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泽显然也听见群众们的对话，嗤笑一声对张导说：“他们还真敢想。”长得帅讥讽的神色也是赏心悦目。
他眼神瞥向王瑾的方向，“丑人多……”
赵星泽的眼神变得惶恐起来，话语也噎在喉咙里。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齐齐发出惊叫后退：“啊——！”
肖苒顺势侧脸看向王瑾所在的戏台，脸上惯有的笑意霎时淡去，漆黑的眼瞳透出渗人的机械质。
王瑾的头颅不知何时已经和身体分离，血从脖颈直喷而上。整个人软软落地，脑袋也咕噜噜地顺着戏台滚落。
肖苒刚才发觉王瑾神色不正常，一直都有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可王瑾就这么当着她的面被无声无息地割掉了脑袋！
只有两种情况：凶手是无形的鬼怪。身处世界是已发生过的历史重放。
结合王瑾生前状态，最大的可能是前者。
肖苒面无表情地向前几步，视线从王瑾的脑袋，一直看到他的尸体。王瑾的尸体旁不知何时出现一行血字：“丑人多作怪。”
吴珊珊眼神在尸体和赵星泽之间转动：“他刚说完，他就死了。难道是！”
伴随吴珊珊的话，群众们也看到血字，惊疑的视线齐刷刷地射向赵星泽。
赵星泽俊脸惨白，嘴唇颤抖：“……都看我干……我、我就随口一说。不是我，不是！”
第51章 美人的戏台02
“的确不是他。”苍老的女声打破现场粘滞的气氛。
肖苒耳尖微动, 敏锐地捕捉到苍老的女声中透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她狐疑地看向发声处——白发苍苍的老妪被人搀扶着走进戏园。
老妪穿着一身烫金旗袍, 满头白发在头顶梳成发髻，还插着一枚血宝石的发簪。一男一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两人长得都非常出众。
“金女士！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会发生这种事情。”张导额头冒汗连忙跑过去，并对其他人介绍，“《盛名之下》就是金女士筹拍的。”
赵星泽宛若抓住救命稻草：“您刚才说不是我杀人。我……”
“奶奶知道不是你。你过来。”金女士对赵星泽招招手。赵星泽跑过去。金女士就稀罕晚辈似地摸着赵星泽的脸：“真是个漂亮孩子。”
肖苒黑白分明地眼将金女士和赵星泽看着，视线缓慢地在金女主浑浊中爆发光亮的眼睛、颤抖的手掌、吞咽的脖颈处停留。她揉着自己的胃部，歪了下头。
确认了，刚刚金女士进门就是在兴奋, 就像她提到开饭时的那种喜不自禁的兴奋。
赵星泽追问：“您刚才说……”
“别急。你们先听奶奶讲一段关于这戏台的往事。”金女士示意身后男女将自己搀扶到戏台下的座位上。
她一双眼睛布满回忆地虚放在戏台上，无视着王瑾的尸体，缓慢开口：“我筹拍的电影源于一段真实被埋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往事。几百年前, 一位郡主就居住在这座王宫中……”
郡主美貌, 每次出行都引得无数百姓拥挤围观。难得的是郡主还有一颗善良的心，她总是去帮助求助的百姓, 获得了神女的别称。
可惜，善良的人总是被辜负。郡主一次出行, 遇到了一位被男客刁难的男戏子。男戏子脸上天生有丑陋的胎记，上妆后扮相美。总有些人先是被他扮相吸引, 在得知他真实长相后，就恼羞成怒迁怒他。
郡主被男戏子哀求，就将男戏子带回了王城。郡主被戏子迷惑, 为戏子搭建戏台, 还将戏子引荐给王兄。
郡主的王兄也被戏子迷惑了。王兄受到戏子挑拨, 渐渐冷落、虐待美貌善良的郡主。郡主这时才知道男戏子嫉妒她的美貌，嫉妒她被王兄宠爱、被全王城的百姓爱戴。
郡主是个善良过分的人，她觉得男戏子也可怜。忍气吞声不再出现在王宫中。可人性的丑恶不限于此。
一年，王兄征战他国，却被别国钻了空子。别国将军一路长须直入攻进王城，将所有王公大臣囚禁在王宫戏园内，要将所有人处死。
贪生怕死的男戏子抱住别国将军的大腿，出卖了郡主。试图用郡主换取生存的机会。郡主为了王公大臣们的性命从了将军。
戏园内王宫大臣活了下来。郡主备受折磨，一直拖到王兄返回王城驱逐了别国侵略者。
郡主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荣光。王兄看清男戏子的真面目，在戏台上将男戏子一刀斩首。
赵星泽神色宛若便秘：“演的是败类男戏子？……没人和我说。”
“如果说了你还能接剧本吗？”张导理所当然的说。他是以边写剧本边拍摄闻名的导演，主演人设都超级棒。赵星泽是真没想到。
赵星泽看向王瑾尸体：“面丑心恶扮相美，那他岂不是最合适。”
“男戏子只是有胎记，本身五官轮廓是美的，要不怎么迷惑王。”张导下意识反驳，随即自扇嘴巴，“死者为大，我这跟你说什么呢？”
吴珊珊沉溺于金女士的故事：“世上既然有这么面丑心恶的人。”
“你感到惊讶，我很惊讶。”肖苒从她身边冒出来，“你难道天天不照镜子的么？”
吴珊珊一开始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想要回击，发现肖苒已经挤到了金女士身前。
吴珊珊不屑地笑笑：看来“肖丑”是想博得金女士的好感，接到NPC的任务获得更多的积分。但是，在事态不明之前，“肖丑”主动去试金石，可是对她这个旁观者有利的。她可以趁机捡漏。
肖苒斜眼略瞟喜气洋洋的吴珊珊一眼，手指遥点身首分离的王瑾：“金女士是吧？您将王瑾尸体晾在这里半天，讲故事。我的朋友，吴珊珊有很多的疑问。她说您还没说您的故事到底和王瑾的死有什么关系？”
吴珊珊脸色聚变瞪视肖苒：“你说什么呢？”
肖苒对她摆摆手，衣服不用谢的样子：“我知道你害羞，没事儿。我完全可以帮你提问。妥妥地交给我。”
“你是……？”金女士皱眉看向突然插言的肖苒和吴珊珊，视线重点落在吴珊珊身上，“你有疑问？”
吴珊珊开口：“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听她瞎说。”
“我们是准备报警的热心市民。遇到罪案第一时间，正常人都不会留下听您讲故事。”肖苒同时开口，装模作样掏手机，按键盘。
金女士双目盯住肖苒的手机：“没用的。王瑾在戏台上死亡的过程你们也看到了。那是男戏子的鬼魂作祟。他出来了，你们都会死，逃去哪里都没用。警察是抓不到鬼怪的。
刚刚的故事我只讲了你们在历史书中可窥见的部分。实际上后面还有一段……不好的结尾。
男戏子死后也不甘心，化为厉鬼在王宫中游荡。王兄受到他的蛊惑，杀死郡主。等周围大臣发现的时候，王兄因为误杀郡主自刎身亡。大臣们找来道士，将男戏子的魂魄镇压在戏台上。
自此之后，每当有相貌丑陋的人上台表演，会被男戏子的鬼魂缠住，在精神崩溃恍惚的时候，被男戏子剁掉头颅。”
肖苒琢磨地听着，不理解发问：“吴珊珊说了，在金女主的故事中，男戏子嫉妒郡主的美貌。那吴珊珊她代入自己一琢磨，化身厉鬼的男戏子不应该杀掉长得比自己美貌的人么？怎么会……”隐去对死者冒犯的话语。
吴珊珊气炸指：“你……”
肖苒抓着吴珊珊的手指，将人拽到身边，咬耳朵：“别客气别激动。你们铭团团长陈铭说过，我们都是玩家理应团结互助。我遇到刷NPC好感度这种好事，当然不能落了你。”
你那是刷好感度么？！吴珊珊挣不开肖苒的钳制，又看到金女主盯着他们。她不想吸引对方更多的目光，只能咬牙忍下。
金女士眼珠转动：“他从不认为自己丑陋。丑陋的人上台，他会认为那是嘲讽自己，美貌的人上台……会被他剥去脸皮。”
肖苒化身问题少女：“金女士很了解他？内心戏都安排得妥妥的。
我身边的吴珊珊心里就纳了闷了：既然丑的美的上台都会遇害，那您为什么要筹办拍摄电影？见男戏子千年寂寞无聊，好心地给男戏子送口粮？”
吴珊珊：“……”我心里纳闷你也知道？！
吴珊珊目光喷火。
金女主浑浊的眼盯着肖苒。肖苒不避不闪开，作出随时准备打电话的热心模样。金女士良久叹气：“我就是郡主的后代。”
金女士颤巍巍地站起身：“我们每一代人都受到男戏子的诅咒，从小就会一遍遍在梦中梦到当初的一切。
我想，在临死前将他和郡主的事迹拍摄出来，公布于众。让大众看看男戏子的嘴脸，评一评理。
只有众人都说男戏子死得活该，他的不甘心是一场笑话。男戏子的怨气会溃散，我们家族的诅咒才能够破解。只是……我没想到被镇压千年的他除了入梦，现在还有力气出来作恶。
参与剧组的所有人，现在都是他屠杀的目标。为了活命，我们只能封闭皇城封闭剧组，将这部电影真正地拍摄出来！消灭男戏子。”
肖苒手指摩擦手机键盘，醍醐灌顶般感慨：“难怪……”
金女士见肖苒终于懂了，刚想应和地点点头。就见肖苒似笑非笑将她瞧着，用看穿一切的口吻说：“在讲述故事的时候各种夸赞郡主。说您是她的后代，我就全懂了。我理解您。”
“哦，原来如此呀。”肖苒手指摩擦手机键盘，若有所思。吴珊珊趁机挣开肖苒的钳制，确切地说肖苒终于放过了她。
“今日已晚。给大伙一宿缓冲时间。明天再继续拍摄。”金女士声音虚弱，身体不太好的样子。身后男女主动搀扶她离开。
张导当机立断：“我立刻安排下去。尽量在剧组中留最少的人，以最快速度拍完电影。赵老师辛苦您了，没了替身，之后得自己上。”
赵星泽惊恐地抓住张导：“没听见上台会被剥去脸皮。”
张导甩开赵星泽：“我们都要死了，还在乎脸皮做什么？”
赵星泽脸色逐渐惨白绝望起来，有人按住他肩膀。肖苒那宛若仙界神音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来：“等等导演。我们既然是替身演员，这种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大明星亲自来。我和吴珊珊上就好。”
肖苒在赵星泽喜形于色、张导讶异的神情中，对吴珊珊羞赧一笑：“不用谢我。我就是你心中蛔虫，说出了你我的心声。”
刚刚松口气准备溜了的吴珊珊僵住：我谢谢你全家哟。
与此同时，王宫门口选临时演员的副导接到张导电话。
副导嘟嘟囔囔埋怨几句，站起身用大喇叭喊：“拍摄形势临时有变化。我们需要的是能与外界断开联系几个月，留在王宫剧组中闭关拍摄的群演以及帮工。你们挨个上来试戏……”
副导话还没说完，群众演员们几乎全部散去，嘴里还埋怨呢：“我只是周末临时演一下，还有正式工作的。”
“一早就听说张导脑子不正常，剧本编到一半随时都可能推翻重来。现在越发过分了，还闭关拍摄。”
“听说租一宿王宫不少钱，他连租几个月拍戏……不会让我们自己出住宿费吧。”
群演们散去，原地只留下小不丑、丧宝宝、甄楠楠、毛婷和吕蜇四个玩家，以及小猫三两只犹豫的游戏原住民。
甄楠楠像看不出副导的尴尬，主动上前：“我先来。”
从副导手中拽走剧本，立刻倒地演起来：“郡主！您是那么的美丽，让奴婢自惭形秽！”
小不丑和丧宝宝被激发起竞争意识。
高大胖小不丑走上前，单手抓住副导演，作出标准健身举哑铃动作。还解说：“我力气大，请我一个可以顶十个临时帮工。”
丧宝宝努力控制对副导流出的口水：“我，宝宝，演技棒。”
毛婷、吕蜇等应聘者目瞪口呆看他们。
甄楠楠抽空对两玩家好心提议：“演戏最重要的是真实感。毛婷……宫女是女你也是女，很真实。吕蜇嘛……你是应聘太监的，对吧？”眼神疯狂暗示。
吕蜇难堪皱眉。毛婷恍然：“有道理。”
副导在空中挥手：“你们倒也不必……根本就没人跟你们抢。留下的人数已经很少了。这位高大胖同志您先把我放下。”
小不丑将胖胖的脸对准副导，强调：“我叫巫燃。”不是高大胖。
第52章 美人的戏台03
王瑾死在戏台上。电影需要继续拍摄, 戏台也必须清理出来。
没人敢去碰王瑾的尸体。最后还是肖苒和后进剧组的小不丑他们, 将王瑾搬到王宫厨房的冷窖中，和剧组备下的食材摆放到一处。
整个剧组就这样被封闭在王宫中, 在里面吃在里面睡。除导演、明星，其他员工都是男女分拨，住在过去宫女太监的大通铺房间。
对进剧组的临时工们而言，是不错的新鲜体验。对于戏院内目睹王瑾死亡的演员而言，他们身处惶恐忐忑，聚集在一块商量对策——
赵星泽瘫坐在床边, 双手按着脑门，长刘海挡住了他的脸。
相貌出众的几个主要演员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好。饰演郡主的柳卓雅最先憋不住开口：“我饰演的就是郡主，男戏子最恨郡主……我、我真的不想继续演。”
“我也想罢演！”扮演王兄的钱傲南有些急, “我们三个哪个不是男戏子最恨的人？就是扮演男戏子的王瑾都……谁都不安全。”
扮演帝国将领的于杰没回应他们。于杰一直盯着赵星泽, 嘴唇动了动：“赵星泽你没什么想说的么？王瑾是你介绍过来的人，他死了。”
赵星泽放下手, 露出布满疲惫的俊美脸蛋：“不是我杀的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