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我眼花了?刚刚是不是有一个绝色佳人出现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片哗然中,失去身体控制权的战鸣逐渐恢复了意识,神色愕然,嘴里喃喃地道:“妖兽?”
战鸣身后的玉林真人望着二人消失的地方,露出一个讶异的表情。
“灵和?”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他确实感受到了徒儿灵和的气息。他立即传音与大弟子若冲,问:“你小师妹去哪了?”
若冲很快回道:“她没说,但是留下来的灵魂玉简前些日子差一点就碎了,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师父,要不要去找一找她,我担心她出事了。”
“师父?”
玉林真人回过神,缓缓道:“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
南仙源林荫花海,是这一次空间跳跃的落点。连续两次施展天赋传承,红袖没有办法精准定位,落脚点也是随机的,所幸这林荫花海已经离开了铸剑宫的势力范围,并不算太坏。
叫不出名字的花冠一簇挨着一簇,连成一片炫目的花海,飘飞的花瓣落在红袖肩头,又被风卷走,落在栖白的脚下。
无情地碾过脚底的花瓣,栖白用力握住身前人的手。
“你是谁?”
花海的缝隙间,红袖缓慢地转过身。
当那张熟悉的容颜映入眼帘时,栖白面上一凛,掠过一道寒芒。
红袖感觉自己的手快要被他握断了。
“红、袖?”印刻在灵魂深处的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整个林荫花海的空气都为之凝固了。
栖白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像落花飘零于水面,很快就消失了。
“很好,你没有死。”
松开她的手,栖白的目光始终如岭上冰雪,泠泠一片。
“不过我现在没有时间收拾你。”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找了一辈子的仇人近在眼前,栖白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抛下她走了。
离去的方向正是东边。
红袖直视着他的清冷背影,沉声道:“你不必再去铸剑宫了。”
栖白的脚步并未因为她的话语而有丝毫的停顿。
她继续道:“灵和她已经死了。”
阴风阵阵,只见方才还一片晴好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星星点点的雨珠坠落在花海里,溅起一段香。
栖白回头,眼底涌起浓浓杀气,嗓音比阴沉的天幕还要暗哑,“你再说一次。”
山岳般沉重的杀气扑面而来,红袖稳住身形,抬眸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红袖苏醒了,所以灵和死了。”
“哗”的一声,苍虹剑闪耀出点点寒星,照亮了红袖一双眼睛。
这是栖白第一次拿剑指着她。
红袖徒手握住剑,将剑尖从眼前移开,血珠混着雨丝落在花海里,将淡粉色的花瓣浸润的更加鲜艳。
“宗主不必为了灵和去犯险,这世上已经没有人会承你的情了。”
栖白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怔怔地盯着剑尖上渗出的血丝。
红袖松开手,被苍虹剑划破的掌心迅速愈合了。
这是妖的本能。
从前的灵和哪怕手指划破了一道口子都难以愈合,现在的红袖,只要留一口气,再重的伤都能恢复如初。
雨丝编织成的绵密大网将二人的身影笼罩起来,衣衫湿透,红袖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根据分手必下雨定律,天公再一次完美的履行了自己气氛制造者的职责。
大雨送葬,灵和与栖白的种种过往终于落幕了。
转身欲走,苍虹剑却穿过层层雨幕横挡在她的身前。
身后传来栖白低不可闻的嗓音。
“我说过会陪着她。”雨声将他的声音掩盖住,红袖听得不太清晰。
“她人呢?你将她藏起来了?”这一声压抑而痛苦,也渐渐在雨中消散。
红袖定定望着他猩红的双眼,心里突然掠过一丝迷茫。因为不想再欺骗他了,所以她选择将一切都告诉他,可是他看起来并不好受。
好像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一次也没有问,在你心里,灵和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
抹去面颊上的雨丝,红袖双瞳紧锁住栖白,“你很喜欢她?”
眉目不动,栖白的眼底透出一丝执着的光,“我说是的话,你能替我转告她?我说是的话,她会重新出现在我面前么?”
哪怕灵和就是红袖,你依然希望她出现吗?
嘴里逸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红袖双手捧住栖白凉润的面孔,吻住了他的唇。
那就,如你所愿。
蜻蜓点水般细碎的吻似乎不能填满心间的空虚,栖白突然狠狠箍住她的腰身,将她推倒在花海中央。
两具冰冷的身躯紧紧贴在了一处。
风雨飘摇,花海翻涌,再不分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野外那个啥,我果真是个自由奔放的青年。
第77章
曾为七大宗门之一的南岭教一夕之间覆灭,打破了其与黄泉阁称霸整个南仙源的格局,大大小小的宗门崛起,对黄泉阁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靠近林荫花海附近的一处小村落中,穿着红色长袍的修士们闯入了村民的院落里,粗暴地将院子里的家畜尽数斩杀后,又破门而入,将瑟瑟发抖的村民们赶了出来。
披散着长发的红袍修士目光森冷地扫过村民们,冷酷地下达命令:“男的全部杀光,女的带走!”
一片哀嚎声中,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大人饶命啊!”却被一脚踹翻在地上。
“村长!”
红袍修士一剑砍在动弹不得的村长身上,溅起一片血光。
“血衣教办事,我看谁敢阻拦?”
血衣教乃是南仙源近来声名鹊起的一个宗门,因教中弟子皆着一身红色长袍而得名,血衣教修炼的功法颇为诡异,行事作风又百无禁忌,被称作是南仙源的“天魔宗”,俨然是个被正道敌视的宗门,只是南岭教没了,血衣教更加无所顾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过之处皆是血流成河。
不反抗就是死,村民们拿起锄头镰刀等农具奋起反抗,“阿竹,快带着妹妹跑!”
人群里一个又黑又瘦的小姑娘抱起个三岁左右的女童拼命地朝院子外逃去。
小姑娘脚下生风,抱着一个孩子依然跑得飞快,血衣教的弟子正要去追,却被手持农具的村民们挡住了前路。
“很好,就先杀了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
“你们两个给我去追!”
阿竹头也不回地抱着妹妹跑,身后传来的嘶吼声,村民的啼哭声以及倒在血泊中发出的重重声响仿佛就在自己的耳边,又仿佛很远很远。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停!阿爹阿兄以血肉之躯为她开辟逃生路线,她一定要活下去,带着妹妹阿花逃到血衣教追不到的地方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眼前出现一片花海,阿竹迅速钻了进去,花海很快淹没到了她的肩膀处。身后追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阿竹压低身子缩在花丛里,一动也不敢动。
怀里的妹妹阿花却突然大哭了起来,阿竹一把捂住妹妹的嘴巴,黝黑的面孔上现出惊恐之色。
来不及了!
刀光朝着她的脑袋劈了下来,阿竹紧紧抱住怀中的妹妹,闭上了眼睛。
“咚”的一声,阿竹睁开眼睛,血衣教的两名弟子却倒在了她的脚边,死不瞑目。
“没事了。”
抬起头,一个穿的很少的大姐姐出现在面前,阿竹想起随阿爹在庙里拜过的仙子娘娘,应该就是生得这个样子吧。她呆了呆,被妹妹的哭声惊醒,迅速跪下来磕头:“求仙子姐姐救救我爹娘!”
花海里的红袖柔声带笑,“小姑娘拜错了人,我不是仙子,是妖精。”
阿竹愣了愣,一时说不出话来。
红袖俯下身,抬起阿竹的下巴,肩上轻薄的衣衫随着她的动作滑了下来,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以及像是刻在上面的星星点点的红痕。
“姐姐你流血了。”看起来那么疼,她为什么还在笑,仙子都是不会痛的吗?
肩上多了一件犹带着余温的袍子,一双手穿过红袖的腰身将袍子紧紧系了起来。
垂首望腰间打成死结的丝带,红袖沉默不语,起身的同时,一种难以言说的酸痛从腿间袭来,她晃了晃身形,被身后的人稳稳扶住。
嘶——
妈的,痛死了,要不是这个小姑娘闯入花海打断了栖白凶悍的动作,她还不知道要痛多久。
红袖往前一步,从栖白的怀抱里退出来,将一朵小花别在阿竹的鬓边,道:“走吧,去救你爹娘。”
总好过继续待在这个鬼地方受尽折磨。
......
红袖跟着阿竹回到村庄的时候,血衣教的弟子们正在清理现场,堆成山的尸体被一把火烧起来,女人们则被捆在一旁,悲痛欲绝。
阿竹一眼看到了尸体最上层她的阿爹,熊熊火光映着他的脸庞,阿竹浑身发抖起来。
“阿竹,你怎么回来了?快跑啊,快啊!”
望着自投罗网的阿竹,血衣教的弟子们冷冷一笑,“小姑娘再敢跑,就打断你的......”
看到阿竹身后的人,众人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火光缭绕的院落中,唯有红袖的嗓音格外清晰。
“哪个是你的爹娘?”
阿竹伸手一指,红袖挥了挥袖子,捆住女人们的绳子就解开了。
老老少少的女人们逃往红袖的身后。
回过神来的血衣教弟子们一个个贪婪地望着红袖。
有弟子道:“若是将她抓回去,师祖一定会赏赐咱们的。”
披散着头发的领头弟子淫.笑道,“既然放跑了她们,就用你自己来抵吧,给我抓住她!”
血衣教的弟子们面容狰狞地朝她扑了过来。
红袖正处于一肚子火气没处发的状态,这群人好死不死的撞到了枪口上,她动动手指,天阙剑在众人头顶上盘旋一圈,只见方才还叫嚣着的血衣教弟子全部倒下了。
连一个化神期的修士都没有,甚至不需要使出天赋传承。
场面太过血腥,红袖想起还未成年的阿竹,回过头,却对上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阿竹再次跪在她面前,磕了三个响头:“求仙子姐姐收我为徒!”
红袖:“......”虽说这辈子只有做别人徒弟的份,但红袖并没有收徒的打算,她对阿竹道:“你可以去黄泉阁拜师。”南仙源的宗门她只听说过一个黄泉阁。
“修道艰难,你我也算有缘,便赠你一物。”红袖取出一枚存有各系基础功法的空间戒指,套在了阿竹的手指上。
沿着村子的小路走到尽头,红袖就见到了栖白。
他看起来在那里等了有一会儿了,鬓发微湿,连长眉上都沾了少许露珠,一向有些洁癖的人此刻沉默地倚在路边的榕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见他,红袖的腿就开始打颤,片刻前狂乱而放纵的画面涌上心头,她的脸色微微泛红。也不是第一次了,镇妖塔的时候她施展了迷魂,丧失了理智的栖白虽然横冲直撞,却没有那么多的手段,而这一次,他简直像是要把所有的恨意都发泄在她身上一样,又是啃又是咬,就这样还不够,非要在她的身上留下血的印记,她好像唤醒了他沉睡的某种本性。
红袖的脚步停下来的同时,栖白抬起了头。当那抹红色身影映入瞳眸的时候,他的心头遽然掀起了翻腾的烈焰,绵绵不绝地流淌进四肢百骸,一种偏执而热切的欲望支配了他的情绪。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含着诡异的紧绷:“你去哪儿了?”是不是又要抛弃他?
眼神太可怕,欺软怕硬的红袖一下子就怂了。
“我害羞了。”迷离而绯红的脸庞像是印证了她的话。
栖白一怔,紧绷的身体舒展开来,只这一句话,他好像又看到了从前的那个灵和。
红袖龟速挪动着步伐靠近栖白,想她堂堂妖域之王,竟屡次三番在一个人类面前落了下风,失忆的时候也没什么,如今这幅样子要是被妖域的同僚见了,多没面子啊。
停在栖白面前,她抿着唇,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栖白拉住她的手,红袖挣了一挣,颇有心机地露出手腕上的红痕。
“我疼。”
栖白果然中招,一双眼睛没了被情.欲支配的疯狂,有了片刻的失神。
红袖心里暗松一口气,反握住他的手,来了个暴击:“回去吧,你儿子还在等你。”
栖白:“......”目光有了片刻的呆滞。
反应过来后立即道:“你说什么?”
红袖:“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嘟嘟,你觉得好听吗?”
栖白:“......”
红袖算是切实体验了一回双修的好处,虽然身体依旧酸痛,经脉内的灵气流转却毫无滞涩,修为蹭蹭蹭的往上蹦跶,而且在神魂交融之际,她看到了栖白识海真正的模样。
居然是一座孤岛,空荡荡的不含一丝人烟。
她在孤岛上看到了小时候的栖白,蹲在地上玩一堆沙子,海水涌来将他堆砌好的城池冲刷走,他不哭也不闹,静等海水退去,机械的重复之前的动作,红袖觉得没什么好玩的,他一个人却堆了很久。
有的人识海是剑,寄托着对强大的渴望,有的人识海是花,象征着希望和纯洁。
栖白的识海是一座孤岛,困住的人只有他自己。
红袖几乎是毫无阻碍的入侵了栖白的识海,孤岛中多了一艘船,载着他的全部的寂寞和孤独,飘走了。
因为这一下,搞得她后面差点直不起腰来。
灵魂相依的时候,彼此的气息也在一同稳固的攀升,好处是很大,副作用也不小,红袖在心中计较了一下得失,觉得以后可以适当的双修一下,增强彼此的修为。
当然了,这事也不是她一个人做主,还需要同栖白好好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