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刘国华,纠结的很,平时听自家老娘算账啥的习惯了,乍一看到这么多鸡蛋饼,想想造作了那么些鸡蛋和白面,叶武就忍不住的心疼,要是发财了还好,要是没发财,这么吃,那不是造孽吗?
刘国华看他们那馋嘴样儿,也给他们拿了几张,从中间切开来:“不发财难道你就不吃饭了?今儿你们好好吃一顿,明天家里的大人们都要去城里,大概得两三天,三四天也不一定的,就没人给你们做吃的了,你们奶奶已经去和左邻右舍交代了,让他们接下来几天日子里照拂照拂你们。”
她正准备把切好的饼子分给男娃们,孙巧巧看见了,连忙从她手里把饼子抢回来,又把已经分成两半的饼子对切了一刀,才满意地把饼子分给孩子们,见刘国华看她,她连忙笑道。
“小孩子现在吃太多了,晚上就吃不下饭了,这是接下来几天里给他们当干粮的,要是让他们一顿吃了,就不好了。”
说是这么说,谁不知道她是心疼钱,刘国华心里了然,可到底是给足了妯娌面子,也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说的有道理,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分到的鸡蛋饼有些小,男娃们也都不计较,他们就是馋嘴,这饼子虽然有些小,可拉拉馋也是够了,又听说这些饼子都是后面几天给他们当干粮的,接下来这几天,大人们都不在家,一个个脸上都乐开了花。
大人们不在家好啊。
大人们不在家,他们就都搬到一张炕上,和妹妹一块儿睡觉去,他们要给妹妹讲故事,给妹妹梳头发。
哎呦,真是想想都美的慌。
七个哥哥们笑的美滋滋。
可他们忘记了家里面还有个护犊子的老父亲。
自家几个侄子们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叶白川一打眼便知道,老父亲可是护犊子的很,压根就没打算让自家小闺女和这些男娃子躺在一张炕上,起身来到刘国华身前,突然来了一句:
“白果到底年幼,需要人照料,小飞他们都是男娃,到底是不怎么心细,也不方便,请嫂嫂前往田家一趟,将白果托付给田家大嫂照顾。”
……
七个哥哥,一时无言。
没了软软绵绵的妹妹,就只有臭烘烘的臭弟弟,这日子还有啥盼头。
他们惶恐,震惊,期待地看着刘国华,希望能从她的嘴里听到拒绝的话。
叶白川说的正好也是刘国华担心的。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自己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四个臭小子到底多不让人省心,做事儿多毛糙,她这个当娘的心里面门儿清,也挺担心他们照顾不好白果,好端端一个家庭生了嫌隙的。
如果是托付给田家照顾,那就没事儿了。
田家嫂子是个心思细腻的,家里面也都是女眷,上个月田长贵刚去了城里,怎么也得再过一个月的,也不用担心有啥不方便的地方,怎么想怎么方便省心,刘国华也就在湿毛巾上擦了擦手,站起身来。
“我带点儿东西去走一趟。”
————
小白果和田渔关系挺好,田长贵也总是不在家,只有两个人难免会显得无趣一些,听刘国华这么一说,张兰兰立刻就同意了,还专门翻出来一床新被褥,准备明天晒一晒,给小白果铺上。
解决了最后的后顾之忧,叶家一行踏上了讨债的道路,有了纪芸晴提供的具体地址信息,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苏若凤工作的饭店,在外面的拐角处观察了一阵子,专门挑了人多的时候上门去。
要说叶家谁对苏若凤最怨恨,那当然要属老太太,疼了多年的孙女孙子不是儿子的,还卷款携逃,儿子还因为她的缘故被中断了治疗,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弄得现在也稀里糊涂的,多管齐下,刚一进门,老太太便霸气侧漏地放开了嗓门:
“哎!那个谁,这服务员看着眼熟啊!这不是我们家那个不守妇道的,跟着野男人跑了的前儿媳妇儿吗?你说说跑了就跑了吧,咋还要偷钱偷首饰的?”
小饭馆里的客人听到老太太这么说,都诧异的看向苏若凤。
苏若凤面色惨白,紧咬着下唇,一双眼眸水波荡漾,弱柳迎风地柔弱样子让好些客人下意识就对她产生了同情。
就有客人站起来替她说话。
“老太太,你说这话有没有啥根据的?我看人家这服务员不像是能干出来那种事儿的人啊!看你们家穿的,应该也是有些钱的,要是偷了你们家的钱和首饰,还用来当服务员?”
老太太冷哼一声,正准备说什么,孙巧巧先炸了毛,她最在乎的就是钱了,当初她看三房可怜,把两百多块都给了苏若凤救急用,已经够心疼的了,哪成想苏若凤这人竟然直接带着钱跑了,她当初差点儿就喝了农药了!
她对苏若凤的怨恨只比叶老太少那么一点儿,见有人站在苏若凤那边替她说话,孙巧巧立马不干了。
孙巧巧冷笑。
“是啊,她可不是发了财了吗,那时候也是巧了,我这可怜的三弟生病住院了,关系到性命,我就想着总不能让孩子们没了爹吧?就把攒了好些年的钱拿出来来了,有两三百块呢,让她救命,结果她转头就跑了,还把这钱用在了她的野男人身上,结果老天爷真是一报还一报,她的野男人不要她了,她就只能出来打工了!”
苏若凤哪里能料到叶家竟然把她的经历弄得这么清楚,当下是又羞又气,一张脸涨的通红,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似的:“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刘国华也站出来了。
她明显就要比孙巧巧聪明一些,知道大家伙都更相信国家机构,一张嘴就把当初报警的事儿说出来了。
“反正这事儿,我们家已经报警了,要不然我们家怎么知道你躲在这里的?还知道你这段日子的经历的?苏若凤,你摸着自己的心口讲,我们家当初对你不好吗?你在我们叶家从来不用做活儿,种地不用你,做饭不用你,收拾屋子都不用你,就差把你当老祖宗了,结果你倒好,你做的那些事儿是人能干出来的?”
听说是警察查出来的,原本还站在苏若凤那边的客人们气势立刻就矮了一头,这时候的老百姓们和后来的老百姓不一样,对警察同志这样的国家机构还是相当信任的,刘国华声音又大,态度也落落大方,半点儿不带心虚的,大家伙心里面不由得就信了几分。
大家伙看向苏若凤的眼神,渐渐就变得诡异起来。
没想到啊,看着温温柔柔的服务员原来还是个蛇蝎心肠的,好歹也是夫妻,偷汉子就够不光彩的了,还趁着男人生病了把钱都卷走了,这是存心把人家往死了逼啊。
蔑视,嘲讽,不喜的眼神让苏若凤如坠冰窟,双眼下意识转动着,希望能找到依靠。
她天生就属于菟丝花,碰到事情只想着有人挡在身前,哪怕是吃了这么些苦头,性子也没有多大的改变,遇到事情还是下意识就想寻求帮助,还总是下意识看轻女人,去向男人求助。
她这张脸长得还算过得去,平日里大家伙也都给她点儿面子,可放在这种场合,被她用祈求的眼神盯着的男人们不但没有替她出头的意思,反而更是看不起她了。
瞧瞧,都正大光明给他们抛媚眼,想抱他们的大腿了,还好意思说私下里没做过那种事儿呢。
当人是傻的不成?
至于男人身边的女人,见到苏若凤这样的表现,那就更是相信了叶家的话,纷纷警惕的瞪着苏若凤,生怕这个水性杨花的狐狸精把自家男人勾搭走了。
苏若凤的眼神在饭馆里扫了一圈,没有收获半分同情,反而是越看越觉得害怕,大家眼里的厌恶和嘲讽仿佛实质,化成了一只只利箭,穿透她的身体,把她定在了耻辱柱上;化成了一汪寒水,把她溺死在深渊中……
突然,在宛如实质的恶意中,苏若凤捕捉到了一双平静如水的眼眸,她立刻把这双眼眸的主人当成了救命稻草,下意识便想向这双眼眸的主人求助,却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双眼眸的主人是叶白川。
老父亲的心情格外平静,毫无波澜。
他并非原主,对于苏若凤完全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情怀,也不认为苏若凤扔下他逃跑这行为有何不妥之处,修仙界各种道侣间的龌龊事儿堪称海量,苏若凤这事儿在他眼里还真算不得什么,正是因为不在乎,所以格外的平静,落在苏若凤眼里却是另外一番意思。
苏若凤之所以咬紧牙关,坚决不承认错误,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事儿确实是做错了,是非常狠毒,不光彩的。
知晓那负心人背叛自己之时,苏若凤就恨不得生吃他的血肉,她自己做的这事儿,可比那负心人做的事儿要狠辣绝情多了,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落到叶家人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叶白川那双平静的双眸,让她一下子想到了两人曾经的甜蜜,曾经的如胶似漆,被偏爱的勇气突然就涌上了心头。
当初,叶白川是多爱她啊。
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掉了,不管她想要什么东西,只要她亲自开口了,在能力范围之内,叶白川都能弄给她。
他确确实实是爱着自己的吧?
那,那他现在应该也是爱着自己的吧?
如果不爱,为什么看着她的眼神却没有半点儿恼恨呢?明明他才是自己伤的最深的人。
苏若凤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
笃定叶白川直到现在也依然“深爱”着自己,苏若凤的心里安稳了些许,她还有些小得意,得意自己的魅力,明明做出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可依然有男人死心塌地地爱着自己……
要不……要不要就借着这个机会,先回到叶家去?然后等着父母来找到自己?
这个念头才刚刚兴起,便越发占据了苏若凤的脑海。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离开叶家这么些日子,需要独自工作养育两个孩子,她终于认识到了当初自己的日子到底是过得有多么舒心如意,内心深处早就无数次后悔当初的选择,多少次梦到那个改变她命运的夜晚,她早就想回去了,只是一直没有没有下定决心而已。
既然叶家已经找上门来,叶白川这个男人对她也还是有心意的,那,那利用那个男人对自己的爱意,她回去的可能性其实也挺高的?
自以为已经掌握了叶白川“弱点”的苏若凤深吸一口气,用“叶白川”曾经最喜欢的楚楚可怜的无辜嗓音柔柔说道:“白川……”
原本神游天外的老父亲,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抬起头来,看一眼苏若凤,颇有些好奇这女人的主意:“何事?”
好奇的不光是他一个,叶家其他人和其他客人都很好奇苏若凤的目的,原本沸沸扬扬的饭馆猛地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静静地等候着苏若凤的后招。
“白川……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些日子里我也在想着你,想着你曾经对我的好,我们曾经一起看过星星看过月亮,曾经一起看书学习……”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苏若凤眼角缓缓滑下。
“白川,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爱情,随便你们怎么处理,我都接受。”
老太太到底是见多识广,愣怔了一下,马上就明白她这个前儿媳脑子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她心里也是打怵,苏若凤到底是自己的前儿媳,自家老三把她宠成了什么样子,她这个当娘的也是晓得的,尽管这些日子里老三一直没有表现出对她的怀念和喜爱,可感情这种东西哪里是能随随便便抛弃的,老太太坚信,自家三儿子心里面,其实或多或少还是有苏若凤的几分位置。
要不然怎么一直都没有接受其他人家的说亲呢?
生怕三儿子犯傻,原谅了苏若凤这个贱人,老太太连忙狠狠拧了两把叶白川的腰窝,语气恶狠狠的:
“你别被这个女人给忽悠了,她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当时你躺在医院里面,急需用钱呢,她就能干上来直接走人的事儿,可见不是个良人;再说了,咱们今天这么杀上门来,已经让她没了面子,新仇旧恨加一块儿,就算这女人跟着咱们回去了,她的心里面能没有怨言?上次她能给咱们下啥睡觉的药,下次弄不好就能给咱们下百草枯,敌敌畏。”
老太太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个理儿。
“反正啊,你要是就这么放过她了,你也就不要再喊我妈了,也别姓叶了,白果也不给你看了。”
见老太太这幅紧张兮兮的样子,苏若凤心里更是坚信叶白川其实还是喜欢自己的,心情更是得意,她继续用柔弱无骨的嗓音呼唤叶白川:“白川……”
“你闭嘴!!”老太太气急,“我本来没想和贱人动手,你要是再逼我,就别怪我把你那一头的毛薅了去!”
苏若凤好歹也在叶家生活了好些年,晓得老太太这是真急眼了,生怕她真的上来薅自己头发,只得住了口,可眼神仍然委委屈屈看向叶白川,那眼神深究起来竟然还有几分得意。
被双方当成重要争取角色的叶白川终于发话了,老父亲其实很是迷茫为什么这个话题会忽然蹦到自己身上去,他自认为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都没有表现出对苏若凤有半分情谊,却不晓得世界上有种病叫做脑补过多,顶着老太太仿佛要杀人的目光,老父亲上前一步。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在家里的时候不是都说好了吗,你们怎么心软了?”
老太太还是不肯放松:“家里面怎么说的?”
叶白川:“先把钱要回来,再把那奸夫家屋子推翻。”
老太太满意了。
她看向苏若凤,从鼻孔里发出不屑的冷哼。
“有的人还真以为自己是多了不得的美人儿呢,脸皮怎么就能比城墙还厚。”
苏若凤的脸色早就在叶白川说话的时候拉了下来,这会儿听了老太太的话,更是黑的比锅底还难看,她不甘心的看向叶白川:“白川,咱们也是多年的夫妻了,你真的一点恩情都不讲吗?”
叶白川皱眉:“明明是你做错在前,怎么就变成我不讲恩情?你可以不仁,我便不可以不义?这世界上万没有这样的道理。”
“可,可我么不一样啊,你不是爱我吗?”
苏若凤不敢置信地看着叶白川,固执的想要从他那里听到自己满意的回答。
她甚至还跑到了叶家人面前,也顾不上可能会被老太太打了,使劲儿往叶白川面前凑,满心以为最多也就是被老太太打几下,猛地却感受到脸部一边出来一股大力,脚下一阵失重感,她狼狈不堪地摔倒在桌边,挣扎间一把拉下了桌布,桌子上的菜劈头盖脸泼了她一头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