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太夫人放弃她也没什么不对。
当初不也是唐萱先放弃了太夫人,不肯为太夫人张目么。
“走吧。”她牵着凤弈的手,走到了没有人的地方,实在忍不住踮起脚尖儿,轻轻地亲在他的嘴角。
轻轻如蜻蜓点水一样的亲吻,带着她身上柔软香甜的气息,凤弈愣了愣,垂眸看着退后了两步,对他弯起眼睛笑的小骗子。
“我就是想亲亲你。”她喜欢他,喜欢到了不知如何忍耐的程度。
这样喜欢一个人,叫唐菀觉得并不惊慌,只觉得心里柔软甜蜜。
因为他是这样撑起了她的世界,永远陪伴她的人。
她从不担心他有一天会离开她,厌烦她,所以对他的喜欢,也可以毫无保留,不需要退路,也不怕任何的伤害。
她全心全意地深爱着她的郡王。
“晚上的时候你这样热情些才好。”凤弈压低了声音喃喃地说道。
大白天的,笨蛋总是对他亲亲热热的,可是等到了晚上床笫之间的时候,她又总是哭着求饶,仿佛被他欺负得受不住似的。
他……这也算是欺负她了。
凤弈突然心里有些得意。
任凭她是怎样的小骗子,不也是被他欺负得求助无门了么。
这一刻,清平郡王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男子汉。
他看了看被自己欺负得整天哭泣的小骗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威严,并且深深地鄙夷那些传闻中夫纲不振的无能的人。
比如太子,比如南安侯……
“怎么了?”见凤弈有些出神地站在原地,唐菀拉着他准备在前头下葬的时候露一面也就罢了。回头好奇地看着没说话的凤弈,她歪了歪小脑袋。
凤弈板着脸说道,“没想什么。”他走过去,牵着唐菀的手往前头去了。
等众人都看过了唐大老爷的棺椁,外头突然传来了尖锐的哭声,唐菀觉得头疼得很,忙扶着凤弈说道,“回去吧、”她已经在世人的眼中尽了自己做晚辈的规矩,不会被人诟病也就行了,难道还真的要她做孝子贤孙不成?
她和凤弈上了车一同离开长平侯府的时候,便看见角门大开,唐三太太与唐芊哭哭啼啼地被唐家的下人给推搡了出来。唐三太太都已经傻了,再多的八面玲珑也用不上了,倒是唐芊还知道一边哭,一边大声叫道,“你们不能赶我们走!我要见老太太。我也是唐家的女儿!”
“什么唐家的女儿。一个被皇子府赶出来的小妾,名分都没有,脏了咱们长平侯府的门楣!”一个下人便唾了一口说道,“老太太亲自发的话,三老爷都被流放了,你们做妻子女儿的难道不应该跟着三老爷过去么?三老爷一个人在流放之地吃苦,你们还想在侯府吃香喝辣?这样没心没肺,下回直接把你们给休了!侯爷已经开了祠堂,把你这不要脸的从族谱上抹去,你再也不是唐家的女儿,以后少打着唐家的旗号跟男人勾勾搭搭。快滚!”
他一脸横肉地说完这些话,见唐芊这弱质纤纤的美貌女子被自己骂得呆住了,便又嘲笑说道,“还想当唐家的女儿……也不瞧瞧你身上哪里配。”他又唾了一口在唐芊的脚边,走进门,咣当一声关了角门。
清平王府的车刚刚从正门出来,唐菀挑起帘子看着瘫坐在角门口捂着脸哭泣的唐三太太与唐芊,一下子放心了。
她之前还担心唐芊赖在唐家,会祸害唐家,叫唐逸跟着蒙羞,令唐逸因唐芊的过错树敌。
比如景王,因唐芊只怕都恨死长平侯府了。
那唐逸岂不是也会因此被连累。
如今,唐芊被赶出家门,又算不得是唐家的女儿,那她怎么可能会不放心呢?
“三叔判了流刑?”唐菀好奇地问道。
凤弈一边拿修长的手指勾着她腰间垂落的精美素雅的白玉玉佩,听到这,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流放的不远,他的罪过也用不上流放三千里。”唐三老爷这流放之刑,未尝没有皇帝见唐家三房这两个女孩儿当初祸害皇家的名声的迁怒,因此罚得重了些。
不过就算是再重,也没有流放三千或者充军的,不过是流放到了一处荒野之地而已。
这罪过本就是唐三老爷一个人的,不过长平侯府把唐三太太跟唐芊都给送去也没什么不对。
总不能叫人家一家分离是不是?
凤弈对唐三老爷的下场不怎么感兴趣,也觉得他被流放并不意外。
唐芊和唐芝行事那么无耻,把皇族都给抹黑透了,满京都都是皇族的风流丑事,皇帝能忍到现在也已经是极致了。
“那也好。”唐菀见唐芊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包袱,仿佛还有些银钱的样子,便也收回了目光,叫车子回了王府。
她倒是没有再打听长平侯府的事。
不过唐大老爷下葬之后,唐大太太的娘家就给唐逸送了信,说十分惭愧,先与唐逸赔罪之后又说将唐大太太逐出家族,随长平侯府处置。
长平侯府自然毫不客气地就把唐大太太给休了。
唐大太太就被关进了衙门里,许久都不出来了。
唐菀听说到底是凤樟出面,给唐大太太求了情,虽然没有斩立决,可是却叫唐大太太一直被关在牢房里。
无论凤樟出面保住了唐大太太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唐菀都没什么兴趣。她反倒觉得如果叫一辈子养尊处优的唐大太太一直一直都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不被放出来,那煎熬还有受到的苦难还不如直接被砍了脑袋来的痛快。
不过凤樟保全了唐大太太的性命,这叫泉下有知的唐大老爷情何以堪呢?
被妻子害死了,妻子却能逃过罪责,想想都死不瞑目。
不过既然都是人家自己一家子的事儿,唐菀也不为他们担心了,想必唐大老爷会原谅的吧。她慢悠悠地回到了生活中来,每天看着凤念跟凤弈一同习武,看着龙凤胎最喜欢做的事如今就是坐在习武的台阶上,两双圆滚滚的眼睛盯着凤弈与凤念凤吕。
他们看得聚精会神的。
时不时小手还比划两下,看起来对习武很是有兴趣的样子。
不过看起来,胖闺女竟然也很喜欢习武,虽然年纪小,骨骼尚未长开,凤弈不许她习武,可是她却已经学会拿着小小的跟玩具似的小弓小箭比划了。
“咱们闺女往后可能也是个大将军。”儿子就不说了,自然是喜欢习武的,唐菀见闺女也这么喜欢,整天拿着小弓箭,那姿势竟然还颇为标准,比唐菀还标准些,便对凤弈得意地说道。
凤弈勾了勾嘴角。
“她既然喜欢,那就由着她。”
他坐在椅子里,见唐菀也很高兴,便挑眉问道,“你也觉得她做个女将军很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谁说女子不如男了?女子也不是非要困在后宅做淑女才是美的佳话,”唐菀自己是个无能软弱的人,可是却并不觉得女子只有做一个温婉贤淑,只能居于后宅才应该。她觉得如果可以,女子的天地也应该是广阔的。
她闺女既然喜欢习武,她不会阻拦,相反,她扯着凤弈的衣摆对他认真地说道,“阿奕,你要好好地扶着咱们和静走下去呀。”女子若是从军,或许会有很多的艰难还有阻挠,可是做父亲母亲的,不就是应该在这样的时候为孩子们撑起天,风风雨雨都不必叫她遭遇,叫她可以顺着自己的理想走下去么?
哪怕和静日后不喜欢习武了,又喜欢别的,唐菀也愿意叫她随心所欲的生活,而不是被沉闷的东西束缚。她歪着头,把头枕在凤弈的肩膀上软软地说道,“以后都要靠你了。”凤弈垂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她是我们的女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一副慈父的样子。
只是见到笑嘻嘻进门的儿子们,他便板起了脸来,做出威严的样子。
可是这威严能唬住谁呢?
凤念已经带头欢呼了一声簇拥过来,几个小家伙儿顺着椅子抱着凤弈的腿就往上爬。
沉甸甸的几个狼崽儿,凤弈黑着脸看着自己的面前挤满了小脑袋,看着一张张嘴嘟起的嘴巴凑过来,脸上顿时满是口水。
“成何体统!”
根本没有人怕他那张冷峻的脸。
唐菀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她偷偷地凑过去,也亲了亲脸色铁青的凤弈的脸颊,也迎来孩子们给她的口水的洗礼。
这样的日子,凤弈觉得又是折磨又是欢喜,等到了太子妃生产的时候,他看着焦急地在太子妃的产房外转悠的太子,莫名觉得有些欣慰。
看见别人家做爹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就很满意了。
总不能只叫他一个人遭受狼崽们的折磨。
“太子妃怎么样了?”太子抓住一个从产房里出来的宫女,额头上满是冷汗地焦虑问道。
太子妃已经阵痛很久,产房里也有太子妃的痛呼,太子十分想进产房去看去,只是他身体羸弱,进了如今沉闷的满是血腥味儿的产房,到时候晕倒了怕叫人家太医不知是先救他还是先救太子妃呢。
因他被太医劝着拦着,也知道自己不能进去误事,又舍不得太子妃,便往产房的窗下匆匆而去,站在紧闭的窗边与里头的太子妃关切地询问。
太子妃虽然一阵阵地发出痛苦的声音,不过听着精神倒是比浑身是汗,双腿发软的太子好多了。
“大哥,你别紧张。”见太子脸上都是汗,大公主便在一旁劝着说道,“别叫太子妃担心。”太子妃也真是辛苦极了,生着孩子还得担心外头的夫君别晕过去。太子忙点了点头,喝了一碗茶水勉强笑着说道,“我知道。”
他又有些黯然。
第一次,他的心里格外厌弃自己病弱的身体,
这样的身体,叫他甚至不能在最重要的时候陪伴在太子妃的身边,守着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曾经他并不在意自己多病,心宽得很。
可是眼下当太子妃需要他,他却心宽不起来了。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便坐在了凤弈的身边轻声说道,“我得努力多活几年啊。”
凤弈抽了抽嘴角;脸色格外漠然。
听着仿佛是太子命不久矣似的。
其实虽然太子的身体弱,可是精心调养着,活到七老八十也不是难事。
只是太子却还是想要更康健的身体。
“你是长命百岁的人。”凤弈便说道。
好人不长命,恶人长命百岁,太子那么坏,必然会活得比任何人都长久。
太子本来还在紧张地胡乱跟凤弈说话,听到这话琢磨了一下,怎么都觉得这是堂弟在嘲讽自己。他本想跟凤弈辩解一下自己是个极好的人,没见堂弟妹把他当做大大的好人么,却见这个时候,产房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婴啼。
这一声婴啼叫太子一下子振作了起来,急忙上前,看着产房里一个产婆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出来给自己道喜,忙问道,“太子妃可安好?”
这突然一句话叫产婆嘴里的贺喜都憋在嘴里半晌。
太子不按常理出牌,产婆十分为难。
按理说,应该是该先问是男是女,她好欢天喜地地跪在地上贺喜,得到太子的赏赐呀。
难道太子不是更应该在意自己的孩子么?
这可是关乎东宫的安稳,关乎天下的根基,事关国祚。
“太子妃平安,只是有些疲惫,太子殿下不必担心。”见太子听到太子妃安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才看向她手里的襁褓。对于太子终于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产婆便忙给太子道喜说道,“恭喜太子殿下,是位小皇孙。”
这在产婆的眼里,应该算是东宫最大的喜事了。
太子妃一举得男,这生下的可是太子的嫡长子,是东宫里的第一位小皇孙。
虽然不是皇帝的长孙,可是皇帝的长孙不过是二皇子府里一个丫鬟上位的侧妃生的,哪里如如今这位皇孙尊贵呢?
更何况因太子妃有孕,东宫子嗣的事如今乃是天下人都瞩目的,小皇孙的降生,不仅令天下都放心了,也叫东宫稳当了下来,不会再有那许多的纷争与麻烦。
这是很重要的事,太子却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长子出了一会儿神,抬手摸了摸儿子皱巴巴的小脸,看着一副欣喜若狂模样的产婆温和地说道,“你们照顾好了太子妃,都是有功之人。我能进去看看太子妃么?”虽然产房依旧闷热,里头还透着血腥味儿,不过太子觉得如今太子妃已经生了,自己就算进去晕倒也不算添乱。
如今,他只是想看太子妃一眼。
她为他生孩子遭了这么大得罪,他却只能在窗外问她一句安好。
太子眼眶酸涩,见那产婆疑惑地点了点头,便疼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自己快步进了产房。
唐菀见他进去了,便跟大公主围着太子的长子团团转。
“这孩子真沉。”唐菀看着小家伙儿的小胳膊小腿儿,小心地从产婆的手里抱过孩子,便对大公主说道。
她的龙凤胎生下来的时候小小的,可没有这孩子这么沉。
“那是自然。太子妃可是就生了这一个,精心调养,当然沉。”大公主扶着大大的肚子过来,也摸了摸自己这外甥的小胳膊小腿儿,便笑着对唐菀说道,“长大了也是个漂亮的孩子。”太子生得不坏,太子妃也是个端丽的人,哪怕这小家伙儿生得不及凤慈的俊美,也应该差不多了。
说起这个大公主就羡慕得很,如今孩子们又长大了些,凤慈小小胖胖的一颗,可还是能从那胖嘟嘟的小脸儿上看出他日后的好相貌。想到了凤慈,大公主好奇地问道,“怎么没见念哥儿他们几个?”
“东宫生产这样的大事,他们进宫不是添乱么。我把他们送到广陵侯府去了,请哥哥帮忙带他们两天。”唐菀如今很习惯地把孩子往广陵侯府送了。
大公主沉默了。
其实她今天也把孩子送到广陵侯府去了。
原来当舅舅的,就要把家里当做是养孩子的地方,帮妹妹们看孩子。
“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送了孩子去阿兄那里。”
“这,这大概是咱们俩心有灵犀吧。”唐菀心虚地说道。
能在送孩子这上头都心有灵犀,怪不得她与大公主成了闺中挚友呢。
凤弈与南安侯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听着,一点对广陵侯府的愧疚都没有,相反,还觉得如果可以,不如叫狼崽儿们多在广陵侯府祸害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