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说如此就发兵,倒也不见得。
康熙随手将手边的折子扔到一边,问:“四阿哥,你觉得怎么样?”大殿之内静悄悄的,半响都没有四阿哥的回答。
李德全立在一边,抬头往四阿哥那看了一眼。
四阿哥侧着身子立在琉璃灯盏前,微微晃荡的金色光芒落在他的脸颊上,他从进殿开始就低着头倒是不知在想写什么。
“四阿哥?”
龙案前的康熙也发现了,抬起头来往他那儿又看了一眼。李德全站的远,见状小声咳嗽了一声提醒:“贝勒爷,万岁爷再叫您呢。”
四阿哥这才回过神来,他赶紧抬头对着万岁爷随后跪下:“是儿臣走神了。”
“想什么去了?”康熙没怪罪,将手中的折子合了起来,倒是饶有兴致的问他:“你这个模样,朕还当你是在想哪家的小姐。”
早些年见虽对四阿哥关注的少,但各个阿哥的脾气品性康熙还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四阿哥自小就聪慧低调,小心谨慎。
这般与自己说话的时候出神还是头一回。
“说说吧,刚刚到底是在想什么。”龙椅上,康熙将腿翘起,举起一边的茶盏喝了一口子,随后撇下眼神看他。
四阿哥看了万岁爷一眼,随后撩起下摆跪下。
大殿之内静悄悄的,四阿哥抬起头,看着坐在龙椅上的人,脑海之中响起的依旧是日日夜夜折磨他至寝食难安的话。
“四阿哥当真是查不到吗?”
“只怕是不敢去查吧。”
这些话日日折磨他至如今,四阿哥低着头天青色的袖子下一双手渐渐地掐紧。
“怎么了?”康熙倒是当真心情好紧,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不想说就先不说,日后什么时候想与皇阿玛说了你再过来。”
康熙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在龙案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四阿哥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
“起来吧。”康熙笑着看他,“跪在地上也不嫌累。”金砖地板上天青色的身影渐渐地直起身,这时李德全捧手中的锦盒走上前。
拍着马屁儿的说了几句讨喜的话:“四阿哥这是定然是因为敬畏万岁爷。”
李德全最会讨喜万岁爷的心思,此时一番话自然是惹得万岁爷心花怒放,他斜着眼睛往李德全那看了一眼:“就你会说话。”
“朕让你拿的东西拿来没有。”
李德全赶紧上前两步,弯腰低头将手中的东西捧了上去,四阿哥立在一旁,瞧见这一幕,低下头:“既皇阿玛有事,那儿臣现行告退。”
他低下头,目不斜视,弯下腰慢慢往后退。
“下去吧。”龙案边,康熙头也不抬低沉一声,李德全将锦盒放下,康熙弯下腰从里面拎出一枚玉佩来。
窗外的光打在龙案上,康熙单手举着的玉佩,四阿哥弯腰退到门口,转身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他斜着身子,一双眼睛骤然瞪大。
只见那雕龙画凤的窗边,皇阿玛斜靠着身子站在龙案前,宽大的手掌高举着,手心下坠着一枚与玉佩。
简单的和田玉圆形玉佩,上面绣着鱼戏莲叶纹,底端坠着三红色的璎珞。
这样的玉佩放在宫中,是要多少有多少,
不同的是,玉佩的下方,三颗碧绿色的翡翠泛着幽兰的光,就坠在璎珞的绳结上。
无人会将玉和珠放在一起,胤禛接连两辈子只见到过两次,一次是那人救自己于水火,他心心念念好几年,却始终没将人寻到。
一次,是冒充那人的宫女,今被困在自己府中,日日生不如死。
他却是没想到,寻寻觅觅了这么久,日后会是在皇阿玛手中看到,想到那人说的话,四阿哥脸色瞬间如同白纸。
“怎……怎么了?”
李德全抬头不经意一看,吓得差点儿跪下:“四阿哥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他赶紧小跑下去将人扶着,再晚上那么一会儿他总觉得四阿哥要当场跪在地上。
“怎么了?”龙案上康熙听见声响也看了过来:“没事吧,叫太医过来看看。”
四阿哥立马转身,低头:“儿臣没事,多谢皇阿玛关心。”说罢,他推开李德全扶着的手,不打招呼就往门口走。
“这……”
李德全看着四阿哥出去的背影,一脸的无措。
康熙站在龙案边,眼神骤然晦涩下来,瞧见他背影出了门,才吩咐下去:“先跟着,待会叫太医去四阿哥府。”
“是,奴才遵命。”
李德全得了吩咐赶紧小跑着跟着出去,直到快出了乾清宫的门才找到四阿哥:“四阿哥,您这是怎么了。”
眼瞧着那天青色的身影摇摇欲坠,李德全赶紧将人扶着。
手腕刚搭上去,却被人一把攥紧,钻心的疼立马从手腕处袭来,李德全疼的龇牙咧嘴,就听见四阿哥苍白的嘴唇颤了颤,问:“是谁?”
“啊?”李德全一时没明白。
那沙哑干枯的声音又问了一遍:“爷问你那玉佩是谁的。”
手腕处的疼的专心,李德全嘴唇颤抖两下,还是道:“盛……盛嫔娘娘。”
第152章
四阿哥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扶着太监的手继续往前走, 从背后看,那背影说不出来的沧桑。21GGD 21
李德全站在原地看了许久, 直到那天青色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才低下头, 眼神闪了闪,随后往回走。
乾清宫内
万岁爷坐在龙椅上喝茶,他手指轻点着放在桌面上的玉佩,任由鱼戏莲叶的纹路在手心里摩挲。听见李德全的脚步声,万岁爷心情倒是不错。
抬起头来, 问道:“跟着过去了?”
李德全莫不做声的低着头:“回万岁爷,奴才跟着过去了。”
“四阿哥的身子有没有事?”
刚刚那一瞬间白的像纸, 康熙虽没点名但却不代表没有看见, 倒是着实开始好奇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一瞬间的功夫四阿哥的面色居然这样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奴才瞧着是有些病弱,但好在阿哥身强力壮的, 既然有太医那应当没什么大事。”
“既然无事就好。”康熙斜躺在龙椅上, 两手撑着扶手身子往后一靠,“那又是为何,一张脸都白了?”
李德全就知道万岁爷会问这个, 心下紧了紧。
喉咙开始滚动, 思索该如何回。龙案边万岁爷却不耐烦的皱起眉心, 逼问:“恩?”
“万岁……”李德全深吸一抖, 直接跪在了地上, 身子微弓匍匐在:“四阿哥问奴才,万岁爷手中的玉佩是谁的。”
康熙倒是没有想过,问来问去,居然问出来的是这个。
他眼神闪了闪,随后将玉佩拿起来,朱红色的璎珞上,翠绿色的珠子泛着幽兰的光:“问这个东西?”
康熙眼神盯着玉佩,嘴里又跟着强调了一句。
平直的眉毛渐渐皱起,漆黑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他手指一打那朱红色的璎珞,那鱼戏莲叶纹的玉佩开始旋转。
帝王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沉声道:“他问这个做什么?”
那声音实在是太过冰冷,如同最冷的寒水冰冷的甚至没有一丝的温度,李德全缩了缩脖子压根儿不敢回答。
直到万岁爷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玉佩收入掌心。
“去查查。”
康熙闭上眼睛,斜躺在龙椅上:“看看这背后,有没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
***
永和宫
密嫔自从去了一趟秀水苑,总觉得有些许的不对劲。
她脑子里止不住的开始想,为何她走之后,秀水苑的宫女太监门就都被撵出来了?据说那日万岁爷在里面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才出来。
这两个时辰两人之间又做了什么?
外面倒是没有风言风语,不过密嫔就是觉得那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是万岁爷与盛嫔之间吵架了?还是两人在青天白日做了些旁的什么?
密嫔总是忍不住的好奇,这脑子里一开始想就怎么也止不住。
“主子,您别想了,想来想这也是无用的。”
身侧的宫女赶紧上前劝,密嫔回过神来拿起一边的茶盏喝了一口,问:“今日万岁爷还是翻了盛嫔的牌子?”
宫女点了点头,这段时日万岁爷只去盛嫔那儿。
就连之前荣妃娘娘身侧的宫女来请,万岁爷都只拍了身侧的李德全去看一眼,半点都没给荣妃面子。
更别说是来永和宫看望密嫔。
眼看着密嫔眼中的神色一顺便变得失落,宫女及时上前劝道:“主子您别多想,万岁爷往日里就不是很喜欢来后宫,三五日来一躺不算是少了。”
如今万岁爷虽不歇在密嫔这,但至少隔上那么几日就会来看看十六阿哥,若不然日后,在这后宫的日子只怕是更加难过。
“本宫是怕日后。”她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你是不知道万岁爷待盛嫔的感情。”无人比她更清楚,那日她在乾清宫看见了什么。
也就是那一刻,密嫔深刻的意识到万岁爷心中只怕是有了盛嫔的位置。
万岁爷对后宫的妃子有喜欢,有宠,可唯独就是没有爱,盛嫔娘娘大概是万岁爷放在心上的第一个人。
密嫔太过清楚自己在万岁爷心中的位置,她虽是生了两位皇子可万岁爷却依旧没有喜欢上自己的,更别说是将自己放在心上。
身侧的宫女还在一边忍不住的念叨:“主子可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主子您还有十六阿哥呢,万岁爷喜欢十六阿哥这是总所周知的事,主子你只需要将十六阿哥照顾好,日后万岁爷还是会来看望主子的。”
“只要是见了面,到时候万岁爷不还是会回到主子身边?”
“你懂什么?”
本是宫女们安慰密嫔的话,却没想到密嫔却是生气了 :“你什么都不懂,倒是也敢胡说八道。”宫女跪在地上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密嫔却显然是憋着一股火,直接上前一脚将那跪在地上的宫女一脚踹开。
“本宫伺候了万岁爷这么多年,万岁爷想的什么本宫不比你们这些个做奴才的心里知道些?”宫女门跪在地上压根儿不敢言语。
密嫔却仿若是在发泄,咬牙切齿的全然都是恨意。
“本宫有自知之明,靠本宫自己这嫔位也算是就到了头。”从进宫到现在万岁爷对待自己总是淡淡的,从不欢喜,也不了热。‘
密嫔一直以为万岁爷是帝王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但却没想到,帝王的欢喜与爱,也能如烈火一般的炙热与深沉,密嫔深吸一口气,捂着渐渐发疼的心脏,只觉得心口的地方疼的开始发酸。
她强吐出一口气,将那股酸涩的味道渐渐地压了下去:“日后若是想再进一城楼,只怕要靠旁人了。”
她眼神撇着的跪在地上的宫女,眼神一暗不知在想什么。
等那宫女吓的瑟瑟发抖的抬头,密嫔才开口道:“起来吧。”她扶着扶手下了软塌,踩着花盆底往外走。
宫女问:“主子,您这是去那里?”
密嫔转过身,语气里带着笑:“随本宫去看看德妃娘娘。”德妃看似淡泊名利,不争不抢的,其实往往这个时候德妃的关注就都在这些东西身上。
往日里那些无欲无求的表情不过是做给万岁爷看的罢了。
密嫔在永和宫住了多年,对德妃的为人也算是知晓一二,所以,最近这些事撞在一起。德妃那却始终都是大门紧闭的模样,密嫔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德妃娘娘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密嫔站在德妃娘娘的宫殿门口,扶着宫女的手问:“娘娘可在屋内之前与娘娘下了一次棋还没下完想来今日既然无事便想那那日没下完的棋继续下完。”
她是住在永和宫的,德妃娘娘有很喜欢十六阿哥。故而密嫔算事常来这儿。
德妃身侧的宫女她也算是熟悉了 ,对她比对旁人要亲切一些:“娘娘在这稍等,让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宫女走后没多久就又出来了:“密嫔娘娘,我们主子正让娘娘过去。”
密嫔渐渐的松了一口气。德妃做人向来随心所欲她还当着怕德妃连门都让她进,如今这样算是好了,密嫔脸上带着笑扶着宫女的手往屋子里面走。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德妃喜欢种些花花草草,夏日里许对花都开放了,整个一院子里都是花香,密嫔也是个爱花的,眼神在上面流连的看了一会儿才继续往里面走。
不同于秀水苑中的凉的通透。德妃的永和宫夏日里只算的上阴凉。
德妃注重养生,不喜欢用冰,宁愿热着也不愿意用冰块,这几十年如一日的习惯夏日里万岁爷来德妃这儿来的都少些。
但德妃依旧如此,密嫔往日里也不喜来这,一进屋就赶紧到一股子的闷热。
也唯独只有德妃自个儿受得了的,密嫔喝了一口茶,默不作声的摇摇头。
德妃许久没出来,密嫔闲来无事便与德妃身侧的宫女套近乎:“娘娘这段时日用膳还好?”
“午睡的时候又如何?”
“你们都是娘娘身侧的宫女,平日里都是贴身伺候着的,娘娘的饮食起居都是靠你们,可千万别有半点的马虎。”
德妃一出门的时候就听见密嫔说的这些,絮絮叨叨的听着倒是全然都是真心。
她眼神闪了闪,随后开始笑了:“倒是只有你,心心念念的都是我。”德妃扶着身侧宫女的手走出来,她身形消瘦,个子又纤弱,远远儿看过去倒是只有二八少年一般。
完全瞧不出生了好几位孩子的人。
密嫔没想到几日不见,德妃越发的风采迷人。她眼神一瞬间黯淡下来,真心夸赞道:“几日不见,德妃娘娘可谓是越发的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