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闻眼睁睁看薛纱纱坠下去,地面那块青石板又瞬间闭合,变成了如同之前一般无任何裂痕的模样。
她这才松了口气,往藏书阁外走去。
本来她没打算那么早去整这薛纱纱的,可谁知她今日好死不死正好站在那禁闭室的入口,想起前日有人偷进禁闭室还没被抓到,她临时想了这么一招。
薛纱纱一进禁闭室必触发机关急报,先生们那边会马上知道有人闯入密室,那薛纱纱又没有灵力,等被人从禁闭室发现,她必然会吃不了兜着走。
罢了,其实不用想那么多。宋雨闻又想,只要给薛纱纱个犯错的由头,她娘一定会抓住这件事不放,搞死她,把她逐出灵墟学院是小,直接让她和三哥断了关系,流放荒岛或者在湖底地牢中关一辈子,想必她娘也是能做到的。
宋雨闻想到这里就是一笑,但紧接着,她的笑容一滞。
因为她一低头,就发现自己腰带上挂的香囊不知何时没了。
宋雨闻忽然紧张起来,仔细想想,刚才薛纱纱掉进那禁室时,一直抓着她的衣襟,当时她手里确实握了一个雪红的东西,难不成是……
不要紧。她又在心里告诉自己,就算那薛纱纱到时想拿香囊反污蔑她逼她进禁室,恐怕也没几个人信,谁知道她是不是因为嫉妒正好偷走了她那圣尊亲赐的平安香囊?
不管怎样,只要她薛纱纱在禁闭室里被人抓到,她娘定有无数种手段对付她。
*
“今日就到这吧,我要回去了。”阳澈跟凌懈尘聊了一下午,这才准备离开。
“我跟你一起走,”凌懈尘起身,“学院里还有一些事。”
“您就不能休息一会儿?”阳澈道,“删那白虎的记忆,恐怕费了你许多心神。”
“无妨,”凌懈尘说罢,想想又道,“你的事,薛纱纱……”
“不知道,”阳澈道,“我不想告诉她。”
“嗯,”凌懈尘道,“应当防着,除非到时必要,再告诉她。”
阳澈笑笑:“虽是这么说,但其实,我是觉得她应当不感兴趣。”
“怎讲?”凌懈尘转头看着阳澈。
阳澈摇摇头:“总之,她够累了。”
“没必要为我的事再累一次。”阳澈又补充道。
他说罢,上前打开凌懈尘静思院的大门,跨出门去又道:“凌先生,薛纱纱初到灵墟学院,您可别为难她,若是能照顾点,就最好了。”
凌懈尘看他一眼:“灵墟学院自有规矩,我只会按规行事。”
阳澈笑笑:“那我就当凌先生是答应我了。”
凌懈尘没什么神色,只道一句:“胡闹。”
“凌先生!凌先生!”远处突然急匆匆跑过来个人,是张见渊,“不好了凌先生!”
“怎么了?”阳澈停步问。
张见渊急冲冲跑过来,扶着腰喘了好几口气,才对凌懈尘道:“凌先生,我们发现有人擅闯禁室!”
“什么?”凌懈尘眉头一皱。
“凌先生。”左边又来一个人,也是迈着匆匆步伐,阳澈仔细看了看,才发现竟然是兼子玉。
“凌先生,”兼子玉匆忙过来给凌懈尘行礼,又看着阳澈道,“薛纱纱不见了。”
“什么?”阳澈连忙问,“怎么回事?”
兼子玉又对着凌懈尘道:“凌先生,我一直在运灵池边调息修灵,薛纱纱一直很安静,我便以为她按我的话在炼灵蕴,不想学生调息一罢,这才发现她不在身边,找了几圈,也不见她踪影。”
张见渊听完兼子玉的话突然道:“哦哦!这我倒知道。”
“她在哪?”阳澈又问。
“今日申时,我见薛姑娘去了藏书阁,兼公子不必担心。”张见渊说完,突然轻轻朝阳澈摇了摇头。
阳澈看到他的神色,顿了顿,想想又对兼子玉道:“她总不老实,静不下心来修炼,我知道的,她可能已经回扶阳岛了,我等会儿回岛上先看看。”
凌懈尘又开口对兼子玉道:“你先回去吧,灵墟主岛如此安全,想必她平安无事。”
兼子玉一听大家这样说,便忽然安下心来,不再多想,给凌懈尘行了礼,这才离开。
等兼子玉一走远,阳澈立刻问张见渊:“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张见渊满脸忧虑道:“凌先生三少爷,其实我整个下午都在藏书阁,只是我只见到薛姑娘进去,没见薛姑娘出来过。”
“什么?”
*
薛纱纱刚落进那灵墟学院藏书阁的禁室,就被飞来的横箭一顿横扫。
不过还好她也是多年任务者,以前还去过古墓之类的地方,对这些地下机关略有了解,薛纱纱一跌进去,马上采用匍匐前进的姿势,爬到室内,躲过了门口的暗箭。
但她还是伤了胳膊,没出太多血,只是擦破了些皮。
还好还好。
不过随后,整个禁闭室都忽然响起刺耳的飞鸟鸣叫,这仿佛是一种警报,在提醒着外面的人,有人闯入了禁室。
糟了,肯定有人要来抓她。
薛纱纱知道她不能从入口出去,就只能往里爬,她爬了许久也找不到禁室的出口,又要躲上空的飞箭,无奈下爬到一只书架角落处,蜷缩起来,先保命要紧。
这回是逃不掉了,她叹口气。
也不知道她出去以后会受什么样的惩罚,薛纱纱一想到这就不敢往下去想,宋雨闻是盛岚夕的女儿,说不定这次宋雨闻能把她推进密室就是受了盛岚夕的指点,如果盛岚夕要她的命,那么她这回是怎么也躲不过了。
不过这宋雨闻干的事也真是巧,恰好把她推进了她想去的地方。
不如趁现在她先找找灵蕴石藏在哪儿,万一找到了,那她这趟罪也没白遭。
可她放眼望过去,禁室的布置其实和外面的藏书阁差不多,密密麻麻全是梨木书架,上面摆着一卷卷经书典籍。
莫非灵蕴石藏书里?
薛纱纱伸手把她能够到的书籍挨个儿拿下来翻了翻。
一本、两本、三本……什么也没有。
她连续翻了七八本,有点疲倦,眼睛也酸。
薛纱纱索性脑袋往身后的墙面上一靠想休息休息,却突然听见“咚”的一声。
这声音有点清脆,不像是一般脑袋撞墙后的闷声。
诶?
薛纱纱一愣,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那面墙,又用手指骨节轻轻敲打了几下。
这墙是空的?
里面是空的?
薛纱纱想了想,这墙里该不是禁室之禁吧?
有没有什么通道是通这面墙里的呢?
她四处望了望,什么也没发现。
泄下气来,薛纱纱想了一阵,觉得还是不能放弃希望,索性又够了几本书翻看。
这书上的字大大小小写得歪歪扭扭,实在不好辨认。
薛纱纱看了几页,里面讲的全是如何修炼境界的,她又往后翻了翻,有点打瞌睡。
这里面的方法也太复杂了,她是学不会,毕竟灵蕴都没有呢。
她合上书,正想把它放到原位,但突然又觉得这书不太对劲。
怎么感觉这本书的书根和其他地方的薄厚不一样?
是她的错觉?
薛纱纱又打开书翻了翻,翻到后面才发现,仔细看去,书最后一页和封皮之间,好像有沿着根部被裁切过的痕迹。
仿佛有人把一些书页沿书脊裁掉了。
薛纱纱一想到这,又拿起刚才看过的几本书摸了摸翻到最后,果然,书后几页都是沿书脊根部裁切掉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她仔仔细细看了看这些被裁切掉的书主讲的内容,都是讲如何修炼境界的,每本书方法各异,但讲述顺序都一样,从一重境的升境方法讲到……七重境。
对了,那些被裁掉的书页,应该都是七重境以后的吧?
薛纱纱一想,她来灵墟学院这么久,只听过最高的修炼境界是七重境,但现在看来,七重境不是最高?
也是,从来没人跟她说过,灵墟学院最强大的圣尊宋无垠,到底是几重境。
恐怕还有比七重境更高的境界吧。
那为什么这些书要从七重境以后把内容都裁掉?
薛纱纱想不明白,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堆脚步声。
“你去那。”
“去那看看。”
“我到那边去……”
糟了,薛纱纱反应过来,这些人是过来找她的吧?
她要不要出去自首?在这里待着很容易被发现吧?
可她现在出去吧,外面又有那么多横箭等着射杀她。
她正准备清清嗓子引起别人的注意,突然,她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向自己逼近。
咚咚、咚咚……薛纱纱发现自己的心跳和这些就脚步声要重合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过去。
那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银白的长衫如漫山飞雪,让人想起了寒冬那片冰天雪地中的清冷,薛纱纱抬头望向来人,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冬雪的清新味道。
“凌先生……”她睁大双眼,小声叫了一句。
凌懈尘食指比在唇上,让她安静:“嘘。”
*
“三哥——”灵墟学院的晚修结束,宋雨闻连忙过去找了阳澈。
阳澈收拾了书本,打个哈欠,就要往外走。
宋雨闻连忙跟上:“三哥,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喜鹊湖边练剑,你好久没陪我练过了。”
阳澈又打个哈欠,摇摇头:“不去。”
“三哥那你等会儿要去哪儿啊?”宋雨闻又问他。
“院厨。”
“你去院厨做什么?没吃饱吗?”宋雨闻又问。
“你嫂子要吃螃蟹,我给她打点。”阳澈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宋雨闻一听,站住脚,再没追上阳澈去。
她狠狠咬了一下唇,但随即又想,没关系,薛纱纱很快就不是她嫂子了。
薛纱纱被凌懈尘从密室的另一条路带出来后,来到了一座从没去过的荒岛。
“这里有船,你自此划回扶阳岛,无人会看见你。”凌懈尘道。
“凌先生,为什么……”薛纱纱不解凌懈尘的举动,明明知道她闯了禁室,却还放她出来,甚至救她。
“今日之事,与任何人都不可提起,”凌懈尘看着她道,“明白了吗?”
薛纱纱愣愣点头。
“回去吧。”凌懈尘又道。
薛纱纱不再多问什么,上了船划着小木桨,按照凌懈尘指示的方向,往扶阳岛而去。
她一边划着船,一边回头看了看,凌懈尘还站在那荒岛上,远远望着她。
等薛纱纱再转过头去时,凌懈尘才在那岛上消失了。
回到扶阳岛,薛纱纱立刻换了衣服洗了澡,给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擦了药。
“你去哪儿了?”她刚擦完药穿好衣裳,阳澈突然出现在门口。
薛纱纱本能惊了一惊,又摇摇头道:“没去哪。”
“没去哪儿?若是没去哪,兼子玉怎么可能过来跟我说你趁他调息的时候跑掉了?”阳澈放下手上油纸包着的一包螃蟹,问薛纱纱。
薛纱纱想了想:“哦,我去藏书阁了……”
“藏书阁?”阳澈一笑,“什么时候那么爱学习了?”
“我本来就很爱啊,”薛纱纱不想他再追问下去,又马上抓起他放在桌上的纸包打开,转移话题,“哇,小螃蟹,夫君专门为我带的?”
阳澈没说话,只是细细盯着她。
看她活蹦乱跳的样子,还以为她会在那禁室里受很多伤。
难不成伤都在衣裳底下藏着?
“夫君,”薛纱纱照例把那包螃蟹往阳澈面前一推,“给人家剥螃蟹嘛……”
阳澈想了想,坐在桌前道:“好啊。”
“那快点。”薛纱纱忙道。
“但有个条件。”
“什么?”
“我剥一只蟹腿,你脱一件衣裳如何?”阳澈又道。
薛纱纱:???
“夫君你变态!”她连忙道。
“我们成亲多久了,你每日睡觉都要跟我隔一个被子睡,怎么,我连挨你都挨不得?”阳澈看着她。
薛纱纱:……
她想了想,索性把螃蟹拿过来:“我自己剥。”
“生气了?”阳澈又问。
薛纱纱撅着嘴:“就知道夫君没安好心思,成天想着欺负人。”
“我哪儿欺负你了?”阳澈一笑,“是你每天在欺负我好不好?”
薛纱纱仍然撅着嘴:“我哪儿有?”
“你这还没有?”
薛纱纱索性又把螃蟹往阳澈面前推过去:“那我就欺负你,这蟹壳好硬,夫君给我剥。”
“薛纱纱,你真是不讲道理。”阳澈拿起一只螃蟹,愤愤先揪下一只蟹腿。
“是啊,我可不讲道理,”薛纱纱理直气壮,“若是讲了道理,那便谁都可以随便欺负我。”
“我可不能让人随便欺负。谁也不行。”她又补充道。
是啊,谁也不行,她薛纱纱就是这样,只要能报仇的,她睚眦必报,谁欺负她,她一定尽自己所能欺负回去。
虽然盛岚夕她暂时动不了,但对付宋雨闻,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