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琢磨着如何撕下王悦仙人的外皮,看看他内心是什么样子,探究她和他的那些过往,到底是幻想还是回忆。
随着记忆的恢复,过去清河的性格也渐渐“附体”,厚脸皮,不择手段,穷追猛打等等技能复苏,一页页宽大的荷叶能够遮住清河的身体,但是盖不住她躁动的心。
清河的心就像一壶沸腾的开水,蒸汽喷涌而出,顶着壶盖在壶口啪啪作响。
清河心生一计,她附在船舷边,假装看到一条鱼,“那条红白相间的鱼真好看。”
清河经过三个月的休养,瘦下去的肉又长回来了,况且本就是长身体的时候,她这样一趴,船身立刻朝着左边倾斜。
王悦立刻往右边站了站,以平衡船只,继续划船。
谁知清河眼里只有游动的锦鲤,她猛地转身,往右边扑过去,“游到这里了!”
王悦刚才已经挪到右边了,现在加上了清河的体重以及俯冲的的力量,船身单边超载,一叶扁舟就此倾覆!
扑通两声,清河和王悦当即落水。
落水好啊,反正我和王悦都会游泳,清河朝着王悦游过去,两人都湿了,看你还怎么躲我。
第136章 黑芝麻汤圆
清河大锦鲤把鱼尾巴一摆,顷刻覆舟。
她潜在水底,看着煎饺般狭长的兰舟倒扣在湖面上,一袭灰色粗布单衣的王悦就在她的右边,晶莹透碧的湖水将他包裹着,就像一块碧玉里雕刻的玉人。
他怎么就那么好看?在水里比陆地上还美,整个娄湖都沦为衬托他美貌的陪衬,就像……就像我的母亲一样。
碧水的柔波下,王悦男性硬朗的轮廓和气质被柔化了,雌雄莫辩。
清河看得呆了,心想若我们性别互换,王悦是女子,我还是会死皮赖脸的追逐他。
清河突然理解了继父刘曜,为何守护母亲十八年也不回头,非她不娶,因为只要见过这等倾城之色,就像心里闯进一头大象,把心房填的满满当当,根本容不下别人了。
换成是我,我也会变成穷追猛打的刘曜。
清河游向王悦,王悦也游向清河,两人在碧水柔波中相遇,王悦抓住她的胳膊,踩着水,两人升上水面。
一串串透明的气泡升腾,给本来美绝人寰的王悦又加一层丧心病狂的美颜,清河被美色所诱,什么亵渎神灵、轻薄臣子、调戏良家少男的顾忌统统统统就像水泡般升腾,消失,本性毕露。
在最原始的占有欲驱使之下,清河红纱裙鱼尾一摆,靠近王悦,从下而上,就像鱼儿咬钩般吻上的他的唇。
王悦的唇就像钩子似的,清河咬上去之后,立刻被勾住了,钩子越钩越紧,越钩越深,鱼儿根本摆脱不了。
王悦钓鱼,愿者上钩,以美色为诱饵,清河受不住诱惑,果然上钩了。
才三个月,王悦还以为需要三年,勾住她之后,就再也不肯放了。
清河得到了王悦的回应,先是狂喜,而后是慌乱,她本来打算浅尝辄止,往水井里投一块石头,听回响,没想到石头砸进去,这口井的回应变成汹涌而出的喷泉,噗噗往外呲水。
清河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场景,回到过去,她和王悦跟王羲之差不多的年龄,她想亲手点鞭炮玩,但是羊献容说太危险,不准她碰。
有困难,找王悦。她向王悦求援,王悦把她引到洛水边,点燃一根线香。
她拿着线香,战战兢兢走向地下灰色的引线,“你得捂住我的耳朵,我害怕。”
小王悦嫌弃脸,“你害怕还要点炮仗?”
小清河鼓着包子脸:“就是害怕才好玩嘛。越害怕,越好玩。”
“好了,点吧。”小王悦捂住她的耳朵。
小清河手中的线香点了三次,才引燃了灰色引线。
但是,并没有身边鞭炮炸开,那条引线就像一条火蛇般一直烧着,窜到了洛水的冰面,还分为了九条火蛇,一直窜到了洛水冰面的中间。
轰隆!
一连九次震耳欲聋的爆裂之声和在一起,冰面上九道烟火腾空而起,在洛水上空炸开,璀璨夺目,照耀出洛阳的冰雪世界。
从小到大,王悦这张纯良听话的脸都很能骗人,他表面循规蹈矩,清心寡欲到几乎要成仙了,其实比谁都会玩,清河只是点个鞭炮,王悦能在洛水冰面上玩出九龙升天,给清河惊喜。
事后,羊献容吓得花容失色,要将清河禁足,王悦挺身而出,说是他做的,但是没有人相信他的话,都觉得他为了清河“顶罪”而已。
揭开尘封已久小时候的记忆,十四岁及笄那天冬天的记忆立刻变得清晰起来,那是华林园的梅园,她对王悦说我只想要你这样的驸马,王悦的双目亮得惊人,就像小时候在洛水冰面上腾空而起的烟花。
然后,她被王悦按在梅树上吻……这是她的初吻。
每次都是这样,清河只是玩火,王悦总能推波助澜搞成纵/火,呈星火燎原之势。
娄湖水底也是如此,清河又慌又乱,想要摆脱的时候,她已经钩子上的锦鲤,甩不掉了。
王悦不知道清河是想起过去,还是重新爱上他了,但是没有关系,鱼都送到嘴里了,管她是自投罗网还是被美□□惑上钩,到嘴的鱼断然没有放开的道理。
王悦吻着清河,右手揽着她的腰让鱼儿无法跑掉,左手在碧水里挥舞着,两人在柔波里缓缓旋转而上,浮出了湖面。
煎饺一样的兰舟倾覆在湖水上,床底朝上,中间的船舱部分是有空气的,王悦抱着清河在兰舟船舱里探出来头来,钩子紧紧勾住锦鲤的嘴,任凭她在拍打着鱼尾,也挣脱不住,只能用鼻子呼吸。
王悦不放,他等了一年三个月零七天了,就像沙漠里的独自前行的游子,看到了绿洲。
两人的急促的呼吸声在狭小的船舱里回荡着,船舱光线幽暗,水影荡漾,温度骤然升起来,两人意乱情迷。
王悦找的地方太好了,在兰舟的覆盖之下,能够放肆的吻着清河,还能自由呼吸,只需不停的踩水保持浮起的状态。
清河可算明白了,王悦就是个黑芝麻汤圆,外面白嫩滚圆,人畜无害,美味可口,一刀切进去,全是黑心。
就在王悦和清河几乎要在船舱里吻到天长地久时,王恬摇着采莲船过来了,他远远看见船只倾覆,兄长和公主掉进水里,虽知长兄和公主都会游泳,为了以防万一,王恬还是荡起双桨冲过去。
来到事发湖面,王恬顿时慌了神:长兄和公主人呢?都没看见从湖水里浮出来啊!
王恬扑通跳进水里,在水里睁开了眼睛,清河公主的红纱裙在碧水中格外醒目,他还看见兄长的灰袍和红裙在水里交织,两人都在踩水,但是被倾覆的船只罩在水底,出不去了。
王恬赶紧游过去,展开营救,一把将倾覆的兰舟推开。
强光射入双目,王悦在兰舟漂移的瞬间放开了清河,
王恬爬到船上去,向两人伸手,“公主殿下,大哥,你们快上来。”
王悦:我为什么要有弟弟?
清河:王悦为什么要有弟弟?
笔者暮兰舟:王恬其实是你的亲弟弟。
王悦拉着王恬的手先上船,王恬还要拉湖水里的清河,被长兄轻轻拍开,还打量着他一直敞开到肚脐上方的领口,“你衣冠不整,成何体统。”
清河都只看过我的背,你大半个胸脯都露出来了!
王悦翻脸如翻书,好像刚才才船舱热吻的人不是他,只许自己放火,不准弟弟点灯。
“哦。”王恬连忙把深V领口扯到了脖子上。
王恬扯衣服的时候,王悦把清河拉到了采莲船上,清河浑身湿透,嘴唇微肿翘起,像一颗娇艳欲滴的红樱桃,王悦用身体遮住清河,隔断王恬的视线,但是王悦也浑身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他的腰甚至比清河还细一些,根本拦不住。
清河最近胖了。
王悦转身问弟弟:“你水性不错,能不能游到岸上去?“
王恬在江南生活了五年,水性比大哥还好些,说道:“可以啊。”
王悦指着湖水,“你下去,自己游。你这个样子,被公主看到了不好。”
王恬打量了自己,又打量着兄长:大哥,咱们兄弟现在的样子有什么区别吗?
对于打断自己好事的弟弟,王悦六亲不认还无理取闹,“就这么定了,你游回去。”
从小到大,王恬都不会违背兄长,对清河一拜,“微臣告退。”
王恬跳湖,王悦摇着船、载着脸如火烧的清河去了湖心竹亭。
第137章 雨夜诉衷肠
王悦载着清河回到湖心竹亭时,暮色已暝,半个月亮爬上来。
王悦本想在纱帐里再续覆舟下的吻,却见小堂弟王羲之已经霸占了这块宝地,在灯下搓泥玩。
家里弟弟们真的太多了。
王悦说道:“羲之,天黑了,快去睡觉。”
王羲之正搓得不亦乐乎,“我还不想睡。”
王悦正要再催,清河阻止了他,“你没发现他放松或者玩的开心时就一点不口吃吗?不要打断他。”王羲之怪可怜的,父母双亡,小小年纪寄人篱下。
王悦:又一个弟弟坏我好事!
清河回到居所沐浴更衣,泡在澡桶里,想起覆舟下的一幕还在脸红,今天确认过眼神,是记忆不是幻觉,王悦和她在过去是青梅竹马的小情人。
她爱上他了,两次。
她要他当驸马,两次。
怎么把王悦真正弄到手?这是个难题。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再找个媒人和证婚人就行。真正要结婚的男女却无法做主自己的婚姻,即使是公主,清河也不能把自己嫁出去。
然而,父皇去世三年了,母亲改嫁给刘曜,都无法为她做主。清河和王悦两情相悦,偷摸着亲吻,但不可以私定终身。
覆舟下的吻固然美好,但是清河不满足于此,她希望光明正大牵着王悦的手,和他并肩而立,这样的天仙只能属于她一人。
清河发现一个可怕的问题——按照礼法和皇室的规矩,身为大晋公主,她的婚姻被当今皇帝太兴帝掌控着。
她嫁给王悦的方式也只有一种,那就是太兴帝给他们两个赐婚。
太兴帝会满足他们吗?
清河不乐观,因为王悦今天刚刚撮合了太兴帝一家四口夫妻团圆,母子相认,那场面,真是“夫妻恩爱”、“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啊!
太兴帝肯定对王悦恨之入骨。
夏夜,清河思之极恐,立刻从浴桶里站起来,“为我更衣,宣世子觐见。”
此时夜渐深,王羲之搓泥巴搓累了,趴在案几上睡去,仆人把王羲之抱到卧室睡觉。
屈服兄长的淫威之下,被迫跳船游到岸边的王恬精疲力竭,也累了,跟小堂弟王羲之睡一个屋。
王悦以为清河害羞震惊,需要时间消化,今晚就这样了,没想到清河会在夜里约他出来!
王悦穿着浅蓝色的衣裳,在白天是淡蓝,在夜里是月光一样柔和的白色,他不需要任何修饰,只需一张纯白的纸来完完全全呈现他的美。
清河还是一身红衣,她站在竹桥边等他。
严格一点来说,不能叫做竹桥,这是浮桥,应该称为竹航。
航,就是把一艘艘小船用铁锁连在一起,在上面铺上板子,漂浮在水面上的浮桥。
曲长的竹航贯穿娄湖,人走在上面,如履平地,偶尔风大浪急时,竹航会随波荡漾。
闷热的夏夜刮起一阵风,乌云遮住了半个月亮,竹板返潮,有些湿滑,王悦不动声色的在衣袖下牵起了清河的手,“公主小心。”
清河回握过去,十指相扣,抬头望天,“要下雨了。”
王悦说道:“湖心竹亭可避雨。”
弟弟们接连坏我好事,但是老天爷是站在我这边的,这夜雨下的极好。
一红一白在竹航上缓缓而行,小情人终于相认,幸好,他们还有大把的时光。
行到竹亭,大雨忽至,两人齐齐相拥,这一次,没有迷惑,没有挣扎,真正的心意相通。
不知过了多久,清河说道:“我记起来了,我们爱过。”
王悦道:“不,我们一直都爱着的,差点就赐婚了,无奈遇到乱世,你我身份特殊,无法做到放下一切,远离是非,隐居去做一对鸳鸯。只能投身乱世,尽绵薄之力,保护家人和破碎的山河,和乱世一起浮沉。是我把你弄丢了,对不起。”
清河道:“我回来了,你无需自责。”
这时雷声阵阵,一道道闪电划亮夜空,娄湖的美景一次次的闪现,听着雨敲门窗,清河叹道:“你知道我为何天天都来这里吗?”
王悦说道:“因为会让你想起洛阳城外的洛水,恍惚还在家乡。”
知我者,王悦也。
是爱人,也是知己。
清河眼睛和鼻子都一酸,“洛阳已经死了,毁于战火,二百二十个里坊,连同皇宫,都没有了。我在十二岁生日宴上毒杀赵王,由此开始学着保护自己和家人,给大晋续命,能拖一年是一年。我亲眼看着父皇母后被关进金墉城,看着母亲五废五立,每一次都充满希望,却又很快失望,屡屡被现实毒打,被迫接受大晋气数已尽的结局。每当这些回忆涌来时,我都恨不得永远不记起来才好,太糟心、太屈辱、太痛苦了。”
表面上看,清河在娄湖养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凉亭望着水面发呆,然后时不时在泥巴上刻几刀,过的惬意悠闲。
实际上她的脑子里就像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汹涌澎湃。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王悦紧紧抱着清河,“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和你的父皇母后无关。是司马家的野心家太多了,只想为自己谋利、想当皇帝,自相残杀,给了匈奴人可乘之机,大晋又不是亡于你手,洛阳城也不是你丢掉的。亡国公主逃出来了,活下来了,在江南重新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国。你失去了很多,但是你还有我、我母亲、还有灌娘。你已经尽力履行公主的责任了,你现在只需养好身体,等我当你的驸马,你会有一个新家,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西晋灭国,东晋崛起,现在的太兴帝是司马懿另一个小妾伏夫人所生的后裔,旁支宗室,和清河嫡系宗室血缘淡薄,相隔甚远。这意味着清河可以远离东晋皇室,置身事外,只需在祭祀等典礼上现身即可,不再像以前那样和各种权臣野心家勾心斗角,斗智斗勇,全力斡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