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影闪过,已到癞痢头跟前,一掌带着八成内力直逼癞痢头面门。后者翻身堪堪躲过这一掌。其他人不愿掺和,纷纷向后躲避,也算给二人挪了地方更方便动手。
癞痢头为人瘦削,一双手掌犹如鸟爪,冲着上官秋水心口抓去。上官秋水又气又怒身子一掠躲过。身法又突然变快,闪身便到了癞痢头跟前,反手一个耳光极其脆响。
这一招毫无巧妙之处,若论哪里好,那便是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一耳光不过瘾,癞痢头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被连连打了几个耳光。
回神之际,厅内众人发笑。癞痢头怒极,抽出佩刀,动作之间,竟然全无招式路数可言。若是行家便能发觉这无赖一般的打法,偏偏就叫人找不出破绽。
上官秋水擅用鞭子,身法潇洒花俏。红影游走像是完全逗弄着癞痢头玩似的,又在一瞬,一鞭子挥出,直锁了癞痢头脖子。
狠狠向前一带,那癞痢头便已双膝跪地。这一下阿难都忍不住叫好!真叫人痛快!
上官秋水勒紧鞭子,见着癞痢头脸色越发通红才笑意嫣然开口,“惹了我你便没了活路,好好体会体会这滋味脑子也记清楚些!下辈子再做人有点眼力见儿别什么人都敢惹!”
眼见着癞痢头青筋暴起,眼珠子都快突出来,偏偏就没一个人上前阻拦。恒玉阿难几人更是乐见其成。
一青衣少年上前握住了那鞭子,面容平平无奇,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敢阻了南星宫宫主。
只见青衣少年微微凑近上官秋水,也不知说了什么,后者就当真松了鞭子。阿难瞧着那青衣人,见那身量,心里嘀咕,不会是易了容的沈恻吧。除了沈恻,谁还能让上官秋水这么听话。
一旁的癞痢头自知面子是丢完了,鞭子一撤开爬起来就仓惶逃出门。竟是连这武林大会也不想参加就那么跑了。
青衣少年又不知退去哪里,阿难因幕篱挡着也看不清,心里却笃定了那人一定是沈恻。也就只有沈恻敢惹了上官秋水这婆娘,也就只有他那么骚包,易容还易个少年模样。
本来还以为今日会被上官秋水找茬儿,没想到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说完了武林大会的事儿。也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回了客栈。
晚间躺在床榻上的阿难都觉得自己在做梦。沐浴完之后还担心晚上会不会沈恻找来,迷迷糊糊的竟也抱着素素就这么睡着了。一夜安眠。
第二日江城更热闹了。
这热闹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着快刀阿六癞痢头的尸体在城郊被发现。听说死状极惨,双眼都被人挖去。被人发现的时候,那脖子上的勒痕触目惊心,便也都说是上官秋水下的毒手。
上官秋水不屑解释,连个回应也无。
不过癞痢头在江湖风评极差,一时之间,叫好之人可比说要追查凶手的人多多了。这事儿在江湖上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官府对这等惨案倒是有些上心,派了捕快去追查,不过大多数时候这种事情都是随便找个无赖顶罪。
江湖纷争不断,死一两个人着实不算什么稀罕事儿。眼下身处江城之人都被武林大会吸引,摩拳擦掌的就等着在武林大会上扬扬名。
寻常百姓就更不关心这些事儿了,也都等着九月初一的武林大会去凑凑热闹,全当看戏。
上官秋水还有一大堆想要自己性命的人都在江城。阿难晚上都恨不得能在恒玉脚边儿打地铺。虽一直被拒绝,但好在也真的像恒玉所说,还真没啥事儿。
天知道阿难在看到白家人出现的时候有多怕。
今日是八月二十九,几人难得都在客栈休息。一到江城就没停过,一边忙着武林大会,一边还要查探夏侯玄的事儿。
后天武林大会就要开始,几人也该休息休息了。是以睡到日上三竿也都没起身。
阿难醒得早,打扮停当之后,自己戴了个面纱就去敲了隔壁恒玉的房门。还特地嘱咐素素别来打扰。
手还没碰到,房门自己就开了。只见恒玉一身白色锦缎,外套一层薄雾纱衣,同色纶巾丝带微扬,端的是个儒雅的模样。
女子爱俏,一起床看到恒玉这么张脸,别说,还真挺养眼。
也不管恒玉问话,阿难直接就侧身窜进了恒玉房门。
恒玉失笑,转头去看。
只见窗边日头极好,阿难一张雪肤因着整个夏日几乎没见过太阳,越发莹白。日光拂到她的脸上,恍若透明,如画中仙,如镜中月,叫人挪不开眼。
恒玉心头动了动,却并未上前。
美色惑人,却也只能停留在诱惑的程度。恒玉对于自己三番两次的失神,不忍,鄙夷至极。成大事者,岂可为女子动了心神。
眼前之人除了美貌似乎也无甚出彩,偶有露出狡黠倒是想教人探寻。
恒玉没关门,见阿难指着窗外一处小摊,走到她身侧开口道:“那摊子怎么了?”
“那木雕不是可爱的很。我想着你哪日生辰也叫找个手艺好的师傅,刻个给你。”
恒玉一愣,生辰吗?
“不了,我生辰那天便也是我娘的忌日。”
原本想着拉近些关系,没想到触了恒玉伤心事。阿难笑笑扯了别的,“每每出门身旁总是有人,不如你我一同出去用些饭食吧。”
小事而已,没什么好拒绝的,恒玉点点头表示同意。
一身白衣,芝兰玉树。身处众人之中,好似珠玉在瓦石间。一路吸引女子目光无数。即使身旁已有阿难,还是收到香帕若干。
心里虽说不上多欢喜恒玉吧,但他也算目前阿难心里头最好的夫君人选。只要自己再用用美人计,让他退了白家婚约,自己做个正牌夫人不是好事一桩吗?
既是自己钟意的未来夫君,岂能容他人觊觎?
阿难是个女子,还是个小心眼子的女子。一到酒楼雅间儿就气呼呼的摘了幕篱,面上露了三分不乐意。
瞧着恒玉酸道:“这么些个姑娘怎么只有扔帕子的?怎么也不扔扔瓜果。好歹还能解解暑热。”话锋一转盯着恒玉:“你留那么帕子打算干嘛?”
“额……”
见着恒玉一副哑然模样,阿难便凑身把那一大堆帕子抢了过来。坐在一旁斜了恒玉一眼,“我近日心里不快活,你便让我撕了这些帕子泄泄火气。”
恒玉扬了嘴角,没想到这丫头还有些刁钻。“你撕便撕了,仔细你的手。”
这不算什么事儿,阿难找了店家讨了把剪子,饭菜还没上,剪帕子剪的是不亦乐乎。
别说还真挺畅快。
“瞧不出,阿难你原是个心眼儿小的。怎么?这帕子可碍了你的眼?”
阿难做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反正就是不乐意。被恒玉这么一问倒是红了脸。后来饭菜上来两人都没说什么话。
难得清闲,有恒玉护着也不担心有人追杀。饭后又拖着恒玉去了江城最热闹的戏耍班子去看杂耍。
日落时分回到客栈,遍寻不得素素。又去看辛显九刘丙乙二人是否在,房中也是空空。
只当这三人也是出去玩闹了。
直到夜深,辛显九刘丙乙挂了一身伤踏进了客栈。此刻阿难正在堂厅之中与恒玉饮酒说话,一见这模样,吓得心头突了突。
还没待开口问,刘丙乙破锣嗓子嗷了一声,“素素姑娘被人掳走了!”
短短几个字,却让阿难有了如坠地狱之感。吃酒吃的多了,猛地被这么个消息一吓,竟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素素,素素。
从小一起长大,从未分开过。因了自己身卷江湖纷争,被人掳走生死堪忧。
阿难晕倒之际,脑海中只想着,若是素素有什么危难,她便也不活了。
第15章 鸡腿子砸你脸
阿难醒的时候天刚刚亮,下意识地喊了声素素,却无人应答。
脑中辛刘二人浑身是伤的场景划过,心中空落落的,丝毫安全感也无。看着门外恒玉端了吃食进来,阿难此刻也没什么心思去和恒玉说话。
抬起胳膊挡住眼睛,她现在是没心思应付外人。满脑子想着都是素素被人掳走之后会发生什么,会不会受罪。
大袖挡住了整张脸,一旁恒玉的身影也是连看也不想看了。
几息之后,恒玉就见床榻上的人儿轻轻的啜泣声。哭便用力哭了,这般隐忍最是伤人。
端着醒酒汤坐到床边,恒玉轻轻拍了拍阿难。阿难不理他,只翻身捂着脸继续哭。
“你先别哭,素素应该是无事。那些人既是掳走,而不是直接杀人,想必是有所求。你顾好自己的身子,好好把人找回来才是。”
道理谁不懂,搁谁身上谁难受谁知道。为了什么,还能为了什么,除了寒玉神令还能有什么。自己被恒玉所护,没想到竟就掳了素素,素素多倒霉才伺候了自己这么个人,竟连护着自己婢女的本事都没有。
找,还能去哪里找?云生结海楼,便也只有花银子去拜托云生结海楼了,他们办事儿效率最高,哪怕找不到人消息也该是有的。
阿难想起这茬儿,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也不矫情,把恒玉端的醒酒汤喝了。喝完之后还叫小二弄些早饭过来。她要吃的饱饱的,这样才有体力去找人。
虽是没什么线索,但是寒玉神令还在自己身上,想来素素性命一时该是无碍。只盼望着素素可千万别受了什么罪。
“恒哥哥,眼下江城门派众多,你说谁人会掳了素素去?”
恒玉低头想了想,“通缉榜第一是你,掳了素素也没必要。阿难你想想可是你有什么仇家?”
“我的仇家还能有谁,一个上官秋水的南星宫,还有一个不就是白家。”提到白家阿难心里开始嘀咕,别真是为了恒玉,素素才被人掳走的吧。
越想越觉得可能。上官秋水只冲着自己,若是因着素素是自己婢女就看不顺眼,该是直接杀了才对,根本就没有掳走的必要,掳走素素最大可能就是白家,可是白家掳走素素干嘛啊。
阿难见恒玉一时尴尬无话,一着急拽了恒玉胳膊,“恒哥哥你帮我去问问白家的人吧,哪怕是私下里敲打敲打也行。他们若是因着我的关系就掳走素素,我离你远些就是了。”
“听辛大哥说那武功路数并不像是白家的人。而且白家和素素也扯不上什么关系,有事儿直接找你或者我说,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人碰上事儿的时候难免就钻牛角尖。恒玉这个话搁平时阿难说不定还会觉得很有道理,这会儿听着心里却不是滋味。
在阿难看来,恒玉不过是怕因着和自己的关系才不敢去问。问了毁了恒玉那桩门当户对的姻缘就不好了。人都是自私的,阿难明明知道人分亲疏远近,恒玉帮她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可是她这心里就是忍不住埋怨。
恒玉看阿难的神情,虽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但并没有开口解释。
用过早饭一时无话,阿难说要去云生结海楼在江城的分店,心里不痛快,愣是脸也不挡着了,素着一张脸就出了门。
恒玉便护送着一道去了。
云生结海楼在各地皆有分店,在江城这家不起眼,就是个在胡同口的酒水铺子。若不是牌匾题了云生结海楼五个大字,谁还能想到这就是遍布天下的第一楼。
进了铺子,就一个小二躺在椅子上打盹儿。阿难叫醒小二,也不管小二是不是还迷糊着,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压在桌子上。
“让你们帮忙找个人这么多银子够不够?”
小二见钱眼开,人立马精神,也不震惊眼前女子的美貌,只攒着笑脸先摸过了那银票,“这个价钱嘛,得是看找什么人,价格也就不同,不过只要活着的,就没我们楼找不到的。”
“找我的婢女,素素。”
“那五百两可不够,姑娘你是美人榜通缉榜双第一,你的婢女被人追杀被人掳走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得加银子。”
“要多少?”
“一千金。”
阿难眼下都不好奇自己这小二怎么知道自己是谁的,只瞪大着眼睛看着小二,半晌才喊了一句,“一万两?!!!你怎么不去抢!”
“瞧姑娘你这话说的,我们云生结海楼做生意可都是明码标价,不偷不抢。”
恒玉上前微微将阿难护在身后,随后掏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递给小二,“那就麻烦你帮忙找一下人了,可还需要登记在册什么的。”
“还是恒公子爽快,得嘞!小的给您开个单子,日后人找到了自会有云生结海楼的人出现,凭借单据结单就完事儿了。”
恒玉掏了银子,阿难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拉着小二又问:“那你们找不到怎么办?”
“找不到银子退一半。”
简直就是霸王条约,可是这个时候也没办法。找到素素别说一万两了,倾家荡产也可以,阿难很痛快的就按了手印。
一出去,恒玉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面纱,愣是让阿难戴上。
阿难心里不痛快,抢了面纱扔到地上,还拿脚使劲踩了踩,踩完不解气似的冲着恒玉发横,“谁要戴这个鬼东西!我这么张脸凭什么就不能露出来。我非不戴,最好那个掳走素素的人也出现把我掳走,我和素素在一块儿谁还稀罕这么张脸,更不稀罕我这条命!”
恒玉无言,过了一会儿才探手摸了摸阿难的脑袋。没梳发髻,只披散着拿个发带束着,摸起来极为顺手。
“有气儿撒了就是,别拿自己性命危险开玩笑。半路来个暗器毁了你这张脸,我武功再高也有护不住的时候。”
恒玉说完阿难又开始掉眼泪,小胡同口没人,恒玉就在一旁守着。
老天爷像是应着阿难的心情似的,开始下雨。
恒玉出门细心,见天阴暗就带了一把油纸伞,打开伞就这么替阿难撑着,自己身子淋湿了半边眼睛都不眨一下。
眼前的女子,哭的嗓子都哑了。头埋在膝盖处缩成小小的一团,明明那么柔弱无助,偏偏也能说了为了个婢女自己这条命也不算什么的话。
恒玉心里滋生出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陌生又危险。
午时未到回到客栈,阿难也不愿意说话,只躲在屋子里不开门,也不允许恒玉三人来打扰。一个人躺在床上只瞧着床顶的雕花发呆。
恒玉不愿去找白家打听,阿难觉得自己去也可以。明日一早武林大会便开始了,届时白家也在,私底下打听打听或者直接找了地位高的问问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