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棋自然地召唤来被他们迷得五迷三道的服务生小妹,平淡地吐出几个字:“每样先来十份。”
“住口!”白圆拦住听帅哥说啥就是啥的服务生,“最多三份。”
秦棋撇嘴:“小气。”
于光淡淡一笑:“那我也三份好了。”
白圆瞪大眼睛:“我说的是一共三份。”
于光置若罔闻,将自己的菜单递给服务生,附上淡淡的微笑:“一共七份谢谢。”
“好的好的。”
秦棋坐在白圆旁边,用结实的手臂扣住她上半身,不准她反抗。这一幕落在隔壁桌的女生眼里,她们心中的酸水在咕噜咕噜冒泡泡,人家一带带两个出来,怎么帅哥就轮不到她们呢,不知道那个单独坐一排的帅哥有没有主。
服务生沉浸在于光的笑容中,拿着标明“全套×7”的菜单心神荡漾、脚步虚浮地走了。
白圆压在秦棋手下动弹不动得,眼睁睁看着服务生离开,心里愤愤不平,暗自决定这顿饭用公款请。
于光推开服务生倒的热茶,低声说:“是花妖,他说话时嘴边有淡淡的玫瑰香。”
白圆环顾四周,然后俯身问:“是厉害的妖怪吗?”
于光笑笑:“狡可以打十个这样的妖怪。”
白圆奇怪道:“狸花说它是很厉害的妖。”
秦棋冷笑:“一个这样的妖怪能打一百个猫妖。”
“哦。”白圆安心等自己的火锅。
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
白圆接起:“喂?请问您是哪位?”
“白小姐吗,我是宠物店的,商量一下,钱我们全数退给您,求求你把狗带回去吧。”
“……”
第35章
宠物店把豆皮清洗干净后关在了笼子里, 和其它寄存的猫狗并排放在一起。
起初宠物们安安静静, 最多穿插几声猫叫狗叫,然而豆皮因为耐不住寂寞, 店里一有动静它就扯开嗓子,“嗷嗷喔——”
叫声拖出大长尾,其他宠物受它的影响, 原本老实的也变得不老实了,宠物店猫叫狗叫嗷嗷叫的声音不绝于耳, 怎么哄都停不下来。
等它们嗷嚎累了, 店员们精疲力尽地准备去吃饭, 只留下一个人看店。晚上有客人来给宠物买零食, 不到十分钟的功夫没看它们, 猫猫狗狗居然跑出了大半。留下的店员着急地把其他人喊回来, 全店饿着肚子抓了一晚上狗, 事后店里一片狼藉。
他们调出监控,发现是豆皮最先打开了笼子, 它跑出来之后热心肠地开了另外两只狗的门, 聪明一点的猫狗学着它的动作够到了门的开关,一起跑了出来。
“……对不起,我们吃完饭就去把它接回来。”
与宠物店沟通好接狗的时间, 挂掉电话,白圆恨不得以头抢地,她究竟是脑子哪根筋出了问题,才会产生把豆皮借过来的想法。
想到今晚要把那只小祖宗接回来, 满满一桌火锅都不香了。
秦棋和于光无忧无虑,不客气地解决了七桌菜。
结账时店老板给他们打了八折,总价还是有小一万了,白圆含泪付掉钱,她最近做错了太多事,一是借狗,二是请这两尊大神吃饭。
出店门前,店老板招呼他们下次再来,白圆前脚跨出火锅店,立马又收了回来,笑着问老板:“你有养玫瑰花吗?”
店老板愣了一下说:“没错,你怎么知道?”
“哈哈你身上有玫瑰香,”白圆不经意地说,“我也想养玫瑰,好养活吗?”
“挺好养的,每天浇点水就行,”他忽然想到什么,接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我把家里那盆送你吧。”
“啊?”白圆眨眨眼,“不太好吧。”
“没事,玫瑰是去花店给火锅店挑绿植的时候老板娘送的,我不喜欢养花。”火锅店老板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后脑勺:“你不说我都没注意身上有香味,一个大男人身上有花香还挺奇怪的。”
“其实不是很明显,”白圆眼珠一转,“我先跟你上楼看看,如果颜色合适我就放在杂货店里。”
店老板忽然犹豫了,支支吾吾半天,貌似很为难地说:“最近不太适合去我家。”
白圆故作好奇地问:“为什么啊?”
店老板左右看了看,低头小声说:“说出来你别笑我,我感觉家里闹鬼。”
白圆心中了然,花妖已经有动作了,她作出惊讶的样子:“怎么回事?”
“唉。”店老板可能是憋了太久,想找个人倾诉,店里人多,他示意白圆去外面说。
“大约从半个月前开始,我在房间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睡觉的时候还会被什么东西压住,起先我以为是火锅店太忙累出现的幻觉,直到有天清早床头柜上出现了红色的字。”
白圆紧张地问:“什么字?”
店老板有些崩溃:“我的名字,为了查清楚,我前两天在家里各个角落安装了摄像头,但是什么都拍不到,每天早上的红字还是会出现。”
白圆心里奇怪,这花妖没事写人家名字干啥,又不是小鬼索命,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她抿嘴表达了自己的担忧,“这可太诡异了,我认识几个天师,兴许能拜托他们帮点忙。”
火锅店老板惊喜道:“真的吗?太好了,我正想托人帮我找个道士驱邪,可不知道这些人靠不靠谱。”
“那我们先跟你上楼看看情况。”
于光得去宠物店把狗接了,白圆眼神直勾勾瞄向留下的人。
秦棋今晚吃的比较满意,心情不错道:“走吧。”
三楼分成两部分,一半做仓库,一半做居室。火锅店老板用钥匙打开自己家的门,进屋前委婉地跟他们说:“家里很久没收拾了,有些乱,你们别介意。”
房门敞开,屋内没开灯,黑漆漆的,店老板在门框边摸索一会儿,打开了玄关顶的灯。
光照亮半个屋子,地板上的东西清晰地暴露在视野中。
白色的狗毛几乎覆盖了整个房间,原木色的地板上有许多不和谐的颜色,很像是被什么东西滚上去的色块,视线所到之处尽是斑驳的细碎痕迹。
小粒的狗粮遍布房间各个角落,狗玩具和零食渣还有不知道从哪扣出来的棉花团到处都是。
店老板淡定地越过各种陷阱障碍,去客厅打开了大灯。
原以为门口的乱象已经很过分了,没想到屋内更过分。
客厅茶几上摆了五个一次性纸杯,每一个纸杯壁都有三到五个洞,沙发破破烂烂像是从垃圾堆里扛回来的,地毯能开的线全部被挑开。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是谁的杰作。
店老板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因为就算收拾屋子第二天还是会变回原样,我干脆就不管了。”
“理解理解。”白圆讪笑,今晚得让狡守着豆皮睡,无论如何不能让它离开后院。
秦棋嫌弃地踢开脚边狗口水味浓重的破洞抱枕,直截了当地问:“你的花在哪?”
“我放在卧室的阳台了。”店老板领他们去到自己的卧室,轻轻推开失去把手的卧室门,按下灯的开关。
因为要睡觉,卧室比其他地方整洁些。
白圆四处打量一番,视线定格在他床头柜上,不解道:“你房间怎么会有狼牙棒?”
“狼牙棒?”店老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个木棍形状的东西,上面布满了坑坑洼洼的毛刺。
他面无表情道:“是我买来辟邪的桃木剑。”至于为何成了狼牙棒,原因不提也罢。
“……”
店老板面色凝重,慢慢走向床头柜。
只见白色的柜面上用红色的液体写满了同样的两个字,字迹形状不一,有的很工整,有的歪歪扭扭像刚学写字的小孩,像是有人在用这柜子练字。
白圆轻声念出他的名字 :“执羽。”文雅的名字与腼腆俊秀的年轻店老板倒是很契合。
店老板苦涩一笑:“张执羽,现在听别人喊名字我都瘆得慌,总觉得有人来找我索命了。”
卧室有小阳台,只摆了一个晾衣杆和一个鞋架,阳台晾了两件衣服和几双过季的男鞋,玫瑰花被放在了鞋架最顶端。明明已经过了玫瑰的花期,它的花瓣却红艳欲滴,娇美地绽放。
秦棋对柜面上的字不感兴趣,径直走去阳台,停在那朵红的嚣张的玫瑰花前,冷笑道:“等我出手还是自己现身。”
阳台窗门紧闭,四面无风,玫瑰花瓣忽然自己剧烈地颤动起来,一个小小的声音从玫瑰里发出,哀求道:“求求您饶过我,我只是想待在他身边。”
声音很轻,卧室的人听不到,秦棋屈指弹了下花瓣,冷漠地说:“他已经把你送人了。”
玫瑰中央缓缓凝出两颗晶莹的水珠,半晌,花妖继续道:“我不会离开他的。”
张执羽不想再看桌面上惊悚的字迹,来到阳台,站在秦棋身后勉强笑道:“花很漂亮对不对。”
他注意到花瓣中间突兀的水珠,下意识伸出手,用指尖温柔地抹掉花妖的眼泪。
玫瑰微不可察地动了动,花苞张的更开了一点。
白圆经常吃文茎树的果子,听力异于常人,秦棋和花妖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白圆凝视玫瑰,柔声说:“她很喜欢你。”
“花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张执羽笑了两声,“谁养都一样。”
他嘴角的弧度渐渐磨平,“豆皮在的时候我还没那么怕,现在只有一个人,晚上都不敢回来了。”
白圆眼睛烁亮:“那我今晚把豆皮给你送回来。”
张执羽顿了顿,果断摇头:“不不不,豆皮你想养多久就养多久,我去朋友家住几天,正好出去住也不方便带上它,这几天就麻烦你了。”
“……你什么时候回家呢?”
“等家里的邪祟没了吧。”
白圆立马收起多余的同情心,目光坚定地说:“这花我今晚就带走。”
谈话间,盛开状态的玫瑰花苞无声无息地合拢,狭小的阳台回响起女孩的低声啜泣,断断续续的哭声叫人头皮发麻。
张执羽也快哭了:“真的有女鬼。”
白圆向秦棋使眼色:先把他带走。
她的意思是让秦棋找个理由支走他,熟料秦大佬脸色不耐,懒得多说一句话,动作粗鲁地揪起张执羽的衣领,生生把人拽出了房间。
白圆清了下嗓子,面对玫瑰温声细语道:“你喜欢他对么。”
“当然。”
半合的玫瑰花苞再次盛开,一位姑娘剥开玫瑰紧闭的花瓣,从花蕊里钻了出来。她个子只有花苞那么大,一头黑发顺延到脚踝,身上包着粉色的纱裙。
花妖两只手抓住花瓣做支撑,以免让自己掉下去,仰视白圆说:“现在不方便变大,我先保持这个样子同你交流吧。”
白圆惊诧:“原来你和玫瑰不是一体的。”她以为玫瑰就是花妖,花妖就是玫瑰。
“这不是我的本体,”花妖嘟嘴道,“我只是在玫瑰里睡觉,醒来就跟花一起到了执羽家。”
“为何住下了。”
“因为喜欢他啊,没想到天底下竟有如此温柔的男人,我在这待了一天就被他迷住了。”
白圆困惑了:“他是人,你是妖,你留下来又能怎样呢?”
花妖道:“总有一天他会接受我的。”
“嗯?你的自信来自哪里?”
“他容忍了那条叫豆皮的蠢狗。”
第36章
白圆一时间无言以对, 试问能容得下豆皮的人, 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花妖身体扒在花瓣上站不稳,她踢了踢腿, 将粉裙子拢到双腿间,掰开一点花心附近的花瓣跳了进去,只露出一个脑袋。
两条细细的胳膊压在花瓣边缘, 花妖下巴垫在手臂上,放松地说:“道理我都懂, 自古人妖不能相恋, 一对爱侣恩爱十几年之后, 一人容颜永驻, 一人老态龙钟, 没多久便天人永隔。”
白圆点头如捣蒜, “所以及时止损, 妖界好看的男人不在少数吧,何苦吊在一个寿命短暂的人类男人身上呢。”
花妖痴痴一笑:“我还没说完, 岁月与容颜阻碍的是其他人。我是花妖, 想开就开,想败便败,他若老去, 我就陪着他老,他去黄泉,我便同他去黄泉,来世若有幸能投胎成人, 就有机会再和他相守了。”
“他要是不喜欢你呢,”白圆做出最残酷的假设,“今后他要是与别的女人恩爱厮守了呢。”
花妖偏头想了想,灿然笑道:“那就祝福他呀,我喜欢他就可以了。”
她眼神清明,气质有一刹那从懵懂的少女转为成熟的女人:“你不懂,妖一辈子很难找到真正喜欢的人,何况像我这样草木成精的妖生性淡然,大部分时间居于一隅独自生长,我们见过太多花开花落,生死看淡,一生只求一份喜欢的心情。”
白圆听得有些难受,花妖也好,邱江别和李月也好,俱是无悔今生种种,只求来生再见。单单一个爱字,怎么会有这么大魔力,能让人放弃一切亦无怨无悔。
她体会不到这种感情,也理解不了。
无言良久,直到卧室外张执羽担忧地呼唤:“小白你怎么样了,发现什么了吗?”
白圆应了一声,旋即想到柜面上的字,转身问花妖:“你为何要写字恐吓他?”
“我没有恐吓啊,”花妖无辜地说,“我之前看人类的电视剧里,女孩喜欢男孩就在桌子上刻他的名字,男孩发现后,两人互通心意就在一起了。我想学着试试,就在清晨用玫瑰的汁液混着露水写字给他看,也好让他提前适应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