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两侍卫竟有了些许松动。
“还不让开!”
侍卫一冲侍卫二使了个眼色。
侍卫二立时意会,抱拳道:“若姑娘执意要离开,请容在下跟随左右,且万不能离开王府。”
“想跟就跟着吧。”
余小晚迈步出去,侍卫二紧跟其后,侍卫一则疾步去禀明时晟。
余小晚完全不在意这些,她只需单独问玄睦几句话便可。
安冬阁外也有侍卫,可也有玄睦的人,即便那些侍卫不让她进,玄睦的人却是立马开门恭迎的,余小晚几乎畅行无阻,倒是那紧跟她的侍卫被拦住了。
一入院门,迎面便被玄睦抱个满怀。
院门还没关,那么多人眼睁睁看着,余小晚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心知自己的恶名大抵是洗不脱了,干脆也懒得再挣扎。
“我就想知道耶……”
“嘘——”玄睦按紧了她的头贴在她胸口,“别提他,我带你去个地方。”
话音未落,他已抱着她飞身出了小院。
“你!”余小晚气结,“你还能用轻功?!”
她在扶春院等了这么久不见他来,本以为他是受疫毒所累内力尽失不能再用轻功,所以才没来寻她,这不好好的吗?
玄狐狸垂眸低笑,“我辛苦练了那么多年的轻功,怎就不能用了?”
“那你为何不来寻我?”
玄睦一脸无辜,“你只写了未三,我哪知是你来寻我还是我去寻你?况且,你进我的院子容易,我进你的却是难上加难。你大约不晓得,你那扶春院可不止门口那两个侍卫,还围了整整一圈儿暗卫,你若抬头仔细瞅瞅那树上假山后,不难发现。”
“欸?”
这余小晚还真没注意,她赶紧回头张望了两眼,风雪眯眼,身后不见半个追兵。
以玄睦的速度,追不上也是常理。
等等!!
她好像被这死狐狸糊弄了!
两人都披着狐裘,穿得太厚戳不到他胸口,她干脆戳到他脸上,气哼哼道:“好你个死狐狸!以你的轻功想带着我跑走轻而易举,你却空等着我来!你什么居心?!”
斜勾的唇角越发轻佻了几分,“你说我什么居心?”
“你整日里那么多花花肠子,我哪儿知道。”
玄狐狸带着她轻飘飘落在空无一人的小巷,踩着咯吱吱的积雪将她抵在墙边。
“我就是想看你投怀送抱。”
“你?!”余小晚又羞又窘,壁咚什么的,穿这么厚一点美感都没有好吧,她挣扎了两下,自然是挣不开,“你起来!”
“你亲我一下我便起来。”
她忧心耶律越,哪有心思跟他玩这小孩子的把戏,她又使劲儿推了他两下。
“你聋啊!我说起来!”
玄睦被她推得摇晃了一下,依然把她死死圈抵在墙角,还是同一句话,“亲我,一下就好,我马上带你去望庙楼谈正事。”
余小晚真有些生气了,平日里他如何胡闹她都能接受,可如今耶律越深陷囹圄,他明知她心急如焚,却偏还要为难。
“玄临渊!”
连名带姓的喊,足见她的恼怒。
玄睦抿了抿唇,竟还是不肯让步。
“亲一下,就一下。”
将军府不是说话的地方,这好不容易跑出来,再这么磨蹭下去,时晟很快就要追来了!
明明心里什么都明白,可她不能。
她怎能亲他?她是耶律越的妻,又不是他什么人,他为何偏要为难?
她低着头,连看都不愿再看他,委屈着不合时宜的委屈。
时间分秒而过,他俯在她头顶,绵长的呼吸携着白雾不断喷洒,曳地的火狐裘绒毛细长,随风浮摆,如烈焰焚燃,却燃不上她披着的雪狐长绒,捂不热她早已有所属的心。
“不过区区半载,你就变了吗?当日明明还会为我担心的落泪,玄武时更是主动吻过我,为何如今……”
细雪簌簌而落,玄睦的声音暗沉沙哑,幽幽地回荡在小巷深处,藏着说不出的苦涩。
“我不求你说心悦我,我只求一个吻,解一解我这数月来的相思之苦……也不行吗?”
若他态度强硬,她倒不怕,可他这般凄楚哀求,她反而有些不忍心。
“你可知,生死一线之际我在想什么?我在想,若是你能在我身边该有多好,这样我便能再抱一抱你,亲一亲你,说不定还能趁着最后一口气挖出自己的心给你瞧瞧,瞧瞧上面是不是都是你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果然是太长太久了……
第252章 魔教教主的小逃妻(53)
啪嗒——
一滴清透的眼泪混着雪花坠落,溅在她雪白的狐裘襟口。
余小晚心头一跳。
他……哭了?
除了那次被莲妃用簪子行刺她哄着他哭了一次, 他从未在人前真正落过泪, 为何今日又哭了?
演戏?装可怜?
心里这么想着,她还是情不自禁抬起了头。
噗通!
心骤然停跳了瞬间。
眼前的玄睦, 像个被遗弃的孩童, 一脸悲切的望着她。
妖冶的桃花眼熏得通红, 眸中的血丝层叠累落,逆着头顶的光, 他俯身望着她的面容有些迷蒙,剔透的眼泪悬在眼眶,晕着鸽子血般的晶莹, 啪嗒一声落在她扬起的小脸, 带着他残留的一丝体温。
他……不是装的……
跟了他这么久,旁的不知, 他是真还是演戏, 她还是是能辨出一二的。
可……不是装的又能怎样?
她动了动唇, 狠心道:“别装可怜,我……我看得出来的。”
“是,我是在装可怜。”沙哑的嗓音隐约颤了一下,唇角勾起自嘲的弧度,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看在我这么卖力装可怜的份儿上, 就当是施舍, 亲我一下吧, 就一下。”
“不,不行……”她转过脸。
“连施舍都不肯吗?”他笑了,仰头笑了,笑得格外大声,像是在刻意掩饰着什么。
余小晚深吸了一口气,趁机转出他的桎梏,刚跑了半步被他一把勾了回来,再度禁锢到墙角。
抬手轻佻地抹掉眼角的水痕,他唇角的笑意越发轻佻的没边儿,“不施舍便不施舍,那,若是为了他呢?为了他的小命,你可愿意亲我一下呢?”
什么?!
余小晚不可思议地睁大眼,“你威胁我?”
他又笑了,血丝密布的狐狸眼中苦涩藏得极深,“对,我威胁你,你亲吗?”
“我若不亲呢?”
“我就不帮你。”
“真不帮?”
“真不帮。”
骗人,她不信。
她清楚他只是在逼她就范,软的不行,便来硬的……
他就这么想要一个吻吗?哪怕会让她为难?
他怎么可以这样……
任何人这般待她,她都不会有什么感觉,哪怕是耶律越逼她,她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因为她欠他。
可唯独玄睦,唯独玄睦逼她,她怎么就觉得……这么难受呢?
她难受,越难受越委屈,说不出的委屈,她知道他费尽心力推新帝上位是为了大局,耶律越势大,对他,对玄国,都是威胁,不止新帝憎恨耶律越想让他死,站在玄睦的立场,斩草除根也是应该。
他帮她是情意,不帮她也是理所当然,她根本没资格要求他什么,可心里就是觉得委屈的不行。
“你……你卑鄙!”
“嗯,我卑鄙,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玄睦依然只是笑,笑声不高,笑容带着苦涩,“亲吗?我数三声,不亲就回将军,不,忠勇王府。我数了,真数了,三……二……”
眼看那个“一”便要出口了。
余小晚突然乱了方寸。
怎么办?
反正,反正又不是没亲过,生死关头,她还矫情个什么?!
心一横,她点脚贴了过去!
“一……唔!”
怕他赖账,余小晚刻意停了数息才撤身垂下头,唇上冰凉凉一片,他的虚寒之体还真是禁不住冻。
“好了,我亲过了,你也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吧?”
等了半晌不见头顶有回应,她咬了咬唇,抬眸偷瞧……
这……
他这是怎么了?
偷瞧变正大光明的抬头瞧。
玄睦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唇微张着,贝齿红唇,青丝沾雪,本该是极为风骨的画面,却偏偏被那熏得通红的眼破了意蕴。
妖冶桃花眼红得滴血,尤其是那只血瞳仿佛泡在血中的鸽子血,明明红的可怕,却不见方才半点轻佻,只有难以言喻的复杂。
“你,你怎么了?”
玄睦怔怔地望着她,许久才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竟然真亲了。”
“什么?”
她一头雾水。
他这什么意思?让她亲的是他,她依言亲了,他怎么还不满意?到底想要她怎样?!
玄睦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傻了,着实傻了,总做些让自己悔不当初的事。”
余小晚也有些生气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玄睦像是没听到似的,答非所问,“我为何要提他?你不亲便不亲了,我为何要提他?自找难受。”
话音未落,他牵起她的手,转身便走。
咯吱咯吱——
脚踩积雪留下两双脚印,一双大步急促,一双踉踉跄跄。
玄睦头也不回,牵着她直走,手攥得紧紧的,披身的火狐裘氅绯烈如火,却偏偏沾染了阻火的溯雪,便是他穷尽一生燃尽最后一丝火焰也未必能暖到想暖的心吗,灼痛的……只有自己……
傻蛇啊,我的傻蛇……
……
望庙楼,二楼雅间。
时隔两载有余,没想到,她还会再来这里。
隔着竹笢窗帘眺望不远处的奶奶庙,白雪皑皑中,白墙素瓦,香火青烟,本就清冷的紧,今日又不是初一十五,少了善男信女踏平门槛,更显冷寂。
接过玄睦递来的热茶,她轻抿了一口,直奔主题。
“耶律越在……”
“嘘——”玄睦隔桌探指按住了她的唇,“别说,写。”
什么?
余小晚疑惑不解。
玄睦松开抵在她唇上的手,摊开在她面前,“写在这里。”
“为何?”
“不为何,就是想看你写,不行吗?”
余小晚看了看他掌纹杂乱的手,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明白了。
玄武时,她口不能言,都是……写的。
她抿了口热茶,探指在他掌心描写。
【耶律越在哪儿?】
“地牢。”
【具体位置。】
玄睦托腮靠在桌边,微挑了下山眉,“问这么清楚做什么?离魂去瞧他?”
知道还问?!
耶律越虽瞧不见她,可若知道她在,定然会安心些的。
等不到她描字,玄睦又道:“这个你死心吧,我可不会告诉你。”
什么?!
“说好的……”
“嘘——”玄睦打断她,睨了一眼自己摊开的手掌。
余小晚忍着心焦,抬指继续描划。
【说好的你帮我,怎能言而无信?!】
“没说不帮你,只是不想你去找他。”
【你所谓的帮同我说的帮是一个意思吗?】
玄睦依然托着腮,垂眸盯着她抵在他掌心的指尖。
“你说的帮是何意?”
【救他。】
玄睦颌首,“我自然会救他。”
【那你为何不让我见他?】
“你说为何?”
【我是他的妻。】
唰!
大手突然合拢,攥住了她描划的手指。
“他那般伤你,你还要同一起?你的任务不做了吗?”
余小晚咬了咬唇,抽出手指在他手背描划。
【我的左手并非他伤,是为你。】
“我?”狐狸眼微微睁大。
【你的任务虽然失败了,可你作为任务主不能死,你若死了我便会遭到天罚,这只手便是你被耶律越下了疫毒之后的天罚,耶律越亲见了天罚,所以才饶过你的。】
她撒谎了。
可也只有跟他撇清关系,他才能死心。
害了一个耶律越已经够了,她不想再牵连他。
顿了下,她又描了几字。
【我之前帮你,都是为了任务,你知道的。】
“任务……呵呵……”托在腮边的手捂到了脸上,玄睦笑了好几声,这才随便抹了把脸靠在了椅背上。
“不管你是他的妻还是什么,现在是你在求我,我不准你见,就是不准,等……等什么时候救出他来了,我拦不住了,那就随你。”
余小晚垂眸不语,也不知该说什么。
玄睦深吸了口气,再度靠到桌边,牵过她的断腕捂在掌心,沉吟了数息,这才终于归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