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血液的厌恶已经消散,她的味觉将其包装成了绝顶的佳肴。果然求生的本能会让一切转变都飞快且理所应当。
除了这些,最麻烦的大概是她还没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与速度,她就像在“肢体极度不协调”与“过分协调”之间来回摇摆。
“慢慢地走过去,Celia,”衣襟大开的男人撑着头懒散侧卧在床上,勾唇暗含威胁地开口,“如果你再像刚才一样把镜子撞碎……那我就会好好地惩罚你。”
钟虞抿了抿唇,有点僵硬地克制着动作。
“不会的,哥哥。”她慢慢地迈开腿,就像是在模仿“蜗牛”,最后艰难地挪到镜子前。
钟虞看向镜子里。
她看起来熟悉,但又陌生。
黑色的长发蓬松卷曲,皮肤苍白得像瓷器一样完美而光滑,但这却更加凸显了原本就浓墨重彩的五官。
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是红色的。
不像盖瑟的猩红那样浓重,是浅淡的、剔透的红色。说实话,还……挺好看的?
落地镜里忽然出现了另一道身影。
他白色衬衣松松散散,领口和袖口都散着,却一点也不显得不修边幅。低头从背后抱住她低头吻她时,金发滑落下来,目光像刚刚晨起一样迷离。
这个吻的力道放在从前对她来说应付起来或许吃力,但现在却正好,反而让人意犹未尽。
“哥哥……”一吻结束,钟虞转回头看向镜子里,“你说的那个誓言,内容到底是什么?”
吸血鬼的嗅觉非常敏锐,尤其是对于鲜血,更何况还是纯血种血族的鲜血。这种味道,象征着力量与绝对的威亚,对于其他吸血鬼来说同时具有吸引力和威慑力。
所以从她清醒的那一刻就闻到了,当然,就算闻不到,她也从虚拟空间里看到了。
他胸口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所以她顺理成章地追问发生了什么,盖瑟简简单单几句话带过,她就又顺理成章地表现出愧疚与自责。
“你只需要记住,从此以后直到永远,你都会属于我——不可违背与唯一。”
“誓言是双向的吗?”顿了顿,她问。
镜子里映出他血红的眼与沉沉的目光。
“看来是双向的了,”钟虞抿了抿唇,眉眼间浮现出一点‘羞怯’与狡黠的笑意,“也就是说,你也是属于我的对吗,哥哥?不可违背与唯一?”
话音刚落,一种难以言说的占.有欲仿佛得到了满足,她忽然觉得犬齿的位置隐隐发痒、发热。
“看看你的小獠牙,”他轻哼一声,咬着她的耳朵,“比它的主人还要得意,嗯?是不是,Celia?”
獠牙钻出来了,一点雪白的尖端从唇间稍稍探出来。
钟虞不由自主地去迎合,“其实,我很高兴,哥哥。因为这让我觉得很公平——除了我在婚礼上说出的庄重誓言以外,你也说出了对血族真正有约束力的誓言了,甚至比人类的婚约更有分量。”
“你很高兴?”他懒洋洋地挑起尾音,听得出很愉悦。
“是的。”
钟虞一边说,他的长指一边意味深长地抚着她的唇边。
“我也很高兴,Celia,因为从今天起,你再也不会像昨晚那样哭着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评论和地雷呀,如果还有私信我的我明天统一回哈,现在准备睡了,大家晚安: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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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未完的誓言
接下来的两天, 钟虞切身地体会到了盖瑟那句话的含义。
胸.膛的伤口并没有影响他的兴致,他好像将证明自己的这番话当作了一种乐趣, 竭尽所能地想要开发探索出“极限”。
钟虞很多次觉得自己濒临彻底失控与崩溃的边缘,但事实是她能够非常清醒且精力充沛地体会这一切。
所以,感受也就格外强烈。
除此之外,盖瑟依然对吸食她血液这件事情有独钟。但是这项活动现在只发生在情.事中,比起从前那种欲罢不能、要把她当成食物吞下去的凶猛架势, 现在更像是调.情。
同时,他会要求她“礼尚往来”。
“Celia?”他轻.佻地舔着血孔,挑眉盯着她。
钟虞妥协, 不仅是向盖瑟妥协, 更是像改变物种后的本能妥协,她抱紧对方的脖颈,张开嘴想咬下去, 却没能突破自己心里那关。
毕竟之前他喂她血时,都是先咬破手腕将血液含在口中,然后慢吞吞逗弄似地喂进她嘴里。
钟虞还没试过用自己的獠牙去咬。
她凑过去, 鼻尖触到了他柔软的金发,片刻的犹豫里盖瑟伸出手, 牢牢覆在她后颈往下按了按。
“张嘴, 用你可怜的尖牙咬下去,Celia。”
钟虞找准位置,闭上眼用獠牙刺了进去。
味道奇妙而甘甜的液体流了出来,她忙将对方揽得更紧, 像是护食的本能一样,同时用舌尖轻轻勾了勾将要溢出唇角的液体。
头顶顿时落下似享受似痛苦的叹息。
钟虞被对方抱着翻了个身,于是她不必再费力地抬起上半身去吸食鲜血,而只需要像懒洋洋的兽类幼崽似地趴在盖瑟怀里。
他一只手慵懒地搭在她腰间,一只手扣在她后脑,苍白修长的手指穿插在蓬松柔顺的黑发里。
忽然,钟虞发出一声低而含混的呜咽。
“嘘,专心,Celia.”
吞咽声,水声交织,高高低低。
他紧紧扣住她的腰,不准她逃开,最后结束甜点时间的钟虞只能软软地靠着他的颈窝。
“哥哥,你的血好甜。”她舔了舔唇角,故意软着嗓音向他撒娇。
盖瑟掀起眼,半撑着身吻她。
血液对于吸血鬼来说,永远是最有效的催化剂。
“哥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她在吻的间隙轻声道,“你为什么要发那个誓?”
躺着的男人懒散地半睁着眼,“相信我,Celia,没有任何一个血族,愿意丢下失而复得的、对血液的感知。”
“只是因为这个吗?”她轻声道,目光显得有几分可怜。
“你希望会有什么?”
“如果未来你遇见了更喜欢、更适合你的伴侣呢?”
“更喜欢?”他勾唇,微微一笑,“狡猾的措辞。”
钟虞抿唇,目光躲闪。
她听见他不紧不慢地追问:“所以,Celia,你默认一切基于我喜欢你。”
“哥哥对妹妹的那种也算。”
“听听这句话。”他揉.捏着她后颈。被戳穿心事的少女在可怜兮兮地挽救自己的自尊心,“那么你呢?”
“那我也是妹妹喜欢哥哥的那种喜欢。”
盖瑟眯了眯眼。
他差一点就要下意识追问了。
对她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那她对他就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那如果前者不成立呢?
兄妹之情?他脑子里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你今天的问题有点太多了,Celia。”他闭眼,同时也避开了这个问题,随意而轻.佻地捏了捏少女的脸颊。
钟虞目光在面前完美深刻的轮廓上流连,乖巧地答道:“没有别的问题啦,我不问了。”
逃避问题?然而逃避恰恰证明了一些东西。
看来不是一点进展也没有的。她愉快地笑了笑,趴在了盖瑟怀里。
……
很快,钟虞适应了自己作为新物种的一切,但是唯独接受不了的,是亲自从庄园血仆身上获取需要的“食物”。虽然闻到人的气味的确会让她躁动。
这些血仆都是出于自愿追随,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被他们所追随的血族转变,从而获得永生,但是真正能够得偿所愿的却并不多。
当然,这样也不足以让他们退缩。每一次在庄园里的血族们需要进食的时候,他们依然会乖乖将自己献上。
钟虞做不到亲自去咬他们的脖子,不过盖瑟也并不允许她这么做,只会让仆从端来装着血液的酒杯。
就这样,喝下血液从求生所需和情.趣转变为日常。
至于那条银鞭……
盖瑟试着握住它、让它发挥他曾说过的那种作用,但很可惜,吸血鬼猎人的武器只会听从它的主人本身,对于普通人它们就是普通的“摆设”,对于敌对的吸血鬼来说它们则会变成自动攻击的危险物品。
而就连钟虞自己,也没有办法再握住这条银鞭了。
“真可惜,Celia,你已经彻底和过去说再见了。”盖瑟活动着右手手腕,他刚才被那条鞭子给“刺”了一下。
嘴上说着真可惜,语气里却只有得意的轻嘲。
“本来我可以试着用它‘教训’一下你,你知道的,因为银的威力,你会浑身发软,只能任我操控了,妹妹。”他假惺惺地轻叹,撇嘴角的动作看起来竟然也格外优雅。
钟虞跪坐在床上,仰头笑着眨了眨眼,“不用它,也会是一样的结果,哥哥。”
他似笑非笑地垂眸,忽然俯.身吻在她眼睛上。
“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钟虞乖巧地接话,“我们越来越‘一样’了。”
话音刚落,托着她脸颊的手顺势滑到她后腰,轻巧地将她从床上抱起来。
钟虞赤脚踩在盖瑟的脚背上,双手搭在他肩上。
“这样好像小时候。”她低头看了一眼,笑得格外雀跃。
盖瑟挑了挑眉,看着少女眼底流露出的怀念,心里浮现出几分愉悦。
不是只有他在怀念那段时光,但他更满意现在。
因为现在,她的世界中不再有父亲,她有的只有他,也只能依赖他。
噢,还有个科尔曼,但科尔曼已经垂垂老矣,不再是那个替伊凡小姐打理一切的得力助手了。再过几年,科尔曼甚至会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他曾经提议对方转变,但被拒绝——科尔曼对于和逝去的妻子一同长眠这件事格外执着。
忽然,盖瑟慢慢抬起头,侧身看向窗户的方向。
“哥哥……”怀里的人同样若有所感,“我好像觉得有人来了。”
不,钟虞在心里否决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不是人,是血族?”
还是陌生的、不属于庄园里的血族的味道。
“或许我应该高兴你改口不再说‘吸血鬼’了?”盖瑟低头漫不经心地吻了吻她。
察觉他的态度,钟虞慢慢也放下心来,小声替自己辩解:“我很久之前就改口了,哥哥。”
房间里的谈话听起来仿佛他们都没察觉有不速之客的到来,直到房门被叩响。
“主人,是默里。”
盖瑟讥讽地笑了笑,“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默里是谁?”钟虞问。
“他效命于沃伦·伯赫曼,”他语气冷淡,“也就是,我的父亲。”
……
钟虞跟在盖瑟的身后走进大厅,她抬眼时才发现台阶上原本摆着一把扶手椅的地方,现在放置了两把一模一样的椅子。
而台阶前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吸血鬼,面容年轻俊美,目光却空洞得像没有感情。
那大概就是默里了。
钟虞默默在扶手椅上坐下。
“默里。”盖瑟冷冷的嗓音扩散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像拨动了琴弦似的发出回声。
默里轻轻颔首。
“你可以尽职尽责地转述沃伦·伯赫曼的话了。”
默里抬起头,开口:“作为纯血种,你不应该擅自启动这样的仪式,仓促决定唯一的伴侣。”
盖瑟嗤笑一声,偏头用手撑着头,“我以为你会说出什么意料之外的话。”
“所以,你明知故犯了。”
“你明知故问,默里。”
默里微微抬起了下颌,仿佛在平息怒气,“你需要带着西莉亚·伊凡回到赛克斯提亚,然后解除这个可笑的捆绑仪式。在那之后,你将会见到与你匹配的纯血种伴侣。”
“效命于贵族的狗,依旧只是一条狗。”盖瑟冷冷勾唇,“来听这样一条狗吠叫,让我觉得愚蠢至极。”
“盖瑟!”
盖瑟站起身,身影高大。
他眼里涌动着恼怒,轻蔑地睨着默里,“敞开庄园的大门,已经是对你最后的礼遇。”
“纯血种有繁衍的重责,她只是混杂的血统,甚至还曾经在月圆时选择做一个猎人!”默里目光冷冷地投向钟虞,高声道,“在转变时遭遇死亡的局面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这是对她的判决与惩罚!”
钟虞承受着忽然转移的炮.火,在盖瑟彻底发怒前握住了他的手。
她也站了起来。
“我并不是第一个从猎人被转变为血族的人,所以谁有资格做出这样的判决与惩罚?”
“谁知道呢,或许是你的母亲。”默里忽然微微一笑,“毕竟她对你失望透顶,就在你选择成为猎人的那一刻,她宁愿让你迎来死亡。”
钟虞觉得可笑,“那她就不该和一个人类男人繁育后代。”
默里还要说什么,却已经被盖瑟一把掐住脖颈。
他为沃伦·伯赫曼效力诚然一定是能力卓绝的,但面对纯血种天然的优势他依然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