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到底怎么样了?”
太后见太子冷着一张脸,也大概知道是皇帝情况不太好,她将目光看向了在地上跪着的太医,太医见太后开口问了,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开了口。
“回太后娘娘的话,皇上,……不是病了,而是中了一种毒。这种毒,短暂时间内并不会要了人的命,可却会一直藏在体内,直至渗入五脏六腑。而如今,老臣几个还未查明这到底是什么毒......”
太医似乎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有些心虚,头深深地低着也不敢抬起来。太后听了这话皱了皱眉,还未来的及开口说话,就听见身后站着的女人哭出了声,太后厌恶的回头瞪了她一眼,
“皇帝还没死呢,你哭什么?闭嘴!”
太后见她那副模样显然是怒了,示意自己身旁的嬷嬷将贵妃拖出去,那嬷嬷身强力壮,贵妃又纤弱,根本抵挡不住,而花兴元虽然也在场却不敢上前帮忙,贵妃就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哭又闹的被人拖了出去,这下殿内才彻底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是彻底安静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花幼阮看了看床上躺着的父皇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太后,觉得皇祖母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自己也就清醒了。
她从小在皇祖母和兄长的保护下长大,虽然后宫女眷都各藏心思,可到底在保护中她没有被任何人伤过。虽然不受父皇宠爱,但其实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花幼阮心里也清楚,她的父皇并不爱她的母后,人人都说爱屋及乌,那反过来父皇不爱母后,自然也就不会爱她。
“那如今要怎么办?就这样看着皇帝等死?”
太医们给不出什么明确的治疗方案,太后见他们一个个跪在地上也是心烦,刚刚回话的太医并没有开口,反倒是身后一位年轻的太医,挪动的膝盖往前两步,
“如今陛下的情况,一时半会可能只是昏迷,但若是拖得久可就麻烦了,臣倒是曾经听闻过一种草,叫做水云草,由人血喂养甚是珍贵,世间罕见,据说那草能解百毒。虽不知这种无名的毒是否能解,可若是能找到试一试也是有一线希望的。”
太后并不知道水云草,只是听太医这么一说瞬间觉得有了希望。急切的想要叫人来,去民间搜寻水云草,可是一回头却先是看到了花幼阮那略有所思的表情。
“阮阮可是知道在哪里能寻得水云草?”
毕竟在太后看来花幼阮的表情有些奇怪,花又阮见太后问了,身体微微抖了一下,有些扭捏地低下了头。太子见自家妹妹低头,自己先站了出来,回了太后的话。
“回皇祖母,早在三年前令国公世子曾因身受重伤,需用水云草救命,那时我们确实寻到了水云草。”
太医都已经说了,水云草世间罕见,鲜少有人喂养,可太子又说三年前曾寻得过水云草瞬间给太后带来了希望,但再看花幼阮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就觉得事情好像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水云草是从哪里寻来的?”
太后仍旧抱着一线希望,想要问问太子是从哪里找到了水云草,太子轻轻的抿了抿嘴,似是有些为难,片刻之后才开了口。
“回皇祖母,那水云草是来自明月楼的沈老板。”
太后嫌少听民间班子,但也是知道这位红遍京城的沈老板的。这会儿听太子提起,突然就想起当年先皇四处寻找过一种罕见的药草,好像就是水云草,而当年也正是在明月楼寻到的,只不过那明月楼的前任老板没有让出来罢了。
“那现在呢?那明月楼的沈老板可还有水云草?太子,你派人去求一求,若是有的话,只要他愿意出让,要什么都可以。”
太后这样说,太子似乎就有些为难,她抬头看花幼阮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花幼阮站在太后身后,愣了。
三年前就曾向沈初月讨要过水云草,那草又极为难得,就是到如今还欠着他这份人情,沈初月那里还能有第二个水云草吗?
怕是困难吧......
第59章 (^-^)
“母妃听闻太子那边还未曾派人前去明月楼, 既然如此你便要先他一步!”
外面太阳早已下山,屋内却是灯火通明。花兴元站在殿中央, 抬头看了看自己坐在贵妃榻上的母亲,
“你父皇一心都扑在东宫身上, 这次中毒的事情可是个大好的翻身机会, 孩儿可要把握好了, 莫要白白丢了去再让他东宫捡了便宜!”
贵妃一向觉得皇帝偏向东宫, 这么多年来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东宫挑选, 又碍着有太后在的原因,多少次都将自己搁在一旁。
可这些年太后在宫中,她也只能规规矩矩地躲在自己宫里, 再不敢猖狂。
“母妃这般说我自然是要去的,只是听闻那明月楼的沈老板为人一向不是很友善, 儿子又与他从未有过交际,不知水云草这样贵重的东西, 他愿不愿意让给我?”
花兴元知道三年前花幼阮曾经去向沈初月求过水云草,这在当时并不是什么秘密。听闻沈初月那个时候并没有收花幼阮一分钱,这也显然说明了二人之间是有些交情的, 不然水云草这般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一分钱不收就给了他?
“你只管去试试,他一个戏子能要什么?无非就是些金银珠宝, 钱财字画,这些东西宫里一抓一大把,只要能得到水云草,救了你父皇的命, 这算什么?”
贵妃从踏子上站了起来,慢慢悠悠的走到了花兴元面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拉着他一起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颇为语重心长的说,
“你父皇一向更偏向东宫的那两位,何曾把你和你妹妹放在心上过?此次若是你能求得水云草救了你父皇的命,你父皇定会看重你些。母妃这样年纪了,自然也不求着能得皇上多少宠爱,只是想看着你们兄妹二人过的更好罢了。”
她说着说着还流下了泪,拿起帕子轻轻的擦拭了一下眼角,花兴元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听自己的母妃讲。
“你得到了水云草就能救你父皇的命,救了你父皇的命,对比之下东宫什么都没做,你父皇还能不偏向你吗?这怕是到时候心都凉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太子,却是巴不得他早点死呢!”
贵妃越说越激动,就连拉着花心人的胳膊,都使了些力气,花兴元皱了皱眉,只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既然如此,那沈初月虽是个戏子,可到底也是我们有求于人,儿子便亲自跑一趟明月楼吧!”
花兴元还算是知道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说完便不捉痕迹的挣扎开了自己母妃的手,站起身来,往前才走了两步,又转身朝着自己的母亲深深鞠了一躬,这才走了。
而花幼阮那边,这会儿就早已到了宫门外,身旁不仅站着令锦,还有太子跟随。
“太子哥哥怎么也来了?”
本来是说好了的,由花幼阮和令锦同去,可这会儿到了宫门外才发现太子早已等候在这里,花幼阮有些好奇,站在那里打量他。
“求人就该有个求人的态度,上次遍是叫你一个人去了,这次哥哥无论如何也得陪你去!”
这虽是一方面的原因,其实更多的原因是早在三年前太子就听令锦提起过,关于沈初月和花幼阮的事情,所以他更加不放心了,这才在深思熟虑之后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三人都上了马车,行至途中,花幼阮一直都没有说话,整个马车内都是安安静静的,直到太子开了口才打破了这份平静,
“据说这水云草极难培育,三年前沈初月就已经给了我们一株,如今也不知道他手里是否还有......”
这倒是个难题,花幼阮和令锦听他说完都没有说话,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沈初月手里到底还有没有第二朱水云草。
“主子,明月楼到了。”
上云在外面赶车,到了明月楼便开了口,太子掀开车帘先行下了马车,给上云递了个眼色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门口迎宾的小厮跑了过来,
“呦,几位爷眼生的很,是第一次来我们明月楼吧?您来的正是时候,马上可就开场了,您是提前订了包厢吗?还是......?”
那小厮也是个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几个人身份不凡,以为是订了包厢来的,谁知却见太子摇了摇头。
“我们不是来听戏的,我们是有事找你们沈老板。”
那小厮愣了愣,片刻之后反应过来,却也没敢说重话,毕竟这京中到处都是达官贵人,得罪了哪个他都吃不消......正欲开口解释,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是女人说话的声音,
“这又是哪位要找我们沈老板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音。
说话的女子一身青色衣裙,手执一把素色团扇轻轻地挥着,在门口站定,看到一行人中的花幼阮愣了一下。
花幼阮也觉得有些尴尬,说起来她有两年都没有见过沈初月了,更不用说是来明月楼。
“呦,没想到还是我们公主殿下,稀客稀客。”
这个女子正是当年的阿萱,阿萱对几年前的那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以至于时隔这么久,看到花幼阮依旧能一眼认出。她轻摇着扇子慢慢的跨出了门槛,站到了花幼阮面前,正欲开口说话,却见有一男子挡在了他们,面前仔细一看,也是个老面孔。
“这不是令世子吗?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个都道明月楼来了?倒也是来的巧,今儿我们沈老板唱一出新戏,几位可是有耳福了!小严......”
她一边说一边转头吩咐后面的小厮让他准备一间包厢出来,那小厮轻轻地诶了一声,便朝楼中跑去了。
“阿萱,我们这次来不是来听戏的,是有事要找沈初月。”
花幼阮说这话时还有些犹豫,可想到自己倒在床上的父皇还是开了口,阿萱看了她一眼笑了,
“沈老板今日忙着唱大戏呢!”
她说完这话便转身进了门,花幼犬跟着他走了两步却被令锦拉住了,正想要说些什么,就见阿萱回了头,
“不是说要见我们沈老板吗?快开场了,现在跟我进去还来得及。”
她的话语间没有一丝感情,却是同意了,见她同意花幼阮高兴的拉着令锦的手就跟着走了进去,太子见此也紧跟其后。
楼中早已坐满了客人,其中不乏几位眼熟的朝中官员,三人都没有理会,只是跟着阿萱一路进了后台。
后台里乱哄哄的,是戏子们在化妆,花幼阮一眼便瞧见了沈初月,两年没见,他依旧是那般的好看。
“老板,公主殿才找你。”
沈初月并没有说话,只是朝阿萱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了,另一只手依旧执着妆笔细细地画着,太子往前走了一步,想要说话,却被花幼阮拦住了,
“沈初月......”
花友软开了口,却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令锦见她欲言又止也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再开口,索性自己上前将小姑娘护在了身后,
“几位贵人这是做什么?到我一个唱戏人这里演戏吗?”
沈初月最讨厌的就是他们这副模样,他放下妆笔,转头看向了花幼阮。
“公主此番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没问别人,只是看着面前的姑娘。花幼阮低着头,知道自己这次做的事情不对,两年没见一过来就问他要那般珍贵的东西,若是换做自己也不会给的。
“阿萱,去叫包厢里那位也来吧,有话我一次说清楚!”
阿萱站在不远处,一直瞧着这边。这会儿见自家老板发话便点了点头出去了,花幼阮本想说话,却见沈初月将手指放在了唇上,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谁也没有再说话。
一直到沈初月口中所说的那个人进来,还有花幼阮和太子令锦纷纷回头,一眼便瞧见了正走进来的花兴元。
花兴元看到他们三个似乎也很惊讶,皱了皱眉,却又像是没见过似的,走到了沈初月面前。
“沈老板,可是想好了?这可是我先来的。”
他一开口太子便知道他是说的什么,倒也没有跟他一般见识,二人针锋相对多年,太子还能不知道花兴元心里在想什么?
“太子殿下也莫要动气,好好的兄弟可不要为了这一株破草坏了和气。”
沈初月的话倒是说得轻描淡写,太子微微哼了一声,转过了头。
“几位今日来都是为了水云草,可初月也不得不告诉各位,那水云草八年才得一株。三年前公主来寻我,说要用水云草救命,我就已经给了。如今不过三年光景,去哪里能再有一颗水云草呢?”
他说完便站起了身将手中的妆笔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前面有人见他起身,赶紧过去掀开了上台门的帘子,众人只见只见沈初月摆了摆手。
“好戏,就要开场了,诸位赏着......”
第60章 \(☆o☆)/
宫中人寻不来水云草, 自然也就治不好皇帝的病,皇帝也是从那日昏倒过之后再未醒来, 一直躺在床上,而如今太子也大了, 前朝的事情自然就顺理成章的由太子接管, 花兴元作为皇子, 也只是起到个从旁辅助的作用。
这眼看着也就到了花幼阮和令锦的婚期。
原本花幼阮是想着将婚期推迟, 等到自己的父皇醒来再做打算, 可到底是年纪小考虑事情不周全,太后听闻她的想法之后便把花幼阮叫到了近前来,为她分析了前因后果, 告诉她婚期不能推后,毕竟此次皇帝病重, 熬过自然是最好,若是熬不过, 便是三年带孝。
太后自然是说什么都不愿意推迟,她舍不得小姑娘意外之下再等三年,花幼阮无法, 只能听了太后的话。
而今日,宫中张灯结彩, 整个京城大街都挂着红灯笼,正是花幼阮成亲的日子。
“一梳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喜嬷嬷站在花幼阮身后, 拿着梳子一遍又一遍的打理着她的头发,虽然外面天还未亮,却是灯火通明的,花幼阮坐在妆镜前还有些拘束,连话都不曾好好说了,
“哀家来吧!”
太后从喜嬷嬷手里拿过那把玉梳,有又吩咐左右退出大殿,自己走到了花幼阮身后,轻轻地为她梳着头发,
“哀家总觉得咱们阮阮还是个孩子呢,谁知道这一眨眼这也要嫁人了?”
太后有些感慨,一边梳着一边回忆起那个时候自己刚回宫,小姑娘怯怯懦懦地缩在兄长身后,她一眼便瞧见了,那模样至今还记得。因为花幼阮着实与皇后舒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兄长家的那些孩子里,她最喜欢舒月,也或许是那些血缘亲情牵连着,也或许是爱屋及乌,更有可能是小姑娘讨喜,总之只是那一眼,她就将小姑娘放在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