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精心思阴毒，更对苏无为恨之入骨。因为无法正面抗衡苏无为，所以设下一个圈套，让年轻气盛的苏无为错杀了四象山中，正道修炼渡劫的一对松鼠精怪夫妻。
结果，正是因为这死在苏无为手上的无辜性命，因果造化，引来天道惩罚。
五弊三缺中，苏无为应的是“鳏、寡、孤、独、残”中的——鳏劫。
这劫虽是应在苏无为身上，死的确是秦素。
那时已经临盆期的秦素，生下苏小然后，撒手人寰。
痛失所爱的苏无为，自责无比，几近成狂。
纵使他实力强横，也没办法对抗天道因果，更不能逆天改命，甚至连苏小然母亲的魂魄都留不住。
秦素的死，几乎击垮苏无为。
他为保阳间跟人世，斩妖除魔，曾救下性命无数，最后只因无心之失，踏错一步，连妻子都无法相护。
所谓的因果福德，难道就是舍身相救了天下人，却留不住发妻一人。
苏无为觉得天道不公，更痛恨因果，由此信仰崩塌，道心生魔。
他不再以守护阳间人世为己任，性情更是大变。
当时，苏志贤跟几位老友想尽办法，也没办法化解他的怨恨，道心生魔后，苏无为也再没有一点身为人的良善本性。
话说到这里，苏志贤语气里已经透出深深的无力感。
宋林听得心情无比沉重，跟着叹气。
惋惜苏小然母亲的离世，更可惜一个道术天才堕入魔道。
姜淮羽睫清冷波动，深望苏小然，将她眉眼完全拢入眼底。
苏小然除了脸有些白之外，情绪平静的过分，若不是姜淮察觉到她手指微攥，几乎以为她真的毫无反应。
苏志贤缓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即便是苏无为道心生魔时，苏志贤也没想过放弃他。而让苏志贤跟儿子彻底决裂的，是在苏小然一岁时发生的事。
那时候，苏志贤发现他在研究造畜之术。
宋林心生疑惑，听不懂这个词：“什么是造畜？”
苏志贤脸色登时难看，没有开口。
反而是苏小然，轻声解释：“这是一种传闻中极其恶毒的术法，把刚杀死的狗、猴，或者其他动物的皮，趁热剥下，混着血，然后用术法裹在小孩子的身上，使之合二为一，就可以人变成畜生动物，即为造畜。”
“什么！！”宋林表情大变，说不出是觉得毛骨悚然，还是觉得残忍恶心，“怎么，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东西？”
苏小然说：“这种阴邪之术，原本只是古时候的传闻而已。”
苏志贤痛心道：“可是，无为他却在认真研究。从那是时候起，我就知道那个人，已经不再是我的儿子，而是邪祟。”
苏老爷子看着懵懂不知事、咿呀学语的小孙女。
再看看彻底失去人性的苏无为，下定决心跟程家老爷子联手，诛杀恶相已生的儿子。
只不过，苏无为本就是道术天才，入魔之后，实力更是大增，两个老伙计拼尽全力，也没能将他斩杀。
苏无为重伤，残留着一口气逃走。
一晃十七年，他再没有出现过，销声匿迹。
早十年前，苏志贤总带着苏小然去出业务，也是为了四处打探苏无为的踪迹，只是遍寻无果罢了。
后来，苏小然记事起，苏志贤就安定下来，教授苏小然道术、给她淬身淬血，也是想让她以后有自保的能力。
苏志贤终于将所有的前尘过往都讲了出来，也长长舒了口气。
苏小然安静了几秒，忽然问：“他研究的造畜之术，是想用在谁身上？”
她的声线，凉凉淡淡的，听不出任何起伏。
第49章 灵气少女在线捉妖
清朝期间有稗史趣闻, 造畜巫术可以把小孩子跟妇人变成驴子和羊，驱赶上路, 或者表演买卖。
这种骇人听闻的故事，对常人来说不过听听便罢。
苏无为却十分疯狂痴迷的研究，一定要将稗史中的邪恶术法复刻出来。
苏小然问这话的时候，心里隐约有答案, 只是想在老爷子口中, 得到肯定的证实。
苏志贤心疼的看着她，只叹气，不说话。
这种反应, 其实已经从侧面给了她回答。
果然。
造畜之术, 苏无为是要用在她身上的。
老爷子的沉默，让宋林脊背发凉, 不可置信的呐呐：“坠入邪道，真的能这么彻底的改变一个人吗？对自己的孩子, 也可以这么残忍，一点怜惜之情都没有。”
真的被苏无为复刻出这种邪术的话，他难道要亲手把女儿变成动物吗？
苏志贤顿了顿, 摇头道：“不, 他不认为这是残忍。在无为看来，这才是对小然最有益的事。”
“有益？”宋林觉得自己听错，“老爷子，什么意思啊？”
苏小然也不懂。
苏志贤解释道：“道心生魔，是因为有执念。执念从前是秦素, 后来是小然。他想把小然变成动物，并非是想害她，而是……想救她。”
“无为失去秦素后，更害怕再失去小然。人有生老病死，数十年的生命太过短暂。所以，他生出很偏激病态的心理，想让小然长生不老，变成一个永远都不会死的孩子。”
“将她变成动物，也是想让小然修成精怪，百年、千年，不老不灭。”
苏志贤说到这里，露出一抹苦笑：“无为他曾斩妖无数。最后，却想把自己的女儿也变成一只妖。”
这样的对比反差，太讽刺了。
姜淮眼波流转，淡淡说：“是已经扭曲的父爱。”
苏小然听罢，手攥的更紧。
宋林说：“之前听小苏先生说过，多少精怪年复一年的苦修，都只为有朝一日能幻化成人身，哪有再让人去变成动物的道理。”
苏无为入魔之后，真是脑子坏掉了！
苏志贤说：“对他来说，这就是成魔之后的执念。”
姜淮看向苏小然，语气莫名沉了些，“所以，他这一次回来，仍旧是想这么做？对小苏先生下手？”
苏志贤：“是，执念不会消。”
再去看孙女的眼神，已经满是怜惜。
苏小然垂着眼帘沉思，彻底不说话。
之前全堆积在自己脑袋里的杂乱信息，因老爷子的这些话，如同醍醐灌顶，让她的思路渐渐清晰。
苏小然抽丝剥茧，慢慢理着。
苏无为、入梦术。
三天时间，吸血兽，美人皮……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关联的。
直到，她灵光闪过，终于把它们给串起来。
不好。
苏小然蓦得从沙发上站起来，突然的动作，让旁边三人侧目。
她身体如临大敌的紧绷着，因为心中的猜测，秀气的鼻尖紧张到都冒了汗。
苏志贤不明所以：“小然，你这怎么了？”
苏小然回神，舔舔嘴角，“爷爷，我现在马上得出去一趟，救一个人。剩下的事，等我回来再跟你说。”
说罢，抓起沙发上自己的厚外套，匆忙穿着就要往外跑。
姜淮跟着起身，拉住似乎乱了方寸的苏小然：“这么晚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苏小然回头看看经纪人宋林，小声说：“那姜先生，时间方便吗？”
姜淮解释：“我今晚也没有其他安排的。”
苏小然点头：“……那好。”
她自己一个人，也确实不太方便。
而且之前跟姜淮也并肩作战过，苏小然是信任他的。
宋林眼见两个人突然约好就要出门，一头雾水的站起来：“小苏先生，那这……”
苏小然冲他笑笑，不好意思的说：“宋先生，今晚就麻烦你先照顾我爷爷，我应该很快能回来的。”
穿好衣服，她拿过自己的小黑布包，大步朝别墅门口跑。
姜淮已经拿到宋林的车钥匙，站在门边穿着大衣。
苏小然还没跑出去几步，又折返回来。
回到老爷子面前，问出自己心中另一个疑惑。
“爷爷，他当年失手错杀的那对松鼠精夫妇，就是四宝的父母，对吗？”
苏志贤一愣，点头：“是。”
这么多年，苏志贤在四象山中庇护年幼的四宝，也是为替儿子的失手多少弥补些。
苏小然攥紧手，再问：“阿缨跟蚀月，也跟他有关对不对？”
老爷子长叹：“阿缨跟蚀月，曾被他所伤，差点被当做邪术的牺牲品。”
苏小然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开。
一切，都清楚了。
阿缨是狐狸精，蚀月是兔子精。
它们是已经修成人身的精怪，修为也不浅。
十七年前，苏无为一定是想要剥下它们的皮，跟苏小然一起，进行造畜邪术。
难怪，蚀月他们从没有想过离开过四象山。
实力强悍的阿缨也选择留下，一是为了四宝，二是为了苏小然。
苏小然以为，是她跟老爷子一直庇护着那些善灵。
没想到，阿缨其实也在默默护着她。
手腕处的，狐尾红绳，让苏小然觉得有些发烫。
……
苏小然跟姜淮开车出来，她直接报了地点，海城大学。
姜淮侧头去看她，车内昏暗光线下，他眼眸浓邃的分辨不清：“所以，你是觉得今天下午那个昏迷的女孩子，有危险？”
苏小然点头，也没有瞒着姜淮，把自己整理之后得到消息，一股脑告诉他。
“今天我遇到他的时候，他的替身藏在那女孩子身上，而且他之前使用的吸血兽，也是很喜欢加害女孩子的。”
“我以为是因为女孩子体质属阴，阳气弱比较好控制。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他……是在做实验。”
姜淮挑眉，接了她的话：“造畜邪术的实验。”
苏小然点头。
如果苏无为的执念是她，那么势必要选一样的女孩子，来实验。
“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是怎么研究邪术，又做到什么地步。但是，吸血兽的残忍在于，可以从内部完全吞噬掉一个人，只留下一张美人皮。”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三天的时间，应该指的是海城大学那女孩子活命的时间。”
但愿她现在赶去海城大学，还来得及。
苏小然又说：“只不过，他其实没必要告诉我时间的。”
姜淮扶着方向盘的手敲了两下，淡淡道：“或许，他是有意为之，就是想让你看到的。”
“嗯？”苏小然疑惑。
姜淮：“苏老先生说你是他的执念，这种扭曲的父爱下，让你亲眼看到他的成果，对他来说可能也是不可或缺的吧。”
苏小然小脸皱起来，嫌恶道：“姜先生是说，他是在跟我炫耀自己的成就吗？”
果然是病态的邪祟心理。
……
姜淮车开的很快。
两个人匆忙进入海城大学后，结果被巡逻的宿管阿姨拦在3号楼下，看着带着压低鸭舌帽，身材挺拔的姜淮，宿管阿姨说什么也不肯让男生进入寝室楼。
苏小然仰头望向六楼，发现没有一盏灯是亮着的，她心里更着急，不知道604里的女孩子怎么样了。
姜淮嗓音低了些，安慰她：“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苏小然怕自己跟姜淮分开，万一苏无为还在这附近，雇主再出事的话，她更不能放心。
姜淮见她到这时候还在担心自己，薄唇勾出些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弧度：“我没事，我有办法。去吧，救人要紧。”
苏小然看看姜淮，再看看漆黑的六楼，最终点点头，快步往宿舍楼里跑。
宿管阿姨到是没拦着苏小然。
看她身影消失在一楼大厅，姜淮脸上暖意敛尽，转身拿出手机，修长手指慢慢滑动，拨通一个号码。
不过。
电话还未接通，又挂断。
他一个电话打过去，到是有办法让宿管阿姨放他进去，但是从最上层通知下来，少不得又浪费些时间，苏小然已经自己进去，还不知情况怎么样，姜淮也是不放心的。
他收回手机，转身朝宿舍楼外走。
一分钟后——
一只通身雪白，步态优雅的小白猫，轻松跃上六楼台阶。
在无人楼梯间的视线死角里，它眯着宝石般湛绿猫瞳，懒洋洋的动动雪白的前爪。
走廊声控灯下猫咪的一团影子瞬间拉长，映在墙壁上，眨眼就变成个成年男人的身形。
……
姜淮沿着走廊往里走，找到了604的寝室。
房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安静到诡异。
寝室里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苏小然比自己先上楼，按理说她已经到寝室里面了。
“小苏先生？”
姜淮皱皱眉，低声喊她，顺势推开寝室门。
他一步踏进去时，忽然有轻微的晕眩感。
眼前的场景与黑暗，紧跟着完全变了。
他已经处在一间无窗的房间，刚才迈进来的方向，门也消失不见。
空荡荡的房间，四面都是墙。
显然，这里不是女生寝室。
面前，只有一个瓦数不强的灯泡勉强吊着，发出惨白的光线，把四周墙壁照的雪白，说不出的渗人。
姜淮微怔之后，眯眯眼睛，很快冷静下来。
他刚才推开的，确实是604的寝室门。
眼前却已是另一幅场景。
看来，真让苏小然说对了，苏无为在这里。
并且设计让两个人分开了。
不过，他与她之间的那根弦很静，姜淮并没有感觉到苏小然有什么危险，她应该是没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