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头一次。梦里头她跟戚渊穿的破破烂烂,走在寸草不生的荒地。
梦太过真实,她既觉得腿酸又觉得口干,仿佛下一刻就能死在路上,这时候她身边的戚渊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橘子,她兴高采烈的吃完,戚渊邪魅一笑:“你吃饱了,就该我吃了。”
说完戚渊身上衣裳件件滑落……
乐岫就这样被吓醒了。
黑暗里,乐岫背上都是汗水,连呼了几口气才回神。
回想梦里的情形,乐岫心有余悸,她这个梦算是把陈木说的话跟戚渊说的话合为一体,两件都不是什么好事,恐怖翻倍。
也不知道陈木现在如何,那么小的年纪遇到那么恐怖的事,也不知道戚渊会如何处理。
想着这两件事,乐岫别说继续入睡,连躺都有些躺不住。
实在睡不着,乐岫干脆起了床,书房的羊角宫灯纷纷点起,她本来是想练字,但握住笔就想到侧殿那日戚渊从身后握住她的手。
她本来以为那日他是看她哭的心烦,所以用那个方式转移她注意力,现在想想他不会是那时候就动了心思吧。
或者是因为那时候才动了心思。
在戚渊是口味重,还是她脑残坑了自己上面纠结半晌,乐岫拿起了埙。
折腾一通,等到听到黄鹂鸣叫,天光照透了窗棂,乐岫的心才安定了下来。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行就是不行,戚渊当她爹可以,男人就算了吧他。
亮了一夜的地方不止瑶华宫的书房。
戚渊翻看近几个月地方上的折子,也到了天亮才告一段落,从严忠口里知晓乐岫半夜醒来,一直到白日都没睡。
“公主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心烦事?”
“是够她心烦的。”戚渊扯了扯嘴角,他第一次对女人示好,若是乐岫拒绝了他,还一味的无动于衷,他真想把她捉到身边捏死。
“那……”
“给她送块安神香过去。”
得,收到安神香的乐岫更难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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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那天之后乐岫等了几日, 留意着朝堂的动静,本以为会立刻有大震动,没想到风平浪静, 仿佛那天陈木说的话都是她的幻觉。
说起来书里面并没有陈木这一段,后宫文后妃争斗才是关键, 朝政一切都是背景板,书里头大万国一直国泰民安, 根本没什么瘟疫之类的事冒出来。
一想乐岫就更担心这件事能不能顺利解决。
她要是只是看书知道有那么一段事情, 就是觉得可怜,过一会就抛到了脑后。
但她这是亲眼看到陈木的惨烈,亲耳听到陈木诉说她的亲人遭到了多残暴的对待, 还真没办法无动于衷。
等了几日, 乐岫都想着要是还没动静她干脆亲自去催一催戚渊, 戚渊终于动了。
当日早朝戚渊扔了十几份折子在金銮殿下。
站立的官员无一人敢捡。
朝堂沉寂片刻, 官员左看右看, 盯着戚渊龙摆上的金龙像是想盯出一朵花。
张左丞相站出,看着地上散落的折子:“陛下这是何意?”
“朕是何意?朕也不知朕该是何意?近几个月的折子朕看了几遍,没看到一张有记载昭城蝗虫肆虐,更无记载昭城因为瘟疫封城了一个月!”
戚渊并没有坐在龙椅上, 站立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睨视群臣。
昭城离京城并不远,他派人前去调查,来回两天一夜,查出来的东西真让他惊喜。
事情远比陈木描述的严重, 不是一个村子被封,而是这府知府胆大包天,直接下令封了一城。
任由一城百姓闷在城中自生自灭。
在战场上多惨烈的状况戚渊都见过,但没想到学文识字,手拿不动枪的文官,能下达比直接杀人还狠毒百倍的命令。
“陛下从何得知,怎会有官员那么胆大包天,草菅人命。”
“朕也想知,到底是谁给翼州知府的胆子,让他封锁一城,派了重兵把守城池,百姓出来一个杀一个。”
戚渊扫过群臣,这些老油条一个个神色自若,也不知道是做了多少的亏心事,才练就了那么一张厚脸皮。
“这……”
张左丞呐呐无言,先拾起了地上的折子。
这其中除去翼州报安的折子,还有许多从翼州查出的问题。
何时有了蝗灾,何时发现的瘟疫,又是何时封的城。
张左丞看的一脑门的汗:“这宁永波好大的胆子!”
材料一路往下传阅,朝堂上一时间议论纷纷,不过却没有一人敢为翼州知府说话。戚渊看样子明显不是才知道这事,他这几天隐忍不发,一定是打算抓宁永波的同党。
这种情况下再傻也不会有人送人头。
“陛下息怒……”
说话这人分明马匹拍到了马腿上,戚渊睨了他一眼:“严卿看着的确没有多少怒意。”
严尹青汗湿夹背,噗通一下就跪下了:“臣惊闻此事,心中着急难安,一定要快查明真相,让宁永波绳之以法,解救昭城百姓。”
戚渊这皇位不是靠继承得来的。当年先帝驾崩,并没有留下传位给哪位皇子的遗诏。几位争抢皇位的皇子各有说法,纷纷表明各自为正统,他们这些官员也各有党派站队。
但谁想到在京城争抢皇位的皇子没一个人荣登大宝,倒是戚渊从边疆杀了回来,说是早接到了先皇密诏传位给他。
这密诏是真是假说不清楚,但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几个皇子都想过把戚渊拉成自己一派,没想到都输在了戚渊的手上。
戚渊没登基之前就杀了一批各皇子的党羽,登基后更是一边管理朝政一边抄家问斩,表面没人敢说,但背地里谁不称戚渊一声暴君。
抱怨戚渊手段残暴,同时也没人敢惹他。
戚渊是大万国建国以来军权最集中的帝王,现在虽还有叛军,但怎么均衡戚渊都难以撼动。
严尹青一跪,又接连跪下了几个大臣:“请陛下彻查此事,为昭城百姓做主,把祸害百姓的贼人早日绳之以法。”
话说的振聋发聩,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事是被他们发现上奏,而不是戚渊调查知晓昭城的现况。
“陛下打算派何人调查此事,微臣愿意请命。”
“臣也请命。”傅子骁也站了出来,“宁永波这个狗贼报喜不报忧,怕蝗灾这事捅出来被陛下问责,竟然隐而不报。发生瘟疫不加治理,既然想到了封城!”
傅子骁视线扫过朝堂众人:“能把一座城封起来一个月一点信都没透出来,微臣不信朝中没人给他掩护!”
戚渊的几个亲信傅子骁占其中之一,他若是请命,比所有人都更得戚渊信赖。
只是戚渊摇头:“不必你去,朕亲自去。”
“陛下!”
“陛下万万不可,陛下乃是万金之体,怎么能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地。”
戚渊说要亲自去昭城,金銮殿又是跪倒一片求戚渊改变心意。
“若是你们得用,朕自然不必置身于危险之地。”戚渊扯了扯嘴角,嘲讽一笑,“偌大的一座城,离京城不过几百里,都可以密不透风的瞒朕一个月,这让朕不由想这些每日上奏的折子到底有几分真,是不是朕看不到的地方都在民不聊生。”
“陛下息怒,宁永波这例纯属特例,别的地方一定不会有宁永波这般草菅人命的官员。”
“吴大人怎么就那么确定?”傅子骁瞪眼看过去。
“傅将军何必挑刺,难不成你希望大万国土上都是像宁永波这样丧心病狂的官员。”
“我不希望,但我不会双眼一闭,看不到就说没有。”
金銮殿吵了半晌,戚渊也不开口,就站着听他们吵。张左丞看着实在不像样,把话题有转了过来:“陛下就是决定亲自去昭城,也不可能立刻启程,不如派都察院的人先行一步,以免宁永波听到风声早做准备,晚一步人去楼空。”
“左丞大人说得极是,得先派人去阻断了宁永波的路。”
张左丞的话人人赞同,不过却没什么人荐人,大约是都知道这一去若是不能活捉宁永波,就会被视作同党,谁都不愿意担这个风险。
戚渊心里早有腹稿,迟迟不说只是想看看这朝堂之上哪一党派的人会慌张无措。
一眼看下去,戚渊觉得乏味的紧。
他对着天下并无兴趣,不过是知道他的兄弟们都不想他坐,他偏偏争了,而且还争到了。
不管想不想当皇帝的欲/望强不强烈,在其位谋其政,他担起了这帝王的责任。反眼看堂下这些人,个个为了做官寒窗苦读,耳聪目明精于见风转舵,对他们来说官员干得好不好,再在于队站的好不好,黎民百姓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戚渊面上不见喜怒,点了几人。
“你们带粮先行,太医院一半太医会同你们一起,宁永波从哪来的胆子要查,昭城到底已经成了什么样的人间炼狱要查,朕不想再听到一丝一毫的隐瞒。”
“微臣们定不辱使命!”
一日早朝开到了快晌午才算完,听说下了朝官员都留在了御书房议事,乐岫用膳的胃口都比平时好。
吃得好了,睡得自然也好。
乐岫早早上床,睡得比前几日都要熟,不过睡到一半猛然被人推醒。
揉着眼睛醒来,乐岫瞧了眼床边,睡眼朦胧地转了个身,像是小动物的一样嗷呜呜地叫了两声,明显还在梦里个根本没有醒过来。
“看来安神香的效用不错。”
戚渊语调冷冷清清,乐岫空出的位置,正好够他坐下。
感觉盖在自己身上的被衾被压住,乐岫脸上露出一个无比扭曲的表情。
“怎么?要朕点灯?”
这灯要是点起来,那就谁都知道戚渊大半夜到了瑶华宫,进了她的闺房。
乐岫扯了扯被子把自己包紧,看着不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戚渊:“父皇这大半夜的,你是来看儿臣有没有踢被子?”
乐岫笑容讪讪,戚渊却点了下头。
“嗯。”
“谢父皇关怀,儿臣没踢,父皇你也早点回宫休息,不日还要启程昭城。”
戚渊看着乐岫半晌,突然一倒躺在了乐岫的身边。乐岫心里喊爹骂娘,要不是闹起来怕戚渊狼性大发,她现在就得扑到他身上揍他一顿。
这个男人竟然那么快就露出了嘴脸,枉费她叫了他那么多声爹,他竟然没一点预兆的就要睡她。
虽然戚渊没掀被子只是躺在表皮,乐岫身体紧绷的也跟根木头差不多。
她一直都有裸/睡的习惯,也就刚穿越那几天她穿了寝衣,之后直到现在她都是保持着现代的习惯,也就是被子下面的她什么都没穿,只要戚渊掀开被衾连剥开“包装纸”都不用就可以直接吃了。味甜
“儿臣自从那日给祖母烧完香纸就大病了一场,大病过后儿臣就变了,这事父皇你一定察觉到了吧?”
“你想说什么?”
这皇宫里还有谁没察觉到她的变化,就连东太后带她大佛寺有部分原因,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被邪祟附体。
“其实我……”
乐岫话卡半截,引着戚渊跟她对视,才幽幽地道:“我不是什么乐岫,我是圣慈太后,是陛下你的生母。我愧对陛下,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所以借尸还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