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她视线一直停留在他手上,赵烜朝她倾了倾身体。
囡囡抬眼看去, 赵烜皮肤干净白皙,头发乌黑如墨,屋外透进朦胧的光打到他脸上,容貌愈发精致迷人。
囡囡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傲慢的少年郎已经长大。
他本就出色的容貌,褪去稚嫩,收敛了傲气,变得沉稳可靠,却又英气优雅。
囡囡这一眼,极清晰地看到他几近完美的容颜,以及他眼里明显带着关切的温柔目光。
她心如擂鼓,不着痕迹移开了视线,“没什么,我刚刚想到一件事。”
只是那耳朵却已悄悄红了,他靠得太近,闻到他身上浅浅的薄荷香,她躯体不自觉往后仰了一下。
她这动作却叫赵烜心微微一凛,手指用力捏住酒杯。
杯里面的酒水由于他手指不稳,洒了出来,滴到她衣服上。
他懊恼地将酒杯扔到桌上,立刻从袖中取出帕子给她擦衣服,慌乱间,他竟是碰到一只柔软细腻的手,那双带着一点温暖。
还不等他感受,却被她慌乱甩开,“没事。就一点点而已。”
其他人终于察觉到两人有异样,公孙竹展开扇子挡住半张脸,不过那双眼睛却直勾勾看着两人,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情形。
囡囡已经吃饱了,被其他人这样打量,颇有些不自在,起身道,“我明日还得帮我爹教书,就到这儿了,我先走了。”
赵烜还想再劝,却不想她冲众人点头后,动作飞快打开雅间门,走了出去。
他只来得及看到她翻飞的裙摆。
赵烜叹了口气,公孙竹凑过来,冲他挤眼睛,“殿下?殿下这是心动了?”
陈为和狄虎也凑过来,至于其他人关系不怎么亲近,只能当个听众。
赵烜瞪了公孙竹一眼,招呼大家吃菜。
吃完饭,赵烜要送他们回去。
狄虎本想说,自己是骑马来的,可赵烜不给他机会,“我的马车够大,坐我的吧。”
狄虎转了转眼珠子,想到这可是跟他打好关系的机会,便也不再废话,跟着大家一起进去。
四个人,赵烜坐右边,剩下三个坐左边。
公孙竹三人总有种被对人审问的感觉。
“说吧。怎么样才能帮我?”
公孙竹反应最快,他胆也肥,立刻凑到赵烜旁边坐下,“殿下是想跟小师妹?”
挤了挤眼睛,那意思不言而喻。
不等赵烜承认,陈为捏着下巴先给两人泼了一盆凉水,“可是先生能同意吗?”
狄虎想也不想就道,“那指定不能同意。”
就先生那疼女儿的架势。女儿当个县令,他都巴巴跟去。皇太孙将来可是皇帝,先生怎么可能将女儿嫁进宫,那他以后还怎么见女儿?
公孙竹也点头,“难!”
这些赵烜早就想过了。
所以他暂时不敢在先生面前露马脚,叫这三个来,也是给自己当军师,没成想,法子还没想呢,就先给他泼一盆冷水。
不过赵烜到底长大了,他不像以前那样生气,而是心平气和道,“不难,我怎么会请你们帮忙呢?”
这一句话说得三人心花怒放。
公孙竹自诩是这三人当中最会对付女人的,当即就给他出主意,“殿下想跟小师妹喜结连理。其实只要有两人能同意就成。”
赵烜示意他继续说。
狄虎和陈为也作洗耳恭听状。
只听公孙竹神神秘秘道,“只要天皇或女皇下一道赐婚的圣旨。”
不等他说完,赵烜摆手,“不成。皇祖父和皇祖母让我自己想办法。”
公孙竹琢磨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让殿下自己想办法,而他们既不阻止也不帮忙。
“那这情况还不算太遭,毕竟只要他们二人有一人反对,你和小师妹就没有可能。”
这话有道理!三人点头表示认同,赵烜示意他继续往下说,“除了他们呢?”
“那你只要两个人同意就成。”
赵烜催促,“哪两个?”
“第一:小师妹,第二:师娘。”
狄虎和陈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小师妹这就不用说了。她是唯一能跟先生对抗的人。她先斩后奏当县令,先生最后也没拿她怎么样。所以只要小师妹答应嫁给你,你就等于成功一半。”
赵烜点头,“那小师妹怎么样才会同意?”
狄虎抢答,“送东西!”
陈为补充,“讨她开心!”
接下来,三人嘴巴不停给他出主意。
一块学习这么多年,囡囡喜欢什么,哪怕男孩再粗心,多多少少也能注意到一点。凑在一块,倒也出了不少主意。
过了几日,囡囡换上新官服,到京兆尹报道。
赵烜比她早上任一个多月,再加上他底下有一大批能人,他每天处理的事情并不多。
赵烜带她到一间屋里,“这里的卷宗都是你要熟悉的。”
少尹之职是理府事,俗话来讲,就像一个县的县丞,要熟识各种文案,而后处理。
囡囡走进去,拍拍这些书册,点头,“没问题。”
上衙时间,赵烜也没打扰她,转身走了。
一直到中午吃饭时间,赵烜主动来找囡囡,“我带你去一品斋吃饭吧?”
囡囡有些迟疑,“吃这么好的?”
在一品斋吃上一顿饭,这个月的月银就没了。
赵烜笑道,“庆祝你第一天上工。”
囡囡有些为难,“可我早上跟我娘说了,中午要回去吃饭的。”
赵烜随手招了个护卫,“告诉师娘一声,小师妹中午不回去吃饭了。”
那护卫领命而去,赵烜看向囡囡,“你第一天来,我要是不尽尽地主之谊,先生肯定要怪我招待不周。”
囡囡见他话都说到这份上,只好应了。
两人到一品斋的时候,菜已经上好,雅间里站着好几个护卫。
两人进去后,赵烜就让护卫全都出去。
囡囡一开始觉得这些人出去比较自在,但是等人全出去了,她又觉得自己跟他单独待在雅间好像有点不合适。
“快吃吧。愣什么呢?”赵烜主动给她夹菜。
囡囡挥了挥脑子里的异样,冲他笑了笑。
“今天看文册有没有什么问题?”赵烜问道。
“我把有问题的地方都标出来。明天再解决。”
赵烜赞道,“这法子好。要不然看到一个问题就把人叫过来,浪费大家时间。”
囡囡浅浅一笑。
赵烜打量她的侧颜,小姑娘脸颊娇艳,无论做任何事,都很认真。外表看起来像杨柳一样柔软,内心却像竹子一样坚韧。像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应该是弹琴作诗,她却野心勃勃想要做一翻事来。
囡囡一抬头,对上赵烜专注的眼神,他的眸光炙热缱绻,囡囡一颗心被烫了一下。
她支支吾吾问,“怎……怎么了?”
赵烜笑笑,继续给她夹菜,“没什么。就是觉得公孙竹他们眼瞎。”
囡囡皱眉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总把你当男孩。可是你明明长得这样美。他们不是眼瞎是什么?”
囡囡脸上涌起一阵热意。
正在家中复习功课的公孙竹却无端打起了喷嚏,揉揉鼻子骂道,“哪个鳖孙在说我坏话。”
赵烜见小师妹脸颊通红,准备再接再厉,却见囡囡撅着嘴,反骂道,“你明知道他们眼瞎,还跟他们一起混。不怕被他们带坏了吗?”
赵烜一本正经摇头,“他们眼神不好使,可还有其他用处。”
两人边吃边聊,等赵烜意识到自己扯了一堆废话后,再想拐回之前的话,已是晚了。
囡囡看了眼沙漏,起身,“快走吧。晌午只有半个时辰。我头一天上衙,可不能迟到了。”
赵烜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为什么字数这么少吗?因为18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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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一眨眼到了夕阳, 教了一下午课的陆时秋回到房间换衣服, 木氏正在摆弄一套衣服。
这衣服款式新颖,面料上呈,陆时秋从来没见木氏花钱这么大手大脚过, “这哪来的?”
木氏将衣服在她身上比划,不停照镜子,一看就是爱不释手, 喜笑颜开道, “还能有谁?当然是殿下了。”
陆时秋蹙眉, “他怎么会想起来送你衣服?”
木氏脱掉身上的衣服,这衣服简直就像是专门为她做的,太合身了。
她一边照镜子,一边道, “感激你呗。你可是他先生。”
陆时秋拧眉,“他感激我,应该送东西给我才对啊。为什么送给你啊?”
木氏不高兴了, “我给他做了六年饭呢。送我一身衣服怎么了?你说这话就有毛病啊。”
陆时秋却不相信,又问, “他还送什么了?”
“还给闺女送了一身衣服。给你送了一锭墨锭和二十刀上好宣纸。”
陆时秋摸摸下巴,沉吟良久, 突然一拍桌子道, “这小兔崽子一定是没安好心。”
突然来这么一下,吓了木氏一跳,拍着胸口一脸心有余悸, 嗔他一眼,“你干什么呢?”
陆时秋扯着她坐下,木氏怕把衣服坐皱了,赶紧站起来,“你有话就说呗。我不用坐。”
陆时秋见她这么爱惜衣裳,心里倒是产生一丝愧疚感。看来他也得给婆娘置办两身好衣裳了,瞧瞧她现在高兴成这样。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闺女,“我觉得殿下对咱囡囡有意思。”
木氏想也不想就否认了,“不可能!你准是多想了。”
“怎么不可能了。咱囡囡长得好,又是个状元。比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多好几车的见识。怎么就不可能了?”
木氏一怔,咦,还真是啊。她闺女那么好,没理由他不喜欢啊。
其实不怪木氏没往那方面想,一是赵烜一直不敢在陆时秋面前表露,二是他跟着他们学了六年,相处太过亲密,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想到。
被陆时秋这么一提醒,木氏也觉得有可能,“我说呢?他怎么送我东西呢。往常都只送你一人的。”
陆时秋点头,“是吧。你没想到吧。那小子贼着呢。”
木氏想想,“那喜欢就喜欢呗。我觉得这孩子挺好。”
陆时秋被她弄懵了。挺好?哪里好了?
木氏见他一脸不以为然,掰着指头跟他算,“这孩子不像青墨那孩子心思沉,也不像小翼那孩子一点心眼都没有。殿下心性开朗,为人豪爽,而且他很爱笑,也喜欢读书。最主要的是他心胸很宽。”
说起来,赵烜这一点跟天皇很像。当初赵烜要跟沈青墨比赛,陆时秋当评选,他居然一点也在意。
应该说,他既有沈青墨的聪慧,又有顾云翼的豪爽乐观。
木氏觉得有这样的女婿,囡囡将来能幸福。
陆时秋对这话没有否认,“是,他很好,可就是太好了。他是皇太孙,他将来要当皇上的。难不成你想让咱闺女入宫当皇后?一辈子都见不了几回。”
木氏怔住。
陆时秋继续滔滔不绝,“见不到也就罢了。将来要是他对咱闺女不好了,我都不能给她出气。要不然他一生气,把咱闺女打入冷宫,怎么办?”
木氏额头开始冒冷汗。
“还有,他将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他弄那么多女人,回头还得让咱囡囡替他管着?咱囡囡还不得活活气死。”
木氏想到严老爷娶那么多小妾,鼻子往外沁汗。
“还有,囡囡打小就想当县令,吃了那么多苦,她从来不跟咱们说。好不容易实现了,就因为他,一切全白费。你不心疼她啊?”
“还有……”
木氏心里一突,一把抓住陆时秋的手,不让他再往下说了,她这颗心可经不起这么吓,“别还有了,等咱闺女回来,我跟她说不许喜欢殿下。咱闺女一向听话,她指定能听我的。”
陆时秋抚了抚额,这傻婆娘出的这叫什么馊主意。
他翻了个白眼,“你唬啊。你现在跟她说,不就等同于提醒她嘛。”
木氏急了,“可她总会知道的。殿下能不跟她说吗?”
“那也得讲究循序渐进。”陆时秋咬牙切齿道,“他想拐走我女儿,还要我帮他戳破,他想得倒美。”
本来他就觉得囡囡对殿下有点不一般。为啥这么说呢。他自己养大的女儿,他还能不了解吗?
沈青墨出事那阵儿,她也热心帮忙来着。可等沈青墨脱了险,她就把他忘到一边了,不会焦心想见他。
可殿下就不一样了。明明都写信报了平安,她还迫不及待想见他。
他要是告诉囡囡说殿下对她也有想法,那不就等同于让他直接把他俩捆巴一起送入洞房?美不死他。
木氏见他生气,也不敢胡乱出主意,“那你说咋办吧?我都听你的。”
陆时秋对婆娘这态度很满意,他婆娘就有这点好,啥事都听他指挥。不像有些婆娘总喜欢跟男人对着干。他心平气和讲,“你什么事都不能太果断。你想想啊,当初我不让咱闺女当县令,她二话不说先斩后奏。所以一味反对是不行的。咱们一定要软着来。咱闺女你还不知道嘛,她吃软不吃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