但不是没有。
  未央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何晏身旁。
  来找外祖父本是她的事情,何晏不能陪在她死在这里。
  若何晏葬身此地,她会内疚一辈子。
  未央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绪,目光转到何晏肩膀上的弩/箭。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帮她把弩/箭□□,把血止住。
  何晏本就生得清瘦,若再继续流血下去,怕是会失血而死。
  她与何晏身上的衣服都是锦缎,用来包扎伤口是不行的,只有贴身小衣是棉质的。
  四下无人,未央迅速撩开外袍衣袖,将贴身中衣的袖子撕成几条,留作备用,又跑到身后树林中,摘了几片大树叶,回忆着何晏曾与她说过的海水中的暗流,寻找到了清水,用大叶子将清水装得满满的,放在何晏身边,用来给何晏清洗伤口。
  做完这一切,未央小心翼翼撕开何晏肩头的衣服,露出他被弩/箭射/中的肩头,伤口处被海水泡得发白,点点血迹漫出来,将他瓷白如釉的肌肤染成浅浅的红。
  未央握住弩/箭,轻声说道:“你忍着点,很快便好了。”
  昏迷中的何晏眉头紧锁,未央咬了咬唇,手指稍稍用力,直将弩/箭从何晏肩头拔/出。
  弩/箭带出一道血线,何晏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低吟声。
  “不疼不疼,很快便好了。”
  未央哄小孩似的安抚着何晏,拿着大叶子,用里面的清水给何晏冲洗伤口。
  何晏眉头微动,淡淡的痛苦之色笼罩在他的眉宇中。
  未央道:“再坚持一下,晏晏不疼。”
  或许是她的温声劝哄有效,又或许是伤口疼得太久,让何晏有些麻木,她看到何晏紧蹙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极不安稳的睡颜慢慢平复下来。
  未央舒了一口气,迅速用布条将何晏的伤口包扎好。
  临近正午,日头越发炽热。
  未央身上的衣服干了大半,抬手擦了一下额间的汗水,轻手轻脚将何晏背在自己身上。
  何晏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能暴晒。
  未央将何晏背到不愿处的树林下,轻轻将何晏放下,又取来大叶子,喂了何晏几口清水。
  喂水之后,未央放下叶子,站起身,四处张望着。
  何晏曾经与她说过,海岛上昼夜温差相差极大,白天是酷热难耐,晚间便是凉意入骨,何晏在海水里泡了几夜,又受了重伤,是万万不能再着凉的。
  她得寻个能让他们过夜的地方。
  树林一旁便是高低起伏的山脉,未央看了一圈后,目光落在一处黑黝黝的洞口处。
  洞口离她不算太远,走过去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且她来海岛这么久,并无猛兽出来伤人,犹豫之后,她将何晏暂时安置在树下,自己快步向洞口跑去,检查洞口是否能让他们二人过夜。
  天无绝人之路,山洞中并无野兽,只有几只不知名的海鸟的巢穴,鸟巢中有着十几颗鸟蛋,正好可以给重伤的何晏补身体。
  未央大喜,从外面的树林处找了些柔软的枯草,在山洞中铺出一个简易的床榻。
  何晏伤得太重,不能直接躺在冰冷的山地上,一来容易受寒,二来何晏的身体也受不住。
  将山洞布置好后,未央连忙原路返回,将何晏重新背在身上。
  何晏生得清瘦,压在她肩头,让她忍不住想起之前在小船上的场景。
  那时候万箭齐发,何晏将她护在身下,她被何晏压在,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甚么,只觉得何晏一身骨头分外硌人。
  当时觉得硌人,现在却只剩下庆幸了——何晏幸亏生得清瘦,若是生得膘肥体壮,她多半是背不动何晏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何晏在海边冻死。
  未央吃力地将何晏背到山洞,轻手轻脚将何晏在枯草铺就的床榻上,又将多余的枯草聚在一起,再从外面捡来许多枯树枝,准备在何晏身边生火。
  她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得差不多了,但何晏身上的衣服还未干,何晏伤得重,她不能让他再着凉了。
  未央将柴火堆在一块,把鸟蛋埋在柴火一旁后后,在何晏身上翻找着火折子。
  何晏走南闯北经商,名下又做的有海运的生意,多年的海运生涯让他习惯性地带着防水的火折子。
  很快,未央找到火折子,将篝火生起。
  略有些阴暗的山洞跳跃着火光,少了几分湿气,慢慢变得暖和起来。
  未央脱了自己的外衫放在一旁,而后小心避开何晏的伤口,脱去何晏的衣裳,架在篝火上靠着,将自己干透的衣裳盖在何晏身上。
  只是在脱何晏衣服时,她忽而发现,何晏的身体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养尊处优——他的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未央动作微微一顿。
  何晏不是被商户养大的孩子么?他只是年幼之时困苦些,怎会受这么多的伤?
  下意识地,未央手指轻抚着何晏身上的伤痕。
  那些伤痕深深浅浅,每一处都极有可能要他的性命,伤痕张牙舞爪着,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他过去经历了甚么
  未央抿了抿唇。
  原来世人眼中少年之际便撑起门楣的天纵奇才何晏,并没有世人想象中的那般顺风顺水,青云而上。
  未央默了默,将自己衣裳盖在何晏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有些心疼面前的少年。
  何晏不比她大多少,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满门的血仇,无端的骂名,以及世人的冷眼,世家朝臣的不容。
  他本是先太子幼子,他本该拥有富贵无极长乐未央的生活,可一朝事变,他从云端跌入地狱,自此挣扎在荆棘与泥污之中。
  从最为尊贵的天家子孙,变成最让人瞧不上眼的商人,何晏失去的,不仅仅是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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