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都是因为我才会做这等糊涂事,我如何能不着急……”
崔嬷嬷安慰道:“骁王殿下立下过这么多的功劳,皇上自然不会太过怪罪他,况且也是那景王妃先挑的事,皇上肯定会先从轻发落的。”
崔嬷嬷看向大床,隐约可见靠在床头上的身影,随着还从帐中传出了细微的啜泣声。
听到这细微的啜泣声,崔嬷嬷的眼中露出了几分的心疼,暗道她今日还是再进宫去一趟吧,到太后跟前求情,好让骁王早日回来,让王妃安心。
崔嬷嬷离开之后,月清便把垂落的帐幔给挂了起来,随即倒了杯温水递给温软。问道:“王妃为何要在崔嬷嬷面前演这么一出?”
温软接过杯子,饮了一口温水,待润了喉之后才说:“虽说崔嬷嬷是个好的,可我与崔嬷嬷毕竟相识不过短短一载,她跟在太后身旁也有几十年了,我若是说了我没有什么大碍,她或许会告诉太后,太后知晓后装不下去,难免让旁人生出猜疑。”
若只是猜疑她这装出差些流产的苦肉计只是为了能让皇上减轻对骁王的惩罚还好一些,但就怕怀疑到骁王先前做的,是刻意为之的。
温软握着杯子,琢磨了一会,觉着骁王肯定没有把景王妃给杀了,只是把人藏起来了。这如今把人藏起来,一则可能是想让旁人误会些什么,二则可能真的是想要替她出一口气。
想到此,温软轻轻抚着肚子,声音柔和道:“娃儿,你父亲可疼你的娘亲还有你了。”
希望这回他也能算无遗策,能顺利。
半晌后,温软把杯子递给月清,说道:“我琢磨着陈氏今日还会过来一趟,她来了,你便说我为了殿下的事情如今心力交瘁,若是再被刺激,定然会流产的。”
陈氏爱做戏给旁人看,如今她继女府中出了这等事,自然要假仁假义来演一出戏。
月清愣了下:“王妃为何要这么说,直接说不见不就可以吗?”
温软摇了摇头:“她来见我,也有可能是打探消息的,况且我也要经过她这嘴巴把我病弱的消息传出去呀。”
不出温软所料,那陈氏下午的时候还真来了。
温软让月清在她的脸上还有唇上都抹上了上回骁王在装伤之时用过的白膏。涂上白膏后,温软在镜子前练习了一番虚弱无力的模样。
其它都挺像了,就是这眼睛不大像是哭了一整晚的人。
以往她只要掐了一下大腿就能哭出来,但现在她受不得疼,便让月清到厨房拿了些许辣椒粉,兑了水后抹了些在眼眶,没一会眼眶便盛满了眼泪,更是红得让人心疼。
月清看着她这副憔悴的模样,叹道:“幸亏我知道王妃这是装的,不然我见着王妃这模样,肯定得担心至极。”
温软道:“既然你都觉得像,我再到陈氏面前晃一下,陈氏肯定也会信了。”
估计景王也不会有任何的怀疑了,也会因此而放松警惕。
陈氏此番确实存了试探心思的。
陈氏向来讨好皇后,只是因为后来温软嫁给骁王之后,不敢再往前凑,但今日一早刘三出去的时候被人拉了去,那人给了他信物,让他回去告诉他家的主子,去骁王府打听一番那骁王妃是不是真的差些流产了。
刘三带着信物回了伯爵府,交给了陈氏。陈氏一见到信物便立刻猜了出来是皇后派来的人。
昨夜骁王带人闯入景王府绑走了景王妃的事情,在这整个金都城都传得沸沸扬扬的,陈氏自然也是知道的。如今也听说现在都没有景王妃的消息。
陈氏琢磨了一下皇后的用意,便自认为是担忧景王妃,去查看一下温软究竟是真的差些流产了,还是只为博同情装的。若是装的,也可用来威胁骁王,让他说出来景王妃的去处。
陈氏也不想温软好,温软好就代表着她的儿子袭爵的可能性又小了,只有骁王落魄了,或者温软不受宠了,她的儿子才能有机会!
陈氏等了一会,才见到在两个丫鬟搀扶着走出来的温软。陈氏快速的打量了一番温软。
脸色苍白,嘴唇无血色,眼眶通红,明显就是有了小产了迹象。心中暗喜,面上却露出一副关怀之色。
“软儿呀,你这、这怎么弄的?”
因着月清也抹了些辣椒水,所以眼眶也是红着的,边扶着温软边哽咽道:“王妃昨日在国公府被那景王妃一刺激,差些、差些……现在又担心殿下,大半宿都没有睡。”
闻言,陈氏心底更是暗喜,但随即想到温软若是因为这番见了自己,在回房后这孩子保不住了,定然会怪罪到她的身上来,所以她忙说道:“既然如此,快些回去躺着!”
温软哭啼道:“母亲你让父亲进宫去向皇上求求情好不好,让殿下回来好不好?”
陈氏怕真是因为温软见她一面而掉了孩子,所以也没有故意隐瞒,而是直接说道:“你父亲已经进宫去求情了,让我来与你说,让你放心。”
“真的?”温软眼眶红红的看向陈氏,许是温软的皮肤细腻,那白膏也甚是贴肤,所以就算是近看,也看不出端倪。
陈氏忙点头道是真的。
文德伯自然是真的进了宫,他没有陈氏那么的白目。毕竟温软是他的长女还嫁入了骁王府,往后伯爵府的荣辱自然也是与那骁王府挂钩的,他怎么可能不着急?
陈氏也不敢久待,只说去看一下温宁,让温软早些回房休息。
陈氏去看了看温宁,装了一通好人后,让二姨娘多在王府照顾几日温宁后便先回去了。
陈氏回去后,二姨娘直接呸了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若不是她不安好心,我的宁儿又怎会摊上那么一门糟心的婚事!”
温宁安抚她母亲:“姨娘,用不着与大夫人置气,往后我们别再听信她的话便可了,也提防着点。”
二姨娘闻言,有些诧异的看向她:“你可是知道了些什么吗?”
温宁点头:“我什么都知道了,是长姐与我说的,她带我去国公府前,就与我说了,弟弟如今用功念书,也有真才实学,往后定能谋个好前程,若是想我想弟弟能有所作为,便不要拖累他,我若是再这般消沉下去,只怕会让他分心。”
原本家里边是瞒着温宁的,但是温软却还是如实告诉了那些弯弯道道。
二姨娘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道:“我的宁儿终于长大了……就是现今也不知道外边把你传成什么样了,都是姨娘的错……”
说着说着,便径直哭了起来,许是被感染到了,温宁也跟着自个的娘亲一块哭了起来。
***
听闻陈氏走了,温软正要把脸上的白膏洗去,就听说骁王回来了,一时便也就顾不得洗了。
心急慌慌的想要去前边接骁王,但是因着她现在的状况不宜出去,便也就在屋子中翘首期待着。
骁王担忧自己一晚未眠,姿容不佳而吓到温软,便回了主院换了一身衣服,洗了一把脸后才到的梅院。
一进屋子,温软便挺着个大肚子朝他快步走来,瞧见她那白得毫无血色的脸,还有那红彤彤的眼眶,顿时心一紧,快步的走向他。
温软直接扑入了他的怀中,哭诉着:“你个混蛋,作甚要吓我!”
“你莫哭,都是本王的错。”在不伤着她腹中孩子的情况下,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肩膀。
“你怎么能一句交代都没有就直接闯了景王府,你可知道我到底有多担心你吗!”温软哭得稀里哗啦的,语气中又是担心又是气愤。
方长霆看到她那苍白虚弱的模样,红了眼眶。以为是自己的事情让她担心受怕了,心中难受,哑着声音道:“本王任你骂任你打,但你莫要哭莫要激动。”
他这回就应该先告知她的,让她莫要担心的,若是她与娃儿有什么三长两短都是他惹的!
温软抬起满脸泪水的眼睛,说:“我眼睛辣,听说你回来,一时着急我忘了洗眼睛了。”
方长霆愣了一下,随即皱眉道:“眼睛……辣?”
看了许久夫妻二人感人的景,这会月清才反应过来,忙把手上的加了甘油的温水端了进来,道:“方才伯爵府的夫人过来了,王妃为了骗过她,所以脸上抹了白膏,还沾了些辣椒水在眼眶上。”
闻言,方长霆抬手,用拇指在她那沾了泪水的脸颊上微微用力蹭了一下,再看自个的拇指果然是有些白。
怔怔看着拇指上沾的白,一时竟然有些……说不出话。
温软瞧着他的眼眶,怔了怔,随即迟疑的问道:“殿下……你哭了?”
方长霆默默转头看向月清。月清冷不丁的被瞧了眼,放下了水盆后忙福了福身子,随后退了出去,把门给关上了。
房子外边守着侍卫,也没有人能近得了。两夫妻又是在里间,所以不必担心有人看到温软没有躺床上。
屋子中就剩下两个人,方长霆松开了温软,随即转过了身去,然后再转回身的时候,眼眶除了红了些之外,哪有半点湿润?
看着她满脸泪水,没好气的道:“胡说什么,本王岂会哭”
说着,走到了方才月清放下的水盆前,用帕子沾了水,拧干之后转回身,轻柔的擦着温软的眼睛周边。
“方才见你脸色苍白,眼眶发红,枉本王还以为你因本王的事而担心受怕。”
温软抬着脸,乖巧的给他擦脸。
带着鼻音说:“我刚醒来的时候确实担心殿下,可是后边想一想,便觉得殿下不是这么莽撞的人,再然后我让月清去寻了傅瑾玉,他给了我一句话,勿动,勿伤神,殿下自有打算,我沉下心来想了想,便猜殿下你闯景王府的事情定然是有谋划的,所以我按照殿下留的话好好的扮演好一个虚弱至极的孕妇。”
闻言,方长霆停下了擦脸的动作,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笑意:“你竟然全明白本王的心思?”
温软伸手去抱着他的腰,因肚子大,也只能抱住他一半的腰身。
“我自然能明白,我又不笨,况且我也全心全意的相信你,所以我才没有忙中出错。”
骁王听着她的话,心里头如灌了蜜一般,捧着她的脸亲了好几口,亲得连着他自个的嘴唇都白了。
温软吸了吸鼻子,从他的手上拿过了锦帕,然后擦了擦他的嘴唇。
“先别亲,你先告诉我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皇上肯放你出来了?”
方长霆拉着温软到床边坐了下来,正要说话的时候,温软却道等等。
随即站了起来,去倒了杯水,然后端了回来递给他:“殿下你肯定一晚没有喝水了,先喝杯水润润喉。”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却是口干舌燥得很。
喝了水后,他才搂着温软的肩膀说道:“昨晚的那一出,确实是本王临时想出的,但其中有些机密本王答应旁人不能说出来,所以本王必须守口如瓶,但是本王可以告诉你,这次的行事本王不会有事。”
温软琢磨了一下,随后道:“那我不逼问你,但你得告诉我,你先前把那景王妃绑在何处了,你又为何能回来?”
骁王露出了一抹森冷的笑意,说道:“本王把景王妃关押在鬼屋了,一整晚没半个人,估计她也吓得快疯了。”
“可惜没有见着她被吓的模样……你与皇上说了景王妃的去处,皇上才放你出来的,是不打算处罚你了是吗?”温软一点也不觉得景王妃可怜,也不关系她有没有疯,只关心骁王会不会被罚。
方长霆默了默,随后才说:“本来本王说了那疯妇所在的时候,父皇是打算先把本王收押的,但是皇祖母却及时过来,说了你是因为景王妃差些流了产的事情,又说如今你心系本王,若是见不着本王,定然会更加的着急,孩子指不定也保不住。”
温软想起她醒来之时,他让月清转告给她听的话,随即反应了过来:“我身子不好,再到皇祖母为你说情,这其实都是殿下算准了的吧?”
方长霆笑了笑:“本王觉着你的聪慧,定然会明白本王所想,只是你竟然这般了解本王,不仅配合了本王,还配合得这么好。”
“那如今呢,皇上可有说如何惩罚你?”
方长霆无所谓的说道:“停职查办,虽然不收押,但得先待在王府陪着你,哪里都不能去,外边也都守了大内侍卫。还说等雷阵回来,便暂时由他接手宵防营。而本王的处罚,也待雷阵回来后再说。”
“可雷世子与殿下交往过密,皇上还放心让雷世子接手?”况且先前在稷州的之时,骁王伤重的时候也是雷阵接手了稷州的军队。
方长霆点了点温软的鼻子,道:“方才还说你聪慧,怎现在就糊涂了,本王可是犯什么事了?一没有蓄意造反,二没有谋害皇上,不过是因为自个王妃受欺负差些流了产而怒发冲冠闯景王府绑景王妃,雷阵原先也是极为受父皇重用,所以这等事不至于牵连雷阵。”
“朝堂内的政事我也不怎么明白,我只想知道这事不会成为景王拿捏你的把柄就成。”
“自然,本王心里有谱,即便是方太师,本王也有谱。”
听着他这么一说,温软也安心了。靠在他的身上打了个哈欠,困意浓浓的说道:“我昨晚醒了之后,担心你,便没有怎么睡,现在我有些困了。”
方长霆道:“你睡吧,本王一会替你把脸上的白膏全部擦了。”
温软点了点头,蹭了鞋子后,慢腾腾的上了床。
拉上了被子之后,虽然非常想立即闭上眼睛,但还是睁着一条眼缝看着骁王,口齿不清的道:“我醒来的时候,想第一眼就看到殿下。”
方长霆对她温和一笑:“好,本王一会陪你一块睡,等你醒来后就能第一眼看到本王。”
温软得了他的应允,才安心的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方长霆起身洗了帕子后,才坐回到床上,动作温柔的替她擦脸。
看着温软的脸,骁王的脸色不自觉的也柔和了起来。
轻声道:“本王不与你说太多,是怕你担心,但本王是真的心里有谱。”擦完了脸之后,把帕子放下,也上了床,紧扣住温软的手,“本王会永远与你在一块的,不会独留下你和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