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态度越是轻慢，就越显得里面人身份尊贵。
等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御驾亲征后，知县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直接退下去。
到楼下后，再三交代掌柜招待好楼上贵人后，知县才从楼里离开。
回到衙门后，知县立刻派人将银票送还给马家，并警告对方以后都不要来找他。
马家收到被退回来的银票后，马老爷与马夫人立刻就慌了神。
“老爷，这可怎么办啊？”
马家不过是个商户，靠着有钱有关系才能在城中横行。
如今靠山发话不管他们，可不得慌。
“肯定是那逆子得罪不该得罪的人。”马老爷说完，瞪视着自家夫人，“都怪你平日里将儿子惯坏了！”
马夫人心里生气，不过到底还是对儿子的担心占上风，因此忍着没和他吵架，而且问：“现在可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马老爷想到靠山没了，没好气道。
马夫人抓着他胳膊道：“老爷，你可就廉儿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不管他。”
正如她所说，马老爷无论无何也不可能不管这棵独苗。
他沉思片刻后，示意夫人凑近，与她耳语一番。
马夫人频频点头，等他说完，立刻派人将儿媳妇叫过来。
在马少夫人过来前，马老爷先一步离开。
马廉长得不怎么样，他夫人柳氏却很漂亮，完全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柳氏过来向婆婆行礼后，便垂首站在原地。
马夫人看她那一脸死气沉沉的表情就觉得晦气，不过想到儿子，还是勉强扯出笑容，拉着她坐下来。
柳氏有些不习惯她突然的亲近，不过顾忌她身份，也不敢表露出抗拒。
然而，等听她交代自己去求人放过马廉，并暗示若是对方不肯，哪怕牺牲色相也要将人救回来时，柳氏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一家子！
柳氏咬着牙，强撑着才没让泪水从眼眶里滑落。
马夫人交代完，并不问她的意见，直接吩咐身边的得力嬷嬷带她下去打扮一番，再送出去。
柳氏不想配合，监督她的嬷嬷就暗含威胁的提起她身边的丫鬟与奶娘。
没办法，柳氏只能像个木头人一般，任人装点打扮好后，坐上马车离府。
茶楼里，在知县离开后，掌柜为显重视，赶紧将大堂里的客人都请出去。
欢颜将一个故事听完后，转头见外面天也不早了，于是道：“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康熙点头，随即牵着她起身下楼。
他们刚走到大堂，一个女人突然从门外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正恭送贵客的掌柜吓了一大跳，赶紧道：“这位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那女人正是柳氏，她没理会掌柜，而是朝康熙二人磕头：“求求你们放了我，相公。”
欢颜见那女人身形消瘦，脸色苍白，眼神更是透着几分死气沉沉，像一朵随时会凋零的白梨花一般，不由问：“你相公是谁？”
“马廉。”
康熙见她说出这个名字时，非但没有什么情意，眼中反而透出隐隐的恨来，便猜到其中必然有什么故事。
他见欢颜似乎有点可怜这女人，淡淡道：“你真的要求我们放了他？”
柳氏抬头，看向面前气势不凡，衣着富贵的二人。
她不傻，这会仔细一想，顿时猜到马家会将她推出来，必然是马廉得罪的人，就连知县也惹不起。
知县也惹不起……
她眼底忽然生出几分微弱的光亮来，脸上也显出一分生机。
欢颜不知挺漂亮的一个姑娘，怎么搞成这幅死气沉沉的模样，摆手道：“你先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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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茶楼门口不适合说话, 等那女人站起身后，康熙与欢颜重新回到楼上。
二人刚坐下来，那女人便再次朝他们跪下来, 不过这一次却是为自己：“民妇柳氏，拜见两位贵人！”
柳氏磕头后, 不等人问，自行说起来。
柳家在城里不过是个做点小生意的普通商户，原本与其他小商户一般默默无名, 耐不住他家女儿出落得一天比一天美, 渐渐倒让城里人倒是知道城西柳家。
姑娘长得美本不是坏事, 奈何柳氏命苦, 生母早逝，有后娘就有后爹, 被嫁给马廉这个城里名声不好的浪荡子弟。
若马廉只是长得丑, 脾气也不好就罢了, 柳氏忍一忍日子也能过，左右她在家里也没过什么好日子, 更没多嫁人后的生活抱多大希望。
可她万万没想到, 马廉不光明面上那些缺点, 他还是个断袖, 还是个对女人没兴趣, 甚至还有点厌恶的断袖。
柳氏刚得知时又气又恶心，后来宽慰自己，不用与这种人做真夫妻也好, 干脆眼不见为净。
看开以后，柳氏在马府的日子还过得去，只有应付马夫人这个明里暗里催生的婆婆时有点头疼。
而她之所以变成这幅气死沉沉模样，是因为被她当做亲兄长一般的奶兄无意撞上马廉后，被其看上，最终死在他手上。
而她奶娘，在看到儿子没有一块好皮肉的尸身时，受不了刺激，当场而亡。
“……那个畜生！他根本不是人，不光害死我奶兄，府里但凡长得稍微好点的小厮，若是从他还好，稍有不顺，就会被他活活折磨死。他爹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知道也不管，反而百般替他遮掩……”
奶娘和奶兄是柳氏唯二的亲人，一个直接死于他手，一个间接死于他手，若非他自成婚后压根不进她院子，柳氏恨不得用簪子捅死他！
欢颜听得直皱眉，觉得怎么有这种恶心又狠毒的人：“所以他今天突然挡在我面前，是——”
“这种人，合该千刀万剐。”康熙打断她的话。
他原本只当是个不长眼的人见色起意，听完柳氏的话后，表情立刻就变得冷厉。
哪怕欢颜实际上是个姑娘，并不符合马廉的性向，可得知他是个什么东西后，康熙想到他今日的眼神与打算，顿时勃然大怒。
欢颜见他动怒，伸手安抚的覆上他手背。
柳氏看到二人过于亲近的动作，眼神微变。
她倒不是对断袖之癖有什么偏见，可见识过马廉这种人后，终归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是我相公，只是图方便才穿男装。”欢颜余光扫到她的表情后，随手摘下头顶的帽子。
康熙听到那一声“相公”心尖一颤，连怒意都消散几分。
“夫人与老爷实乃天作之合。”柳氏见误会他们，赶紧描补一句。
欢颜将帽子戴回去后问她：“马府肯定会被处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真的能处置他们吗？”
柳氏期盼的望着她，见她点头后，泪水不知不觉滑落下来。
等她宣泄完情绪，欢颜再次问她日后的打算。
娘家柳氏不能也不愿再回去，经过马家这一家子人，让柳氏对这尘世都有些排斥，没怎么犹豫便道：“我想出家。”
有大清最尊贵的二人在，一个小小的马家，半个时辰不到便被尽数打入大牢，按罪责处置。
这会还是由知县处置他们，不过以知县与马家的瓜葛，想来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马家一朝被抄家问罪，于柳氏，于城中被马家欺压过的人来说，或许是一件大事，但对欢颜二人来说，不过是路途中的一个小插曲。
倒是自那日后，康熙心血来潮，非要哄着她喊自己“相公”，欢颜偶尔会配合，更多时候却是嫌他烦人。
三月底，康熙抵达边界，驻塔尔奇拉，派前哨打探噶尔丹所在。
此次亲征不比上次，上次是噶尔丹主动出击，双方一个碰面直接就可以开打。
而这次，是康熙主动要对付噶尔丹，光是打探消息就耗费不少时间。
“好在颜儿陪着朕一起过来，否则朕这会怕是要犯相思病了。”康熙休息时，想到不知不觉就离京快两个月，顿时有些庆幸。
康熙说完，伸手将人搂在怀里，埋在她颈项处深吸一口气。
欢颜顺手捏上他辫子，把玩一会后问：“用不用我帮你找噶尔丹的行踪？飞到天上应该会好找一些。”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若是这点用都没有，朕岂不是白养那些人。”康熙怕对她有影响，并不愿意让她掺合。
见他拒绝，欢颜倒也没坚持。
二人正依偎在一起闲聊，外面忽然有人报，说是太子从京里送东西过来。
此番康熙御驾亲征，太子登殿临朝，代替皇阿玛处理朝政，还要操心皇阿玛远征所需之物，父子间你来我往，感情愈发亲近。
当然，太子到底还年轻，有时候也会搞出乌龙来，比如康熙让他送某样东西过来，因着对家底不熟，加上内库宝物堆积如山，不确定皇阿玛究竟要哪一件的他干脆将类似的东西全部送过来，另收到一大箱东西的康熙哭笑不得。
听到儿子又送东西过来，康熙直接命人进来。
前些日子太子才送过水果，欢颜好奇他这会又送什么，在人抬着筐进来时第一时间看过去。
“有点腥。”
她五感敏锐，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从筐里传来的腥味。
见她捂着鼻子，康熙命人先将筐抬出去，随即打开太子送来的信看起来。
“信上写什么了？”见他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欢颜问。
“太子说想给咱们送些鸡蛋过来，先用柳条漏斗与糠屑试过，却没成功。如今改换成夹板篓斗，并铺上稻壳后送过来，让朕收到后回信告诉他，鸡蛋是不是完好的。”见儿子为了运几篓鸡蛋费煞心思，康熙都不知说他什么好。
欢颜觉得，就冲刚才闻到的腥味，估计不太好。
果然，等康熙打发李德全去查看后，李德全进来回话，说筐里的鸡蛋，只有七八个还是完好的。
到底是儿子的一片心意，确定那几个鸡蛋没坏后，康熙命人晚膳时给做成菜。
京城中，太子收到回信，得知送过去的鸡蛋十之八、九都碎掉后，不免有些失望。
再去信时，他顺便向皇阿玛请教，如何能完好将鸡蛋运送出去的方法。
康熙收到信，看到太子向自己请教这种问题，更加哭笑不得，赶紧回复说不缺鸡蛋吃，让他不必再送。
欢颜见太子与鸡蛋杠上，也觉得有意思，跟着笑了一场。
四月中旬，前哨侦查到噶尔丹所在，康熙率领前锋出发，其余诸军分别从两翼包抄。
噶尔丹一开始收到消息时，还不相信康熙亲征率领六师到来。
等他登上孟纳尔山，远远看到黄幄网城，大兵云屯，顿时大惊，当即带领部众连夜遁逃。
康熙带兵到达时，发现人已经跑掉，立刻继续追上去。
沿途中，各种物品、驼马、甚至妇孺都被丢弃在路边，由此可见噶尔丹逃跑过程之仓皇。
待追至拖纳阿林还没追到噶尔丹后，有大臣请康熙先回京，康熙不允。
五月，抚远大将军伯费扬古在昭莫多发现噶尔丹行踪，与之一战后，覆灭其众三千余人。
噶尔丹带着余下数骑遁逃，却正好撞到康熙亲率前锋手上。
虽有高炉与戴梓，图册上的火器产量还是有限，而这些火器，全在康熙所率领的前锋手上，噶尔丹撞上来，只有死路一条。
至此，噶尔丹叛乱之战终于结束，喀尔喀蒙古重新统一于清朝。
解决掉噶尔丹这一心腹大患，康熙第一时间与欢颜分享心中喜悦。
见他高兴到有些“忘乎所以”，欢颜也跟着扬起唇。
“此番除掉噶尔丹，总算了结朕之心事，业已报仇，当真是痛快！”
康熙所谓的仇，既有佟国纲战死之仇，也有噶尔丹之前对付几位阿哥，并对欢颜觊觎之仇。
“好了好了，知道你高兴。”见他说个没完，欢颜捧着他脸亲了一口后道。
等她想退开时，康熙却不许，抬手压上她后脑，将一腔兴奋之情都宣泄在这一吻中。
欢颜有些受不住，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整个软在他怀里。
心情激荡之下，康熙也顾不得还是白天，亲着亲着，就搂着人倒在榻上。
欢颜一开始还有些推拒，等康熙将脑袋埋在她颈侧带着几分撒娇的蹭着，又用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唤着她的名字，到底还是放任他去了。
二人在御帐中“庆祝”时，外面，胤禔也在为此次大获全胜而激动。
他对同行的三阿哥道：“皇阿玛这会肯定也高兴，不如咱们去找皇阿玛一起庆祝一番。”
“皇阿玛这会肯定和皇额娘在一起，咱们还是别去打扰了。”三阿哥道。
胤禔差点忘记此次皇额娘也跟着出来，听到这话，搭着他肩膀道：“那就咱们兄弟两去庆祝一下。”
第九十九章
六月癸巳, 御驾还京。
此番大获全胜，康熙心情很是愉悦，甚至第一时间去信与太子分享喜悦。
太子得知大捷消息后，既高兴又兴奋，当天晚上久久才入睡。
然而，康熙这份好心情, 却在回京半途中，被欢颜一句话给震没。
“不是渡过劫了？怎么会又有雷劫！”康熙眉头紧绷, 甚至不愿回想当初那次雷劫的情景。
欢颜覆上他握成拳头的手背，让他将手放松后, 投入他怀中：“你放心，这次与上回不同, 我有把握的。”
解决噶尔丹后，欢颜就发现，他身上的龙气似乎变得更加强盛, 当时就想过, 若是此时双修，会不会提高她的修为。
本来只是那么一想，谁知不但修为提高，还直接让她突破瓶颈, 上升一个境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