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难得——酒时醒
时间:2020-05-18 10:12:16

  “我的既不是桂花酒也不是梅子酒!”平阳候府大夫人道,“我这是桃花酿!”
  一时间,大家都惊奇不已,有喝到一样的,有不一样的。
  良宵满意一笑,陵玥悄悄给她竖起大拇指,程夫人更是想不到她有这样一颗七窍玲珑心。
  待大家热议过后,看向良宵的神色都带上点欣赏,再动筷子,每道佳肴都是精品,满足味蕾上需求,心情自然极好。
  这时小满轻声走进来,俯身在良宵耳畔低语,良宵借口查看夜明珠便极快的出了宴席,陵玥见状,也悄声跟着出去。
  花厅后的偏院正房里,岚沁一身乱糟糟的,发髻乱了,裙角也被勾破了。
  良宵瞪大眼睛去瞧,险些没认出来,“你这是去哪了弄成这样?”又吩咐丫鬟回遥竺院拿件衣裙来。
  “你还说!你是不是故意捉弄本公主!”岚沁指着良宵鼻子气道,“你是不是记恨我从前跟你较劲才想出个夜明珠的由头骗我来!”
  良宵被她问懵了,陵玥刚进来就听到这些,也懵了,岚沁见她不说话,更气了,“良宵你个小气鬼,我以前不就是拿过几个虫子吓你,不就是抢了你几回风头,哪回你没跟良美讨回去!”
  良宵满脸疑云,安抚岚沁坐下,好声好气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先说清楚。”
  岚沁指向一旁,“你问他!”
  良宵转身看去,左侧交椅上,同样狼狈的良景翘着二郎腿半躺着,一双漆黑的眼里满是怨愤。
  “二哥?”良宵惊讶道,她进门就瞧见岚沁,哪曾想良景也在,她狐疑的看看这两人,直觉没好事发生。
  “才看到你二哥啊?”良景气道,察觉到陵玥投来的视线,他下意识放平腿,坐直身子。
  恰好丫鬟取来新的衣裙,陵玥只匆匆瞥一眼,就拉着岚沁去屋子里换下这糟糕的一身,留下良宵和良景在外厅。
  良景没有了拘束,当即恶狠狠的控诉:“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你看看二哥成什么样了?这身料子是定做的,还有我那玉佩,全被你府上的大狼狗叼去了!我拽着公主爬上树,哪知道你府上养的狼狗还会爬树?真是能耐!幸好二哥命大,没被咬死!”
  大狼狗……
  良宵头皮发麻,她已经隐约猜到这两人经历了怎样惊险的一幕,幸好有她二哥在,不然岚沁怕是要被吓破胆。
  宇文寂是养了两条狼狗,平时都是老沙和老黑豢养,名叫小沙小黑,跳起来有一个成年男子那样高大的身量,不过狼狗豢养在东南方向的一偏僻小园子,平时极少有人去,老黑老沙训完狼狗也会关上栅栏门。
  不料今日碰巧让两人遇上……
  “大狼狗是将军养的……”良宵十分心虚,不再问她俩是怎么走到那么偏僻的地方,“我赔你一身新衣裳,玉佩也赔你。”
  “先让郎中看看。”宇文寂走进门,身后跟着郎中,他拧眉打量着良景,兄妹俩撒泼的模样渐渐重合,脾气作风倒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良景指着心窝子没好气道:“我这里伤了!”
  “二哥哥,全是我的疏忽!”良宵赶紧拉他坐下,叫郎中上前来查看,重活一世,她满心的将军,哪还记得那两个大家伙啊。
  岚沁换好衣裙出来,脸色同样不好,一屁股坐在良景对面。
  郎中给良景看完忙过来查看岚沁伤势,两人都没被咬伤,只手掌磨破点皮。
  良宵一个头两个大,这下好了,一回惹两个,岚沁公主那个脾气可不好对付,她二哥从小娇惯着长大,从没受过这等委屈。
  “这件事谁也不准说出去!”岚沁威胁道,她指着良景,语气不善:“尤其是你,要是丢了本公主的面子,没你好果子吃!”
  良景原话奉还:“你要是丢了本公子的面子,没你好果子吃!”
  两人冷哼一声,谁也看不惯谁。
  岚沁还是不解气,又指着良宵鼻子道:“定是你故意放它们出来的……”
  然话音未落,她语气就慢慢低了下去,随即讪讪收了手。
  宇文寂半身挡在良宵身前,周身散发着阴沉沉的气息,表情肃冷,眼神凌厉,虽不语,却徒有种极具压迫感的气势。
  岚沁就是被这样的气场震住的,她掸掸衣袖,极不自然的别开脸,嘴里忍不住念叨:“今日算本公主吃闷亏,日后别叫本公主瞧见你,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良景斜眼瞧着岚沁没好气道:“谁叫你偏去那个鬼地方?”
  “你不也被狼狗撵了吗?还替良宵说话!你们就是一伙的!”
  宇文寂的脸色更阴沉了,见状,良宵赶紧扯扯宇文寂的袖子,又去拉扯了下良景,表情为难极了。
  她虽吃不得亏,可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啊。
  宇文寂这才舒缓了神色道:“此事因我而起,惊扰了你们,皆是将军府照顾不周,狼狗明日便送去郊外,二位所有损失皆有将军府担负,请见谅。”
  话已至此,岚沁死要面子,不想叫别人知道这事,自然不会闹大,良景是自家人,气急了闹一场便算过去了,如此一来,这事便私了。
  不过良宵终究是欠了岚沁一回。
  宴席还在继续。
  陵玥和岚沁入席后,邻桌问起,全是陵玥笑答,岚沁一口气喝光小几上的酒。
  暮色四合,良宵开始扯入正题,拍手叫小厮上来,为首的王妈妈道:“见过各位夫人,师傅没挖出夜明珠,倒是挖出几坛子酒。”
  闻言,好些夫人轻笑出声,隐隐明白这位夫人在搞什么鬼,却全然不生气,平平常常的宴席多没意思?
  岚沁刚被大狼狗吓了一番,又被凶神恶煞的大将军震了一场,再没了好奇夜明珠的心思,因此对这结果未置一词。
  接着便有丫鬟取来翡翠杯,利索的将坛子里的酒舀出,给每位夫人满上后再换上寻常酒杯,将另一个坛子里的酒盛上,轮回四五次才悉数退下。
  韩大夫人眼尖,瞧着眼前几杯酒,最中意翡翠杯里的梨花酒,道:“‘青旗沽酒趁梨花’,宇文夫人好精细的心思!”
  有夫人最中意透明玻璃制杯盏,“这蒲陶酒不易得,皇上差人培育蒲陶费了多少心思都未见成效,想不到将军府有,今日得以一饱口福,不枉此行!”
  “就我一人觉着这马奶酒最佳么?”又一夫人道。
  良宵笑着招呼:“姐姐们喜欢就好。”
  说话间,美酒下肚。
  夜幕降临,宴席将至,外边突见一道强烈的彩光,大家纷纷放下酒杯碗筷,朝外望去。
  四面镂空的花厅外,一个比屋子大的巨型孔明灯悬挂着将屋顶笼盖住,四面垂下一排排彩灯,红橙蓝绿交织在一起,隔着一层薄薄的油纸闪闪发光,像是灯帘,美丽特别,惊艳四方。
  这便是良宵准备的重头戏了,“我这颗‘夜明珠’大吧?”
  “真是好精巧一个妙人!”
  “今日不枉此行!”
  “想不到堂堂将军府,竟是个隐藏的酒庄。”
  ……
  良宵控制着酒量,每样酒最多给斟一杯,待宴席结束,好些夫人只是微醺,由婢女搀扶着坐上回府的马车,岚沁连带着陵玥那一份也喝了,走路直打踉跄,唯恐再生事端,良宵特意交代小厮护送岚沁回宫。
  将军府门口,待其他夫人都走光了,良宵挽着程夫人的手感谢道:“今日多亏有你。”
  程夫人笑笑,“说这些作甚,能帮上将军夫人也是我的荣幸。”
  良宵不由得说:“快别叫我将军夫人了,怪别扭的,我出自良国公府,单名一个宵,日后叫我良宵便好。”
  “良宵,是个极好的名字,”程夫人夸赞道,心底一寻思,又觉冒犯,忙推拒:“哪有直呼将军夫人姓名的,叫别人听见了,要说我以下犯上,对大将军不敬。”
  “瞎说,这又是什么歪理,”良宵努嘴。
  程夫人没她的法子,只得应道:“日后就唤你良宵得了吧?”
  良宵这才满意的憨笑一声。
  “我本姓余,名朝曦,日后你也别唤我程夫人了,便叫朝曦如何?”
  “朝曦,”良宵笑盈盈的叫她,待余朝曦坐上马车,这天总算是圆满结束了,她困倦得伸了个懒腰,竟开始莫名其妙的期待明日了。
  其实她也不是只会捣乱作精的。
  身后火光四起,人声喧闹:“来人啊,走水了!”
  良宵的美梦未成,回头一瞧,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第14章 
  彩灯里都是装小蜡烛的,因着外面糊了一层色彩才呈现出五颜六色的色彩。
  良宵在元宵节赏灯会时见过一会,便叫下人去准备了。
  头一回做这般正经的事,她总想十全十美,最好一举夺得大家的眼球,因此在许多细节处下足了功夫。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夜里起热风,夏日里万物干燥,只要有一个小灯笼被刮擦歪了,一个连一个的,小苗头蔓延起来也是极快。
  东南角的花厅乱成了一锅粥,丫鬟小厮们取水灭火,奔走相告,良宵急匆匆的跑回去,早先时候饮了不少酒,这会子又忙又乱的,左脚拌右脚,一个不慎便要往地上栽。
  小满忙伸手扶住她,却不及另一双强劲的臂弯迅速。
  宇文寂稳稳握住良宵的胳膊,扶她站稳,神情严肃,低低的呵斥里关心与心疼参半交杂,“还跑去做什么,送夫人回遥竺院。”
  良宵咬住下唇,酡红的脸色又羞又愧,此刻将军有多凶,全体现在他紧攥自己的力道上了,她哪里敢多说什么。
  偏也是这副隐忍委屈的模样叫大将军失了方寸,往常这女人哪怕是做错了事,还是要理直气壮的同他吵几句,现今这么纯良乖顺,倒像是无辜极了。
  四周的喧闹声渐渐平息了,宇文寂紧紧抓住良宵的手还没松开,他回头瞧了瞧已经平息的火势,终是平缓了声音,温和安抚她:“火势本就不大,我刚叫了老黑老沙过去,叫你回去也是,也是怕你出什么事。”
  良宵也侧身瞧去,果真不见火花了,花厅本就没离过人,火苗一起便有人取水来了,想来是不懂事的下人喊得狠,雷声大雨点小。
  饶是如此,还是她闯祸,好好的一件事给她办砸了,最重要的是,她又惹将军生气了。
  良宵在心底酝酿着措辞,不太清醒的脑子混混沌沌的,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闪过。
  手臂好疼。
  说明将军很生气。
  她得赶紧服软认错,千万不能将错事积攒下去。
  想着,她赶紧用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红润的唇瓣掀起,语气诚恳无比:“都……都怪我不懂事,下回我再也不弄这些噱头了。”
  “明日请师傅来修缮,我出银子,我负全责,”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单单几句话便犹豫了很久,说说停停,生怕说错了哪句话一般,透着小心翼翼和从不属于她身上的卑微。
  话音落下许久都不见将军说话,良宵心里又慌又怕,手心所及的大掌是冰凉粗糙的,她小心的在上面按了按,对今日这出悔到了骨子里,早知道自己不成器,干脆什么也不做,总好过给将军添乱。
  “将军?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宇文寂仅存的理智就崩塌于她这句带着试探意味的软语上,心底某根弦咔的断了,她句句话都化作小爪子,在他心上胡乱抓挠,叫人难耐至极又取不出来。
  只得生生受着。
  她给的欢愉是痛苦,既是痛苦的又是他留恋不舍的。
  他生哪门子的气?
  反倒是吓得不轻,听说花厅起火他东找西找都找不到人影,生怕出什么岔子,所幸在外边看见人,刚刚松下一口气,就又来这么一出。
  试问大将军战场历经多少生死关头,千钧一发之际亦是绝处逢生之时,偏偏在这个女人身上知晓了什么是心甘情愿的被她牵着鼻子走。
  从前她有多傲有多倔,现在就有多软有多娇。
  瞧瞧,他再不说话,这厮便是要哭鼻子了。
  宇文寂终是泄了气,额前细寒渗出,没入鬓角,浓黑剑眉缓缓舒展开来,他微微躬身,怜爱的眼神抚过女人泫然欲泣的娇魇。
  他温和问她:“说什么胡话呢?我气你作甚?”
  良宵吸吸鼻子,低眸瞧着被紧紧攥住的右手臂,小声说了句:“疼……你既不生我气,怎的用这么大的力气?”
  宇文寂猛地回神,当即抽开手,恍惚间,他只想抓住这个女人,有些东西一旦握住了便再不想放手。
  原是疼了才这般和颜悦色,他苦涩一笑,再次拿过那节细细小小的手,撩开衣袖瞧了瞧,白.嫩.嫩的小手臂上赫然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只瞧一眼他便止不住的心疼了。
  “怪我没个轻重,先回去上药。”说罢,宇文寂就轻轻握住良宵的手腕往遥竺院走去。
  良宵一时又想哭又想笑,跟着将军走回去时她又想,幸好自己还留有几分意识,这时候还知道跟人道歉说好话,若是真醉得不省人事,怕是要骂人的。
  她骂人很凶的,有时候还要动手。
  —
  小满见夫人好好的,忙回头去查看花厅,一下子想起屋子里的小圆,又慌忙跑回屋子。
  再好的迷.药也有过气的时候,夜幕降临时,小圆迷糊转醒,好半响才回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急忙去开门,却发现门从外边锁上了,只一下小圆就明白过来,自己被夫人算计了。
  那就意味着夫人知晓她同大夫人的交易了。
  小圆猛地一惊,狠狠拍门,大声叫嚷。
  小满刚来便是这副场面,她在门口急得团团转,夫人这时候怕是迷糊着,她胆子小也不敢贸然动手,恰此时冬天从另一边廊道走来。
  “冬天?”小满压低了声音叫她。
  冬天亦是想到早上这出才过来,“怎的?夫人呢?”
  小满如找到主心骨般抓住冬天的手,“夫人怕是有些醉了,偏小圆又醒了,总不能让她叫一晚上,这……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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