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们的死后生活——文绎
时间:2020-05-13 08:41:57

  二人晓得民间疾苦,各种造物的报价。赵佶的字虽然不错,但以他一个昏君的身份,价格应该不高吧,如果是明君,那理应价值千金。
  赵佶惊怒交加:“这么少!!”他觉得自己的字画理应价值千金,不只因为自己是皇帝,更因为自己的艺术标准如此之高,独创的瘦金体如此精妙,没有人能模仿。
  这话一说就像个败家子。是以天下供一人的典范,难怪能做出大运花石纲这种事。
  赵光义虽然看起来斯文一点,脸也很黑:“允许你说人话了吗?学羊叫!”
  来收购的二人信心满满,他们这些在外界做生意的皇帝,已经联合起来统一报价,压低收购价。虽然以前没当过商人,那也没少看商人怎么作恶,所有要运到外地贩卖获利,不能由农民运到集市上直接卖的东西,都可以压低价格,使劲压低价格,以此获利。不管市场价是十文、二十文、收购价统统一文,统统一文。当然啦,这种商人容易为了苛求利益,把百姓逼到绝路,逼到暴动。前段时间人间某地官府就收缴百姓的牛犊,然后按照十贯一头的价格卖给百姓。郭荣看了都想去人间推翻宋朝。
  不论市场价是什么,渠道才能决定一切。
  别的皇帝不屑于经商,也不善于把东西卖出高价,以赵佶的人品,也不会有人帮他卖高价。
  气定神闲的喝茶。
  赵匡胤沉思了一会:“我需要当前物资的市价列表。”粮食和酒糖茶、鸡鸭鱼牛羊,盐铁,弓矢刀剑,奴仆,书籍,房舍。知道这些才知道五十贯的价格值多少钱,这些年买东西了解了一部分,还不全面。
  银钱的价格波动很大,他和后来人对账时知道,一两银子在前期等于九百文,等到后期就等于三千文。一贵一贱,还要算上购买力,才知道钱究竟价值几何。
  郭荣从袖子里掏了一本:“我就知道,你还是这么机灵。”
  赵匡胤叹了口气,默默无语的看了看购买力,一副就够租一套房子然后花天酒地的享受一年生活:“好!我同意了,赵佶必出精品。此处只有笔墨纸砚,没有颜料。”
  赵佶本来还在为自己憋屈,感觉自己就是屈原在世,杜甫重生那么可悲。忽然反应过来,创作需要时间,需要联系,我就说我现在写不出来,必须得安静且安全的创作才能保证质量,这不就行了?当即大摇大摆的允诺:“写字不难。只是我还需要印石刻刀、黑漆、好茶、熏香、山石、花笺、古书、古琴,四时清供。若能得武曌皇后亲手研墨,必然不错。”虽然武曌不符合他的口味,他喜欢幼小娇媚的,但是现在可以勉强凑合一下。
  四时清供值得是梅兰竹菊或过年的水仙花,以及各种插花、香橼佛手。讲究人一年四季案头鲜花香果不断。
  武曌沉吟刹那,见宋皇帝们竟不表态,微微一笑:“昔年我们模仿王羲之和太宗的飞白体,几可乱真,若要如此麻烦,真不如我回去练练瘦金体,取赵佶之血制墨,也不必说这是赵佶本人所写,只说有他的心血在内即可。”
  郭荣赞许:“阿姐果然真诚。”赵佶这小子难道没认清楚情况?
  赵匡胤问:“陛下怎么与则天皇后姐弟相称?”
  你俩不同姓,难道祖上有联姻。
  “都是周朝,如同一家。”虽然不同宗不同姓,但是国家名号一致呀。
  赵佶也想起有些人善于模仿自己的字,大概也已经死在金国,如果循着名字找过去,把那人找来仿冒瘦金体,古人大概分辨不出。当即不再挑剔:“这……好纸笔墨必须要用,若要画花鸟,鸟眼需用漆点,才显黑亮有神,别的都可以不要。”
  这不就结了。双方又谈了谈每月一幅精品的要求,以及铜钱和交子的交付比例,尽欢而散。
  赵匡胤考虑给孟氏一些钱,她现在也在帝镇中,深居简出,对赵煦和刘清箐熟视无睹。她不仅帮助赵构稳定大局,坐稳皇位,还暗示赵构应该立太*祖子孙为后。这很好。虽然现在赵光义的子孙基本上都被抓走了,虽然赵构真生不出孩子,但她说了,就值得给一些奖赏。
  阴间现在也开始印交子,倒不是缺铜缺铁,主要是民众们踊跃劝谏,交子也确实很轻便,鬼差们考虑了一下,也想要交子来支付薪俸,以免扛着几贯或几十贯钱回家,好不容易放假,还要搬运重物,怪累的。
  阴间的交子一比一取代了一部分铜钱,经过长时间对人间的观察,看清楚了交子的利弊,也没有滥发,没有出现人间那种购买力远逊铜钱的问题,不过皇帝们还是觉得担心,他们生前没少为了交子的价格忧虑,但朝廷缺钱时还是继续印刷。
  匠作监名下的钱局也因此独立出来,意义足够重大,就成为一个单独的部门。阎君们简单粗暴的将地府所有数学家塞进钱局里,让他们监视这个重要的部门,主管则另有其人。
  嬴政对此十分满意,阎君们没有各自结党,基本上还算团结,但他推荐这个人也属于法家,外儒内法只是因为人间独尊儒术。钱局负责的事不只是印钱和回收损毁的钱,还要负责保证钱的价值。
  尽力在人间的战争带来的大工作量中抽出半日时间,和夫人臣下会晤:“我想派人送一只鼎过去烹赵佶。你们以为如何?”好像有点幼稚,但不炸不解恨。
  吕雉点点头:“你还是这么风趣。”
  王猛笑嘻嘻的挠痒痒:“我觉得很合适。陛下这只鼎真是了不起,炸过多少昏庸无道的帝王?值得撰铭文刻上。”
  韩非摇摇头:“送不送这只鼎,就要看阎君将来有什么打算。”
  尉缭子赞同的点点头。
  李纲——不是唐朝那个倒霉的太子之师,是宋朝那个倒霉的忠烈老臣——他生前已经对不抵抗政策失望透顶,死后暂时依附于最强势进取的阎君。
  他还不知道这位凶凶阎君是谁,只知道另一位阎君对他也非常尊敬。“阎君还能更进一步?”即便成为天王也不如现在的实际。
  嬴政微微一笑,有些事不住为外人道,更何况更进一步反倒不同:“我要想更进一步,只能去成仙。”
  李纲劝道:“宋徽宗已经吃尽苦头,阎君何不宽大为怀?”
  嬴政问:“难道你还心怀故主,和那些以身殉主的大臣一样,对主公念念不忘吗?”他欣赏这样的人,一个人能做到忠贞不二矢志不渝,总会被人欣赏,不过用着也不是很放心。他身边的核心始终是故人,但吸纳了非常多的新鲜血液,譬如李纲,不仅实力强,还足够惨烈,名望非常高,宋朝的忠臣义士一看他这样的人都顺服与阎君,将来会很方便。
  李纲叹了口气:“我终不是战国时的人。”那时候的人效忠一个诸侯之后,一言不合就可以离开,投奔下一个国家,筹谋着打回自己老家去。现在不行,现在只有一个国家。就算对皇帝不满,也无处可去,只能怀念古之明君。
  嬴政淡然道:“赵匡胤和赵光义见到赵佶,会有何作为,这比一口油锅更严重。”
  李纲认为那是皇帝咎由自取,但是由阎君派人送油鼎过去,不合适。“徽宗生前死后受尽折磨,阎君何必耿耿于怀。”
  吕雉笑道:“李纲,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如今你只该想这件事对我们有什么影响,何必怜惜赵佶。大好河山岂不比他更值得怜惜。”
  李纲恍然,这哪里是闲暇议事,分明是一桩投名状。
  “我认为不可。阎君陛下,原因有二,第一,阴律由阎君编撰,如此油烹魂魄,实属法外非刑。陛下如果非要惩罚宋徽宗……(你要是按照程序核查他的功过,让他下地狱我也无话可说)有损公正无私的形象。”
  不合法律的刑法,由皇帝下令,那么影响非常不好。如果法律规定了叛国罪要切块用酱油料酒抓匀撒生粉,起锅宽油炸制定型,那么对叛国者这么做,是对的。如果规定了贪污要剥皮,那就剥皮,是对的。如果本该仗责八十流放三千里的罪过,被改成刺字且砍一只脚,不在法律规定范围内,那就不行。
  “第二,而今心腹大患,在内,是三千年来盘根错节的党派局势,远非人间新旧两党可比。在外,则是环绕的的其他地府。当今宋人,除了朝堂之上,无人情愿求和,生前死后都情愿与辽金一战。他们自认生是宋人死是宋鬼,倘若得知君王受此对待,恐怕对阴间的忠心动摇。”
  这两段话说的有理有据,非常合理。
  然后就有一口油鼎以秦始皇的名义送到了小帝镇。
  扶苏挽起袖子,擦着汗:“刘彻你就不能帮一把吗?”
  刘彻轻摇小扇:“呵。我正在帮你父亲监视你干活。”
  一个人不仅要举鼎还要吧鼎立的油一起弄过去,也太困难了。
  只好又拿了个盆,把这炸过胡亥的油一勺勺舀出来,再把空鼎抗过去,把一盆油也送过去。
  赵匡胤:“……有劳。用完我给你还回去。”
  扶苏:“哦?”
  赵匡胤漠然道:“如今的皇位即将回到我的子孙之手,倘若是昏君,亦以九鼎烹之。”
  赵佶正在屋中写字,写字令他沉醉,几乎找到了快乐,抬眼一看,顿时激动:“这款式!这造型!周鼎!!保存的如此完好!色泽鲜亮不见土浸,是陶范铸造!难道是周天子的陪葬品?啊,铭文上写了,是秦始皇的鼎,这难道是骊山中……”
  一个狂热的古董爱好者理应由此素养:“你们想拿这个鼎换什么?”没错,朕值得!
  扶苏一口抹茶差点喷出来:“噗,咳咳咳咳。”
  刘彻正在吃某位贤惠的皇后做的水晶糕:“哈?哈哈哈哈哈哈”
  “哦,事情是这样的。”赵光义揪着他的衣领从鼎上拖走:“秦始皇听说了你的大名,知道我们想油烹了你,担心锅小,体贴的送来了鼎。好好写字。”
  ……
  诸子百家居住的画中山时常议论纷纷,伴随着新旧两党的争论持续了将近一百年,诸子百家的立场不会因为皇帝战队而有所改变,只会随着实施的效果而改变。前期和各执一词,到中期就开始一致针对花石纲和大兴土木,等到赵佶被抓走之后,八年间非常和平稳定,不论是孔孟、老庄还是法家,一致认为赵佶父子自成一派——自己挖坑埋自己一派。
  赵桓对太上皇提出的全部意见予以反对,在赵佶突然脑子正常说要积极布防时,赵桓认为自己有六甲神兵……这已经超出了诸子百家对昏君的认知。
  庄周虽然和关羽素味平生,还是说出了同样的话:“别叫我真君。”头疼头疼。
  地府现在最流行的歌是《满江红》,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以及靖康耻犹未雪,引起无数鬼魂的共鸣。
  力主和谈的秦桧非同小可,他是金国的老朋友,在国内更是执掌军政大权,提拔了非常多的官员。
  但岳家军和岳飞最精英的背嵬军打出了说书人都不敢编的战绩。
  刘锜、韩世忠可谓天纵之才,奈何战争的总指挥是皇帝。各地将领谁都不服谁,不能统一服从强将指挥。重用岳飞时,旁人忌恨。对刘錡的委任过诸大将,诸将皆切齿嫉之。
  智囊团万分谨慎的探讨了许久,对现在皇帝的胆略,丞相的立场,诸将忌恨而不服任何一个人是事情上做推测,认为悬了。
  宋金两国的都在战争中几乎耗尽国力,于是开始和谈。,正常思维都认为皇帝即便要和谈,即便要按惯例抑制武将,也要留下最优秀的将领们,以备不时之需。
  结果很快就等到了岳飞,和他的儿女们。
 
 
第329章 (虫)
  岳飞和儿子部将一起离开肉身,当即被临安府的城隍接走, 设酒宴款待。府和郡不是同时出现的区域划分, 但大小一致, 阴间没有更改称呼,依然称为临安郡城隍。
  三人自然无心饮酒, 岳飞勉强回礼,静默许久:“阴间也知道岳鹏举失败的事吗?”
  “天日昭昭,自然不假。”城隍举杯道:“本官以前是汾阳王麾下一小将。岳将军的事迹, 汾阳王常常对我提起。”本来地府就关注韩世忠、岳飞、刘錡、张俊四人, 人间将领虽多, 却大多碌碌无为,只有这四个人称得起良将。其中以岳飞治军最严格, 最不惊扰百姓。
  城隍:“岳将军若要一一会见旧部, 还需先去拜见冥府君王。就算不去也不要紧, 只是阎君会派人找你谈一谈, 终究不如先去叩问,并名言袍泽之情难以割舍。”
  “这是自然。”生前路过阎王庙时还会进去进香, 何况是死后能拜见真神。
  城隍:“我, 噢, 我知道。”
  岳飞回头一瞧, 只见一个人影在房柱后一闪而过。
  城隍斟酒道:“别管他, 我这里有你们…赵德昭预备下的薄礼相赠。他让我转告你,太*祖太宗到哲宗等,都晓得你的冤枉, 将来见了赵构,必为你昭雪。”
  “受之有愧。”岳飞叹了口气,他本来不能接受别人直呼皇帝的名字,但既然是古人,叫也无法,宋朝的皇帝哪能管得到唐朝的鬼。如果是太*祖只之子直呼陛下的名讳,理所当然。“官家虽然多疑,但杀我之人主要是秦桧。”
  岳云不太赞同,被他用眼神按了回去。
  “人间是伤心地,将军不必久留,这一杯薄酒祝愿将军安心上路。早听说你那句‘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岳鹏举,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酒宴过后,亲自送到鬼门处。一路上只听百姓哭声连天,岳飞屡屡以袖掩面。过鬼门并不难,城隍回转临安:“赵德昭,你躲什么?就见一面又能如何?”
  赵德昭一抖手:“我叔父的子孙,果然不虚传,刻薄寡恩如斯。我准备的薄礼,区区一座宅院而已。”而且是他居住的宅院,幸好里面除了书没有什么杂物,连粮食都没有。
  “你与赵构快要出五服了,株连才能到你。”
  赵德昭气的够呛,他也是一时被姿容蒙蔽,跟了这位城隍:“我是五代以前,怎么会出五服……算关系哪有这样算的。你也没说你是唐末一名将。”
  城隍叹了口气:“生不能重整河山,勇不如李存孝,算什么名将,我倒宁愿追随汾阳王,在明君大将之侧拱卫。”
  岳飞被杀的消息传到地府,并传开时,他在一一寻找旧部。他屡战屡胜,并非不死人,只是因为部将不畏生死,三军将士‘人为血人,马为血马,无一肯回顾’忠勇奋发,才能艰难的取得成绩。现在只担心人间的局势,担忧也无济于事,不如在地府中和故人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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