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平眼神一闪,躲避她的视线。她以前以为自己喜欢的是美男子,现在发现她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女孩子也不例外——难怪她每天照镜子都会心情别特好。
“格杀王氏”
“自己去”
“不行,我这人特别善良,杀人这种粗活不适合我,实不相瞒我长这么大,没有伤害过任何生命,连鸡都没杀过。”
林渺斜眼看向她桌子上的野鸡崽子香菇串烧。荣平立即道“食材不算生命。”
荣平退而求其次:“教我练武吧,现在天下分裂,西秦东胜互相勾斗,像我这样,又漂亮又有钱的女孩子还是学点防身术才不会被人欺负。”
“我想杀了你丈夫,你却想拜我为师?”
“我当你徒弟还影响你拔剑了?”
那……自然是没有的。
但练武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她首先要保持下盘的稳固,因此每天坚持扎半个时辰的马步。一开始她连半炷香的时间都坚持不了,面红耳赤,双脚酸软,忍不住往地上垮,林渺会在后面扶住她,纠正她的动作,稳住她的腰。所幸她肯吃苦,又学的很快,一个月的功夫,就能牢牢扎住半个时辰,林渺又开始教她基本的握剑手势和击刺动作。她的双臂和双手倒是出乎意料的灵活,力量也比想象中的强,因此入门顺利,进展很快。林渺也颇为满意,立即把一些大开大合的武术动作加入教程,结果这下子就遇到麻烦了。
“腰要低下去,再低,再低……哎,你个女孩子怎么腰比我还硬。”
“目前就不奢望把腿举过头顶了,你先劈个叉给我看看。”
“啧,”林渺回身擦拭自己的剑。“习惯你聪明强势的样子,忽然这么笨笨的,还真是不适应。”
荣平觉得自己受到了鄙视。
其实她还是学的很快的,但毕竟底子没有从小打,现在半路出家,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很显然是林渺对她的期待太高了。
——
王氏自打出手谋杀荣平失败,颇有些疑心生暗鬼,荣平整日闭门不出,她愈发不安。于是派人来探听,却意外得知荣平房间里时常传来说话声,她不知道在跟谁交谈,屋里似乎有另外一个身影,却总是见不到人。
王氏闻言皱紧了眉头:“查,一定要跟我查清楚,我倒要看看,她耍的什么把戏。”
她派出的下人开始对荣平的小屋进行不分昼夜的监督,结果这一看,还真给他们看出了异常来。荣平竟然每天都在屋里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有时候口中还念念有词,屋子里时不时还有破风声,脚步声——某天晚上,下人看到窗户上被烛光倒映出的影子,美貌女子头戴凤簪,手擎烛火,一挥手,一道龙吟破空而出……
下人吓得屁滚尿流,急忙回去向王氏禀告。“这荣王妃怕是请来了神仙助阵,她成天在房子里神神叨叨,折腾身体,就是在进行仪式,这样便能招来神仙上身。”
王氏听得脸都绿了:”你这满口里都在胡沁什么。”
“小的不敢胡说,有了神仙附体后,荣王妃明显气势都不一样了,似乎连个子都变高了些,我亲眼看到飞蛾落在她掌心后,就飞不起来了,这哪里是普通人可以办到的事。王氏您想想,咱家王爷在府里闹成那个样子,谁能阻止他发疯?只有荣平啊,这个女人不简单。”
王氏本也不信,内心却有些发慌,她强自镇定,怒骂下人:“什么神仙,我成天念佛都没见到真仙,她一个偷奸耍滑的凭什么遇到神,八成是在引鬼招魂,使些鬼蜮伎俩,准备办什么坏事。”
下人被吼,只有下跪认错,唯唯诺诺,表示王氏说得对。王氏心里更加忐忑,她思来想去,头皮发麻,脊背冒汗,只有回到王府,回到她当家作主的后院,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这山上没法呆下去了。
可她这一回去,竟然发现王府已经变天了。
三个月不见,安王竟然恢复了以前的俊美容貌,还对柳凝寒信任有加。根据下人的说法,王爷这次能复原面容全是柳凝寒的功劳。多亏了她的细心照顾,用心抚慰,王爷身体好了,精神状态也稳定多了,现在不仅给了柳凝寒侧妃的名位,还直接加了她一倍的分例待遇。最重要的是,在她离开期间,王府后院事务全部都是柳凝寒打理的,王爷直接把内务大权交给了她,而如今正主儿回来了,也完全没有移交的意思……
柳凝寒不是个善茬,短短时间内,她已抓住机会,或替换或笼络了一大批下人,把后院把控的滴水不漏。王氏才回来两天,就发现自己说话不好使了,管家主事都指挥不动了,尤其她没有正式名分,现在直接就成了摆设。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子浑身雅艳遍体娇香还颇懂些奇技淫巧,竟然缠的安王一颗也不离开她。
若是这样,以后哪里还有她的机会?
王氏委顿在圈椅里半晌,连抬头的劲儿都使不出来,但疲惫的面容上却是浓浓的不甘,侧妃,我辛辛苦苦伺候这么久了,都还不是侧妃,怎么她几个月就变成了侧妃?
她长长的指甲在桌案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听的下人一个哆嗦。
“最后一次”王氏喃喃自语,平常温和的眼神却像沁了毒汁一样:“正妃,侧妃,我要把她们二人一起拿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复更,哈哈日个万吧。
大家安安分分当死宅,少出门多喝水。
第64章 皇子妃4
柳凝寒作为一个现代人士原本是不相信一切牛鬼蛇神的, 但穿越这种离奇的事情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有些时候也不得不对某些未知事物保持敬畏。因此当种花的下人从她窗台下挖出巫蛊小人时,柳凝寒条件反射性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个人偶上写着她的生辰八字, 头上, 心口, 手足全都扎着钢针,沉在一个造型诡异的鬼脸青坛子里, 坛子里放着清水, 娃娃就漂浮在水面上。
柳凝寒眉心一皱,计上心来, 当场哎呦一声, 一头栽倒在地上。
安王收到消息,飞快的赶过来, 结果就发现自己心爱的美人儿虚弱的躺在床榻上, 脸色苍白,青丝散落, 婉转哀鸣,仿佛受了虐待的猫儿。下人把诅咒娃娃捧给他看,安王瞬间瞪大眼睛,连手都在颤抖。
“王爷”柳凝寒哀哀哭泣, 娇弱不胜的倒在安王怀里:“我只是比别人生的好些,比别人得宠了些,怎么就偏认准了我是狐狸精,非要让我死呢?”
安王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去查, 查出谁干的,直接拖出来打死!”
柳凝寒如今的地位今非昔比,她遭了陷害,后院所有姬妾都要一起接受训话。庭院中央其他姬妾跪着,荣平站着,都低着头,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几天,所有在碧梧院出入过的人,不管是姬妾还是下人,不管是奴仆还是杂役,统统给我顶着碟子跪到太阳底下去,若是碟子掉下来就打上十板子。”
王氏下了断人进退的命令,仿佛找回了点当家的威风,她恭恭敬敬给安王行了一礼:“这后院中,知道柳侧妃生辰的人本就不多,会写字的更少,还要加上近日出没过碧梧院的,三下里一交叉,便能判断出幕后的主事人是谁。”
荣平闻言,暗暗咬了咬唇,这件事是冲她来的。
前几天管家的柳凝寒问她要明镜阁的开销,让她列个单子送过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增减的。荣平便叫缕儿把账单送了过来,而缕儿跟着她学,也颇能写几个字,还为柳侧妃准备过生日小礼,所以三个条件她都符合……
荣平偷眼看,缕儿已跟其他几个人一起,头顶碗碟直直地跪在了太阳下,明明怕的浑身发抖,却一动不敢动。
王氏看着她们几个,冷笑道:“干这件事的人,就在你们几个中间,我劝你们尽早招了,免得皮肉受苦。”
柳凝寒柔弱的躺在安王怀里,一双眼睛却很明亮,她的目光从荣平脸上扫过,又落在了王氏的脸上,心里来回盘算着。
从动机上看,王氏要拿回以前的管家之权,所以有很大嫌疑要加害自己,而荣平却是正妃,历来正室与妾都是不对付的,听说王妃新婚之夜都没见到安王,倒现在还是个雏儿,她会不会嫉妒自己受宠?
“王爷,王爷,我招我招”很快有人顶不住了。一个小厮掉了碟子,刚挨了三棍子就满口告饶。“我知道诅咒柳侧妃的事是谁做的”
“快说!”
安王疾言厉色,在场中人齐齐一个哆嗦。
“是荣王妃,我们在佛山上的时候,荣王妃不听劝告,硬要去水池子边玩耍,结果招惹了水鬼,从那天起,她就不正常了,成天闭门不出,神神叨叨,还曾经引出水鬼,让王姐姐受了惊吓。”
王氏苍白着脸对安王点头:“臣妾可以保证他说的都是真的。这个荣王妃肯定脱不了干系,王爷您想想,什么巫蛊会特意放到水里去?”
安王闻言皱眉看向荣平,这个王妃眉宇明朗,眼神清爽,显然并不像招了鬼的模样。
“王爷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明锦阁搜屋,说不定现在她房间里还藏着其他东西。”
荣平闻言,顿时脊背一凛,林渺怎么办?林渺还藏在她的屋子里呢。她端端正正跪在地上,一语不发,颔首敛眉,鬓角微微有些冒汗。
安王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荣平脸上,她看起来很淡然,但却显得有点怪异,不管是被冤枉的还是真有其事,她都该申辩才对,这样的沉默显然一副抗拒姿态,让安王有些不满。男人嘛还是希望看到女儿哭着求他作主的,哪怕他并不会做些什么。
王氏见荣平这副模样,一口咬定她心里有鬼:“请王爷允许臣妾搜屋”
安王显然怒了,他把柳凝寒放下,亲自来到明锦阁,王氏急忙跟上,后面还有众多下人浩浩荡荡的追过来,倒像是明锦阁藏着一个恶鬼,需要多些人好壮胆。
“小姐,怎么办”缕儿扶着荣平,自己吓得直哭。
荣平手心也捏着一把冷汗,林渺会被发现吗?如果林渺在明锦阁动手杀人,不管成不成功,荣平都脱不了干系,她和她的家人都会因为勾结敌国刺客被东胜国君碎尸万断。
她轻轻拍了拍缕儿的手掌示意她镇定,而安王已闯进了阁楼,随手把迎上来的宫嬷嬷推到了地上,一帮人迅速涌上来开始翻箱倒柜。
“等等……”
荣平甩开下人走到安王跟前,忽然想问你一句你脑子是不是被狗吃了。我要是想害你,可以食物里投毒,睡觉时抽刀,干嘛费这么大周折,通过扎下人来诅咒还藏在柜子里,这手段是不是过于曲折了?亏你受伤疯癫的时候,我还弹琴安抚你呢。
“保护王爷……”王氏非常勇敢的挡在安王面前,却被荣平毫不客气的一把甩开。“王爷,如果你今日任凭妖妾在我屋子里胡作非为,我们从此,便再没有任何情分了。”
安王看着荣平那张冷艳决绝的面孔,内心忽然闪过一丝不甘和不舍,但他一扭头看到了铜镜里自己恢复如初的英俊面貌,瞬间满心只有对柳凝寒的宠爱和怜惜,当即下令继续搜查。
荣平的眼神瞬间冷漠。
她的字画书籍被全部推到了地上,抽屉打开,箱笼翻出,衣服布料散落一地,甚至还有手快的婆子偷偷的把她的首饰塞到自己袖子里。
“找到了找到了,王爷您快看,在这个盒子里。”
王氏见状,嘴角抿出一丝得意的笑,接过盒子面向安王,噗的一下打开,“王爷请看,这是娃娃,这个荣王妃貌美心毒,竟然连王爷都敢诅咒。”
她话音落地,便发现大家的脸色有点不太对,低头一看,那哪里是什么诅咒娃娃,分明是一对大阿福。
怎么会是这样?明明是……荣平还没进门的时候,她就在明锦阁插好人了,为的就是这一天,怎么事到临头,反出了岔子?
大家看着那对娃娃脸色各异,王妃还存着跟王爷相敬如宾生儿育女的心,可是王爷竟然新婚之夜都冷落她如今还因为奴婢一句话对她大加折辱,这不是宠妾灭妻嘛。
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一时间未免对荣平同情有加,还恨王氏持宠生事。
就在这时,门外却有人叫:“王爷,我们找到了,我们在王氏的院子里找到了这个。”
安王看到那个物件一瞬间眼都直了。那丑陋怪异的娃娃上刻着的显然是他的生辰八字,而钢针却是扎在脖子上面颊上——安王瞬间脖子一凉,这不是在诅咒我永远无法恢复吗?他愤怒把这个娃娃丢在地上,咆哮道:“来人,给我扔出去,扔出去烧成灰。”
王氏眼尖看到盒子的一刹那就开始大呼冤枉:“王爷,不是我,我怎么敢害王爷呢,是王妃,王妃故意放到我院子里嫁祸我。”
安王显然不信,自从王氏没了管家之权,她的院子连狗猫都不去,荣平一个正妃怎么会去,况且这谎言一戳即破,只要找院子里值守的下人一问就知道了。
王氏显然也也意识到了,她猛然转身,狠狠的盯着那个丫鬟:“是柳侧妃,柳侧妃使的苦肉计坑害我?”
“我劝你还是不要抵赖了。”
荣平小心翼翼的从缕儿手中接过一片沾着泥土的紫苏叶。“这个叶片掉在那水瓮巫蛊娃娃附近,而整个王府只有你的院子了种有紫苏,那娃娃不是你放的,也是你指使自己的下人放的。”
安王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凉的可怕:“王氏,你若安分守己,原本可以一直是后院的红人。”
王氏闻言,身子猛地一颤,两行清泪流了出来。
她一直都知道安王这个人瞧着冷漠,其实还是重情的。她曾经陪伴他度过了整个灰暗时代,他无人赏识无人关注毫无地位的过去,只有她一个人爱护她。所以只要她不犯错,她在他心里的地位谁都无法动摇。
但同时,安王这个人又极端的冷漠敏感,她因着荣平的缘故,先是没有陪安王出征,后来又在他发病时远离了他,安王极为细腻又阴郁,本就容易把人想坏了,再加上柳凝寒的枕边风,心里早跟她有了距离。重情的人,一旦发现情分里掺了水,立即就会转爱为恨。
“前朝因为巫蛊之术牵连诛杀上万人的事情,你忘了?若是闹将出来,连本王都得吃刮落。你自寻死路,怪不得本王。”
王氏瘫软在地上,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