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朋友是不能打探对方的隐私的，不是吗？”
“您被收买了？”
欧先生露出了笑容，卢务虚也跟着他笑了起来，“那我只能恭喜您了。祝您早日康复。”
“谢谢你的祝福，卢。”
作者有话要说：
在把外星人交出去和帮助外星人并让自己获得财富地位名誉之间，秦霜的选择和你一样。
她是一个人，一个脱离不了低级趣味的人。
第51章 责任
一个人， 拥有成年人的身体，却暂时只有青春期前期少年的大脑发育水平是什么样的？至少谢安有时会感觉迷茫异常。
他最不喜欢面对的事就是“回忆”，随着他一天一天的情况变好，父母也好， 一些之前认识他的人也好， 都试图从他的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谢安， 这是你上初中时的照片， 爸爸妈妈第一次带你去旅游。”
“谢安， 你能认出照片里的人哪个是你吗？”
“谢安，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结婚时我是伴郎……”
谢安清楚得记得，自己回答：“不知道， 不记得， 不认识。”的时候，那些人失望的眼神。
他不喜欢这种眼神。
书里说过， 一个人的过去造就了他的现在， 那他呢？什么造就了他？
他喜欢看书， 书里似乎有所有问题的答案， 可没有一本书能回答他的问题。
他喜欢在康复中心认识的人， 有幽默风趣的教授， 有热爱文学的中年文青大叔， 有喜欢金石书画的古董爱好者，有喜欢与人辩论的法学家， 有明明已经有些年纪， 仍然慷慨激昂讲述着梦想的梦想家。
他和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成为了朋友，从和他们的交往中他认识了这个世界， 明白了许多道理，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其中一个心理学家哥哥评价谢安：他用孩子的眼光看世界，世界看到的却是一个成人。
除了这些朋友，他还有一个最特别的朋友——吴保罗。
他每天都会在晚上六点钟，家属离开住院区之后出现，替病人做心理辅导和一些辅助治疗，每次吴保罗都会最后一个到他的病房，跟他聊天。
“我最喜欢的小病人，今天学习到什么程度了？”
“我现在在学习初一的课程。”谢安说道，“你给我的书单，我读到了雾都孤儿。”
“喜欢吗？”
“还好。”谢安说完挠了挠头，“我还是更喜欢漫画，最近在看蜘蛛侠。”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是吗？”
“嗯。”谢安点头。
吴保罗忽然沉默了一会儿，半晌之后他说道，“你知道，在成人的世界里，有一些事是他们不愿意做，但必须去做的吧？”
“比如每天早起上班？”
“差不多。”吴保罗盘腿坐在了地上，抬头看着穿着病号服的谢安。因为调理的原因，谢安的皮肤变得异常白嫩，胡须剃得干干净净的，眼神纯净而透明，看起来不太像三十岁的成年人，而像是二十出头的大学毕业生。
“是不是我要去做一些成年人必须做的事了？”
“是的。”吴保罗说道，“严格来说，你还是正式的警察，因为荣立一等功，职衔升为三级警督。”之前谢安很可能植物人了，一等功也好，破格提升三级警督也好，都是安慰奖，也是为了让谢安和家属得到更好的照顾。现在谢安痊愈了，这些也不会取销。
“所以……”
“你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恢复了健康，只是需要回家调养和学习，你的上级很有可能征召你回去工作，并把你派去一个地方，接受那里的指挥。”
“那些是属于谢安的，不是我的，我还没有想好以后要做什么。”谢安不知道这些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排斥的是自己没有选择这件事，他觉得自己是一个重生的人，一个新的人，不应该被过去束缚，“我可以申请辞职吗？”
“你就是谢安。”吴保罗说道，“做为成年人，你有成年人的责任要负。”
谢安低下头不说话了，“我不想做那个谢安，我想做我自己。”
吴保罗站起来，摸着他的头顶，“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是在做自己的，大多数人能活成别人眼里的自己已经费尽全力了。可你的情况更特殊一些，我现在甚至不知道救你，对你来说是对的还是错的。你以后会很辛苦，有些人对你怀有不同的目的。你过去认为可依靠可信任的人，会为了一些他们认为更伟大的理由，变得不再值得你依靠和信任。”
“是卢务虚对吗？他有什么目的？”
“他的目的和那些拼命想要知道康复中心秘密的人是一样的，他们想要知道为什么我能治愈你，能让你大脑从婴儿时期重新发育，你的智商为什么能超越平常人，你的身体素质为什么在稳步提升。”
“他们会拿我做各种试验？”
“恐怕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你会帮我逃掉吗？”
“你读过读多书，看过许多经典的电影，应该知道在现有的科技水平之下，无论是谁都无法逃脱，与其如此，不如配合他们，反过来利用他们。”
“利用他们？”
“是的，让他们给你的父母更好的待遇，给你更高的级别，甚至加入他们，成为他们之中重要的一员。”
“可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你的秘密。”谢安很聪明，早就看出来所谓的“辅助治疗”才是最重要的治疗手段，吴保罗身上拥有许多人垂涎的秘密。
“他们不会知道我真正的秘密的。”吴保罗神秘一笑，从口袋里拿出飞船钥匙扣，“你想不想知道我的秘密？”
“想。”谢安点头。
欧先生，全球排名二百五十一位的富豪，二十岁时与同窗好友共同创业识图网，识图网被收购之后，二十五岁的他成为最年轻的亿万富翁之一，其后又投资了数家高科技企业，资产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他热爱冒险，爬山、跳伞、滑雪、骑马、滑翔伞、飞机，甚至还曾经到太空中旅游，在月球上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小块土的，赞助数项前沿科试验项目。
在他的丈夫约翰。蒙巴顿被确诊为渐冻症之后，成立了渐冻症研究中心，在此项目上投入了数十亿美元。
现在，他的投资终于得到了回报。
“我已经看过了蒙巴顿先生的病例，他的病是可治愈的。”吴保罗微笑着说道。
欧先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谢谢你，吴。我会立刻通知他到唐国来的。”
“不，我觉得我们应该让他成为我们之前商议好的，新的康复中心的第一位患者。”
“我恐怕他的身体没办法等那么久。”批建康复中心，就算是手眼通天如他，也是需要时间的。
“我们可以变通一下，康复中心，可以改称为自然生命研究中心。”
欧先生笑了，“您可真是个聪明人。我立刻着手安排这件事。”
吴保罗回到瞭望台时，秦霜已经睡下了，她的房间点着一盏小夜灯，在灯下，秦霜搂着心爱的泰迪熊睡得像个孩子。
吴保罗轻轻挥了挥手，小夜灯变幻成了星空宇宙的样子，一道流星划过小夜灯投射的天空，人类，永远怀着孩子一样梦想的种族。
车宓推开医生办公室的门时，正巧看见李欣薇在和一个患者家属说着些什么，她进去之后，患者跟李欣薇都不再说话了。
“你跟我说的事情我会考虑的。”
“拜托您了李医生。”
“这本来就是我份内的事。”李欣薇笑道，“我这里还有点事……”
“您忙，您忙，我先走了。”患者家属退了出去。
车宓笑了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知道李欣薇和患者家属在说些什么，无非是商议去阳光康复中心的事，李欣微手里有去康复中心的名额，这件事是半公开的秘密。
一周前，院长甚至亲自找到了李欣薇，拜托她将一个人送进了阳光康复中心。
“李医生，现在才是五月。”十个名额，可别在五月就用完了。
“我只是将联系方式给了她，让她走正常程序罢了。”李欣薇说道，这现在已经是脑外科的常态了，对于支付能力足够强大的患者，医生们会直言不讳地建议选对去阳光康复中心康复。
车宓替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了起来，她的手机嘀嘀两声，响起了提示音。
她点开提示，她一直关注的国际专业医学论坛出现了两个热帖，有人颠覆性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造血干细胞中的特殊物质，可以刺激成人的大脑再次发育，脑细胞可以重生，脑神经可以重建。
论文只有梗概和一些说明还有一些公式，化学式，就已经足够引起轰动了。
紧跟着另一个帖子是相关的医学案例，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一位严重脑外伤患者大脑被逐步修复的全过程。
车宓对这位被称为患者1151的患者再熟悉不过了，谢安。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号码是隐藏的，“我是卢务虚。”
“嗯。”车宓应了一声。
“谢安已经出院，现在在研究所工作，你有没有兴趣完成之前的工作？”
“论坛里的帖子，是谁发的？”
“吴保罗，他还向专业的医学杂志投了稿，并做了更深入具体的阐述。根据论文目前造血干细胞中提取被他成为杰拉德分子的技术，只有他一人掌握。”
又是杰拉德，“谢安现在恢复到什么程度了？能够生活自理了吗？”
“你来看看就知道了。”卢务虚没有在电话里深说。
作者有话要说：
欧先生之所以直白，除了文化原因之外，也是因为卢务虚和他背后的人管不到他。
第52章 冥想
四面雪白的墙， 几乎和墙融为一体的雪白的门，深红色的地板，原木色的家俱，原木色的床， 原木＋灰色布料的沙发， 原木色的电脑桌，大屏电视， 一体电脑， 谢安不知道别人的宿舍是什么样的， 对他来说这里很舒适， 如果没有明显的球形摄像机的话，会更舒适。
他脱下软皮鞋，换上灰色的室内鞋， 让不习惯被束缚的脚趾放松下来。
打开衣柜， 父母替他整理的行李已经被打开了，所有的衣服被贴心的熨好挂好， 除此之外还有两套与身上的衣服一致的黑色制服。
他的新职位是422研究所保卫处副处长， 警衔升了一级， 变成二级警督。
他上网查过， 二级警督的官职不小， 谢安二十二岁大学毕业， 二十四岁考公进入警察系统， 工龄严格来说才六年，二级警督可以说是光速晋升。
老上级告诉他， 这个职位除了升职一级之外， 还有特殊岗位津贴，总之工资很高且包吃包住包水果包出行包四季服装鞋袜， 准确来说没地方花钱。
谢安对所谓的老上级很陌生，对所谓的高待遇没有一丁点的概念，他有记忆以来就在医院，吃什么喝什么全部由父母或护士领来给他吃，穿得除了病号服之外就是散步时披在外面的家常休闲服装，除了健身的时候穿运动鞋之外，平时都是穿拖鞋，钱？那是什么？
父母倒是对此很激动，他们之前总是担心谢安会“丢”掉工作，他能回归到工作岗位，让一切恢复“正常”，对他们来讲像中了大奖一样高兴。
谢安看着他们，没办法告诉他们，自己去所谓的研究所九成的可能不是去工作的，是被“研究”的。
至于怎么研究——从被检测各项指标到“解剖”都有可能——当然，自己这个活体样体很珍贵，他们不一定舍得“解剖”，抽血啊，做一下活检啊，都是有可能的，他入职之前，就以“体检”为借口，被抽了一管血。
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我的大脑与你的大脑相联接，你思若我思，我思若你思，你见若我见，我见若你见……”
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谢安的眼前出现一片赤红色的，花的海洋，飞艇掠过，“花儿”们受到惊吓，旋转着向上飞起，“他”抬头透过飞艇的玻璃看着花儿们，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忽地，他的思维电转，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所在，他拼命向前跑，向在追着什么，在他的前面是一个同样在快速奔跑的身影，后面有人在对着你喊些什么，他听不清楚。
忽地，他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倒向下倒了下去，一个人跑了过来，他看见了那个人的脸，是一张焦急汗湿的脸，他很想安慰那人说自己没事，快去追逃跑的人，嘴唇刚刚开启，他就陷入了黑暗。
这是他的记忆吗？还是“谢安”的？
他躺在小巷子里，孤伶伶的，整个街区，整座城市，整个大陆，整个地球，都是那样孤伶伶的，蓝色的星球孤独的在宇宙中。
随着视角的拉远，他看见了地球的兄弟们，八大行星，再然后是太阳，跟太阳相比，行星们都只是些光点，再向更远的地方飞去，太阳也变成了光点……
宇宙浩瀚无穷，无数个星系，无数的恒星和行星，人类也好，地球也好，都渺小的几乎像一颗尘埃。
“这就是你让我看见的吗？保罗？”
“这是我曾经看见的。”保罗的声音在他的大脑里响起。
“你想让我知道宇宙的伟大和人类的渺小？”
“不，我想让你记住，宇宙这么大，那个被称之为家的星球，只有一个。”
“你会伤害到我们吗？”
“过强的好奇心，会伤害到你们。我只是个过客，我希望将我的存在感减低到最小，有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去探索才有真正的乐趣。现在我带你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