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矫诏吗?是他们矫诏还是陛下要赐死我?”冯润急切的朝前走了几步,现在的服饰和汉代不同,上臂处的袖口收紧一些,到手肘处突然变大垂成琵琶形,甩动时极富韵味:“陛下,元宏,你说话啊。”
元宏淡淡的放下锄头,站了起来:“你随我来。”
冯润却又踟蹰不敢上前。
冯有上前推了她一下:“你愣着做什么?”就刚见面的时候才能解释。
冯润大叫:“鬼啊啊啊!太后你不是死了吗?”
拓跋濬:“噗。”憋不住憋不住,太可笑了。
冯太后差点被蠢侄女气着,我的确是死了,这女人口口声声说着她自己被赐死,难道就不知道她自己也死了?
元宏又从屋里走出来,捉住冯润的手臂扯她进屋。
远处有几个人喊:“不要了就给我!”
“谁有空闲的皇后借我一夜。”
报应就在眼下,几人被两箭钉在墙上。边上剥毛豆的、闲聊的、下围棋的人任凭羽箭在身边飞过,不闻不问,甚至没有半点反应。
被钉在墙上的人也不是很介意,闪了一下没闪开是自己的问题。把自己从箭上顺下去,拔出箭来扔在自己的箭筒里。
元宏看父祖为自己处理了麻烦,感激的低了低头,推着冯润进屋去了。
冯润忽然又觉得害怕,掩面哭泣:“陛下答应过不杀我。。。我不曾诅咒你,自那事之后,我已经洗心革面……”她膝行上前,抱住元宏的双膝。
这次没有被推开。生前被皇帝问罪之前,被宦官搜身三遍才放进去。在那之后,皇帝不再与她同床共枕。
元宏伸手抚摸她那柔顺乌黑秀美的长发,轻轻叹了口气:“朕不怪你。”不就是背着朕和医官高菩萨私通,想逼着我的小妹妹嫁给你弟弟,参与废太子,还巫蛊诅咒朕吗?这些事,如果朕活着,你不必为此而死。“我杀你不是为了这些事。”
元宏分外坦诚,直接对她实话实说:“元恪心软,深受汉学影响,这固然好,可是他无法压制太后。”你只看到文明太后有男宠,却看不到太后从不因私情提拔男宠,亲近的都是才德出众的人(她睡的人可比你选的质量好,李冲可是国之重臣,我也倚重他),太后也对这些人赏罚分明,承宠的只赏赐金钱,只有有功的才授官职提拔爵禄。你若成了太后,只能学她肆意招募男宠,却管理不好。我能杀你,我的太子无法杀你。我焉能留一个隐患,留一个既不贤德聪慧,也不俭朴贞洁的太后给我的国家和我的儿子?
冯润满脸迷茫,听不太懂:“你,你疑心我会在你死后,继续与人私通?”
贴在门口听了半天的冯太后倒吸一口凉气,和丈夫互换了一个眼神,都很震惊。[丈夫还活着,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如此受宠,居然敢……真是可恨!]
[冯家这是什么家风?]
元宏:“我要杜绝太后干政。”
“你恨我的姑姑文明太后?”冯润感觉自己是被连累的。
“你太蠢了。你只能做皇后,不能做太后。你的姿色比太后不差分毫,却满脑子的情爱权势,分毫不懂治国。”
“我为什么要懂治国啊。”
元宏简直要怀疑自己了,我当年究竟为什么喜欢她?是因为她娇美动人,多才多艺,她怎么会这也蠢呢?
其实冯润不蠢,她宁愿接受自己是因为和高菩萨私通而被杀,而不是因为丈夫临死前想起这女人留着是国家之祸——杀掉她!
冯有双手交握攥在一起,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开口为侄女说情,要不然又要牵出自己的旧事。
……
彩虹色的辟雍修了十年,今日正式落成。过些日子或许会有阎君亲临,举行一个小小的仪式,开始正式上课。
但在现在,仪式还没确定好,阎君们各自偷懒休息。熬过了几年昏君之后,现在的梁帝萧衍是个俭朴勤劳仁爱的好皇帝,虽然不知道能持续多久,不过先休息一会就好。
阎君殿中只留下了五位阎君,其他人都走了,各自去选新家的住址,看设计图。山上可以先动工。
没过一会,飞过来一张纸条落在桌子上,纸上墨迹淋漓的写着:[在天池里戏水太快乐了!我要赋诗一首。]
[来呀,趁着今天没事做,来趟浪水]
[泡温泉吃年糕,这阎君还能再当一千年]
[从旁边山峰上跳到天池时不要头朝下,裤子会被水冲跑,切记切记]
[温泉被妇人们霸占了……]
[湖边的吊脚楼应该开始动工。]
吊脚楼的设计是这样的,这座山峰的顶端容有一座天湖,四面自然是山坡,来承载这湖水。用竹木搭起架子,一半入水,搭起一座高临水面的房屋,房屋背依峭壁,设计图上看着非常灵巧,到时候坐在楼中乘风饮酒,会很爽。
几人互相询问:“你会凫水吗?”
“我不太会,应该淹不死。”
“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淹不死。”
嬴政:“我会。”
四人大惊:“什么?!!!你怎么会??”
嬴政叹了口气:“邯郸江湖多,我学过。”谁年轻时都争强好胜,别人会的,我必要会。那时候……常和燕太子丹一同凫水。
游水没什么意思,温泉倒是不错。
他虽然没去,吕雉替他去圈地选址盖房子,选了一个不高不矮、距离主峰很近的山峰,圈了十几亩地。想了想,又抹去一半。阎君们要坚持节俭朴素的底线,不要宫女,就算调鬼卒来扫地、花钱雇仆人来打扫也不行,非要自力更生。那就把房子盖小一点,若像昔日的王宫那样大,每日扫落花就要把人累死了。泡在温泉中,指着地图:“暂定在这里,等政哥休息事让他再来看看。”
阎君夫人笑嘻嘻的说:“咱们居住的后宫,管他们什么事?好像一年到头能回家几天似得。你有你的地狱要管,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叫你们俩儿子来住,也让我看看男人。”
众人笑作一团,阎君夫人过去住在丈夫的分管的城池中,和普通人无异,想看什么都行。
吕雉道:“唉,你们已经各自有了宫殿,只有我还没有。”指望阿政修炼出身外化身,坐镇到属于他的城池实在是太难了。现在属于他的城池还被他指派的官员代管,每月汇报情况呢。嬴政没去,她也不好自己过去修一座宫殿,就算是修了,也没有时间去住。
别的阎君夫人都是跟随丈夫的身外化身驻扎的城中,不只有孤单寂寥,阎君一半在都城里忙着,另一半自己城里无事,就可以和夫人恩爱一番。有两位阎君是真忙的冷落夫人,其他人为了不令她难过,就都说自己也很惨淡。
一位太夫人也笑:“我听说有文人要求给夫人上尊号,册为皇后,尊封我为太后。这群人真是喜欢指手画脚。”
“怎么就没有尊我为公主的?我哥哥不常提起我么?”
“按他们说的,没有皇后的得赶紧立后,有皇后的将来还得纳妃,多生孩子。把他们能的,我听说他们打算增添法律,对阎君的宫闱之事指手画脚的人全都拔舌地狱服役。”
“将来你们住在哪儿啊?我还得住在那边儿去,那边他的化身有空,我也好照顾他,要在这里,咱们好聚,他却很是不便。”
“你们说,秦始皇派人去治理他那城池,一样井井有条,他们怎么就不行,非得亲力亲为?”
吕雉笑道:“阿政也想亲自去呢,这些年每次出巡,都去他自己的城池巡视。”我估计,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吧天下分成郡县制之后,每个郡里都有一个他。
……
刘秀捧着最新鲜的《齐民要术》来到殿前:“阎君,我打算将这套书加入课程中,要考试。”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农桑之劳苦!
阎君们还没看过这套书,拿过来分着一人一卷来看:“好书!好书,想不到文人中竟有人摒弃风花雪月,写这些务实的东西?”
“看饿了!”
“工艺倒是不错。”
嬴政正拿着《水经注》看这上面对秦始皇陵选址骊山的点评,心不在焉的有些生气,谁愿意被人点评自己的陵寝?又看了看对各家山陵的评价。
“这书从何处来?”
刘秀答道:“亲人们知道我掌管太学。祖先刘恒、我儿子刘庄、族人刘备各抄了一份送来。这套书,城隍判官们都很喜欢。”种过地的人以此书怀念过去,没种过地的人以此学习。
“好。”阎君们同意增加考试科目,派扈从出去买奶酪吃。写的太好吃了。
又过了几年,萧道成的亲戚萧衍当了几年皇帝,迄今为止是个明君。
元恪取消了不仁不孝的‘子贵母死’政策,气的拓跋珪、拓跋嗣、拓跋焘暴跳如雷:“国家祸事就在眼前!”
拓跋濬却非常支持:“取消的对!”拓跋弘和元宏也是一样大声支持。
矛盾非常激烈,甚至打了起来。
第191章 聚会+衬托
小帝镇为了‘子贵母死’在国家延续的优劣以及是否道德发生了激烈争论。皇帝们结合各自的国家命运和道德准则,分成了三派——支持、反对、你们打呀我看热闹。
支持一方:国祚最重要, 道德是约束人臣的。放任外戚祸国更没有道德可言!
反方:太子被立为太子时候会害死自己的母亲, 这是不是原罪?上行下效, 君王为了国祚延绵可以杀太子生母,以后大臣要谋反时连清君侧的借口都不用找。你们以为失去秩序之后, 只是你们可以为所欲为吗?不,当每一个人都可以抛弃道德时,互相屠杀就要开始了!
支持一方:子少母壮, 女主颛恣乱国家时, 道德能约束吗?
反方:看看刘子业萧昭业, 道德能约束皇帝吗?
支持一方:能啊,这些昏庸无能的废物是例外, 昏君不常见, 擅权专政的太后倒是不少。
反方:谁让你们自己选的皇后和自己选的太子都是这种素质呢?真是可笑。看看我的皇后, 当了太后也没这种事。
支持一方:那些端正木讷的皇后全无风情, 还生不出儿子来。
隔壁帝镇远远的叹息,听了一会他们的争论, 嘲讽道:“他们还以为自己能影响时局么?乳母照样可以干政。”乳母不仅被封为太后, 如果太后不好, 那这乳母皇帝心里的地位和也和亲妈相差不多。
刘肇叹息道:“我也不曾想过这样可怕的事。”他的母亲被无子的窦皇后所杀, 而他的邓绥皇后也无子, 他只是把太子教给她抚养,还是对皇后很有信心。
“曹叡想干这种事。”
曹叡愤怒的按剑,反驳道:“不要胡乱造谣诽谤, 这对你没有好处!”我废第一个虞氏是因为她咒骂魏国,毛皇后是因其家族狂妄无礼。
刘炟:“阿弥陀佛,何必吵架。”
刘庄拎了一篮子花和饼回来给母亲,地府虽然种种植物应有尽有,但没有栀子花和最香的桂花,栀子花不晒太阳不开花,桂花也要越晒越香。不够香的桂花煎出来的桂花油,只有一股香樟木的味道。
汉时用的桂花油是用丝帛裹香料、兰草、蕙草,搁在胡麻(芝麻)和猪脂混合的油中,小火慢煎,有时候还会添加茉莉。还没有用桂花,桂花是南方的东西,分外娇气,南方能越冬不败,北方则养不活。鬼送东西的速度远快过人间,这篮子里的今天早上微开的桂花,香味最浓郁的时刻摘下来,飞快的送到他这儿来,赶上了回家团圆时带回去。栀子花是干花,百花饼用的也是蜜腌花瓣。
刘盈嗤笑一声:“哦,这不是因为怕吃素不愿意出家的刘炟么?”
你没想到吧,哈,根本不禁肉食。地藏菩萨自己说的,乞食的人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只不过你要出了家就不能买肉吃,但因为这个而不出家实在是可笑。
刘炟不爱搭理他,吃肉只是一部分,他虽然被女人坑害了一次,却还是喜欢美丽的女人。信佛斋戒是一回事,斋戒结束之后吃肉喝酒,去观赏美人歌舞是另一回事。还有,去庙中考察过,僧侣们睡大通铺!!睡在一起!天哪!不行。
扶苏拎着三个荷叶包和一坛酒走了回来:“促狭鬼,他那里是为了吃肉,是怕乞食而已。且不说皇帝,就算是普通的仕宦之子,有谁能接受乞食为生?”
刘炟连连点头:“是啊!”呃这个倒是没想起来。
刘庄神色淡淡的,有些不满,自从佛教传入中国之后,是他定下规则,不许和尚乞食。如今在地府之中,地藏菩萨对他的法令视若罔闻,强行增加了规定,不肯出门乞食的人不能跟随他修行,有些人走了,有些人厚着脸皮每个月托钵出去随机要吃的。
刘邦晃晃悠悠的拎着半筐栗子,王静烟抱着一坛酒,二人走了回来。“哎呀~哎呀呀~人到的挺全啊。扶苏你来干什么?今日是帝镇的团圆之日,你又不是皇帝。”
扶苏叹了口气:“此言差矣,我回到自己卸任的故土看看,有何不可?”
孙权和哥哥勾肩搭背的走了回来:“说得对。前任镇长被你们逼走,如今沦为将作大匠,实在是令人可叹。”
孙策手里拎着一只羊腿:“嗯?”镇长仅等同于校尉,管你们这些带刺栗子球都管不了,将作大匠与都尉平级,最近扩招到将近八万匠人,你这是嘲讽谁呢?
扶苏哈哈大笑:“是啊是啊。”
吕雉阴测测的说:“刘季,我看你怎么胖了呢?”不仅又白又胖容光焕发,得意洋洋,还一副压根没干活的模样,真是刺眼。
刘邦当然胖了,他表面上是去服役,实际上就是换个乡村宅着,每天吃新米喝佳酿,一同服役的人替他把活干了不少,剩下那点拿出掏耳朵的功夫就能做完。多年来仗义疏财不白干,受他恩惠、知恩图报的人非常多。
对朝廷从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即便被圈在屯田之地,经常有典农裨将或功曹轻点人数不能擅自离开,一样有人替他干活,城外的生意有人打理并每个月去汇报。
典农裨将得到命令要盯紧他,只能做到不让他偷偷溜走,但别人搭把手替他干活,朋友和雇工来送东西却无法禁绝。刘邦每天就拎着锄头装模作样的下地去,中午等着王静烟送饭,到晚上再扛着锄头晃悠悠回家,等到农闲时节连这点装腔作势都不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