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如果方便的话,还是改个日期听起来更好些。”
宋予深敲定了日期后还未发请柬,而是把选定的日期以及物品都交给苏釉烟和宋老太夫人过目了一遍。也是这样,宋老太夫人才会提及这件事。
宋予深轻声对宋老太夫人道,“既然听起来不吉利,那我下去再换个日期。”
说完,他又轻笑着看了宋沛年一眼,“有劳沛年的提醒了,我会小心的,但我相信无论是否选的这一天为婚期,我的妻子这一辈子都是我的妻子,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纵然是鬼,也不可能让我们的婚姻结束,毕竟如果有鬼,让鬼魂飞魄散不就解决了问题吗?”
无论宋沛年想不想承认,应如笙是宋予深的未婚妻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因为未婚夫妻这层身份在,宋予深甚至还没娶她,却已经先称呼她为妻子了。
“三叔是忘了婚期在七月三十吗?还没结婚怎么是妻子?”碍于宋老太夫人在,宋沛年不敢讽刺太过。
“迟早的事情而已。”宋予深云淡风轻地笑道,“对了,不知道沛年到时候有没有时间能帮三叔一个忙,当一次伴郎。”
有那么一刻,宋沛年脸上的笑完全凝滞了,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压抑着山雨满楼的风暴。
宋予深竟然让他在阿笙和他的婚礼上当伴郎。
即使明知道宋予深只是在宋老太夫人面前随口一问,他的心里也控制不住地压抑着一股狠戾,偏偏他连讽刺他这个邀请的借口都没有,“如果三叔需要的话,当然可以。”
“太奶奶,三叔,我还有些事得先回房间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看向宋老太夫人,“对了太奶奶,我听说未来叔母今天要过来,您不是还没见过未来叔母吗?今天正好可以见一面。”
“是吗?”宋老太夫人一听宋沛年这样说,惊喜地问道。
“三叔亲口告诉我的,难不成我还会骗太奶奶?”宋沛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宋予深,“我也正想见见未来叔母,得先回房间把事情处理了。”
得到宋老太夫人的应允,也成功给宋予深挖了一个坑后,宋沛年离开了。离开前,他礼数周全地向宋予深微颔首致意,眼里却是深刻的凉。
因为宋沛年的缘故,宋予深应付宋老太夫人的确花了些时间,此后也经常被宋老太夫人问及妻子。不过婚期的确是改了,却不是延后了,而是提前了整整半个月。
得知消息的时候,宋沛年似乎是没什么触动,毕竟他已经猜到了,但若是看得仔细些,便能看清他眉眼间蓄着一股压抑已久的冷凝。
而那时宋疏南则是在为应如笙找合适的医生,纵然除了那天之外,她一直看起来很正常,可他始终记得那个医生所说的她也许需要的是精神科医生。
听到婚期提前,他也没有过多的心绪波动,因为他此前或多或少也听到过风声。
而宋予深敲定好一切后就准备发请柬。
他把发请柬的日期定在了明天,而今天,他恰好收到了助理莫行搜集的关于那天宴会上应如笙接触了哪些人的资料。
秦家毕竟是宋沛年的地界,因此即使是莫行,能搜集到的资料也很有限,只能查出应如笙是在见过宋沛年之后变得不正常,然后被宋疏南带走了。
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资料,想问莫行些话,他带的博士研究生却是过来了,他便只能让莫行先忙自己的事情。
四年前他带的博士研究生大多已经毕业,只除了中途因为一些原因休学了一段时间的那个胖胖的男生沈宽。而刚休学回来的他今天也正好跟其他两个宋予深新带的博士研究生一起过来了,也一眼看见了宋予深桌上的请柬。
这份请柬是莫行送过来给宋予深和应如笙过目的最终版。
宋予深和应如笙的事情虽然在学校里有些流传,但其实也不算特别广泛,加之这两年谣传平息了,两人在学校也并不亲密,因此还是有不少学生并不知道两人的事。
因此其他两个博士研究生看见桌上的请柬,愣了愣,饶是沈宽,也惊讶了,老板要结婚了?和哪位女神?
不过经过四年前的事,他也不敢再多看,其他两个研究生深知宋予深的脾性,也从不多问。三个学术造诣颇深,也极有天分的研究生都乖乖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地坐在宋予深面前。
办公室里是井然有序的讨论声。
学生休息的间隙里,宋予深则开始翻看学生交上来的论文,而三个研究生尽管是在休息时刻,除了接水与上洗手间,也没有议论些什么杂事。
正在沈宽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经过休息室要回到位置上时,休息室的门却忽然被拉开了,身上披着银灰色西装的端庄少女撞入了视线里。
门是忽然打开的,沈宽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水杯嘭的一声砸落在地,两人都急急退开。
也正是这清脆的一声响,惊动了正在专注检查论文的宋予深和正襟危坐的其余两个研究生。两个学生近乎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里的少女,少女身上披着的明显是他们导师宋予深的西装,而且这个少女还是他们师妹。
就在两个研究生诧异的时候,宋予深已经放下了论文,径直往应如笙而去。
刚才沈宽的水杯砸落虽然没有直接砸到应如笙身上,但滚烫的水难免溅到了她身上,尤其她穿的薄拖鞋都湿了。
他没管在场的学生,径直打横抱起了她,让她的脚从那双拖鞋里脱出,然后抱着她进了休息室。
进去之前,他嘱咐了沈宽办公桌上有药箱,又嘱咐他们三个稍等一下。
然后三个研究生面面相觑,沈宽真的没有被烫到,而且他认出了刚才从老板休息室出来,还穿着老板西装外套的少女,就是当年老板说的侄女。
侄女在叔叔休息室休息,还穿叔叔的外套?还能让导师这么焦急?
沈宽觉得他迷茫了。
同样迷茫的还有另外两个研究生,老板和师妹这样子,不太正常吧?
然后三个人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从他们进来起就被放在办公桌上的请柬。
只是很可惜,请柬被遮住了一部分,只能看见新郎的名字,却看不见新娘的名字。
房间里,宋予深抱着应如笙坐到床上,左膝跪地地让她的脚搁在他的腿上,仔细地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烫到没有?”
应如笙闪得快,只是鞋子湿了些,她没料到宋予深反应这么大,“我没什么事,只是鞋子湿了点。”
她道,“师兄他们还在外面等你,你先出去忙吧。”
宋予深确认应如笙没问题后,又给她找了一双拖鞋,“我等会儿就出去。”然后他转身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在应如笙身边坐下,“你刚才出来是找我吗?”
应如笙微微点点头,“是媛媛约我今天下午出去逛街,所以想跟叔叔说一声。”
“我知道了,记得早去早回。”宋予深习惯性地想去摸应如笙头上的簪子,但却又没有摸到。
他送给她簪子后,她并非每天都戴着簪子,但却没有像现在这样将近一个月都没有戴过。他觉得奇怪,“怎么最近一直没看见你戴那只簪子?”
他问,“是不喜欢了吗?”
提及玉簪。
应如笙也就想起了温言梵的事。她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没有不喜欢,只是……”
作者:啊啊啊啊我今天还没处理完,我错了,明天一定把前天的三千字补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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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豪门千金54
她停顿了片刻,斟酌了一下用词,“只是我不小心磕碎了,所以之前把它送到玉雕师那里修复了,很抱歉一直没告诉过叔叔。”
磕碎了?
宋予深抚着应如笙头的手微微一顿。
她没戴玉簪已经三四周了,而三四周前恰好是她见过宋沛年就开始不正常的时候,也恰好是她和宋沛年私聊之后,他就没再见过她戴簪子,甚至从那以后,她对他有些极为微妙的排斥。
和应如笙的忘性大不同,宋予深的记忆力极好,尤其关于应如笙的一切。
那天发生了什么?
宋予深不希望那天有任何事发生,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却越发怀疑,尤其似乎能牵动她情绪的只有一个温言梵,也让他不得不怀疑警惕。
不过他面上却是笑了笑,“没事,碎了修复了就好,雕了纹饰也许会更好看些,我过些天也再给你挑一支簪子。”
宋予深送给过应如笙很多东西,唯独簪子只有那一支。而且他虽然没提这支簪子的来历,但他知道她去修复簪子,却没说直接不要那支碎裂的簪子已经足够说明这支玉簪对他应该是有意义的。
纵然碎裂的簪子可以通过玉雕师雕刻些纹饰进行修复,宋予深也没说什么,可应如笙到底是有些愧疚,加之又想起了温言梵的事,她的心绪便有些乱,只是并不浮于表面,“叔叔不用再挑了,就那一支就好了,应该也快修复好了。”
她对他道,“师兄他们在外面等了有些时间了,叔叔先去忙吧,我也要准备去找媛媛了。”
应如笙拒绝得很明确,宋予深并没有强求她应下,只是记下了给她挑玉簪的事情,“好,我这就出去了。”
再三嘱咐了应如笙后,宋予深出去了。等着宋予深的三个研究生一见自己导师出来,立即敛了眼里的诧异。
宋予深略微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袖口,在办公桌前坐下,询问了沈宽后道,“都休息好了吗?如果休息好了,我们就继续。”
他没有解释刚才的意外,那是他的私事,这是宋予深一贯的风格。
三个人也不敢问,只是都应休息好了。只是当宋予深取了一份文献目录后,那份请柬便露了出来,新娘的名字也就清晰可见了。
三人顿时都错愕了,竟然真的是和师妹?!
这种错愕一直持续到散会,沈宽甚至是反复地绞尽脑汁想了想当年宋予深是不是介绍的应如笙是他的侄女。
因为三个研究生知道了宋予深要娶的是应如笙,一传十十传百,这个消息在宋予深带过的学生里都轰动了,四年前见过应如笙的那几个学生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然后是震惊,甚至想找理由回来一探究竟,毕竟怎么可能呢?当年老板说过那只是他的侄女。
而且这年龄差,怎么也是十岁以上了吧?他们跟了老板这么多年,这么就没看出来老板竟然喜欢比自己年龄小得多的侄女?
虽然消息在宋予深带过的学生圈子里炸了,但跟过宋予深的学生大致也清楚他的脾性,没人敢往外传。
消息没传开,当事人也并不在意,或者该说宋予深自然是乐得所有人知道他的妻子是应如笙,学生又怎样?侄女又如何?
而应如笙则是没有听到风声了,不过她听到风声也不会在意,因为她在准备问宋予深关于温言梵的事。
那天宋沛年给她的资料赫然是关于那场事故更具体的内容。
虽然具体了些,但宋予深当年应该是处理过,因此资料里交代得也并不算特别清楚,只是提到了当时警.方也在。
她想了一段时间还没有想到合适的询问方式,就准备直接开口问他,却没料到先是被苏釉烟发现了端倪。
那天她为了问宋予深,特意早些回了宋宅,取了宋沛年给她的资料,想着不惊动苏釉烟和宋老太夫人,就约宋予深到学校旁的住宅,然而资料却在她取出来之后意外被苏釉烟看见了。
温言梵去世这么多年了。
苏釉烟以为女儿已经从当年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毕竟女儿竟然主动和宋予深在一起,甚至已经走到了结婚这一步,然而现实却似乎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笙笙知道温言梵的死和宋予深有关,还要嫁给宋予深。
目的是什么?
苏釉烟觉得自己耳畔都是嗡嗡作响的。
她捏着那一叠资料,眼前阵阵发黑,也想了很多,却唯独不敢想自己女儿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嫁给宋予深又是想做什么。
应如笙本来是把资料找出来后去接了个电话、换了套衣服,却没想到出来就看见了脸色苍白的苏釉烟。再一看见她手里的资料,她又还有什么不明白?
苏釉烟在看见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儿时却完全不能如以往一样温柔平静地和她说话。她勉强支撑住身体,把手里的资料放在应如笙面前的矮桌上,“笙笙,这是什么?”
苏釉烟的声音是疲倦压抑的,应如笙想要去扶她,然而却被苏釉烟躲过了。
苏釉烟对她一向是好脾气,纵然是她当时决定嫁给宋予深,苏釉烟虽然担忧,却也没有对她发过脾气,这次却是连碰都不让她碰了。
这样的反应让应如笙清楚,这次的事情绝不可能善了了,她深知她看了资料,她再隐瞒也是无用,“是一份关于温言梵死因的资料。”
“资料上温言梵的死和予深有关?”
“是。”应如笙给了肯定的回答。
苏釉烟眼前更加昏暗,“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
“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对于应如笙的回答,苏釉烟持保留态度,她不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女儿,相反,她一直很相信她,她也是她的骄傲。
可她一直想不通笙笙要嫁给宋予深的原因,她很清楚以笙笙的性格,不会对是她长辈,又是她老师的宋予深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可偏偏四年前她那么突然地要嫁给宋予深。
但如果笙笙是因为温言梵才决定嫁给宋予深,似乎一切又能够说通了。
“那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她又问。
“我也不确定,还在思考。”应如笙犹豫了片刻道,因为她也还不清楚当年的事情究竟是如何的,所以她决定问过宋予深后再做决定。
“我会妥善处理,不会冲动的。”她补充道,该冲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苏釉烟静默了很久,然后定定地看着应如笙,“笙笙,你告诉妈妈,当年你决定和予深订婚是不是温言梵?”
显然,苏釉烟不够相信应如笙的话。
因为她可以在所有方面相信自己女儿,只是这个所有里面却需要除了温言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