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挥了挥衣袖,直接把衣袖里从苏惠的手里抽走。大步直接往中庭过去,这时候客人都已经落座,原本热闹的庭院一下清冷了下来。
那些下人走的路,和贵人们走的大道完全不一样。这时候果然只有晚间的风声。人影一个都不见。
元泓站在那里,等了好会,终于见到有人来。但那不是玲珑,而是另外一个熟悉的人影。
元朗踩着欢快的脚步一路过来,脸上都是压制不住的雀跃。他是私自从酒宴上偷偷溜出来的。
其实这种酒宴无聊的很,集聚在一起,说些套话,然后痛快喝酒。欣赏些从西边又或者是从南朝来的新鲜舞伎……
元朗对于这些把戏都烂熟于心,根本就没有多少兴致,他知道苏家九娘来了,特意让人给苏九娘送去了纸条和他一直都戴在身上的都玉扳指。
应该……她会来见他的吧?
元泓看着元朗站在中庭那里,脖子后面像是被人提起一样,伸长了往过廊上面看。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过了一会,他终于走出去,元朗见着有人来了,满脸堆笑,可是发现影子不对。
来人不是女子的襦裙高髻打扮,而是男子的绯衣小冠。
“阿叔!”元朗见到元泓,不知所措,“阿叔怎么在这?”
元泓反问,“我为甚么不能在这?你在这里作甚么,快回吴王身边去!”
这话掷地有声,甚有威势。元朗一缩,可是想到这个时候的元泓应该在酒宴之上,怎么可能到了这里。
“阿叔该不是听到了我约苏家九娘子,所以才来的吧?”
话语才出,就见到元泓眼眸眯了下。
“你该回去了。”
元朗梗着脖子,“我不!这男女的事,阿叔为甚么要插手!”
“她对你根本无意,你费甚么力气!”元泓怒道。
“她从来没有说过,”元朗脾气上来,就和元泓顶撞,“阿叔该不是自己有意,所以拦着别人不准亲近吧!”
元朗和元泓岁数相差的并不是很大,小时候更是在一起玩耍,叔侄之情还不如说是玩伴之情准确些。
元泓道,“她哪怕没说过,但多少也能看出来。你何必要这么作态。”
“男女情事,原本就天经地义,哪怕是春日里的野鹿,为了母鹿也会相互厮打。苏九娘那样的女子,不争不抢,根本就不能获得她的芳心!”元朗急了,他左右环顾,还是没有等到佳人倩影。
“多少男子对她梦寐以求,阿叔恐怕才回洛阳不知道。”
“够了!”元泓低喝,他一把抓过元朗,“你先回酒宴,到时候吴王问起你在那里,又闹出来,恐怕脸上不好看。”
说着他强制把人推走,元朗心有不甘,可恰好贺若仪的儿子经过,元泓立刻请舅父把这个不省心的侄子给送进去。
人一走,中庭里立刻恢复了安静。
方才元朗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元泓没有到前面宴会里去,他站在那里,在等她来。
夜色宁静,几乎还能听见微风的声响。
元泓站在中庭里,心里说不上来,希望她来还是不来。
他之前就已经给外祖父敬酒,说过敬辞了。此刻出来,在礼节上自认没有什么纰漏。
在这里等了一会,除了偶尔有出来醒酒的人之外,没有人出现。
元泓站在那里,心头微凉,不知道到底是失望,还是放心。
再等了一会,他打算转身离去,身后夜色里传来了轻微的女子足音。人人的脚步声都不一样,一旦记住了,就很难弄错。
中庭点有篝火,走廊上为了防备火灾,所以并不另外置灯。足音从黑暗里传来,元泓回头过去,静静在那里等待。
过了小会,原本在黑暗里的人影整个都浮现了出来。
玲珑步子不慢不急,有着她自己的节奏。
她手里提着一盏小灯,她看见中庭里站的人,顿时咦了一声。
玲珑打算亲自把手里的东西给还回去,她刚刚才知道是宗室子弟给她送来的。宗室子弟之中,爱闹事的多,而且有些在朝堂里担任要职,这种人不好得罪,一旦得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报复。
所以思前想后,还是过来一趟。让侍女转交,也行不通,因为侍女到不了这里来。
这种事对她来说司空见惯,又得心应手。
“道长?”玲珑看到站在那里的人回过头来的时候,吃了一惊,而后看到他身上的衣裳,又呀了一声。
今日来给外祖父祝寿,元泓不可能还穿得一身道袍。他保持着回身的姿势,回首看她。一旁篝火的光映照在他的眼里,成了两簇冰冷的火苗。
玲珑本能的觉得不对,因为和自己知道的完全对不上。她看看左右,发现中庭之中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别人。
“道长在这里等了多久?”
玲珑说着,还是一步步走了过来。
元泓眼眸幽深,没有立刻答她的话,“那你来这里干甚么?”
“还人东西而已。”说着玲珑左右环顾,“这里只有道长么?”
元泓看着她,她青春正好,一段时日没见,似乎比之前越发妍丽。
她正要开口说话,元泓侧首看了眼身后,一把抓住她的手,就把她带到黑暗里。
玲珑的背一下贴上了墙壁,她拿不准元泓此刻想要做什么,“道长?”
元泓微微侧首,在她耳边轻声道,“有人来了。”
黑暗里,玲珑看不清楚,手里提着的那盏灯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他们两个此刻离的极近,玲珑几乎都能感受到他的体热。
“有人?”玲珑皱眉。
黑暗里,他的唇又离她的耳朵近了几分,“若是有人看见你我在一处。恐怕说不清楚。”
他说话时候气息吹拂在她的耳朵和脖颈上。带起一阵轻微的战栗。
那感觉轻微却又完全不容忽视,偏偏又都在她的敏感处。
他说完又迫近了些,这下两人之前除了身上的衣物之外,真的是亲密相接了。
而元泓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似得,头颅似乎落到了她肩膀处,她脸颊几乎都要感受到他的发丝。
胸膛迫近,玲珑双手放在他胸膛,几乎无处可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开始反攻了么
玲珑:……
今天这个万字,是收藏满一千的哈~还是更一万字的吧~
第30章 为配
玲珑敏锐的感觉到, 今日压住自己的这个男人和往日有些不一样。
身上的人, 不说是个循规滔距的礼法人,但也不是放浪形骸,随心所欲的浪荡子。她几次出手撩拨,哪怕是被她逼得急了, 想要教训她一顿, 结果还是被她给反客为主,没有丝毫招架的能力。
可是今夜,他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呼吸深深浅浅的喷涌在她的耳朵上,那地方不管男女都是敏感之处,她还格外敏感些, 呼出的热气吹拂耳洞, 她整个人都忍不住轻颤。那地方她从来没有让他碰过,他也矜持守礼, 从来没有接触过。
如今误打误撞的, 让玲珑有些受不了。
不过比身体上的颤抖更让她不解的是, 他干嘛要把自己拖到这里来?说是怕人看见, 可是看见了又能如何, 最多外面传一个无伤大雅的绯闻。
对于她来说, 这个根本就不算什么。她也不在乎。
“道长……”玲珑才来得及低声喊他,结果就被他的手指给摁住了唇。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不要出声。”
玲珑眼眸眨了眨, 这边没有灯火, 她手里的那盏提灯也不知道被他拉扯里丢到哪里去了, 在一片昏暗中,只能听到他的呼吸,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碎发落在她脸颊上滑动而起的微痒。
手指压在她的唇上,明明动作很轻,却真的让她成功噤声。
玲珑眼眸看向中庭,脚步从那边的过廊里响起,开始还算平稳,可到后来就越发急促,玲珑躲在那里都能听出脚步里的迫不及待。
对方的身影在中庭的篝火里显现出来,是个十几岁的俊俏少年。一身的锦衣华服,头上戴冠,站在中庭翘首以盼,也不知道到底在等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玲珑的错觉,那少年出现的时候,身上的人贴的更紧了些。
她原本放在他胸膛上的手此刻也管不上什么用了,施加在她腰上的力道,比往昔她把他逼急了的时候更甚,她玩玩闹闹,可是力气真的不是元泓的对手,他稍微使力,她连半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都被迫往他怀里送。
那迫近的感觉,和她平常和他调笑完全不同,玲珑心底难得的冒出了几分慌张。
手抵在他胸脯上,可惜这点力气,根本就无济于事,她整个都被拢入怀里,那如烟的柏木香此刻将她浑身环绕,几乎整个密不透风。
那触感简直比当初在山上两人独处的时候更甚,玲珑对于这事向来是游刃有余,那些男子对她只能远观,不能近身。生怕得了她的厌烦,只要她没说话,什么都不敢做。哪里和现在似得,话也说不得,只能被整个抱住。
玲珑见着那少年有些眼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可是到底是在何处见过,她也不记得了。
她整个都在元泓怀抱里,手臂环绕过她的身子,透过他的肩膀,她只能勉强见着那个少年在那里等了好会。
玲珑知道那个应该就是给她送信的人了。
“道……”玲珑还想再说,让她出去把人家送给她的扳指送回去,这东西她留着不合适,要是让人误会她默许了,到时候还指不定要闹出多少风波来。
压在她唇上的手指力道比之前更重了些,玲珑说不出话了。
那少年在那里等了好会,迟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过了好会,垂头丧气的走了。
等到玲珑瞧着人的背影彻底消失之后,她才道,“道长,人走了,可以放开我了。”
可是人却没动,腰上环住的手臂也没有丝毫挪开的迹象。
“你还记得他吗?”他问。
玲珑道,“像是在哪里见过,但……”
还没来得及说完,又听到他问,“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玲珑脸都快要皱起来了,不明白为何元泓会问她这个,她之前知道给自己送东西的事个宗室,她也觉得那个少年有些面善,但到底在哪里见过,完全想不起来。既然不记得了,那就不记得了,何必还要追问。
元泓低头,死死的盯着她,怀中人满脸疑惑不解。
瞬间元泓心头的凉意散开稍许,散开只有又莫名的有些悲凉。
她的性子,其实说起来无情的很。看似妩媚风情,可是他也不知道,到底怎样,才能在她的心里能留下一笔。
玲珑没听他回答,仰起头来,“道长,人都走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她笑容里满是狡黠,“刚才不是说怕人看见么,现在人都走了,道长也应该放开了。难道说……”她拉长了语调,“道长舍不得放了?”
结果玲珑等到的回应是一片沉默。
玲珑奇怪了,以往她这么说,他早该慌慌张张的把她松开。
终于腰上的手动了动,似乎有要松开的趋势,玲珑正要松口气,谁知腰上被施加的力道根本没有半点放松。
原本压在她唇上的手指,在她唇瓣上滑动。手指指腹间都是薄茧,在唇上滑过的时候,有些许疼痛。
“道长?”玲珑不解开口,坐实了心中的想法。今夜的人和平常的他,果然是大有不同。
昏暗中,元泓终于开口了,“有甚么人曾经到你的心里去?”
玲珑不知他问这个要干甚么,“道长你觉得呢,你觉得我会让谁到我心里?”
玲珑一面说,一面轻轻向外推了推他。
元泓的个头比她高大,平常的时候还不显,现在两人贴在一块,轻而易举的就将她环抱住,哪怕她微微挣扎,也没有半点用处。
“我不知道。”元泓垂首在她耳边轻轻道。
元泓真的不知道,谁能有那个本事在这只狡黠小狐狸的心里留下一席之地。他不知道,但如果那人不是他的话。
如果不是他的话……
元泓脑海里莫名的浮现起,她这段时日的冷落。怀里的这个人永远这样,嘴里说着如蜜一样的话,可是她心里如何谁也不知道。
她可以甜言蜜语,同样也可以将人放在那里一别十几日,不闻不问。
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手指下滑到她的脸颊上,未及又滑落到她的脖颈。
脖子被触碰,玲珑顿时就有些不敢动了。那地方敏感,但也是要命的地方,那力道很轻,但玲珑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在想甚么?”玲珑听到他问。
“道长觉得,我心里想甚么?”玲珑调笑一句。
此言不说还好,一说对面的人顿时陷入沉默里,玲珑敏锐的觉得不好,然而她已经无路可逃了。
他的怀抱紧紧的禁锢住她,就算是挣扎也逃不出去。
他低头下来,笔挺的鼻梁在她面颊上轻蹭着。玲珑见他只是这样,心里松了口气。
然而还没这一口气还没彻底放下来,炙热的唇就贴了上来。
元泓除去她之外,并没有和其他女子有过什么亲密交往,不过之前玲珑半是玩闹半是挑逗,无意之中,倒是教会了他不少从未知道的东西。
他低头下来,如同猎食的野兽将她整个圈住,不给她有任何翻身逃走的机会。
那些她曾经对他做过。她总是娇娇媚媚的亲吻他,一面亲吻,一面嘲笑他的手脚无措。他学着那日她的做法,加深这个吻。
以前都是他被打的措手不及,但是现在攻守易型了。
舌头的吸啜,都是出自她的授教。她曾经何时就是这么对他,现在这些都一五一十全部还给她。
玲珑算是领教到,什么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那日的一吻,调笑的意味更多些。知道他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女子,好奇心和想给他留下个印记的猎奇心作祟。谁知那么久之前的,还只有一次,他竟然学的这么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