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知道夫君爱她——八月薇妮
时间:2020-05-14 08:53:04

  东淑不想让萧宪失望,可是又放不下李衾。
  这种感觉让她难过极了,如同万箭穿心,凉飕飕的疼。
  东淑无法回答甘棠的话,她迈步往门口走去,站在门边上,看到院子里的那棵顶风冒雪的桂花树。
  “流落征南将,曾驱十万师。罢归无旧业,老去恋明时。独立三边静,轻生一剑知。茫茫江汉上,日暮欲何之。”
  东淑喃喃地念了这几句,心头之痛无法遏制,她抬手抚着心口,终于说道:“你去……收拾一下东西。”
  甘棠在后听了这句,诧异道:“姑娘你说什么?”
  东淑长叹道:“去吧。把咱们的东西收拾起来。”
  东淑并没有让人去告诉老太太或者夫人,只跟甘棠出了院门,一路往外而行。
  她自然是熟门熟路的,那些下人等也不敢相问或者拦阻,不多时已经出了萧府的门。
  当走出大门的瞬间,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拉着不许她走出去,步伐沉重而缓慢。
  之前叫备的车已经停在门口等候吩咐,甘棠扶着东淑要上车,她却不知要去哪里,踟躇彷徨。
  正在茫然,忽然间心有所觉地转头,却正看到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就在身侧不远处,孑然而立。
  东淑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定睛细看,悲欣交集:“子宁……?”
  长街上的李衾从东淑出门的那时候就看见她了,只是他也同样有些不敢相信。
  他只是在心里存着万分之一的念头想着,她就出来了。
 
 
第68章 
  东淑因为百感交集,自觉情何以堪。
  一时灰心之下, 本是要先离开萧府的, 又茫然不知所往。
  正要上车的时候偏看到李衾竟在, 真真如同梦中。
  两人远远地彼此相看,李衾缓步走到她身前, 目光闪烁地问道:“你……是要去哪里?”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东淑却不知如何回答, 便道:“所谓‘天下之大,竟无我容身之处’,早先觉着这句话矫情,现在倒是别有滋味了。”
  李衾一震, 继而道:“你要走吗?”
  东淑垂头淡笑道:“物是人非,还能说什么呢?”
  李衾深吸一口气:“你、跟我来。”
  东淑道:“去哪里?”
  李衾却并不回答,只是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竟是拉着她转身就走。
  他虽然不是有意用力, 但东淑已经连反抗都不能,只有给他拽着走的份儿。
  身后众人不明所以,自然也不便拦阻, 连甘棠都只能呆呆地抱着小包袱跟上。
  两人进了轿子中, 还未坐下,东淑就嗅到一股颇浓的酒气。
  她诧异地看向李衾:“你喝酒了?”
  除了一些吉庆节日等,李衾向来自持,就算是小酌几杯,也不过怡情而已, 不会过量。
  但是这会儿轿子里的酒气如此浓烈,显然有些反常。
  李衾的轿子颇为宽敞,也能容纳两个人并排而坐,但毕竟空间有限,此刻轿子里除了酒气之外,另有的,就是那若有若无的香气了,是从她身上而来。
  这香气如同熟悉,又像是陌生,正因为半真半假,却更诱人心魄。
  李衾垂眸,却瞧见她搁在腿上的小手,纤巧白皙,似是而非。
  李衾闭上双眼:“是啊,喝了酒,你不喜欢吗?”
  他说着微微扬首,露出了颈间突出的一点喉结。
  东淑无意目光撞见,蓦地想起昔日身为人妇的时候……两人闺中那些亲密的举止。
  她的心也跟着突地跳了一下,忙敛着心神问道:“你是怎么了,莫非有事?”
  “为什么这么问?”
  “你很少喝的这样,”东淑皱眉道:“出了什么事了?”
  李衾听了这句,微微睁开眼睛转头看她。
  他跟景王杨瑞喝了那一场,到现在酒力其实已经散了大半儿,但还有三分尚在,此刻看着东淑的脸,恍惚中,就像是伊人仍在。
  “夫人……”李衾不由自主地唤了声。
  东淑一怔,看他星眼略见迷离,仿佛有无限柔情蜜意,不由有些窒息。
  此刻才略略觉着不安。
  “你要带我去哪儿?”东淑转头,这时侯冷静下来,又想起萧宪,若萧宪知道她竟跟着李衾走了,恐怕更是火上浇油,不知气成什么样子。
  虽然萧宪的那几句话伤了她的心,可是东淑却是本心里不想让哥哥生气的,原先没料到会遇到李衾才赌气出府。
  如今问了这句不见李衾回答,她就说道:“还是送我回哥哥的别院吧。”
  “你为什么会出萧府?”李衾并不理那句,反而问道,“是不是府内有什么事儿?”
  东淑见他问起这个,一时苦笑:“是我先前心里没个数,高估了自己罢了。”
  “什么高估?”
  东淑回想萧府之中那些虚情假意的脸,除了周老夫人跟萧宪外,其他人对她都是怀着戒备的,连张夫人都是,她当然看得出来。
  东淑回头看向李衾,问道:“子宁,你信我吗?”
  李衾愣怔:“嗯?”
  东淑道:“你会心无芥蒂的接受我,同我相处如初吗?”
  李衾沉默。
  东淑心头如同针刺,抬手抚着脸笑道:“你看,就算再像,毕竟也是换了个身子。有时候连我自己想起来都觉着如同做梦呢,何况是别人?自打我记起以前的事后,唯一对我如初的,只有哥哥。”
  她喃喃说着,神色宁静之中略带几许伤感。
  李衾微震:“你……”
  “是啊,”东淑的眼中却已经潮润了:“只有哥哥才是完全相信我的。我本来不该让哥哥生气的。”
  李衾忖度着问:“你、莫非跟萧宪闹了不快吗?”
  东淑道:“嗯,哥哥不愿意我跟你相认,他让我选,可是我还是坚持……因为、因为子宁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啊,我不能放下你。但是大概我想错了。”
  “为什么这么说?”李衾微微眯起眼睛。
  东淑盯着他的眼睛:“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你不像是之前的子宁了……”
  话音未落,李衾忽然毫无预兆的张手将东淑拥住。
  他的力道这样大,隐隐地令人窒息。
  东淑下意识想挣脱,但却纹丝不能动,她一时有些慌了:“李衾!”
  话说萧府之中,萧宪因为关心情切,一时的口不择言。
  可从东淑院中离开之后,人还没到前头,就已经后悔起来了。
  “我怎么能那样跟东宝儿说话,”萧宪皱着眉,抬手打了自己的头一下:“她好不容易才回来,这还是第一天,我就跟她吵起来……她指不定多伤心呢。”
  萧宪这样想着,又跺足恼怒道:“都怪李子宁那混账从中挑拨,没有他的话,我跟东宝儿自然仍是和和美美的。”
  他长吁短叹,情绪复杂,想到东淑就觉着愧悔,想到李衾却又暴怒,觉着是他用下作手段诱惑了东淑。
  都说红颜祸水,怎么轮到他这里,就是妥妥的男色最祸呢!
  思来想去,萧宪下定了决心要回去,至少得亡羊补牢安抚东淑,别叫她伤了心,这才是当哥哥该做的。
  萧宪想着便要转身,谁知一个小厮匆匆跑来到:“三爷,老爷那边儿着急叫您,且快去吧。”
  萧宪忙问:“什么事?”
  小厮见无人,便上前一步悄悄地说道:“是顺义侯赵大人来了,好像是有什么机密跟老爷商议。”
  萧宪心头一动,略一犹豫,便想:“顺义侯消息灵通,一定是听说了有关江家告状的事情特来报信,罢了,我先去过去,待应付了父亲再回来也不迟。”
  于是他便跟着小厮往前头萧卓的书房而去。
  而这会儿在萧卓的书房中,顺义侯赵申平正说道:“既然老爷知道此事,有所准备,我也就放心了。”
  萧大人有些心不在焉,闻言一笑道:“我也不瞒你,这件事……李子宁曾先一步跟我透过消息。”
  赵申平极为机灵,听了这话,又想到从萧夫人那里听说的要收“江雪”为义女的事情,顿时明白了几分,便笑道:“原来是这样,李尚书到底是不同凡响,事事总能料得先机。这样的话我更不必担心了。”
  说话间,萧宪就到了,赵申平起身跟他行礼招呼。萧宪点点头,上前见过父亲。
  萧卓道:“方才顺义侯跟我说,大理寺那边儿,有个江家的人去立了案,要告萧家的人呢。”
  “是,这件事儿子今日也才听说了。”萧宪回答。
  萧卓眉头一皱:“你既然听说了,怎么不早点来回我?”
  “请父亲恕罪,”萧卓道:“一是怕父亲听了着急,二则是想等事情明朗些再说。”
  顺义侯听到这里便笑道:“哥哥本是孝心,却给我搅了。”
  萧卓忙道:“跟你无关,你也是好意,何况我早就知道此事,只是他自作聪明的瞒着罢了。”
  顺义侯看萧宪看似平静,却隐隐透着笃定之色,想必这件事没什么大碍,何况他们父子相见,恐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话要私底下说,于是便笑道:“我来了半天,也该去了。”
  萧卓道:“何不吃了饭再去呢?”
  顺义侯笑道:“今儿一整天在外头,还没着家呢,怕他们惦记着,就不多留了,改天再来。”
  说着又行了礼,这才出门而去。
  这边儿看赵申平去后,萧卓才又问萧宪道:“怎么顺义侯说,宫内也派了人出来,这件事情竟这么快给皇上知道了?”
  萧宪道:“现在看来皇上的确知道了,但父亲放心,涉案的人只是萧家的远亲,就算皇上知道也未必有碍,明日我会进宫面圣,当面向皇上请罪。”
  “唉,”萧卓长叹了声,眉头深锁:“族内人多,自然也是良莠不齐的,总会有些害群之马,你若面圣可要好好跟皇上解释。”
  萧宪答应了。
  “其实,”萧卓瞥了他几眼,终于道:“这件事多亏了子宁先前提醒我,我才知道的。若不是他事先跟我透过,今日骤然叫我听说这个,还不知惊吓得怎么样呢!你的行事,到底不如子宁缜密。”
  萧宪心中正是对李衾成见最深的时候,可是父亲的话也不好反驳,便只道:“是,儿子以后行事会再考虑周详的。”
  “这件事……最好就风平浪静的过了便是。”萧卓长叹了声,看着萧宪别有深意地说道:“若是无碍于家族,我又何必操心呢。”
  说了这句,萧卓又道:“如今事儿也挑明了,那个江雪从此就是我府内的干女儿,算是名正言顺,但是你得明白,这不过是个过场,而且她再怎样,也是个外人!你以后跟她不要太过亲密,毕竟还有些不怀好意的人会背地嚼舌,别叫人再抓了把柄。知道吗?”
  萧宪听到“她是个外人”,心头咯噔了声,瞬间竟满心酸涩。
  却只道:“知道了。”
  萧卓见他答应的很痛快,略觉满意,便道:“你去吧。好好想想明儿面圣该如何应答。”
  当下从萧卓的书房里退了出来,萧宪总是挥之不去那句“外人”的论调,此刻忽然有些心惊——他不顾一切费尽心思让东淑回来,本是好意,然而就算她回来了又能怎样,所有人照旧不知她就是东淑,照旧当她是个“外人”!
  一念至此,萧宪心中竟隐隐作痛,尤其是想到之前自己口没遮拦说的那“没你这个妹妹”,更是悔之不及,便忙忙地加快脚步往后宅而去。
  谁知才走几步,就有小厮飞奔而来,说道:“三爷,江少奶奶走了!”
  “走了?”萧宪不明所以。
  “先是里头丫鬟来说的,”小厮道:“说是突然就叫备了车轿,他们也不敢阻挡……如今已经走了一刻钟了。”
  萧宪感觉脚下一滑,整个人仿佛跌入了寒潭之中:“没用的东西们!为什么不拦着!”
  他激恼的扔下这句,却忙转身往门外奔去。
  等萧宪出了大门,只见门口空空如也,留春急忙叫了一个管事来问。
  那管事的却也是才在跟底下的议论此事,此刻便道:“先前江、江夫人出来,本是叫了我们备车的,谁知还没来得及上车,忽然李大人到了。”
  萧宪因没看见东淑,本来正眼冒金星呢,听了这句,眼前万点星火陡然消失无踪:“什么?!”
  管事支支唔唔道:“就是李尚书大人,他也不知是来有事还是如何……跟江夫人说了几句话,就带了她乘轿去了。”
  萧宪人虽还站在原地,魂魄已经离体了,心中有一万句骂人的话要说。
  留春忙问:“去了哪里?”
  管事打量萧宪的脸色不对,便忐忑地小声道:“这个我们怎么敢问呢……”
  萧宪极快的定了定神,叫备了车轿,又吩咐留春:“派个人去别院看看是否在那里。”
  当下急忙叫了个小厮,骑快马往别院去了。
  这边儿车才行到半路上,那人已经回来,说道:“并不在别院。”
  萧宪正在车中闭目凝神,听了这个答案,虽然失望却并不意外,仍是合着眼睛道:“去李府!”
  车外留春听了这句,心里有些不安,觉着恐怕会出事,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忙叫马车调头。
  正要往李府而去,突然又听到得得的马蹄声响从前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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