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未还没走,白着脸坐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曲何一直守着,怕她想不开再进手术室,字他都签了。
“唐未未!”
站在走廊那头,卫阳怒叫!
快把医院的屋顶给掀了!
从医院楼下到2楼也没有多远,他不知是急的还是跑累的,一脸的汗!
曲何松了一口气,他刚要开口解释,卫阳已经冲过来,他抓着唐未的手臂,眼神像要杀人!
“你疯了吗!”
卫阳咆哮,唐未闭上眼睛,身子骨瑟缩一下,又站直了。
曲何过来打圆场讲:“她不是成心的,你先别气!”
卫阳拼命吸气,他死命压住火,他夺了唐未的包,拽着她就走。
曲何追过去,卫阳突然扭头发怒:“这是他妈引产手术你也敢签!”
回到家,家里只有温静华,孩子们还没有放学,温静华一看这架势吓得急忙站起来。
“怎么了这是?”
“怎么了?她疯了!赶紧送医院!没治了!”
卫阳把包扔了,唐未闭了闭眼睛,扶着沙发坐下,温静华拿枕头砸卫阳,变了脸骂:“你凶什么凶!心情不好去撞墙!”
温静华坐到唐未的旁边,她温柔地问:“未未,怎么了?他欺负你了?别理他,他就一神经病。”
唐未合着双手,卫阳心里头憋着一把火,快烧着了!他走过来咆哮:“说话!你想什么呢?你告诉我你想什么呢?”
“到底怎么了?
唐未手托着脸颊,移开眼睛,轻声讲:“我去做了引产手术。”
温静华直接身子一软差一点没昏过去,魂都要吓没了!引产!?她急忙握住唐未的手,脸都白了,声音打颤:“未未啊,怎么回事啊?”
好好的,引、引产?是孩子有什么不好吗?还是又出什么事了?
卫阳压住火,过来倒了一杯水给温静华,补充一句:“没做成,让我给拦了。”
温静华这一颗心大起大落,她心发颤,直接哑了嗓子:“为什么啊?未未,为什么?”
“我不能离开检察院。”
唐未吸了下鼻子,她低下头,顿了顿说:“我爸被调查,他朋友给我带话,告诉我安心,我以为真的会没事。”
她真的以为会没事,虽然她还是担心,直到一个一个的人被调查,到唐年被查出20年前贪污受贿的案件。
唐年骗她,说没事,都是让她安心而已。
她在检察院还能沾手一点那个圈子,还能做一点事,她离开了检察院了就是两眼一抹黑,什么忙都帮不上!
“我根本就不该辞职,不该要这个孩子。”
唐未哑着嗓音讲,她这是干什么?现在是什么时局!她竟然还有天真的念头,自信的以为唐年真的会没事!
“我爸不是那样的人。”
唐未起身,她敛着眼,脸色冷静到冷血,她也不看温静华和卫阳,讲:“我爸的事,一年二年,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要替他去洗清,这个孩子来的不时候,卫阳,这个孩子我不会要的,婚也不用复了。”
唐未说完拿着包一个人上楼了,进了房门,她把门关上反锁,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会儿扶着门把肩膀坍下来。
也没有哭,却比哭还要难受。
楼下,卫阳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讲。
温静华也是,她拿起脚边的袋子,轻轻地掏出一条粉蓝色的小裙子,她刚买的,孩子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她现在看到好看的都要买回来。
温静华摸着柔软的裙子,似乎看到了一个粉白可爱的孙女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坐在她的腿上天真的笑。
温静华一下子控制不住,哭了出来。
卫阳坐过来,搂住了她,眼睛也红了。
温静华靠在儿子胸口上,哭的不成声调。
晚上。
唐未一直在屋里没有出来。
卫安得了电话也提早下班回来。
卫简卫宁什么都不知道,兄弟两个在客厅里写作业,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有些多,他们还要准备参加数学竞赛。
温静华把卧室的门反锁上,卫阳坐在椅子上,脸一直是青的,他一下午就这样,也不讲话。
卫安看他一眼,有一点想抽烟。
温静华看看他们父子,还没开口,眼睛已经红了,她环住双臂坐下问:“你们什么意思?说话。”
卫阳还是不吭声,卫安摸头发,他问:“劝劝未未吧,事不还没到那个地步呢?”
“都没主意是吧?没主意那我来拿。”
温静华握紧手臂讲:“我陪未未去做手术。”
“妈!”
卫阳咬紧牙,眼神发狠。
温静华心一紧,眼泪又淌出来,她擦了一把望向他:“老唐是什么人?她是未未亲爸,他一个人把未未养大,五十多岁的人了,你想让未未不管他?可能吗?换作是你你能吗?”
卫阳扭过头不讲话。
温静华擦了把眼泪:“孩子长在未未肚子里,她比我们哪一个都难过,我们不要这么自私了,就当这个孩子跟我们卫家没有缘分,都跟着我,我们一起上楼和未未说。”
“我不去!”
卫阳霍地起身,拉开门就走,卫简卫宁叫他他也不理,直接出门去了。
卫安拍大腿,这叫什么事啊!
温静华站起身,拿纸巾擦了眼泪,她讲:“我去和未未说。”
门没有锁,唐未并着腿坐在床上。
温静华关上门,走过来坐下,她开了几次口才拼出一句完整的话:“我陪你去手术。”
唐未埋下头,肩膀抽动了几下。
温静华摸她的头发,又哭了:“我知道,谁都没有你心里难过,这个孩子跟我们没有缘分。”
唐未爬过去抱住温静华的腰,一下子哭出来,哭得撕心裂肺,像一个孩子,受尽了委屈,要把天哭塌了一样。
“别哭了,你没做错什么,我们不怪,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本来就是超生的,本来就是让你受委屈了。”
温静华哄着唐未,自己也抱着一起哭。
2.11号。
风刺骨。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
贝华站在窗户前,眉头轻轻锁紧。
宋时笙推门进来,手上拎着包,贝华笑一笑上前,她帮他解开领口的扣子:“今天回来的早啊。”
“嗯,这不是急着来见你吗?”
宋时笙说着提起公事包,拍了拍,笑得神秘:“猜猜,给你带了什么?”
贝华歪着头,漆黑的一双眸子轻轻一转,她摇头:“我猜不到。”
宋时笙哈哈一笑,把公事包打开,拿出她的护照举起来:“护照拿回来了,从你单位拿还真有点麻烦。”
贝华开心地笑了,接过护照:“我想儿子了,上次见面还是4个月前。”
宋时笙搂紧她,提起来就心疼她:“要赶紧回来,老三催的急,这事不能拖,等唐年彻夜倒下老三稳了你就没事了,别担心。”
贝华点点头,她放下护照问他:“你今晚在这吗?”
宋时笙微笑:“当然在,不然还能去哪,胡月就让她闹吧,胡家都倒了她还能闹出什么事来。”
贝华摇摇头,上前握住他的手臂:“不能掉以轻心,这个时候你要更要稳着胡月,胡月到底姓胡,你忘了,她手上可是有一些麻烦的东西。”
就是这些麻烦的东西,要不然他能拖到现在离不了婚?宋时笙这么多年对胡月是厌恶透了,恨极了。
“去吧,哄着她,都哄了这么多年了还少这几天吗?等老三稳了就都结束了。”
贝华劝他,宋时笙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送宋时笙离开后,贝华一个人上了楼,她拿起了护照,拇指慢慢捏紧。
保姆敲门进来,拿着戒指说:“太太,您的戒指落在楼下了。”
贝华接过笑一笑,温柔地说:“谢谢。”
关上门,贝华凝视着戒指,笑了一下,扔到桌子上。
清早,今天阴天,没有什么风,适合飞行。
贝华戴着墨镜,拉着一只小巧的行李箱,一手拿着机票证件,广播里甜美的播音员一遍一遍一重复航班。
贝华抬头看窗外的天,灰,且广阔。
贝华从口袋里拿出那枚戒指,抬起,松手,戒指掉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取出一只新手机,她按了一连串陌生的号码。
并没有人接,一会儿,一个来自A国的陌生电话打进来,贝华深呼吸,她冷静地说:“我手上有很多你感兴趣的东西,我答应合作,我现在马上就要上飞机,我要你保我们母子安全,我不会被遣送回国。”
那头传来一个极动听的声音:“可以。”
第62章
“走吧。”
温静华喊唐未, 今天13号了,她们要去医院做手术。
唐未点点头, 她精神不太好,外面下着大雪, 打开门, 风灌了一脖子, 冻的她打了一个哆嗦。
唐未回头看一眼, 卫阳在楼上不下来。
唐未敛下眼, 温静华搂住她,温柔地说:“走吧。”
卫阳不会下来的,还在跟自己怄气。
唐未点点头, 拢了下大衣往外走,真冷啊, 雪积了一层,今年的雪特别的多, 下不完一样。
“等一下!”
车子开到门口,卫阳突然冲出来,他头发也没梳, 随便穿了一件羽绒服,他拉开车门, 脸还是板着:“我开车。”
温静华移到后排去坐。
卫阳开车,唐未看他一眼,悄悄的抻手拽住他的口袋。
卫阳移开眼不讲话,一会儿他又握住唐未的手紧了紧, 他开口讲:“手套戴上,跟你说了多少次出门戴手套,老是记不住!”
唐未轻轻的嗯了一声,从他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
车子开出大门,唐未接到了曲何的电话,她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宋书城被抓了,在会议上直接被带走了!你没去医院吧!?赶紧的回来!”
曲何得到消息就急匆的给唐未打电话,这局势看样子是要逆转啊!
唐未慢慢放下手机,她先是懵了一会儿,然后心脏开始疯一样跳动!
难道是真的!
唐年没骗她?
卫阳急忙夺了她的手机,给曲何打过去。
宋书城在会议上被直接带走了,情况不明!
但是宋书城这个位置,能被直接带走几乎就是确定了一些事!
唐未咬大拇指,卫阳二话不说把车开了回去,回家,他直接把唐未抱上楼,板着脸叮嘱温静华——
“看着她,别让她乱跑!再发神经!”
大院里的雪,厚重的,像一床大棉被。
菜园里的蒜苗都被压没了。
雪地上一串脚印蔓延到门口。
唐未拢了下围巾,走过去打开门。
“爸……”
唐年弯着腰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回过头看她,笑起来,正要打电话给她呢。
唐未快步走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爸!”
唐未神色温柔,抬手轻轻地摸她的头发:“吓坏了吧?傻丫头,不跟你说了没事,看你差点把天捅了。”
唐未抱紧他,声音哽了:“突然又查出你受贿,那么多人都被查了,我担心啊。”
形势那么复杂,胜负难料,哪一个会有十足的把握,一招棋错满盘皆输的多的是!
唐年还那么瘦,但精神利落,眼神清明,看不出一点疲态。
唐未心安了些,犹豫了一下,她握着他的手问:“爸,没事了吗?”
唐年笑,给唐未倒了一杯热茶,坐下扬了扬眉毛:“你爸都平安的坐在你面前了,当然没事了。”
“怎么回事?宋书城怎么突然就被抓了?”
“不突然,上头早就决定的事,我这次回来任职是带着任务来的,上面早就下了决心,要彻底的肃清这里。”
局是早就布下的,牵扯的人员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才要瞒着唐未。
“上面本来就要整治宋家?”
唐未给唐年倒茶,惊讶地问,唐年接过茶点点头,他细细的打量女儿,心里头很愧疚,瘦了,他对不住她。
“您都任职快5年了,这么久?宋家根基这么深吗?”
唐年摇摇头,露出一点狡黠的笑容:“根基深不深的不说,口袋里装着国家的钱,让它还回来才最重要,建设发展得要钱呐,没钱连路都不能修,更别提出政绩了。”
小敲小打震慑一下,让那些个紧着别往外掏,适当的往回掏一点买平安,内里松弛一下,各种项目建设立起来,有利可图宋家这些个会抢着沾手,真真假假的敲打,钱再往回流。
这二年,宋书城以为自己能升,拼命的要政绩,对城市的建设大力支持,这一年一年啊,七七八八的,这里的发展也上去了,钱也一点一点掏回来了。
“受贿的事是怎么回事,是贝雪,贝华和宋家做的局吧?”
唐年对贝华,从骨子里恨起来,唐年点点头,神色淡然:“其实当年就知道了,贝雪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开始是她不肯离婚,你出生后没多久我就知道我和她不是一路人。”
当时A市的形势就很复杂,贝雪要他奉承巴结迎合融入那些人,为此两人经常争吵,也就是这个原因,唐年不喜欢唐未和贝雪接触,他亲自带着唐未,幸好,贝雪也不爱小孩,让他省心不少。
“当年在这里任职,我一路都走的很惊险,贝雪说实在的,也是天天担惊受怕。”
唐年笑一笑,云淡风轻,多少年的事了,“当时胡家的事我其实处境很不好,那时多少人想要我下去,我还出了一场意外,贝雪以为我是没指望了所以才坚持要离婚,当时真的,我连你的后路都安排好了,本来是想出事了送你到你曲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