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卿细心选了几样精致小巧的蜜饯点心,包好了带回客栈。
禁欲多年的男主大人动起心来是一发不可收拾的。
光是看着那些精致小巧的小玩意儿,就忍不住想带给某人尝尝。
柳云卿唇角微扬,回到客栈,一夜未眠竟都不觉得丝毫疲惫。
他敲响了对面厢房的雕花木门,屋内有人软软应了一声,像是才睡醒似的,轻飘飘的,有些沙哑,“是谁?”
沈青莲刚梳洗完毕,这会儿长发未梳,人还有些不清醒,不知道谁这么一大早就来敲门了。
屋外的柳云卿温和应了一声,“早上路过京郊茶铺时,顺路买了些糕点,青莲可要一同尝尝?”
沈青莲自然是乐意至极的,随意挽了个发髻便下了楼。
她生的好看,眉宇精致,肤色又极白,即使穿着清淡素雅,也比旁人要艳上三分。
这时节虽已入夏,温度却并不宜人,早晚寒凉,午间舒适,昼夜温度相差较大,晨起出门未免会有些凉意。
沈青莲眼尖地瞧见男主大人鞋履上沾的一层露水,便知道这男人是今早才回来的。
二人吃完早饭,柳云卿将昨夜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沈青莲在一旁听的认真,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阵庆幸,幸好昨夜没跟他一起出门,否则又是一番折腾。
看来待在男主身边也不尽是安全的。
沈青莲垂着眸,想的细了,便没怎么注意时间,看着茶杯中浮晃的一抹碧绿有些出神。
一旁的柳云卿顿了顿,指尖摩挲着杯盖,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忍不住问了一句:“青莲在想什么,怎么这般认真?”
“嗯?”沈青莲微微抬了头,脸颊有些不自在的红了红,“抱歉柳大哥,我只是在想,既然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那是不是需要通知官府去抓人才好?否则去的晚了,凶手再次杀人怎么办?“
柳云卿闻言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抿了口清茶,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通知过官府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人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沈青莲眨了眨眼,心里松了口气。
“对了,柳大哥,还有一事……”沈青莲目光顿了顿,有些犹豫地看了他一眼,“自那日江公子离开客栈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找一找,免得江公子遇到了什么麻烦?”
阿瑶?
柳云卿眸光闪了闪,踌躇了片刻,似才想起,这两日身边确实安静了许多,她若是不提醒一句他还真的忘记了,只是不知道她何时同阿瑶的关系变得这般亲近了?
柳云卿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状若无意地提了一句,“青莲似乎很担心阿瑶?”
嗯?
“江公子一夜未归,难道…不该担心吗?”沈青莲眨了眨眼,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他,里头似乎有些疑惑。
柳云卿轻轻叹息一声,“自然不是的,只不过阿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他眯着眼睛微笑,笑容清浅如风,明明是一派温和斯文的面容,却无端给人一种不大高兴的感觉。
掌中的青色茶盏泛起了丝丝雾气。
朦胧了那双漆黑清俊的眉眼。
沈青莲不是傻子,自然察觉到了他语气中携带的那一丝怪异,这本与她无关,不过,以她目前伪装出来的温柔性子,自然做不到视而不见。
“柳大哥…似乎有些不高兴?”少女浓密长睫轻轻颤了颤,语气有些犹豫,好似实在想不明白他不高兴的原因是什么,一脸疑惑的瞧着他。
柳云卿搁下了浅青色的茶盏,温和一笑,“并无,青莲想多了。”
沈青莲不大相信地眨了眨眼,“是吗?”
对面点了点头,声音轻飘飘的,有些备懒沙哑,“嗯,并没有不高兴,只是昨夜为了查案一宿未归,有些疲惫罢了。”
嗯!?
这是在暗示她什么吗?
沈青莲心中好笑,面上却依旧一副温柔聆听的模样,她细细瞧了对方一眼,这才发现男主大人那双温润平和的眼皮底下有些微的青黑色,看上去确实有些疲惫。
只不过他惯会伪装,所以一般人才没有看出来而已。
她眼里露出关心的神色,声音轻柔地问,“天色尚早,柳大哥可要先回客栈休息一会儿?”
柳云卿摇了摇头,眼眸里聚拢一层清浅笑意,温声道:“不用了,小事而已,不用这般担心我。”
沈青莲垂眸轻笑,并没有否认他说的那句担心的话!
男人不着痕迹的扫了她一眼,眉间浅淡,沈青莲却敏感地察觉到他心情好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否认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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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城天气不错,屋外不知何时出了太阳。
细碎的阳光透过轻薄的窗棱纸落在两人的身上,像是质地细腻的珍珠粉,给人镀上了一层浅色的光。
柳云卿捻着茶杯,白皙修长的指节根根分明,瞧着她不再说话,忽而温柔一笑道:“青莲先前不是想同我学习法术吗,现在正是时候,我思来想去,还是亲自指导你更为合适。”
“真的吗?”沈青莲微愣,而后露出一个笑容,“柳大哥要教我何种法术?”
“要教你的是巫族最基本的入门手印指诀,和一些追踪寻物的符咒法术。”柳云卿被那抹笑容晃了眼,心口好似有一片羽毛挠了一下,痒的厉害,掩在袖口之下的指腹不自觉的摩挲的两下。
沈青莲来了兴致,目露期待,美眸漾起一阵亮色的光来。
二人来到客栈后屋的小竹林,此处清净无人,倒是个修炼法术的好地方。
两人寻了一处空旷地境停了下来,柳云卿转过身看着身高堪堪到他胸口的女子,微微一笑道:“手诀是作为道法的基础组成之一,起到感召鬼神、摧伏邪精的作用,是促成符咒法术应验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所谓诀者,实际上它是指在手指上掐定某位,或者手指间结成某个固定的姿势,有单手做和双手做两种形态。”
“且诀有诀文,简单的诀只掐一个诀文,复杂的诀则要同时或依次掐多个诀文,念诵和捻掐速度一致,有时尚要加上各指和指掌间的交结,甚至双手并用。”
“很多修道之人都会掐诀,不过熟练程度不同,修习术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掐诀只是入门而已,等你熟练操作之后,我会依次教你阴阳五行、符箓、驱邪等诸多法术。”
男主大人科普结束,沈青莲听的有了领会,简单来说,就是掐诀时要念咒,还得念的不快不慢,同手诀一并进行,手脑并用。
听上去很复杂,但实际操作应该不难吧!
沈青莲估摸着以她的智商,应该能学好这所谓的指诀。
柳云卿解释完一遍之后,开始掐诀,他掐的是控指剑诀,以尺为剑,左手执剑,右手捻诀,素手翻折,口中默念诀文,指诀掐成。
青尺顿时犹如一道流光泻出,在竹林上空盘旋,动作潇洒飘逸、轻快敏捷,说不出的好看与流畅。
沈青莲看的有些新奇,双眼瞪的圆圆的,像只娇养的猫儿,可爱极了。
柳云卿忍不住笑了,将青尺递过去,“你来试一下。”被那双漂亮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饶是他心志坚定,此刻也忍不住有些晃神了。
“好呀。”
对面的女孩笑着点了点头,有些迫不及待的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青玉尺,手指聚拢如他先前演示的那般,掐指默念诀文,然后……
起!
咦,手中的青尺并没有任何反应呀?
沈青莲不解地歪了歪头,墨发滑进了衣襟口,有些俏皮,“它怎么不飞?”
柳云卿浅笑着回应,“可能是不够熟悉,你再多练习几次试试。”
沈青莲听了他的话,心想也是,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操控男主大人的青玉尺,那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为除妖师了。
于是她又多练了几次。
这一练就是两个时辰,一旁的男主大人闲得无聊,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本画本,一边看她练习法术,一边看书,时光过的颇为悠闲。
直到身旁传来一阵如噎似泣的呜咽声,柳云卿这才回过神来,他丢下书走到少女身旁,看她憋红了一张俏脸,心口悸动,忍不住低声询问,“这是怎么了?”
少女听到说话的声音,蹲伏在树底下的身子微弱一顿。
而后抬了抬头,柔柔弱弱的看了他一眼,伸出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呜呜呜……手抽筋了,柳大哥…”
这声柳大哥唤的委屈极了,像是被人欺负地狠了,略带些泣音,仿佛将他当成了唯一可依赖的人一样。
柳云卿失神地望着递到眼前的那只手掌,白皙柔弱,光是看着便想让人小心翼翼的呵护一辈子,心脏莫名其妙的鼓噪地更加厉害了。
他轻咳一声,下意识地将人牵起,却又在触碰到那根细软柔弱的指尖时迅速松开,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心脏跳的极快。
“抱歉,都是我的错,忘了你初次练习术法,没有经验。”他摩挲着指尖残留的温度,耳根子有些发热,“怎么样,你手还疼不疼?”
少女点了点头,眼里氤氲着一层雾气,朦朦胧胧的,有些矫情做作,“还疼呢。”
柳云卿一听她说疼,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了,轻轻握住那双娇弱至极的手指,搁在掌心轻轻揉弄着。
沈青莲垂了垂眸,看着眼前身量极高的男人弯着腰身替她揉手的模样,唇角弯了弯,剑诀虽然没练成,不过刷了一波好感也不亏。
算调戏吗
许是天赋不够,沈青莲最后也没有使那柄青玉尺飞起来,毕竟学习法术不是一日促成的,就算她再怎么聪明,不努力也是不行的。
二人回到客栈,路上碰到官差正在查案,为首的衙役拿着一幅画像,好像在搜寻着什么犯人。
听楼里的客人说,前几日杀人挖心的凶手找到了,约莫是一个异族道人,手段颇为狡诈凶残,官府请了好些能人异士才查出凶手是他,为此还牵扯出了一桩十年前的灭门惨案。
这桩案子隔的年头有些久远了,只有一些陇城本地的居民才稍微有些印象。
被灭口是东郊老宅的陈家人,祖上三代都是农户,清清白白的,然而就在一个漆黑雨夜,陈家上下十几口都被人杀了。
这案件在当时颇为轰动,引起了县太爷的极大重视,当时的官老爷姓钱,还不是现在的这位徐大人。
钱老爷花费了好一番精力才将凶手范围锁定到陈家的上门女婿邬谟身上,然而就在审讯前一晚,钱老爷因病暴毙了。
之后案件一直搁置,陈家女婿被关了几日后无罪释放了,再然后,邬谟离开了陇城销声匿迹,到现在的这位官老爷重新上任,陈家灭门惨案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已经过去十年,陇城再度发生凶杀案,且手段极为残忍,官府请的几位能人异士顺着昨夜陌生男子透露的线索,一路追踪到东郊老宅陈家,这才确定了邬谟就是当年那场凶杀案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