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启示录——峦
时间:2020-04-14 06:58:40

  一抹身影快速从苏深雪眼前扑过,飞向门口。
  是打扮得像一只花蝴蝶的苏珍妮。
  这下,苏深雪明白了,犹他颂香的出现有很大可能和苏珍妮有关,如果是的话,这两人都发展到可以带回家见家长的关系了。
  首相的出现又引发一阵欢呼,欢呼夹杂着尖叫,尖叫来自于苏家的亲戚们,都是一些势利眼的家伙们,还是这家人姑爷的时候人影都没一个,离婚后反倒是出现了,这可是首相先生,一个个毫不吝啬自己的献媚表情。
  公共场合会尽量配合,但私底下想和首相先生合照,门都没,熟悉犹他颂香的人都知道。
  但这一次,犹他颂香一反常态,对于要求合照者有求必应。
  十分配合的首相先生让一边看着的苏珍妮笑得合不拢嘴,俨然,在苏家二小姐眼中,这个世界就只剩下这一个人了。
  嗯,换成是她的话,想必也会像苏珍妮一样,这是自己带回的男人,这男人在自己家族成员面前的表现堪称完美。
  当然了,那是以前。
  是的,已经变成以前了,有淡淡涩意从苏深雪心头划过。
  家族成员合照完了,轮到苏则尔的同学,之前把能和女王一起合照视为高光时刻的家伙们,一见到首相先生就立马把女王抛到九霄云外。
  还好,苏则尔没像他同学一样,此念头刚泛及,苏则尔就移动脚步,难不成他也想和首相先生索要合照。
  有一个苏珍妮就够了,还来一个苏则尔!
  拉住苏则尔的手,对上苏则尔写满问号的脸,苏深雪哑然失笑,她已经早早过了较劲攀比的年纪了。
  收回手,苏深雪往楼上大厅。
  把给苏则尔准备的礼物交到管家手里,以想静静呆一会为由苏深雪回到自己昔日房间。
  就像苏夫人说的,她的房间还保持着二十岁时的模样,桌面窗框也是纤尘不染,如果她不是当上这个国家的女王,她的房间是否还会保持得这么完好?
  笑了笑。
  肩靠墙,头轻轻搁在窗框处,闭上眼睛。
  老师,听说每一个人都是一阶段一阶段挺过来的,我呢,也挺过了一些阶段。
  苏深雪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哪个阶段。
  她很忙,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像现在一个人在熟悉的空间静静呆着的机会少之又少。
  当这样时刻来临时,内心一片沉寂。
  这种沉寂不同于说出“颂香,我们离婚吧”时的释然平静,去年五月那个晴天霹雳般的正午给她平静生活添上一抹灰色。
  那抹灰色,说是绝望也不为过。
  闭着眼睛,周遭一切在黑暗世界中是一片平静的湖泊。
  敲门声响起。
  隔着门板,佣人告知女王陛下晚餐时间到了。
  派对晚餐除去主桌外,其余为自助形式。
  圆形落地式餐厅,二十人餐桌,苏文瀚坐在主位上,苏深雪坐在苏文瀚左手边,犹他颂香的位置则为苏文瀚右手边。
  苏深雪身边坐着苏珍妮,犹他颂香身边坐着苏则尔,一开始,苏珍妮对于座位安排并不满意,宣称和首相先生能坐在一起是一种荣幸,嚷嚷要和苏则尔换位置,最后苏文瀚叱喝了声“别胡闹”她才消停。
  三分二用餐时间过去,问苏深雪有什么感想,那就是苏氏家族成员一个个都是健忘好手。
  用公投形式解决了离婚问题的女王和首相在他们眼里似乎无足重轻,谈笑风生间要么捎带一声“首相先生,您认为我说的话对吗?”要么就是“女王陛下,在这件事情上您有什么看法?”
  苏珍妮则是全面享受仰慕的首相先生正坐在她对面。
  偷偷瞧,光明正大瞧已经无法满足她了,苏珍妮频频在苏深雪耳畔窃窃私语“首相先生眼睫毛好长。”“首相先生的举止可以去参加礼仪大赛了。”“他今天穿得可真帅。”
  苏深雪也懒得回应。
  当苏珍妮说到“首相先生的下颚弧线简直就是完美的艺术,知道吗,我刚刚有个疯狂念头,想和魔鬼交换条件,以我的灵魂交换一次用手触摸到首相先生下颚的机会,当然,还得叠加一次为他刮胡须的机会。”听到这里,苏深雪放下了水杯。
  放下酒杯,抬眼。
  若干画面远远近近,远的远到坐在你面前的男人正在你的生命中逐渐褪却,近就近到,你手里还拿着剃须刀,踮起脚尖是踮起着,剃须水很好闻,带着一种恶作剧心态,你警告他,别动,动的话在你下颚刮出一道血口子。
  目光毫无聚焦,直到迎面而来的那束视线似要戳穿她的眼球,苏深雪这才回过神来,第一时间触到那双眼眸。
  那双眼眸的主人似乎很是享受她长时间的失神。
  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一次,失态的人轮到他。
  她的这一瞪好像一剂魔幻水,迫使得犹他颂香的目光粘在自己脸上。
  敛起眉头,以眼神示意,置若罔闻,他的目光还是一点没从她脸上移开的意思,既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别的人。
  无奈,只能垂下眼眸,继续晚餐。
  苏珍妮又在她耳畔窃窃私语开来:“我感觉首相先生在看我。”
  是嘛?苏深雪轻啜了一口水,抬头,就像苏珍妮说的,首相先生正在看苏家二小姐,以犹他家长子一贯迷倒女孩们的眼神。
  对于犹他颂香来说,是不是有趣的游戏开始了?
  “姐姐,”苏珍妮激动得声音都抖了,“我现在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首相先生是在看我。”
  水杯放回桌面,鞋狠狠踩在苏珍妮鞋面上。
  “再怎么说,你口中的首相先生也是我的前夫。”这次轮到她和苏珍妮咬耳朵了。
  丢下一句“各位慢用”苏深雪离开餐桌。
  一迈过餐厅门脚步就飞快,尽量让自己的脸部表情维持在一种较为柔和的程度上,正面而来的远房亲戚在和她行礼。
  下了楼梯,顺手再拿起一杯饮料,朝花园方向。
  花园是男孩女孩的乐园,他们一边烧烤一边嬉闹着。
  终于,让她找到一个既可以透气又安静的所在。
  她好久没这么生气了,女王这份工作她最近干得不错,偶尔她也会对那些人露出一点点獠牙,比如上个礼拜,大笔一挥,王室委员会副会长的薪金被扣除了一个月,还想指手画脚是不是,想的话节日礼包也别想,要逮住那些散漫家伙的小辫子太容易了。
  那口饮料酸得苏深雪眼泪都出来了,真倒霉,她拿到地是柠檬水,背后脚步声传来时,她眼角都还没干透。
  她怎么可能不清楚背后的脚步声来自于谁。
  正好,她也有话和犹他颂香说。
  脚步声在她身后顿了顿,再往前,和她形成肩并肩。
  苏深雪和犹他颂香肩并肩站着,谁也没说话。
  夜风吹得一整片夹竹桃沙沙响,上次两人私下见面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当然,公共场合是避不了会面的,上个月,因□□一事他和他的幕僚前往何塞宫面见女王,一众人围着大圆桌,他在圆桌一头她在圆桌另一头,完毕,首相先生向女王提出告辞“再见,女王陛下。”“再见,首相先生。”那一次,回到办公室时,苏深雪还对着那扇关闭的门板发了一会呆。那扇门板勾起了他们没离婚时的一些点滴,有时犹他颂香和顽劣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坏胚子、爱刺激,前几分钟前还毕恭毕敬说“再见,女王陛下”后几分钟就埋伏在办公室,她一打开门就对她上下其手,还得意洋洋说“我们像不像那些偷情的男女?”。
  老师,你看,我总是稍不留神就陷入了回忆里。
  在风吹夹竹桃的沙沙声响中。
  苏深雪望向远远的天际,说:“别告诉我,你对苏珍妮动心了。”
  “据说,一整个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男孩们都折服在你妹妹的魅力之下,多我一个,又有什么可质疑的。”犹他颂香如是回应。
  这语气你听不出是真话,还有玩笑话。
  “不要和我玩文字游戏。”冷冷说。
  “妹妹比姐姐可爱多了。”话语伴随浅浅笑声,落到耳朵里尤为刺耳。
  苏深雪提高声音:“我不是苏珍妮。”
  “你当然不是苏珍妮。”
  “我不是苏珍妮,所以!收起你那些伎俩。”苏深雪紧拽手,“不管你想达到什么目的,都不会成功的。”
  沉默。
  话已告知,她也没留在这里的必要。
  犹他颂香单手揽着她,庭院灯光线照出犹他颂香一脸的沉郁。
  “能否请女王陛下告知我,我想达到什么目的。”
  苏深雪别开脸。
  “知道吗?被苏深雪以那样的方式甩了之后,犹他颂香的人生变得一塌糊涂,抽烟喝酒,在一个个女人身上找寻她的影子,身边的女人一个个换,这个眼睛像她,那个头发像她,下一个是举止像她,再下一个,泪汪汪的样子和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毫无理智,无任何逻辑,在一个个女人身上找寻她的影子,即使心里清楚她们都不是她,但那有什么关系呢?一号女人眼睛像她就专注于她的眼睛;二号女人的头发像她就盯着她头发瞧;三号女人举止像她就尽量让她多活动;把泪汪汪时像她的四号女人变成爱哭鬼就得了。”和着夹竹桃沙沙声响,熟悉声线在低低诉说着。
  他的诉说,一字不漏听进她耳里,听得她一阵呆滞。
  思绪有一些些的迷糊,等稍微有一点点意识时,发现自己的目光已经悄然对上他的视线。
  忘却避开,瞅着他。
  他说的话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她要怎么办?要劝说他告知他,我和你已经离婚了。
  还有,你不应该和我说这些话。
  她没义务听他说这些话,不是吗?而且,她也讨厌他说这些话,她慕爱过一个人,她清楚那种煎熬。
  这家伙,弄得她都为她之前说过的话愧疚不已了。
  蠕动嘴唇,尝试想开口,却因他嘴角处的那抹笑痕,吞下所有话语。
  她熟悉他每一个脸部表情变化。
  果然。
  犹他颂香浅浅笑着道:“据说,以上那番话套在分手的男女间很管用,经实践,我承认效果还不错。”
  想也没想,杯子剩余的水就朝犹他颂香脸上泼去,空杯往地上一丢,这地方她是一点都不想呆了。
  但犹他颂香以身体优势死死拦住她的去路,一番你争我抢还是无果。
  这是一条以夹竹桃为围墙的花园漫步小道,除去这里她没别的去路,低头,牙狠狠印在拦住他的手腕上。
  他还是没放手。
  再发力,从头顶处传来低低沉沉的嗓音:“上次拿沙扔我,这次不仅用水泼我还咬我,苏深雪,离婚后,我们的相处模式还真有点独特。”
  还有更独特的呢。
  抬脚,脚尖毫不留情面狠狠揣向他。
  这一下不轻,犹他颂香缩回手,她乘机从他身边溜过。
  拔腿狂奔,但披肩拖了她后退,他拽住了她披肩尾巴,要披肩是吧,那给你吧,苏深雪解开披肩,没几步,这次是裙摆,该死的,他脚踩住她的裙摆,总不能连裙子都脱掉吧。
  折回,想从他脚下夺回裙摆,他手一捞,双双跌进夹竹桃和围墙缝隙之间。
  两人被困在幽闭的空间里。
  “我抓住你了。”黯哑的声音附在她耳畔。
  她推他。
  不推还好,一推环住她的臂膀收得更紧。
  他们现在这样像什么,像什么?
  苏深雪心里很愤怒。
  心里愤怒,又不想和他说话,只能以眼神传达告诫。
  “你又瞪我了。”那么轻,那么轻的一声。
 
  ☆、忽然有一天
 
  头顶是漆漆的夜,一边是围墙一边是高大的夹竹桃树, 就留了个几十公分的空间, 不远处花园空地上, 聚集着一边挑食物一边的嬉闹的男男女女。
  苏深雪和犹他颂香被困在几十公分的空间里,她全面受制于他。
  心里愤怒,又不想和他说话,只能以眼神传达。
  “你又瞪我了。”那么轻,那么轻的一声。
  “犹他颂香, 我们离婚了,离婚了!”那一刻,苏深雪真想趴在犹他颂香耳边大声喊出。
  她没能大声喊出话来,倒是他在她头顶上喃喃自语开来:“脸蛋也不是绝世美人, 凭什么瞪人?更可恶地是, 分明不是绝世美人, 但那样瞪着人时,却是要命的可爱, 犹他颂香的审美真是让人堪忧。”
  喃喃自语伴随淡淡的一声叹息, 有那么一瞬,让她内心深处一角变得柔软。
  下一秒,警笛大响。
  一号女人二号女人言论言犹在耳。
  “首相先生, 这又是从哪个网站搬来的?花花公子还是猎艳场?”没好气问。
  他以浅笑回应,浅笑声别提多惬意了。
  看吧。
  “不是从网上搬来的,你瞪我了不是,一号女人二号女人三四号女人也不是, 你也知道,我每天要面对没完没了的工作。”
  自动忽略前半段话,着重于他提到的首相先生工作很忙。
  “那就快放开我!去忙你的工作!”
  他是从背后抱住她的,她的背部紧贴他胸腔位置,此刻,苏深雪能清楚感觉到从他胸腔位置处一震一震的,像是在极力忍住笑的状态。
  “这话听起来像不像是一名妻子在埋怨丈夫整天工作没时间陪她?”声线愉悦感满溢。
  呼出一口气。
  “犹他颂香,我们离婚了,离婚了!”这一次,苏深雪终于成功把这话说出口。
  环住她的臂力瞬间倍增。
  “是啊,我们离婚了,离婚了。”说这话时他语气也是咬牙切齿的,“我说你这女人,都离婚了为什么还要打电话给我,为什么要留下‘不管多久我都等你’这样的话。”
  呆滞片刻,低声说出:“那都是有原因的。”
  “那在我面前不顾形象大声哭泣也是有原因的?像蛮不讲理的孩子拿沙子扔我也是有原因的?脸上写满‘该死的家伙居然敢抽烟,看我不收拾你’拿掉我的烟也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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